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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新婚驚魂

    第三章新婚驚魂

    “想不到‘猝薨’的大明公主,原來就是朱玲芷姑娘啊,許久不見,朱姑娘越發圓潤了。”蘇花語冷冷地看着楊飛説道。

    這話分明是醋勁大發的反話,朱玲芷原本就瘦弱,加上先前服用假死藥,如今看來更是憔悴,豈有“越發圓潤”的道理?

    “楊大哥,你怎麼都沒跟我説蘇姑娘在這裏?再怎麼説,蘇姑娘也算是當rì救了玲芷的半個恩人,玲芷好生想念蘇姑娘。”朱玲芷不甘示弱反諷道,特別強調蘇花語是她的“半個恩人”。

    楊飛心裏自然是向着蘇花語的,但是現在當着朱玲芷的面,他又不好明講,深怕到時朱玲芷又尋死尋活起來,一時夾在中間,尷尬萬分。

    念及於此,楊飛索xìng耍起無賴,坐到兩人中間,涎着臉面,一手摟住一個,左右逢源道:“你們兩個別這樣酸不溜咚的,咱們一道回京師,路途遙遠,你們可要好好相處啊。”

    朱玲芷聽了,心裏雖然不高興,卻是依偎在楊飛懷裏,賣乖道:“楊大哥,玲芷得以重生,都是因為你的幫助,從今以後,玲芷便是你的人了,若是你要玲芷往東,玲芷便不敢向西,全聽楊大哥的。”

    “嘿嘿!對了,這就對了!”

    楊飛**着,回過頭去看向蘇花語,正想開口問蘇花語會不會乖乖聽話,卻不想蘇花語竟掙脱了楊飛的手,站了起來,冷哼一聲,逕自離開帳篷。

    “花語!”楊飛很驚訝,沒想到蘇花語竟然就這樣走出去了,他隨即站起身來,想要跟出去。

    “楊大哥”朱玲芷叫了一聲。

    楊飛一愣,回過頭來看了朱玲芷一眼,見朱玲芷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突然有一種很厭惡的感覺湧上心頭,於是他一反常態,不再同情朱玲芷,轉身便走出帳外。

    朱玲芷眼看着楊飛走了出去,心裏一陣難過,不禁掉下淚來。

    楊飛追出帳外,見得蘇花語的背影在前面幾處軍帳之間,連忙追去。

    “花語!”楊飛邊追邊叫道。

    蘇花語沒有走遠,她一聽到楊飛叫住她,便停了下來。

    “花語,你這是幹什麼呢”

    楊飛迅速來到蘇花語身旁,想要安撫她。

    “回去當你的楊大哥啊,追出來幹嘛?”

    蘇花語翻了翻白眼,撇過頭去,將雙手交在胸前。

    楊飛心裏知道,蘇花語只是一時吃醋鬧脾氣,並不是真的要離他而去,否則蘇花語一運起輕功,人早就不知飛躍至何處了,哪會讓楊飛這麼輕易就追上?

    於是,楊飛開始安撫道:“花語,你不要誤會,其實我只是看她可憐,幫忙她脱身而已,我對她沒有什麼意思的。”

    “哼!你有幾個老婆?要不要我幫你算一下?”蘇花語怒道。

    “別這樣嘛,花語,我一點也沒有想要娶朱玲芷的意思,是她自己一廂情願要貼上來的,我原本就打算安排她假死,等回到京師之後,便把她打發走,因為我真的很厭惡她”

    蘇花語一聽這話,既疑惑又好奇地回過頭來,看着楊飛問道:“你還會討厭她這樣的美女?”

    “當然啊,像她這樣的金枝玉葉,向來都不把人當人看,驕縱的很!”

    楊飛想到朱玲芷之前在京師時,把彩霞當成“妾侍”送給他,後來到了和林,又派玲兒來“服侍”他的這些事情,氣便不打一處來,這話説得真切,直令蘇花語感覺楊飛真的動怒了。

    蘇花語在心裏已是信了楊飛,不過表面上還是佯裝不悦,楊飛又跟她説了許多好話,逗她開心,這才令她禁不住笑了起來,最後兩人終於重修舊好,一同回到營帳內去了。

    楊飛卻萬萬沒有想到,他和蘇花語的這番對話,全都讓另一個女人給聽得一清二楚。

    “你喜歡拈花惹草便算了,我想要有一番作為,你還要三番兩次地從中作梗,竟然還安排朱玲芷假死罷了,算是我這輩子欠了你的”

    這個女人躲在一旁的小軍帳中,幽幽地自言自語着,她不是別人,正是韃靼公主姜依萍。

    原來,姜依萍在和親不成後,便得知滿都海夫人已暗中開始進行剷除異己的動作,如今她師父韃靼國師那rì松也已去世,自己在汗廷的地位岌岌可危,於是有意想偷偷跟着楊飛到中土去,豈料她所託非人,才剛離開和林,混進明軍大營不久,便聽到這麼一段對話,登時心灰意冷,對楊飛因愛生恨。

    姜依萍黯然走出軍帳,牽過自己的駿馬來,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肚,頭也不回地便揚長而去,自是終其一生,再也沒有出現在楊飛面前。

    卻説楊飛回營之後,依照自己原定的想法,將朱玲芷稍稍易容,扮成一副韃靼女子的模樣,安排在自己身邊,掩人耳目;而蘇花語更是不避嫌地,以她一貫的回疆蒙面裝束,時時刻刻隨侍在楊飛身邊。

    當初為了軍營逃兵事件而傷透腦筋的幾位千户,不知道公主假死的內幕,只以為那兩個番邦女子是楊飛新勾搭上的相好,他們看在眼裏,心中都頗為感慨,真是典型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當然,他們也不是為那些跟韃靼女子廝混的逃兵抱不平,只是更看不起楊飛的這種行為罷了。

    臉皮比牆還厚的楊飛,自然不會在意別人背後的指指點點,甚至他還希望底下的將士們都這樣以為,如此一來,既不用多費心去交代蘇花語是什麼人,又可以徹底掩蓋公主假死一事,何樂而不為?

    然而,令楊飛比較頭痛的,是朱玲芷的變化,或者不該説是朱玲芷變了,而是她愈發顯露出本xìng來。

    也不知道是因為先前沒有充分朝夕相處還是怎的,現在的朱玲芷,讓楊飛越來越難以理解了。

    她時常跟楊飛抱怨,不是嫌沒人好好服侍她,就是嫌棄軍中伙食不如先前的好,一點也沒有落難的自覺。

    就這樣擾了楊飛好幾天,楊飛終於受不了了,於是只好把玲兒和瓏兒召來,吩咐她們好生伺候着“公主”,別鬧出什麼亂子。

    楊飛這個舉動,看在外人眼裏,又更不堪了,將士們都在傳聞着,玲兒和瓏兒分明是沒了主子,所以被楊飛趁機佔為己有。

    聽到這些傳聞,周子聰也懶得管了,他已經下定主意,回去之後,定要上折狠狠地參楊飛一筆,説他荒yin誤事,未盡其責,嚴重失職。

    對於這些閒言閒語,楊飛充耳不聞,因為現在,雖然朱玲芷那裏稍稍安撫了下來,但是還有令楊飛更為苦惱的事情,就是那柄蟬翼劍。

    每天夜裏,大軍安營紮寨後,楊飛都會躲在自己的大帳裏,捧着蟬翼劍,眯着眼睛,皺着眉頭

    這一夜,楊飛一如既往,坐在帳中盯着蟬翼劍看。

    “這該怎麼辦才好?現在我大軍開拔回京,這麼大個動靜,肯定會為厲方邪或是振威鏢局的人所知,要是讓他們知道我安然無恙,而且兩柄蟬翼劍都在我身上的話,豈不是會三天兩頭的來奪?”楊飛不自覺地喃喃自語道。

    “放心吧,他們不會來奪劍的。”

    楊飛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原來是蘇花語正走進帳內。

    “嚇死我了花語!”楊飛拍拍胸脯道。

    蘇花語搖了搖頭:“唉!你怎麼那麼膽小?”

    “我我這是太專注在想事情,才會被你嚇到的”

    蘇花語不想再跟他瞎扯,逕自盤坐了下來,續道:“蟬翼劍裏所藏之地圖和秘笈,都已經印在那銅鏡上了,他們何必再來奪劍?”

    “可那不是蟬翼劍真正的秘密啊”

    “你不説,我不説,這秘密怎麼會傳出去?就算是那rì松大師復活,他也不可能隨便透露出去啊。”

    “對喔欸!你怎麼知道我在擔心這件事?”楊飛瞪大了眼睛,看着蘇花語説道。「雲霄閣整理收藏」

    “你是真糊塗還是在裝顢頇?你剛才説得這麼大聲,恐怕外頭的夜哨都聽到了!”蘇花語白了楊飛一眼。

    “啊我真的有説出聲來啊”

    楊飛搔了搔腦袋,擔心了起來。

    如果自己總是這麼不自覺的把心裏話説出來,哪天要是説了什麼不該説的,尤其是那些跟女人有關的事情,給蘇花語聽見了,自己還不被她剝一層皮下來?

    蘇花語見楊飛一臉窘樣,懶得跟他胡搞蠻纏,又説道:“實話告訴你,我收到天香宮眼線的鴻雁捎書,信裏寫着,振威鏢局的人馬,出現在我們前方三百餘里的一處驛站,折兵損將的,看來相當狼狽。”

    “在我們前面?他們走得這麼快?”楊飛問道。

    “想也知道,那天我們離開飛鷹堡之後,又因為和親之事延宕多rì,才離開和林,如果振威鏢局從當rì起連夜兼程,只怕都已抵達太原了。”

    楊飛聽了,心想也有道理,思忖半晌,又問道:“他們為什麼如此狼狽?難道他們遭遇了大敵?”

    蘇花語道:“依我看,他們肯定是為了那銅鏡上的地圖與秘笈,和厲方邪起了衝突,只是不知道他們這麼多人,為什麼敵不過厲方邪一人?要知道,付無忌的修為着實高明。”

    “難道厲方邪練成了那秘笈上的武功?不這不可能啊,這麼短的時間,怎麼可能功力大增?何況大師説過,那秘笈是會令人走火入魔的”

    “只怕他真的走火入魔了,所以功力大進,成了一個失心瘋的高手!”蘇花語擔心道。

    “如果是這樣那就更糟了,他平時就已經夠狠了,你知道,我以前曾經聽他説過他年輕時悽慘的往事,導致他後來行事險惡”

    楊飛説着説着,便把當年聽過厲方邪的事情説給蘇花語聽,蘇花語聽了,也是一陣感慨。

    “沒想到他也是個可憐人”蘇花語嘆道。

    楊飛説道:“唉!不説這個了,我現在越想越覺得,這蟬翼劍是個不祥之物,帶在身邊,真是隻有壞事沒有好事,不如我們把劍給毀了吧!”

    “不行,這蟬翼劍萬萬毀不得。”蘇花語否定道。

    “為什麼?”

    “若事情真如我們所料,那麼振威鏢局定是吃了厲方邪的大虧,厲方邪很有可能獨佔了那面銅鏡上的秘密,而付無忌元氣大傷,就算他想奪劍,如今也沒有餘力。”

    “那我們把劍毀了,他不就永遠無法得到了嗎?”楊飛説道。

    “要是你真的把劍毀了,只怕你將來永無寧rì,你自己想想,按照付無忌的xìng格,當他既無力和厲方邪對着幹,又揣測出劍還在你這裏的時候,他會怎麼做?”

    “啊!”楊飛驚呼一聲,站了起來:“他該不會廣發武林帖,聯合江湖中人來對付我吧!”

    “這倒還不至於,不過先放點風聲出去,説劍在你這裏,也夠你受的了。”

    “那我豈不是更得把劍毀了!”

    “大錯特錯,就算你毀了劍,江湖中人也不會相信你。”

    蘇花語這句話,就像一桶冷水澆在楊飛身上,令他頓時從頭頂涼到腳跟,不禁冷顫道:“那我豈不是橫豎都得死?”

    蘇花語笑道:“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你聽我的,你把母劍交給我吧。”

    楊飛疑惑道:“把母劍給你?你想做什麼?”

    “母劍我來保管,子劍你留着,萬一到時候江湖中人來找麻煩,你就直接把子劍上的地圖現出來給他們看,如果大家都知道蟬翼劍上的秘密,只是乾坤無極劍的藏匿地點的話,那就沒什麼好稀奇的了。”

    楊飛又問道:“那母劍呢?江湖中人,知道蟬翼劍有兩柄的,也是所在多有啊,況且付無忌若是把兩柄劍的事情公諸於世,咬定那柄母劍也在我這裏,我該怎麼辦啊?”

    “怎麼辦都行啊!矢口否認也行;反咬付無忌一口,説母劍在他那兒也行;甚至説母劍在厲方邪那兒更好,如果厲方邪走火入魔,重出江湖,豈不是更加印證了母劍裏藏有武功秘笈一事?”

    聽到這裏,楊飛心裏總算有點底了,不禁佩服蘇花語的思慮縝密,他盯着蘇花語看了一陣子,一時sè心又起,欺過身去,湊到蘇花語近前,笑道:“花語你真是聰明啊,有你在這裏給我拿主意,真是太好了”

    “你才知道啊”蘇花語笑着回應道。

    “不如咱們再來練一回天香秘訣,你説如何”

    “你想得美!”蘇花語嬌嗔一聲,站起身來,逕自走出帳外。

    楊飛求歡被拒,愣了半晌,頓感索然無味,無奈道:“唉!罷了罷了!”

    一個多月之後,失敗的和親使節團回到京師,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楊飛和周子聰都沒有因為“護駕不力導致公主猝薨”而遭到罷黜,而是即刻復職視事。

    楊飛覺得納悶,不知道朱佑樘為何沒有怪罪下來,本來他還想趁着這個機會乾脆辭官,先把惹人厭煩的朱玲芷甩到一邊去,接着去長安梅花山莊找梅雲清,然後一起回江南慕容家當初贈與他的宅子,將梅雲清、蘇花語、姚柳青和王可卿這些老婆們都安頓好,再去南海幻劍派把李夢柔給接回來

    他之所以會作這種chūn秋大夢,實在是因為他已經怕了這種伴君如伴虎的生活,也對於官場上這些明哲保身的林林總總感到厭煩。

    同時,蟬翼劍的秘密他也已經知曉,對於江湖上的那些擾人之事,他不想再過問,胸無大志的他,一點也不想再為生活而疲累了。

    某rì,皇上朱佑樘召見楊飛,楊飛來到御書房,不免例行請安:“微臣叩見陛下!”

    “平身。”朱佑樘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憊地命令道。

    “皇上要保重龍體,微臣見您這般憔悴,心裏難過啊!”楊飛拍起馬屁道。

    “得了,不勞你掛懷,今天叫你來,是要跟你交代一下朕為你主婚之事,你與王可卿之婚事,訂了沒有,如果還沒談好,朕為你做主了。”

    “多謝皇上。”

    楊飛心想,他自己都不急了,真不知道朱佑樘在急什麼,俗語不是都説“皇上不急,急死太監”嗎,怎麼這下子反過來了?一想到這裏,楊飛愣了一下,這麼一來,可不把自己想成“太監”了嗎?這可不成,還是改成“千户不急,急死皇上”比較好。

    朱佑樘看楊飛皺着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不禁問道:“楊飛,你在想什麼?”

    楊飛一聽,回過神來,暗叫一聲不好,想不到自己竟然如此不慎,在皇上面前胡思亂想起來,這會兒要是沒講出個藉口來,朱佑樘若是不計較也就罷了,要是計較起來,安個什麼欺君之罪在自己頭上,拖出去砍了那還得了?

    頓時,楊飛心生一計,説道:“微臣是想,寧平公主才去世不久,皇上便要為微臣主婚,這樣會不會有些不妥?”

    朱佑樘一聽,面sè略顯凝重,嘆了口氣,説道:“是朕害了玲芷或許就這樣離開人世,對玲芷來説,也算是好事一件,要她獨自一人委身番邦,也不是朕所樂見的。”

    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讓皇上欽定了婚期,楊飛向皇上告退,出得御書房後,想起方才提到的朱玲芷,不禁又頭疼起來。

    如今朱玲芷藏在姚府,還真的是個大麻煩,楊飛一時半刻也甩她不掉,只好告訴姚柳青實情,並央求她幫忙瞞着姚昭武,千萬別讓老人家發現自己家裏藏着個該死而沒死的公主,可憐姚柳青被楊飛吃定了,還得分出一點心思,來照顧這位嬌生慣養的公主。

    而朱玲芷如果認分一點,那楊飛倒也覺得無所謂,壞就壞在她依舊毫無落難之自覺,成天對生活瑣事嫌東嫌西,還不停地抱怨姚柳青怠慢她,常常擺出公主的架子,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看楊飛對姚柳青太過體貼而眼紅的緣故。

    玲兒和瓏兒兩女,也秘密地跟着藏到姚府,二女對姚柳青亦是不甚客氣,總是一副狗仗人勢的樣子,姚柳青受盡委屈,卻又不願讓楊飛為難,只有忍氣吞聲。

    跟着回到了京城的蘇花語,原本也是答應了楊飛待在姚府,但見楊飛遲遲無法解決朱玲芷的事情,還任憑她肆無忌憚、作威作福,心裏老大不高興,於是她不想再待在姚府,轉而棲身於天香宮在京城裏所開設的福悦客棧,説如果楊飛一天不把朱玲芷給甩了,便一rì不與楊飛見面。

    “煩啊!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楊飛心頭思緒大亂,不禁開始怨天尤人,卻始終沒有自覺到,這一切的麻煩其實都是自找的。

    回到姚府,楊飛見大廳裏沒半個人影,轉入裏進,就看到姚柳青和朱玲芷坐在廂房裏,彼此間不發一語。

    “怎麼那麼熟悉?這情景好像在哪發生過”楊飛暗忖着,想起當rì大漠軍帳中,蘇花語和朱玲芷在帳內之事,與現在如出一轍,不禁頭痛,怎麼只要有朱玲芷在的地方,就會變得這樣尷尬?

    “大哥”姚柳青輕喚道。

    “青青,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要和‘公主’商量商量。”楊飛説話之餘,又不自覺透露出心中不滿,特別強調“公主”二字。

    姚柳青看看朱玲芷,見其一臉錯愕,也不便多説什麼,逕自離開廂房。

    朱玲芷不等楊飛先開口,便問道:“楊大哥是否真的很嫌棄玲芷?”

    楊飛坐了下來,尷尬地笑道:“玲芷怎麼會這麼想呢?”

    朱玲芷幽幽地説道:“打從楊大哥將玲芷救醒後,就一直都對玲芷十分冷淡,否則便是不經意地言語刻薄,玲芷並非木石,豈能無所覺?”

    “這個也不是楊大哥我嫌棄你,只是我現在身居朝廷要員,如今皇上又要為賜婚一事做主,你留在這裏,實在不便”

    其實,楊飛在回來的路上,已經想到了幾個安頓朱玲芷的辦法,可是每種方法都不甚容易,他既無法找到合適的人商量,也拿不定主意,索xìng直接把問題丟回給朱玲芷,看她自己想怎麼樣。

    “江南的慕容世家素來與我交好,或許我可以安排你先到慕蓉家一避,要不你父親寧王在南昌,你想想看能不能回家去”

    朱玲芷聽到這裏,鼻子一酸,眼眶不禁泛出淚來,説道:“原來楊大哥一心想要趕玲芷走!”

    “唉!”楊飛惡嘆一聲,不知怎的,以往他見到女孩子哭,多半都會心軟,如今見到朱玲芷這般楚楚可憐,非但不同情,反而心生厭惡,不禁微愠道:“你不要這般哭哭啼啼的行嗎?”

    這話一出,朱玲芷先是一愣,而後“哇”的一聲,哭得更大聲了。

    “你你當初説過,無論如何,永遠都是玲芷的楊大哥還説要帶着玲芷一道走的”朱玲芷抽噎道。

    楊飛越聽越煩,終於忍不住大怒道:“朱玲芷,你有沒有一點自覺?你現在已經不是寧平公主了!少再這般拿翹!”

    此刻,楊飛真是巴不得將朱玲芷賣到軟香居去,若是掛個“大明公主牌”,生意肯定好得一塌糊塗,當然,朱玲芷於楊飛心中再怎麼惱人,楊飛也不至於在她面前把這種話説出來。

    “你自己好好想想,想通了之後不,不管你想不想得通,無論如何,你都得選擇一條離開這裏的路,絕對不可以再待在京城裏!”楊飛少有地強硬説道,説完,便不再理會朱玲芷,拂袖而去。

    眼看着朱佑樘欽定的婚期已近,這段rì子,王府上下可説是為了此事忙得不可開交,楊飛一開始只覺得自己落得輕鬆,什麼都不用管,所以不甚在意。

    後來,王承裕跑來找他,要他去看看婚禮籌備的狀況,他才發現,這場婚禮可真是搞得盛大,和之前在絕谷里跟蘇花語和南宮燕成親,以及在姚府迎娶姚柳青的倉卒簡陋,簡直是天壤之別,不可同rì而語。

    想到這裏,楊飛倒也發現自己未免有些大驚小怪了,畢竟這場喜事是由皇上親自主婚的,王府豈可隨意為之?

    總算折騰到婚禮當rì,朱佑樘為楊飛安排了皇親國戚規格的大型迎娶陣仗。

    只見楊飛頭戴大紅官帽,身着大紅馬褂,胸前戴着大紅綢緞綁成的紅花,活像個大紅包似的,騎着大宛駿馬,由數百名侍從前呼後擁地,在京城的大道上耀武揚威,鞭炮鑼鼓齊響,好不氣派。

    喜宴過程乏善可陳,從楊飛和王可卿拜堂開始,到後來的宴席,楊飛只覺得自己活像個木偶似的任人擺佈,要鞠躬便鞠躬、要敬酒便敬酒,整場宴會,便在嘈雜、混亂與不知所云的氣氛中結束了。

    送走了所有豪門貴族、達官顯貴的賓客之後,不勝酒力的楊飛,早已醉得頭昏腦脹,胃裏不住翻騰,幾yù作嘔。

    王承裕見狀,令下人為這名新姑爺泡了醒酒茶,不久之後熱茶送了上來,楊飛一口下肚,即刻頭腦清明,原本噁心想吐的感覺,頓時煙消雲散。

    “雲飛,清醒了沒啊?”王承裕笑問道。

    “王兄,你這醒酒茶還真是有效啊!”楊飛眨了眨眼睛,盯着茶杯看,頗有一種“重生”的感覺。

    “既然醒了,就別再讓新娘子苦等了,快進洞房吧,你可要好生對待新娘子喔!呵呵”王承裕笑説道。

    本來這番話,在王承裕説來,只是長輩對晚輩的一種玩笑而已,並沒有太多別的意思,可聽在楊飛耳裏,卻讓楊飛覺得這王承裕像個老鴇,好像等不及要將jì院裏的紅牌給推銷出去一樣,卻沒自覺到這麼想的話,自己不成了piáo客?

    來到王府打點好的新人房,楊飛突然有些緊張,想想自己之前和多少女人經歷過風花雪月、巫山**,卻從未曾有過這種正式新郎官的經驗。

    楊飛緩緩推門進去,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鳳冠霞帔的新娘子端坐在牀邊,接着便感受到新人房內的殷紅幽暗,大紅蠟燭上星火如點,頗有幾分馨香瀰漫室內。

    然而此刻,楊飛卻突然有些心神不寧,卻也説不上來是怎麼回事,他緩緩走到牀邊,坐到新娘子身旁,yù言又止。

    “呃可卿,咱們還是早點歇息吧”楊飛支支吾吾地説着。

    “夫君你還沒掀開我的蓋頭”新娘子嬌羞地説道。

    “呃?喔!對了!你瞧我糊塗的”楊飛糗笑着,伸手過去,正想要將新娘子的蓋頭掀起時,心裏突然打了一個激靈,兩手空中一頓,隨即整個人便“騰”的一聲從牀上跳了起來,一個踉蹌,微微靠倒在邊上的座椅旁。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楊飛震驚道。

    “你怎麼了?夫君?為什麼還不掀起我的蓋頭?”

    新娘子的聲音,由嬌羞登時轉變為yīn冷。

    楊飛驚恐萬分地叫道:“你這yīn毒的女人!你把可卿藏到哪裏去了?”

    新娘子猛然笑了起來,笑聲yīn毒之至,其中還帶着幾分淒厲,她站起身,右手一揚,便將蓋頭連同整個鳳冠一起翻掉,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映入楊飛眼簾的,竟是梅蘭。

    “果然是你!你怎麼混進來的?你你把可卿怎麼了?”楊飛焦急地追問道。

    “楊飛啊楊飛,你的rì子過得真是快活!加官晉爵、皇帝賜婚、享盡齊人之福,真是羨煞旁人啊但是你知道嗎,你過得越快活,我便越痛苦我説過,我一定會找你報仇的!”梅蘭咬牙切齒道。

    “你要報仇儘管找我來!你可不要對可卿不利,否則別怪我無情!”

    “説得好聽!現下你倒成了強出頭的英雄好漢了!還説別怪你無情,你對我何時有過情!”梅蘭瞪大了眼睛,惡狠狠地罵道。

    “廢話少説,你到底想怎麼樣?”

    “怎麼樣?哼!楊飛,我要你生不如死!”梅蘭説完,即刻飛出一掌,直取楊飛胸口而來。

    楊飛大吃一驚,沒想到梅蘭竟説打就打,連忙閃過,梅蘭一招不成,隨即又連翻數掌,掌勢奇險犀利,逼得楊飛心驚膽跳。

    “你怎麼了?你不是已經練成了蟬翼劍的上乘武功嗎?怎麼不還手?”梅蘭見楊飛只是閃躲而不還手,不禁疑惑問道,同時仍不停地搶攻。

    楊飛一聽這話,大感奇怪,梅蘭這瘋婆子説什麼鬼話?自己什麼時候練成什麼上乘武功了?不過梅蘭倒是提醒了他,為什麼自己不還手呢?想必是自己才剛剛酒醒,又被梅蘭給嚇了一大跳,腦子還沒完全清醒的緣故。

    楊飛這才提起jīng神,謹慎地面對梅蘭的攻勢,使出通天拳來,堪堪拆解梅蘭的怪異掌法。

    梅蘭和他拳掌過招,發現他似乎沒什麼長進,仍舊武功平平,一點也沒有自己聽到的傳聞那樣厲害,不禁起了疑心。

    不過,此刻也由不得梅蘭多想,只見她將楊飛逼到牀邊,突然迅速地旋轉起身形來,繞得楊飛眼花撩亂,頓時又從旁邊閃出一個人影。

    楊飛尚未看清來人,只道那是梅蘭的幫手,也沒有多想,當下翻拳為掌,奮力一擊,硬生生地擊中來人。

    “啊”的一聲慘叫,來人中掌倒飛出去,“匡當”一聲巨響,那人撞破了大門,跌倒在外。

    這麼大個動靜,立刻將府內所有人給驚醒,同時也引來府中下人。

    “哈哈哈!楊飛!你等着慢慢向王府的人解釋吧!”梅蘭説完,縱身便從窗外掠出,靜悄悄地,連一粒沙塵都未拂去。

    楊飛驚魂未定,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來人竟然軟弱到這種地步,這麼一掌就能將對方打飛出去,再加上梅蘭沒頭沒尾地就這麼逃走了,不禁大大起疑。

    走到門口一看,楊飛當場沒暈死過去,那被他一掌打飛出去的人,竟是他才拜過堂的新娘,王可卿!

    王可卿仰倒在地,滿口鮮血,臉sè慘白,楊飛又驚又怒,伏下身去一探王可卿鼻息,只見她氣入不敷出,嘴裏喃喃道:“楊楊”

    “可卿!你不要説話!我馬上救你!”

    楊飛心急如焚,急得落下淚來,同時一手搭住王可卿的手腕,正想要為她運氣療傷時,卻猛然驚覺自己已是後天絕脈,根本沒有內力可用。

    “可卿你堅持住!我去叫人來救你!”楊飛這話説完,才一站起身來,卻見到幾個下人提着燈籠在長廊上,驚恐地看向這裏。

    楊飛急忙叫道:“你們站那幹嘛!快去請大夫啊!”

    “姑姑爺打死人啦!姑爺打死新娘子啦!”

    不知道是哪個下人,突然這麼叫着。

    “我?不是我啊!我沒有啊!”楊飛叫道。

    “姑爺打傷小姐啦!快去找大夫啊!”

    “小姐被姑爺打死了!小姐被打死了!快去報官啊!”

    “楊飛打死小姐啦!快去告訴老爺啊!”

    頓時,整個王府鬧得沸沸揚揚,每個下人喊的都不盡相同,唯一的共同點,便是楊飛打了小姐,至於是死是傷,也沒人説得準。

    然而,就在王恕和王承裕急急忙忙趕來現場時,這無辜又可憐的王可卿,確實已一命嗚呼了。

    王恕老邁年高,禁受不住喪失孫女之痛,當場暈了過去,被下人七手八腳地送回房裏去了。

    “楊飛呢!楊飛這個畜生呢!”

    王承裕怒急攻心,發狂地抓起身邊的下人大叫着,眼淚唾沫飛濺,面目極其慘然,哪裏還有一點讀書人的樣子?

    “剛剛剛剛還在的”

    下人給王承裕嚇得一愣一愣的,説起話來支支吾吾。

    “給我找出來!全都去給我找!我要親手剝了這個畜生的皮!渾蛋!”王承裕吼道。

    原本喜氣洋洋的王府,就在這一夜之間成了凶宅喪家,窗上貼着的紅喜剪紙,染上了不堪的污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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