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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借酒澆愁

    一小時之後,愛之助搖搖晃晃地站在了自家別墅的面前。他迷迷糊糊的,根本搞不清自己是在哪兒下的車,怎麼走回來的?他只覺得有一隻強有力的手一個勁兒地在後面推他,讓他回家來看看芳江是否已回來。

    他像下了決心似的,猛地推開格子門。芳江的那雙木屐立刻映入了他的眼簾。她已平安回來了。

    愛之助悄悄地跨進大門,走進茶室。芳江正在裏面,剛要站起來的樣子。兩個人四目相對,頓時都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愛之助就那麼叉開兩腿站着,而芳江則一直保持單膝着地的姿勢。兩個人都一動不動。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長時間地對視之後,愛之助才從牙縫裏擠出了這麼一句話。

    “啊?我?沒出過門呀。”

    芳江一副撞見鬼似的驚恐表情,急促地説道。

    “真的麼?你真打算一直堅持説自己沒有外出麼?”

    “你為什麼硬説我出去過?我從不撒謊的。”

    芳江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振振有詞地反駁道。

    愛之助終於完全折服了。原來妻子的演技竟然如此的精湛。隨之襲來的是漫無邊際的恐怖感。他像霜打的茄子一樣,頹然無力。

    他默不做聲地上了二樓,進了自己的卧室,從文件盒中取出銀行的支票本和印章,揣到了懷裏。之後,他下了樓,離開了家。愛之助清楚地聽到芳江從後面追出大門,在他身後喊着什麼,但是他連頭都沒回。

    青木下意識地走上大街,又下意識地招手叫了輛車。當司機問他上哪兒時,他順口説了句“東京站”。

    汽車發動了。中途他又改變了主意,因為他想見一見真正的品川四郎。於是就把品川的地址告訴了司機。

    此時已是十點多,品川早已上牀睡覺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美夢。他只得穿着睡衣爬起來開門。

    “呀,怎麼是你啊。快進來。這麼晚了,發生了什麼事?”

    可愛之助只顧怔怔地盯着品川的臉,目不轉睛地看了半天,突然開口問道:

    “你,是品川君,對吧。你還活着,對吧。”

    這時,他説的話已經是支離破碎的了。

    “咦?你在説什麼呀?你深更半夜地跑來,把我從被窩裏拖起來,不會是為了跟我開玩笑吧?好了,好了,你先進來再説吧。”

    品川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只能強忍着怒氣説道。

    “不了,這就夠了。讓我知道你還活着就行了。到明天早上,你就都明白了。那麼,再見了!”

    因為他説“再見”時,帶着訣別的傷感的調子,所以品川疑惑起來。

    “你的樣子好奇怪呀。不是喝多了吧?好了,進來説吧。”

    品川一個勁兒地勸説着,可愛之助根本聽不進去。他轉身出了大門,鑽進了等在路邊的汽車裏,一迭聲地吩咐司機道:

    “快走!快走!”

    愛之助坐在車裏,不停地變換着目的地。汽車在東京城裏來來回回轉了兩個多小時。最後,累得精疲力竭的司機不得不連聲告饒。

    “先生,很晚了。我家離得很遠啊,拜託你適可而止吧。”

    司機放慢了車速,絮絮叨叨地説了起來。

    愛之助往車外一看,恰巧看到路邊有家酒店正要打烊。

    “停車,停車,我就在這兒下車。”

    愛之助讓司機把車停在路邊,付了十塊錢的車錢,三步並作兩步奔向那家酒店。

    “給我來杯酒。”

    “對不起,我們已打烊了。”

    小夥計上下打量着愛之助毫不客氣地説。

    “我只喝一杯,喝完就走。拜託你了。”

    經不住他一個勁兒地軟磨硬纏,店裏的老闆終於發話讓夥計給愛之助拿了一杯酒。

    愛之助接過酒杯,一仰脖全乾了。他雖也有些酒量,但從未喝過這麼猛,頓時臉紅心跳起來。

    他還想再來一杯,但因為深知酒家一定會拒絕,只得悻悻地離開了。

    他走在路上,沒來由地想大喊大叫。他甚至想大聲喊“我是殺人犯!我剛剛殺了個人!”但他終究沒有喊出來,反倒哼起了學生時代常唱的小曲兒,就那麼一搖三擺地晃悠着。夜晚的街道上,燈光顯得格外醒目。他一眼就看到三百米外有家酒吧正在營業。他一頭紮了進去。要了份洋酒,也要了份日本酒,交替着喝了起來。他一邊自説自話,一邊很用心地和自己拚起酒來,直到女招待過來攆他。

    “你要真想喝的話,就上‘吉原’去吧。他們那邊可以喝到天亮呢。”

    女招待告訴愛之助‘吉原’就在附近。

    他只得晃悠着重新去找能招待自己的酒吧。‘吉原’是家燈光昏暗、門廳簡陋的小酒吧。他走進去,四下打量了一番,發現角落裏有一個穿西裝的年輕人正衝他微笑着。因為這裏的客人很少,顯然此人是在衝他打招呼。於是愛之助拼命地搜索着有關此人的信息。他終於想起這個年輕人就是自己在淺草公園裏碰到的。

    “啊,又見到您了。”年輕人一邊説一邊站了起來,換到了他旁邊的座位上。“我來給您作個伴兒吧。”

    “嗯,隨你的便。我嘛,今天特別高興。你想不想唱歌?”。

    “可是我認為您似乎並不高興。”年輕人意味深長地説着。“您不僅不開心,而且還在為什麼事發愁呢。您來這兒,大概就是為了借酒澆愁吧。”

    “難道,我臉上寫着什麼字不成?臉上寫着‘我殺人了’嗎?”

    愛之助豁出去了,説完他故作輕鬆地笑了兩聲。

    “是啊,那也沒準呢。”年輕人平靜地説道,“其實這根本不算什麼。我知道許多比殺人更可怕十倍的事呢。您還記得吧,我曾經跟您説到過的奇蹟。在咱東京,就有一個隨心所欲創造奇蹟的地方,一個能使罪犯無罪,能使死人復活,還能讓活人在神不知鬼不覺之間送命的地方。那可真是個既神奇又恐怖的地方。”

    年輕人的聲音越説越低,到最後幾乎是在跟愛之助耳語了。

    “您現在是不是需要奇蹟了?您帶夠買奇蹟的錢了麼?和我上次告訴您的價錢一樣,要價是一萬日元。一分錢也不能少。”

    “你好像真把我當成殺人犯了。”

    “是的,我是那麼想的。因為若沒殺人的話,您臉上也不會顯出如此惶恐不安的神情。不過,您用不着這麼提心吊膽的。要知道,我是您的夥伴,怎麼樣?能把真相告訴我麼?”

    年輕人一邊在愛之助耳邊小聲説着,一邊像母親安慰孩子般的,在他背上來回撫摸着。

    年輕人出奇俊俏的容貌對愛之助造成的影響可真不小。他甚至認為這個年輕人正是上天派來的救星。他緊張煩悶的心情被緩和了,一種傾訴的慾望油然而生。

    “説到事情的真相,那就是今天晚上我用手槍殺死了一個人。那人的屍體現在還趴在一座空宅的地上。等等!你真的是我的夥伴吧?”

    愛之助佈滿血絲的眼睛直盯着對方的臉。他聲音雖然很低,但透出一股要與人決一死戰的倔強勁兒。

    “沒問題的。您看看我的眼睛,哪有一點像警察的樣子呀。我是犯罪者的拍檔。因為我是專門為犯罪者提供服務的奇蹟經紀人。但是,我從不為小偷小摸之流提供服務。我服務的對象僅限於能夠支付得起一萬日元佣金的大主顧。”年輕人也爽快地透了自己的底兒。“您再把事情説得詳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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