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大都劇場的觀眾手裏捏着汗,以暴風雨般的激情,觀看了比過去使他們如痴如醉的任何大歌舞還要華麗,還要狂熱,還要跳蕩的前世未聞的大戲劇。
這出戏的主角是人豹和江川蘭子,配角是蘭子的戀人神谷和其他眾多的女合唱隊員,以及身穿制服的威武的警察。
血的大型歌舞的序曲是這樣一個異樣的場面:江川蘭於所扮演的賣花姑娘在獨唱的中途由於舞台傳送裝置的突然下降雨從舞台上消失了。
他們聽到了從遙遠的地底傳來的蘭子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夾竹桃盛開的舞台上像是電影放映機停止了傳動似的,有好一陣子鴉雀無聲,十多名女合唱隊員依然在背景前排着橫隊,像偶人一樣一動不動,樂池也停止了演奏,只是舞台中央張開着的舞台傳送裝置的洞,像惡魔的嘴一樣令人可怕地顯露在那裏。
就這樣,在觀眾席和舞台籠罩在異樣的寂靜中時,在舞台下面的地下室裏,一頭野獸脅下夾着由於麻醉劑而失去了知覺的美麗的女演員,瘋子一般地在地窟的黑暗世界裏奔跑着。
地下室有幾個進出口,但恩田奔去的是通向劇場後面空地的一條通路。他收買了道具管理員,得到了那兒的門的鑰匙。在外面的黑暗中,當然有部下的汽車在等候着。
他在水泥地板上拖着蘭子的雙腿,一個勁兒地跑着來到了門口。他把手放到門上,剛打開一兩寸就嚇了一跳似的又將它關上了。
啊!是怎麼回事?究竟發生了什麼呢?往常僻靜的那扇門外,不是黑壓壓的一堆人嗎?!穿制服的警察也混在裏面。恩田把門打開了一條縫時,揹着門站在前面的警察吃了一驚,那警察像是覺着這門的聲音奇怪,不是都回過頭來了嗎?後來才知道,原來正巧在這時,門外發生了醉漢鬥歐事件,其中一人淌着血倒在地上。
恩田在原來來的路上又跑了起來。來到電動室前時,那裏的朦朧的電燈下,站着他收買的道具管理員。
“怎麼啦?去哪裏?”
男子看到恩田這副瘋狂的樣子,吃驚地問道。
“不行。從那裏出不去。”
怪人喘着氣。
“啊!不行!你聽那腳步聲。有人來了,不是一兩個人。得趕快逃?”
“可是,逃到哪兒去好呢?”
“不行,根本沒有逃路,除了那後門以外,去哪裏都人山人海。”
“那就拜託你,去上面的配電盤室,給我把電燈關了,讓這棟樓房一片漆黑!這期間,我就混進觀眾席裏去。酬金是約定的3倍。”
這是最後的手段。
“好,我來幹。快逃到這邊來。這是去舞台後面的近路。”
男子説罷就在頭裏跑了過去。思田執拗地夾着戀人,跟在他後面。
舞台上,女合唱隊員們聚在一處,嚇得直髮抖。觀眾依然站着,不安地吵嚷着。
“落幕!落幕!”
隱隱約約地傳來了在什麼地方喊叫的聲音,但不知為什麼,布幕怎麼也落不下來。
這時,舞台突然變得一片漆黑。
“啊,怎麼落幕卻把電燈關了!”沒等人們這樣思索,又突然明亮起來,並且這一回觀眾席的所有電燈一下子亮了。
從舞台後面傳來了夾雜在一起的,幾個人的不知是什麼意思的怒吼聲。
觀眾席立即像白天一樣明亮起來,連為了舞台效果而關着的電燈也都點亮了。
並且,就在緊接着的一瞬間裏,整座樓房的電燈像閃電一樣開始令人恐怖地閃爍起來,合着觀眾們忐忑不安的心跳,光與黑暗間的令人眼花繚亂的轉換開始了。
鴉雀無聲的觀眾席上發生了可怕的騷動,像是合唱一樣湧起了謾罵劇場當事人的怒吼聲。男子的喊叫聲、女子的尖叫聲、孩子的慘叫聲。
電燈啪地亮的時候,幾千個人都以完全相同的一張笑嘻嘻的臉笑着。從那張笑臉下面迸發出憤怒、謾罵、哭泣、喊叫等千差萬別的激情。
不久,鬼魂一般的光的閃光剛突然停止,長時間的黑暗就來臨了。整個巨大的劇場,舞台、觀眾席和走廊都籠罩在死一般的黑暗之中。
觀眾席上的怒吼聲更加激烈起來。
忍受不住不安的膽小的人和婦女觀眾在黑暗中像海嘯一樣湧到了出人口那裏。被踩着而發出慘叫聲的人、被推倒而哭喊的人、椅子倒下的響聲、東西破裂的聲音。
但過了一會兒,就在人們這樣騷動之中,場內再一次如白晝一般明亮起來,並且那毫無意義的閃滅再也不返復了。
突然一看,只見被晃眼的電燈光照亮的舞台上,叉腿站着一個奇異的人。
蓬亂的頭髮、紫黑的臉上奇異地閃光的雙眼、從血紅的嘴唇間可以窺見的動物牙齒一般的白齒,滿是皺紋的黑西服。
“是那傢伙!那傢伙是犯人!誘拐蘭子的人是他!”
突然在觀眾席上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叫聲。一個青年戴着那假面,沿觀眾席的通道朝着舞台飛快跑去。邊跑還在邊114。
“諸位,這傢伙就是有名的人豹!是殺死女招待的惡魔廠
那是混在觀眾間監護着戀人江川蘭子的神谷,就是那個先是被野獸奪走了弘子,現在又將被野獸奪走這新的戀人,因而變得瘋瘋癲癲的神谷芳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