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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封建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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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翻殷帝國並非僅靠周武王一人之力。周武王動員了三百乘戰車、三千虎賁、四萬五千甲士。而在召集諸侯後集結的軍隊裏,戰車就有四千乘之多。從戰車的數量可以推定,周召集的其他各部族軍隊十幾倍於自身兵力。這次召集很可能也有太公望在其中奔走的功勞。中途放棄的第一次舉兵並對諸侯發起號令——總爾眾庶,與爾舟楫,後至者斬一——的人,《史記·周本紀》稱是師尚父,也就是太公望。可能正是太公望對各部族做協調工作。

    《尚書》中收錄的《牧誓》就是這次的宣戰佈告,不用説,出自武王之名。其中有一句:

    庸、蜀、羌、髳、微、盧、彭、濮人,稱爾戈,比爾幹,立爾矛。

    這裏列舉的正是各部族的名字,蜀直到現在還被用作四川省的簡稱。西北、西南各部族集結在周的旗幟下,此外,這些部族被中原的殷視為夷狄,羌人還被殷人擄掠用作祭神的供品。

    周的東征含有東西決戰、一雪前恥的意義。在氣勢上,西軍壓倒了東軍。

    武王有很多兄弟,其中最優秀的是成為自己臂膀、輔佐自己的弟弟周公旦。另外,在這次東征中立有大功的召公奭,據説也是武王的庶子,但《史記》中只記錄周姓的“姬”。最近在殷代卜辭的研究中,“召方”這個詞頻繁出現,所以人們從中得知,河南西部的大勢力召族因受到殷的壓迫而遷往西方,召公奭很可能就是這個地方的首領。

    周東征之時,必定要通過召族的領地。能不能讓召族加入自己一方,可以説是成敗的關鍵所在。儘管召族不屬於周的一族,但因為功績也受到同族的待遇,於是武王庶子的傳説就出現了。

    周為了增加力量,採用了政治婚姻的策略。成為姻戚,就意味着能得到親家強有力的支持。文王的祖母太姜出身姜族,這也是周的武力的大後台。

    就這樣,推翻殷而成為天下之主後,周當然並且也必須要對功臣們論功行賞。創建聯合軍隊並指揮戰爭的太公望戰功第一,被封于山東省的營丘,稱為齊國。武王的同母弟周公旦是本族內功勞最大的,被封于山東省的曲阜,稱為魯國。召公奭被封於燕(河北省)。

    周代爵位分為“公”、“侯”、“伯”、“子”、“男”五級,這一制度甚至到日本明治政府時仍在採用。為同族和功臣授予爵位、給予土地,對農業立國的周來講,是極為自然的。獲得領地並受封的武王兄弟據説有十五人。連古代的聖人——神農、黃帝、堯、舜的子孫也被尋找到並封於各地,據説舜的子孫被封於陳(河南省),夏的子孫被封於杞(河南省)。

    不僅如此,已亡國的殷代紂王之子祿父(武庚)也被封為諸侯,獲得了殷舊地的一部分。如果殷徹底滅亡,周擔心殷的祖神得不到祭祀而作祟,但是周也必須警惕殷的殘餘力量,武王派他的弟弟叔鮮和叔度擔當監視的角色。《史記》中沒有這兩人的名字,但有另一個叫霍叔的人物,統稱“三監”。

    給同族、功臣分封土地,使之成為周的屏藩,這被稱為“封建”。甲骨文中“封”同“邦”。“封建”指的正是建邦,並且服從王朝的這些邦的君主都是世襲的。

    如果單純地把這段歷史説成是從奴隸制社會到封建制社會的轉變,或者是神聖帝王獨裁製到地方分權制的轉變,確實便於理解,但如果放到歷史走向中,這種説法就顯得過於簡單。殷滅亡後,武王在第二年死去,創建周代制度的是他弟弟周公旦,孔子視他為聖人而予以尊崇。儒家後來成了中國思想的主流,所以周代制度就被奉為中國文化的精華。

    人們開始意識到,至今號稱是周代創立的封建制度事實上在殷代就已有萌芽。甲骨文中有“作邑”的情況,“邑”是“村”的意思,但也可以理解為“集落”或“國”,而且字形和“邦”相似。勢力範圍擴大以後,就需要委託可以信賴的下屬前去管理那些遙遠的地方。

    農耕為本的周,很早就有了分土地的觀念,只要與此體制相關的,都比殷要先進。當殷剛開始考慮分土地的時候,周已經將此作為制度固定了下來。

    傳説在西伯昌的時代,虞和芮的首領之間有一起糾紛,為了尋求裁斷而去了周,看到的卻是人們互相謙讓的情形,於是兩個首領都慚愧地返回,互相做了讓步。芮城縣和虞鄉(同在山西省)仍是現在的地名,在黃河和渭水的匯合點以東。如果有了訴訟,理應去天下之主殷的所在地才對,但他們卻去了周。關於訴訟,《史記》僅用了一個詞

    ——有獄。

    這是一起因為相鄰而引起土地紛爭的問題。如果是關於土地的問題,可以認為周比殷更老練並富有經驗。

    在狩獵、畜牧、農業(還可以加上掠奪)等支撐人口的生產模式中,農業的影響力逐漸越來越大。中國必須切換到以農業為本體制的時期到來了,這也是擺在殷面前迫切需要考慮的問題,卜辭中有這樣的記錄。體制的改變是艱難的,而周原本就有這樣的體制,所以這就成了優勢。

    殷周革命表現為不同體制的鬥爭。也有論點認為,像王國維那樣把殷當作異類,完全從中國文化中剝離的做法過於極端。

    周的興起,跟與擁有先進文化的殷的接觸是分不開的,最重要的是繼承了它的文字,所以才沒有讓人有很強烈的歷史斷絕感。成為天下之主的周,還是在某種程度上採用了殷的神聖王朝制度。天子接受天命、代表上天統治人民的觀念是殷的產物,周把它繼承了下來。可以説這是一種利用,而長期統治中的這種做法有它相應的意義,該用的時候還是必須要採用。在斷絕的中間,我們還是能夠注意到有接續的細絲。

    2

    周武王東征的時候,用卜筮占卜出的結果是“大凶”。不過,據説太公望把已經做成筮竹的植物和龜甲一腳踩到地上,説

    ——枯骨死草,焉知吉凶。

    周根本不把占卜當作是個問題。這是一種現實性的、合理的思考方式,殷人做夢都不可能想到天下還會有這樣的行為。

    在思維方式上,周人就優於祭政合一的殷人。然而在勞動生產方面,殷又遠遠優於周,這是因為有大量的奴隸可供驅使,根本不用考慮成本問題,所以肯定能製造出優秀產品。單單就説青銅器一項,如同前述,周始終都無法超越殷的成就。

    牧野之戰大勝的周軍在進入殷都後,肯定會驚訝得連嘴都合不上。來自西北和西南、算是開化了一半的這些人,必然會被殷的文化深深震驚,並深受影響。周人在祭祀之外是不飲酒的,而殷人每日必行之事就是舉行盛大的飲宴。周公特別擔心殷的這種風氣傳染給純樸的周人,於是頒佈了《酒誥》,措辭非常激烈,規定公務員若聚飲,一律押回國都,全部處死。周和殷不同,不會輕易殺人,從《酒誥》可見,周公更擔憂酒害。《酒誥》以第一級別公文的形式佈告出去之後,還是有人真敢喝醉而不把它當回事的。所以,就算再怎麼禁止,總會有缺乏免疫力的人迅速成為酒的俘虜。

    《酒誥》警告的對象是周人,不過規定殷代各臣工若沉溺於酒則不能被處死,只説是要“姑惟教之”。可能是知道飲酒成性的人因為上了癮,不可能立刻戒掉。通過強調酒害,留給他們一個改變習慣的緩衝時期。而對此作負面猜測的話,也可能是對殷人溺酒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樣的態度。所謂“工”,指的是技術工藝專家。周即使推翻了殷,卻還是需要殷的優秀技術的。

    殷周革命成功兩年後,武王死去,年幼的成王即位,輔佐幼王的是周公。這時周的基礎還不牢固,可能還有人對當時的論功行賞不滿。殷紂王的兒子祿父處於武王三個弟弟也就是三監的監視之下,武王死後祿父似乎對三人煽風點火。對這三個武王弟弟來説,兄長周公擁立幼王后的獨斷專行讓他們很不痛快。而祿父手中還有一定的軍事力量——牧野的殷軍因倒戈有功,得以保全下來,此外和殷有很深關係的南方淮夷也擁有強大的實力。“如果我們聯合起來,就能推翻周公。”人們認為是祿父在做勸誘。三監接受這份勸誘,真的只是不滿兄長周公才同仇敵愾的麼?可能還有原因,比如他們監督殷代遺民,深受殷文化的影響。周公為了保持樸素的風氣下達了禁酒令,但三監的心裏謀劃的是要創建一個繼承了殷文化的國家。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完全落入了以復興殷為目標的祿父的陷阱。

    周公和召公合作,以武力鎮壓了三監的起兵作亂。周在西方同樣也有麻煩,不少諸侯反對討伐三監之亂。可見,周在成為天下共主後,在初期確實不夠安定。然而如果放任三監之亂不管,就會導致新誕生的國家滅亡。周公力排眾議,強行出兵,轉戰至山東半島北端,花費三年時間,成功平定了叛亂。

    平安渡過三監之亂後,周王朝終於安定了下來。祿父被誅殺,紂的另一個兒子微子開則被封到宋(河南省)。周終於還是意識到殷遺民的集中會帶來危險,於是採取了分散政策。

    在那之後,分散在各地的殷遺民不斷相互聯繫。假如有塊土地盛產鹽,價格也便宜,但在別的土地上因無出產而價格昂貴,殷遺民就利用分散的優勢,實行貿易。在遷到前文提到的安陽(殷墟)之前,殷被稱為商。遷到殷之後他們還是自稱為商。“商業”這個詞,意思是商的人所從事的職業。“商”本身是國名,原本沒有“商業”的意思。

    經過了三監之亂,周安定下來,成王、康王的時代被認為是黃金時期。

    3

    關於周王朝的創始年份,從董作賓提出的公元前1111年到其他説法的1027年,有80多年的差距。

    中國開始啓用年號是從漢代後期開始的,之前的時間是以某王第幾年的形式來表現的。周在建國約二百年後,大概有十四年的一段時期內沒有帝王的存在,這段時期被叫做“共和”。共和不是年號,而是臨時加記的,故此人們明確了共和元年相當於公元前841年。《史記》中的《十二諸侯年表》從這一年開始,在欄中再也沒有漏過任何一年。

    之所以紀年從這一年開始才變得明晰,是因為此前周代史官的詳細記錄都丟失了。可以想象當時天下大亂的程度,連秘藏於宮廷的記錄都丟失了。建國當初的重要文獻,例如五誥等因有大量副本,以《書經》的形式流傳了下來,而成、康黃金時代以來的事件則變成了青銅器上的銘文,從而也成了重要的資料。青銅器因某種紀念而作,然後下賜,緣由被鑄在上面,這種情形很多。

    那麼,導致大量記錄丟失的天下大亂,是怎麼回事呢?這次大亂在公元前841年即共和元年總算是收了尾。可以想見,從那年開始,記錄得以繼續,年代也明晰了。

    事情發生在武王之後第十代的厲王時期。因第六代恭(共)王和第八代孝王是兄弟,所以在此前一共是九世代。此時周王室已經衰落,厲王着力重建王室權威。《史記·周本紀》中説厲王“好利”,“行暴虐侈傲”,而惡政具體到了什麼地步卻是不得而知。要重建王室權威必須尋求收入來源,所以具體到形式,可能就是搜刮民脂民膏吧。一般認為這就是暴虐的內容,簡單來説就是壓榨。《史記·周本紀》中説

    ——國人謗王。

    被壓榨的人自然要言不平。針對於此,厲王派衞國(河南省)的巫作秘密警察。巫放出密探檢舉誹謗王的人,並處死他們。人們因恐懼而噤聲,開口就可能會被懷疑是在誹謗王上,所以熟人在路上見面的時候並不開口,而僅僅以眼神互相示意。《史記·周本紀》中將此形容為

    ——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

    誹謗者消失了,厲王很得意。召公對此警告説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

    堤防雖然可以防水,但如果潰堤就不得了了。召公還勸諫説,用恐怖政策防民之口比這個還要危險。這裏提到的“召公”,正是兩百年前為周代建國立下大功的那個召公的子孫。雖然召公封於燕,周公封於魯,二人仍被留在中央政府輔佐帝王。這份輔佐的工作也是世襲的。

    忍耐力極強的人民在這樣的狀態下堅持了三年,最後終於爆發了。

    三年,乃相與畔,襲厲王。厲王出奔於彘。

    《史記·周本紀》對這次大動亂的敍述像上面這樣簡潔,在竹簡上也就是一行字。實際上,在這場天翻地覆的暴亂中,人民襲擊王宮,破壞了所有的東西。史官的詳細記錄,恐怕正是在這個時候丟失的。

    因為沒有王,所以周公和召公兩人共同施行政令,被稱之為“共和”——這是司馬遷《史記·周本紀》中的説法。不過,《竹書紀年》中有這麼一句

    ——共伯和,幹王位。

    這句話可以理解為有個受封於共國、名叫和的伯爵在代理王的職能。我覺得後者更有説服力。

    不管如何理解,無論是共伯和,還是周公與召公,都是代替缺席的厲王施行了十四年政治。厲王在彘地死去,他的兒子在成人之後被奉還了大政,就是宣王。代理王工作的人卻意外地悄悄抽身而退,《莊子》中就有文章稱讚了共伯和的無私。

    4

    厲王為了振興衰落了的周王室,強行實施帶有壓榨性質的政治措施。雖説周王室衰落了,但其衰落也只是相對性質的。有了比較的對象才能説是富有還是貧窮,所以必須意識到,周王室的衰落是和分封到各地的諸侯相比較而言的。與其説周王室窮,不如理解成在地方主義興起的時代裏諸侯們更富有。

    既然旁系變得比主系更有錢,自然地,旁系也就不再那麼聽主系的話了。此刻起,諸侯的時代就已經到來了。《史記·周本紀》中記載了大政奉還的情形:

    宣王即位,二相輔之,修政,法文、武、成、康之遺風,諸侯覆宗周。

    説諸侯們再次認可了周的宗主地位,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説明以前諸侯是並不認可週的。厲王採取的強制政策因為不被認可,所以失敗並導致大亂。

    宣王在位四十六年,但也稱不上是個明君。他在和西戎各族交戰的時候,損失了徵自南方的軍隊。宣王的兒子是幽王,這是個比他父親和祖父還要糟糕的昏君。

    夏末有妹喜,殷末有妲己,似乎國家將要滅亡的時候總有妖女出現。幽王也是因為寵愛一名叫褒姒的女子而丟了國家。幽王有正妻申氏,立申氏所生的宜臼為太子。不過,在褒姒生下叫伯服的兒子後,幽王就廢了宜臼,改立伯服為太子。不管何時何處,家族內鬥總是這樣開始的。

    關於褒姒的出現,有一個神奇的傳説。一個叫褒的小國因為有罪,為了乞求寬恕,向周王室獻上美女。雖然這是個絕世美女,卻從未有人見過她的笑容。幽王想一睹笑顏,試盡了各種辦法,但她總是不笑。有一次,烽火台因人為失誤升起了狼煙。因為這是緊急警報,各地諸侯和軍隊慌忙趕到王宮,但當得知只不過是一次失誤後,都一臉愕然。這個樣子非常好笑,於是褒姒就嫣然一笑。她笑起來容顏更美,據説幽王為此多次派人升起狼煙。諸侯們煩透了,所以到後來狼煙升起都視而不見。

    王后申氏出身於實力派申侯一族,她被奪去正妻地位,所生兒子又被廢除了太子地位,申侯當然反感幽王。他與繒、西夷、犬戎等部族共謀,造反舉兵。據王國維的説法,造反的核心勢力犬戎是後來匈奴的祖先。

    見犬戎等族大肆來攻。幽王急忙令人升起狼煙。而諸侯們一看,“又來了……”沒當回事。沒有援軍前來營救的幽王在驪山腳下被殺死。傳説太子伯服也被殺,而褒姒則被擄走。

    周代國都宗周相當於現在的陝西省西安市。犬戎族對宗周大肆掠奪,宮殿全被破壞。一般認為,把王的遇害全部歸罪到美女褒姒一人身上是不公正的,幽王的統治不得人心才是最大的原因。《詩經》中也有詩歌提到幽王隨意向諸侯、諸臣索取土地和人口,説他判案子也是毫無章法,荒唐無稽。

    可以説當時周已經滅亡了。不過,被廢的前任太子宜臼還在外公申侯的領地上流亡。據説宜臼在褒姒生下伯服後,感到身處危險,就逃到申了。

    《竹書紀年》中,有幽王十年(前772)王師伐申的記錄,不過沒有提到這次討伐的結果。幽王伐申的理由是申侯拒絕引渡逃亡的前太子宜臼。而在這次討伐的次年,幽王就在驪山被犬戎所殺。受伐的申侯依靠犬戎的武力發動反擊,而接受犬戎援助的代價就是宗周的財寶。國都宗周被完全破壞也在情理之中了。

    周推翻殷之後,將現在的河南省洛陽市定為副都,並命名為成周。躲在外公家的宜臼於幽王被殺的次年前往成周。

    史家把公元前771年幽王死亡之前周的這段歷史時期稱為“西周”,次年宜臼移都洛陽並即位後的時期稱為“東周”。宜臼稱為平王,從武王算起是周的第十三代王,但也可以看成是東周的第一代王。

    東周是一種亡命政權,不言而喻,沒什麼實力。從兩百多年前起,分封於各地的諸侯變得富強的例子並不鮮見。宗家一下子把先祖留下的宗周全敗光了,所以也沒什麼脾氣。

    平王在位也有五十一年,但因為太子泄父死得比他還早,於是後來即位的是平王之孫桓王。名義上週是天下之主,但實力卻在諸侯或是他們的下屬手中。諸侯們無視天子、進行勢力爭鬥的時代開始了。

    孔子所編《春秋》寫的是魯國曆史,以魯的隱公元年為起點,相當於平王四十九年(前722)。從已確認了年代的共和元年算起,時間已經過了一百九十年。史家將此後的時期命名為春秋時代,接下來的則是戰國時代。用東周作稱呼的比較少見,因為周王室只不過是名義上的,所以稱作春秋戰國時代更為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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