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黑色直筒牛仔褲上,套着同樣黑色的斜袖T恤。過肩的長髮,薄薄的鬍鬚,使得下顎的線條更顯得細小。
“這次又怎麼一回事?”對於很久不見的兄長的風姿,明日香井葉實在是受不了地説。
“這副糟蹋相……你又不是嬉皮。”
“嬉皮?拜訪你不要用這種死語好嗎?人家會以為你很老。”
他那兄長將落到額前的頭髮撥上去。“我才不是那種隨便追逐流行的人呢!”
“是嗎?去年看到你的時候,全身上下不都是名牌嗎?”
“那是,那是我在做一項研究。”
“研究?”
“是!研究流行服飾中的社會深層心理。不然的話,我怎麼會做那種花大錢買衣服的笨事?”
“反正是花老爸的錢。”
“投資,是投資。現代哲學家就是在餓肚皮的情況下產生的呢。”
明日香井響,二十六歲。與明日香井葉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雙胞胎兄弟。
身高一百六十五公分。因曾在警察學校鍛鍊過,所以葉多少還有點肌肉。不過基本上兩人體格都很瘦小,因為是同卵雙生的關係,連臉蛋都一樣。不過在性格與個性上則是大大的不同。
一般而言,同卵雙生是説:由一個受精卵分裂成兩個。所以,當然由雙親所繼承到的遺傳也是完全一樣的,不單是體形、臉蛋這種外在的東西,連才能、氣質等,照理説也應該是資質相同才對。再多舉一點例子,由於出生的時間非常接近,如果用占星術來算命的話,那算出來的結果幾乎是相同的命。
不過,這對兄弟很成功地打破這種常理。如果來分析他們兩人的傳記的話,足足可寫一篇教育學的論文。
暫且不説他兩人的歷史,我們只要比比看目前的他們,就可以知道兩人是多麼地不同。
才晚三十分出生的弟弟,葉可以為了愛一位女性而改變了志願,千辛萬苦地當上警視廳的刑警。他看起來就是一位老實、腳踏實地又努力的人,很年輕就結了婚,自認是位愛老婆的丈夫,現在很想早點有小孩。
哥哥響的話,不想當和父親一樣的實業家,這點與弟弟一樣。葉順利進入中等的私立大學理學部,而他則是在重考兩年後才上了京都某有名國立大學的文學部,專攻哲學。其間休學了一年,留級了兩次,現在是讀第六年。今年也聽不到他談畢業、就職的話題。
要當哲學家,是響從高中時就表明的志願,只不過是真是假誰也弄下清,因為他説的時候,似乎就像在搞笑一樣。事實,他也是如他所説般入了哲學系,但是,根本沒看到他埋頭在學問裏。弟弟眼中看到的他,都是在玩。
“再怎樣,也不要弄成這模樣啊!”
仔細地看着靠在沙發上響的模樣,葉道:“這年頭留長髮……又不是重金屬少年。”
“對不起喔!”響對他吐了吐舌頭,“事實上現在,國外流行一個叫‘ULYX’的重金屬樂團。”
“……”
從以前響的個性就是:看到一個略感興趣的東西,不管是什麼就馬上熱起來。而且,他還比常人熱得更徹底。這次竟然在迷什麼“重金屬”,真讓葉啼笑皆非,懶得再説他。
“不説這個了。”根本沒把弟弟的反應放在心上,響道,“這麼湊巧的事也會遇到啊!”
八月十九日,星期五晚上。地點在M市明日香井葉的自宅——結婚時深雪的雙親咚地買下的樓層中的客廳內。
昨夜響有來通電話連絡。他是從札幌老家打來的,説他明天會從家裏出發,途中想在東京休息,叫葉讓他住。
當時,葉將十六日的事件簡單地告訴他。然後再問他,認不認識一位他在現場大樓遇見的一位叫岬映美的小姐。而他確實是認識。
“突然間被人弄錯,你一定愣住了吧!不過我看她也一樣嚇一跳吧!”頑皮地笑一下的響道。
“説來也真巧,你偵辦案件的嫌疑犯竟是她的男朋友。又加上發生這事件的三天後,我也繞到你這裏來。”
“為什麼這時間你會回去札幌呢?你是學生,不必去跟人家擠這節日回去啊!”
馬上,響苦着一張臉道:“是都奶奶親自叫我回去的。”
“是都奶奶?”
“她説我要在京都遊蕩多久,到底準備怎麼樣?你知道的,從以前我就只怕她。”
“的確!”葉忍住笑。
他們兩人的奶奶,明日香井都,現年八十九歲,不過至今精神體力都依舊旺盛,是明日香井邸最大的掌權人。
“那你找了什麼藉口出來的?”
“求求你,我們不要再談這件事,我是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的。”
“喔——好啊!”
葉又轉回原來的話題:“她——叫岬映美的女孩,她説以前和你交往過,真的嗎?”
“嗯,是有這麼一段……”
“自己有弟弟這點事,沒説嗎?”
“説過,只是沒説是雙胞胎,這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
“大學的交際圈裏認識的嗎?”
“嗯!沒錯。”
“什麼時候分開的?”
“一年半前。”
“理由呢?”
“喂!老弟,對自己的親兄弟也像查問犯人一樣嗎?”
“她現在在這裏上班。這你知道嗎?”
“不知道。”背還是靠在沙發的響,表情變得有點複雜。
“我也一直都在想:為什麼,她會突然間從京都消失,什麼也沒説就……”
“喔——不過,真的是好多個偶然重疊在一起。”
“偶然嗎?嗯!”自語地,響叼了根煙。與葉不同,他是一天抽六十根煙的大煙槍。
“所謂的‘事件’都是這樣子的。從以前我就在想這個問題。這世界,根本沒有絕對的‘必然性’。人類存在的本身本來就是一個偶然,所有的必然都是一連串的偶然形成的。在檢討榮格的‘因果共時性’(Synchronicity)以前,也可以説‘偶然’才是全部的事件的基本要素……”
對於這種説法,葉也贊成。尤其在當上刑警,經手了那麼多的案件後,使他更加感同身受。
事件發生,開始調查、捉住犯人,然後刑警們交談的話中一定會有——“如果當時沒有出現這個,也不會發生這件案子……”
小小的偶然,數個偶然,湊巧的偶然……如果沒有這些,什麼事件,什麼悲喜劇也不可能發生。
“……我看,這下呢!”將沒一會兒就抽完的煙蒂丟進煙灰缸,響道,“既然這種偶然掉到我身上,我想不加入這出殺人劇都不行……”
“加入?”葉再度地注視他那隨性的哥哥的臉,“什麼意思呢?”
“我想加入事件的搜查。”
“這怎麼可以……”
“我又不是叫你帶我去加入警視廳的調查,我是要在這個頭腦裏想。”
“可是,這……”
“別看我這樣子,我對你那行也是很清楚的,以前我可是研究很多的。”
“研究——你想過當刑警嗎?”
“怎麼可能……我研究的題目是:在正式推理小説上,偵探理論實際利用的可能性——另一點呢……”響一副正經的樣子,又銜了根煙,“岬映美——我也有點擔心她……”
“為了以前的女人赴湯蹈火一次?”
“也是可以這麼講。”
“喔——真令人意外。”葉的妻子深雪從廚房走來,“響大哥,我還以為你討厭女人呢?”
深雪對他們的對話可是一句不漏地聽到的樣子。將擺着紅茶和蛋糕的托盤放在桌上,她自己也坐在一張沙發上。
“不過,想想也是。你和葉是雙胞胎,沒理由討厭女人的。”
説話表情很豐富的深雪,圍着一條水藍圍裙,扎條辮子,眼珠又黑又大,實在是個美人。不過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二十四歲的人妻,倒像是個少女。
“拜託,請你意識到一些我的男性魅力好嗎?”響也回她一句玩笑話。深雪噗地笑道。
“要是這樣的話,他可不留你過夜,對不對,葉?”
“好渴。”響手伸向茶碗,也不放糖和牛奶地含了一口,“嗯,不錯。”
“什麼不錯?”葉問。
響對着深雪道:“這是佛德南姆斯的琪曼茶。”
“是啊!”深雪臉上嚇一跳。
“那是什麼?”
對着不解的丈夫:“那是紅茶的品牌。嗯——響大哥對紅茶很有研究嘛!”
“大哥,你不是咖啡黨嗎?”葉問。
“今年的二月稍微在熱中紅茶。我收集了所有的品牌,然後全比較了味道。”
還有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地,長髮的重金屬青年,品嚐着紅茶。
“對了,葉,你覺得怎樣?”響突然兩眼嚴肅地望向葉。
“我——對紅茶的味道嗎?我沒有……”
“不是不是!我是説殺人案的事。”
“喔?喔——”
“我想聽你的看法。你覺得岬映美的男友——他叫貴傳名光彥吧——真的是兇手嗎?”
“嗯——”葉實在是不想馬上回答。
事件發生至今三天。以重要嫌疑犯被要求隨時報到的光彥,昨天法庭已正式發出了逮捕狀。
不論在動機上或證據上,很明白地他就是殺死貴傳名剛三的兇手。只是,被人一問,他又會感覺到沒有絕對的自信。
“這樣吧!首先呢!”也不等他回答,響邊熄掉煙蒂邊説:
“你先把這事件詳細的來龍去脈説給我聽。”
第二節
“……事情就是這樣。光是從國安局刑警的證言來看,兇手除了光彥外,看不出還有別人。又加上,從他車上找到的菜刀、鋸子,還有一隻手這些證物,就證實了他的罪。”
聽完了整個過程的響,表情嚴肅地叼上煙:“那,現在光彥人呢?”
“已經被逮捕拘留了。”
“自白了嗎?”
葉輕輕地搖頭:“他一直否認。”
“四十八小時以內要送檢不是嗎?”
“嗯!”
“沒自白書也沒關係嗎?”
“證據都已經非常充分了……這案件的調查小組的人都認為:他遲早會吐出來的。”
“‘吐’嗎?”響往上輕輕地吐口煙,“你也滿口職業話了。連説話的口氣也都愈來愈像,明日香井刑警大人。”
“你真的這麼覺得嗎?”從旁插嘴問的深雪,臉上浮出了近乎高興的神情。
“每天在他身旁,一點也感覺不出來。我還在想他都是刑警了,怎麼一點也沒那種樣子出來……葉,太好了,對不對。”
“——喔。嗯!”
“做刑警太太的我,也有殉職的覺悟……”
“嗯!嗯!”葉心想,我可是不要殉職,但表面卻只能點頭帶過,在深雪一頭熱時,不要反駁才是上上策。
“的確是!”響自言地道。不過馬上他意識到他説這話時,湊巧去附和到深雪的那句“殉職的覺悟”,所以又趕快,“不,我是在説事件的事。”加一句解釋。
“這麼看起來,犯人除了貴傳名光彥外,的確也沒有第二人。”
“是嘛!”
“光彥怎麼解釋?”
“和我之前跟你説的一樣。説是被那通電話叫去橫濱的‘波利樂’,但是店沒開門,在店前等了一陣不過剛三沒來。之後途中繞去二十四小時咖啡店,再回家。他説那夜根本沒看到剛三……
“‘波利樂’真的是沒開嗎?”
“是的。不過有找到兩個人,在兩點過後,曾目擊他站在店前。”
“二十四小時咖啡店,問過了嗎?”
“當然。可是,沒有店員可以肯定地證明光彥獨自去過,他們只説好像有這麼一個客人。”
“那他怎麼説明他車上的證據?”
“他一口咬定那不是他的。”
“可是,是從他上着鎖的車中拿出來的,這點,他又做何解釋?”
“他説,一定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他。”
響撫着他那雜亂的鬍子:“不過,車上的鎖,要有心的話,想開的方法多得是。”
“應該不好開吧!”
“有道具的話很簡單。只要有彎成L字型的細鐵線,插進車窗和車門之間的空隙……是需要一點技巧,不過要多加練習的話,幾秒鐘就打得開。”
“這麼快?”
“是啊!汽車雜誌的郵購廣告上,連這種專用道具都有在賣。而且他們都有附上説明書,寫着請勿用在非法用途上。”
“這個,你也有下過相當的功夫研究嗎?”
深雪插個話問。響苦笑道:“我只對自己的車做過實驗而已。”
然後問:“——刑警大人,話又説來,警方是怎麼推測光彥的犯罪過程?”
“這個——大體上是這樣的。”
然後,葉簡單地説明,今天的搜查會議中,所議論出確定光彥是兇手的犯罪過程。
首先,可以舉出兩項動機。
一是光彥本身也曾説過,他確信剛三是殺母親光子的兇手,還有他對他懷有強大的憎恨感。
另一項是,因為剛三的死而可到手的照命會教主地位。雖然他本人曾説對教團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附隨在教主座上的巨大權力及財產,在現實點上,還是有相當的吸引力。
在光彥對繼父有必殺之心時,事件之夜,剛好剛三打電話叫他出來——如果如此推測的話,那殺剛三就不是有計劃的行動,而要改成突發性的犯罪了。
十六日的凌晨零時四十五分,應約下的光彥開車前往會面的地點。只是地點並非在“波利樂”,而是在別的地方會面,殺了他。或許是在口角爭執時太過激動才下手也不一定,又或者在赴約途中臨時起意殺人也不無可能。
然後光彥將剛三尸體放在汽車後座,用塑膠墊蓋在上面藏起後,再前往“波利樂”。
那是為了去店裏露個臉,之後好替自己在那段時間裏做證明。不料,那家店卻因盂蘭盆節而休息沒開。
從時間點上來看,切斷屍體應該是在回程路上,就在他本人所謂的在二十四小時咖啡廳的這段時間裏。場所照理應該是在室外無人之處。之後,凌晨四點半回到住處大樓的光彥,為了將屍體藏在水塔內,而搬上屋頂——
與以上所説的突發性犯罪説法不同的是,也有人主張這屬於計劃性犯罪。
計劃性犯罪説的説法是:光彥在之前就與剛三約好在事件的當天深夜會面。如此一來,事件當晚的電話,就不是剛三突然來約的電話了。而是再一次確認會面地點的電話,又或剛三打來説已順利溜出“閉關地”的通知,類似這樣的連絡。而當時又因女友映美剛好在身旁,他就裝成是“突然來約”的樣子。又或是,他早知映美會上自己屋裏,故意設計剛三打來的“假的突約電話”。
之後光彥的行動過程,幾乎和突發性犯罪説一樣。如果是計劃性的,那麼車上帶的兇器及墊子等,這些需要的道具,就是事前準備好的。如果是突然性犯罪的話,要解釋這些東西出現在車上,就比較困難了。
“……假設出來的情況大約是如此。一旦取不到他的自白,細節上的過程,只能靠想像來説明……”葉的話一停,響的右手指埋進長髮內。
“真是的!”嘆息地道。
“這麼聽起來,逮捕一個人的搜查過程和內容,竟是這麼粗劣草率。”
“——你這麼認為嗎?”
“那要怎麼認為?”響誇張地大聳肩,“聽了這番話,我對日本的警察的信賴感,就更加的動搖了。不錯,在國安刑警證詞的觀點上,或許光彥等於唯一的兇手,可是在其他觀點上,幾乎是東拼西湊,一點都站不住腳,”
“這個——嗯,也是……”葉也只能點頭同意。因為在他對響説着説着時,自己也愈來愈覺得有點不安。也就是説,他對調查小組在這事件的再檢討上曖昧不清的假設,開始覺得不對勁。
“光彥真的是犯人嗎?這個可是有很大的疑點。”響嚴肅地道,“先説具體的問題點吧!首先是突發犯罪這種講法,你不是也説過,菜刀、鋸子這些東西是怎麼來的這事嗎?半夜哪裏有店賣這些東西,如果説剛好車上有,這也未必太偶然了吧,所以,這項説法是太過牽強。
“再來談另一項計劃性犯罪説,為什麼光彥需要在下手之後,將女友叫進屋呢?這可是個大問題喔!如果説是為了替自己找證人,可是實際上岬映美,充其量也只不過能證明他當晚有外出的事實而已。況且這種證言,對光彥來説應該是不值得慶幸的。還有,你提到的‘假的突約電話’這種假設,是一點意義都沒有的。這樣做,對光彥一點好處也沒有。
“最後一點,為什麼光彥需要脱光剛三,再切下頭和手呢?從哪項説法來看,都無法解釋——對了,後來在哪裏找到被害者的衣服?”
“還沒找到。”
“喔哦。不過,消滅衣服的手法有很多。”響嘆了聲氣,“一般説來,又剝光衣服又切頭的,是為了要隱瞞被害人身份,只要身分不被發現,調查工作也就難以順利進行。可是,為什麼光彥還要特意將屍體運回自己所住的大樓呢?不是哪裏都可以丟嗎?又為什麼他必須一定要抬到屋頂的水塔那種地方呢?
“不止這樣,辛苦地切下來的頭,為何他要丟在同棟大樓的走廊呢?而應當馬上處理掉的手和兇器,又為什麼還放在車上不管呢?……
“就算一個人在殺人後,往往會有不可理解的行動,可是,再怎麼説這未免不可理解得太過頭了吧!這麼做根本就是自己在掐自己的脖子而已。你覺得呢?葉。”
“——也對。”葉還是隻有點頭。
這問題,在搜查小組內部當然有被拿出來檢討過。只是刑警們的看法是,反正光彥一自白就都會水落石出。
“關於切下頭和手,也有人推測是為了替母親復仇的關係才……”
“嗯,因為光子被火車輾得四分五裂,所以也要他走上同樣的命運?”
“是的,還有一件——我忘了説,在總部大樓的閣樓內發現一封奇怪的信。”
“信?”
“寫給剛三的。信裏只寫一句‘下一個輪到你!’這信被丟在書房的紙層籠裏。”
“寄信人呢?”
“寄信人不明,字跡也是刻意假造。郵戳上是六月三十日號,在S市內投函的。”
“喔哦,那這也是光彥做的嗎?”
“他本人不承認。不過很多人對這封要脅信的解釋是這麼説:先前光子被你殺死,下一個輪到你被殺——像你殺死光子一樣,這次也要殺你分屍。”
“嗯。這麼一來,不但解釋得了那封信的意思,又可説明為何要切斷頭和手的謎……”
響不停地撫着下顎。
“不過,我是站在反對光彥是兇手的立場説法的。而且,我有個感覺是,真正的兇手是另有其人,是那傢伙故意設下陷阱,讓光彥當代罪羔羊的——不好意思,深雪,可不可以幫我加茶?”
“好。”深雪站了起來,還以為她是要端起托盤、擺上空杯去廚房……
“我認為響大哥是對的。”她用格外強烈的口吻,投下自己的意見。
“葉,真犯人一定是另有其人。光彥先生是被設下圈套的。嗯,我也覺得是這樣。”
“可是,小雪。”葉道,“方才大哥所舉出的問題點雖然都很有理,只是實際狀況而言,也只有光彥才……”
“這個當然要想辦法解釋。”深雪帶點提醒地道。
“你想想,如果這下抓到真兇的話,葉,你就一舉成名,成了名偵探了。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年輕有為刑警。不是很棒嗎?我隨時都有覺悟殉職的心理準備的。”
“小姐……”
也弄不清她説這些話的真意到什麼程度,此時的葉心境非常地黯淡。
第三節
“接下來——”
新端出來的紅茶品牌是“布魯克旁得的下耶王子”,響又猜對後,再轉回事件的話題。
“我想再多聽一點關於被害者貴傳名剛三的事。”
貴傳名光彥不是兇手的可能性——他似乎開始認真地在想這個問題。以身為逮捕光彥的調查小組的成員而言,葉的心境非常複雜。
“御玉神照命會,你知道嗎?”葉問。
響點頭:“知道名字而已。聽説是最近不到十年就快速發展的教團。不過在關西,知名度似乎還不高的樣子。”
“那是因為S市是他們的主據點的關係。”
“他們不是説‘聖地’嗎?好像説S市是地球中心‘大御玉神’神力從地下上來的‘肚臍’。所以才有照命會教主一步也不能踏出這塊地的規定……”
“還想問什麼?你不是知道很多嗎?”
“就這些而已。”響又一副沒事的樣子,啜口茶。
“離開札幌前,只是看了下手邊的資料,詳細並不清楚。”
“那麼,我有好東西給你看。”葉説完,從沙發站起。
“等等喔!”走進做書房用的裏頭房間後,拿出數冊薄薄的小冊子。
“——《照命會的力量》”響眯着眼看其中一本小冊的封面。A5版大的封面上,明亮的青山前站着一對笑得非常開朗的年輕男女。
“這就是教團的宣傳小冊嗎?——你,入會了嗎?”
“怎麼可能。”葉苦笑道,“到總部大樓查案時,硬叫我帶回來的。”
“為什麼不入會看看呢?任何事,不試又怎麼會知道。”
聽響的口氣,似乎不像在開玩笑。他又説:“搞不好可以來個靈能刑警大活躍,用照命會靈力逮捕犯人。”
——還是在開玩笑。
“總之,你看過後,就能大約瞭解這個教團。”
“嗯!”響一副正經八百的臉,翻看着冊子。
“‘在我們這充滿不安與混亂的社會。照命會以希望之光來引導今日的人類,就是這顆母親星球的能量。”……唉!這一類的宣傳冊,每個都差不多。”
“大部份的內容,都是寫滿了會員的親身經歷。真實度如何不清楚,不過,每篇都附有名字與照片,體驗者本人應該都是真的相信奇蹟出現過吧!”
“‘照命會奇蹟篇’——想必是這個吧!‘免挨心臟手術的長女’、‘母親被救的靈魂’、‘我如此地從癌站起’、‘消滅惡性腫癌的御玉之光’……嗯,還是多跟健康問題有關。醫好不治之症的例子,似乎是壓倒性地多。”
“這好像是最大賣點的樣子。”葉道。
“事情開頭就是説,教祖貴傳名光子受到神啓,所做的第一項奇蹟就是救了兒子光彥的命。”
“貴傳名光子……這照片上的女人吧!”響指冊內第一頁説。
“這一本,是光子死前出版的一期。”
“嗯,滿漂亮的。”
“是呀!”
“她的生平你清楚嗎?連她老公貴傳名剛三,也一起説給我聽好不好?刑警大人。”
“好……”葉打開和宣傳小冊一起從書房拿出來的黑色表皮的書夾,裏面裝的是與這事件相關的資料筆記。
葉從求學時,筆記一向就整理得很工整,連當上刑警後也沒變。在所擔當的各案件,個個都有與報告書隔開的工整筆記夾——不這麼做的話,他自己是無法忍受的。
貴傳名光子於一九四四年生於兵庫縣明石市。因戰爭失去父親,沒了家園後,便與母親二人上京。而母親也於一九四八年在光子四歲的時候過世。
母親死後,光子被住在S市的姨母橋本壽子接去。只是在戰後的混亂期,姨母夫婦生活也很困苦,要讓光子受高等教育是很困難的。
中學一畢業,光子就出外就職。據説是在家小館子當女服務生。最後在二十歲那年,懷了父不明的孩子。那小孩,也就是貴傳名光彥。
姨母夫妻也曾追問過小孩的父親是誰,結果她始終都沒説。這件事到後來,就被傳成聖母的處女懷胎的故事,在信徒間流傳。
光彥出生在一九六五年。這時光子的言行舉止開始混雜些神靈的東西。之後,出生不久的光彥,在S市姨母家原因不明地發着高燒……
“……在看護光彥時,突然光子對着姨母夫妻説‘聽到神的聲音’,也不理會愣在一旁的夫婦,她指房間內圓形石頭飾品説道‘神就住在這裏’,然後將那塊圓石拿到兒子牀旁,全身抱着石頭,開始祈禱——”
“所以,光彥的燒就退下了!”將小冊子攤放在膝上,聽着説明的響,一點訝異感都沒有。
“沒錯。”葉點頭。
“——在旁看到事情始末的橋本夫婦,對這項奇蹟非常驚訝,也真心地信了起來。這就是照命會信仰的起源。”
“貴傳名剛三與光子是幾時結婚的?”
“那是……”
剛三的本姓是山北,結婚後改成光子的姓。原因聽説是因為受到神啓的是“貴傳名光子”,所以姨母夫婦的強烈要求下,剛三改姓貴傳名。他的年齡比光子大上六歲,一九三八年生於大阪。空襲時因失去全部的親人而渡過貧困的少年生涯。
一九六〇年上京,職業一個換過一個。最後飄泊到S市時,與剛生小孩後回館子工作的光子相識。
倆人結婚時是一九六九年的事。這時期,光子所持有的超能力,已經隨着口傳方式漸漸地散了開來,有時也會去醫治鄰里裏的病人。剛三在橋本夫婦的協助下,成功地設立了以光子為教祖的宗教團體組織,之後便全力發展名為御玉神照命會的教團……
“……剛三本人對光子所受到的神啓和她的超能力,及會中發展出來的教義,到底有多少信仰程度,這點至今依舊是個疑問。不過,照光彥的説法,剛三隻是利用光子神秘的美貌和超人的靈力,來做為自己買賣的工具——”
“不管如何,在某方面而言,他的確有先見之明,也有經營的才能。”
“嗯!”
“會員的數目,現在有多少人?”
“裏面有記載。”葉指向哥哥膝上的小冊子。
“公稱二十萬人,如果一人年會費一萬日元的話,光這些就二十億——”
響叭地合上冊子:“真是暴利的買賣。”
“的確。還聽説,他們為了要增加會員人數,也使出相當無恥的手段。”
“什麼?”
“這件事是尾關副組長告訴我的,比如貴傳名光子真的有替病人醫病的靈力嗎?就算她有,可是光靠她一人引起的奇蹟,也無法使教團成長壯大的。這點上,聽説照命會運用了一些詐欺式的戰略,來增加信徒數目及調度資金。
“連最近變成問題的‘靈力商品’也包含在內。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秘密戰略,是以照命會宣傳部為指揮中心的‘醫院作戰’計劃。
“這項作戰必須有各地醫院醫生、護士或者是看護等人材的協助。他們除了在各個崗位工作外,還要收集病院患者的情報。依此他們就去找適當的肥羊。
“例如,吞下胃鏡,被診斷為胃潰瘍的病人,又或者發現喉中有良性腫瘤的病人……對這類病人,照命會的工作員(有時也有護士及醫生兼做工作員)就會來牽線。
“他們會説‘我悄悄告訴你,其實你得了癌症。’或者説‘我不小心聽到醫生們的談話,你的病是……’説穿了就是對小病的患者使了一些手段,讓他們誤以為自己得了難治之病或不治之病,然後再向他們介紹照命會的奇蹟,當然也加上自己的親身體驗談……原本就只是抓了些不是什麼病的人而已,再也沒比這個更輕鬆的了。推銷出所謂宿有靈力的‘神珠’,再給個暗示叫他們對珠祈禱。最後治好胃潰瘍的病人不理會周圍的人是如何説法,他們完全相信自己是奇蹟地從癌症中康復過來。”
“嗯!”響一副佩服的樣子,又着手説,“設計得真巧妙。”
“全都是在法律邊緣遊走。聽説還有將類似的手法用在勸誘工作上的。”
六月,貴傳名光子死時,也曾設定他殺,去調查與照命會有利害及仇恨關係的人。調查時,也查到了照命會“宣傳活動”的實態。
“這麼聽來,恨貴傳名剛三的人,除了光彥外還有一堆人呢!”響道。
“比如,在那‘醫院作戰’中,出現什麼意外?”
“意外?”
“比方説被看中的病人,事實上是真的癌症,一下子就死了。”
“喔!”確實也不能説不會有這種意外。
“真是討厭。”一直都靜靜地在旁聽的深雪插嘴説。
“新興宗教這種東西,真是討厭死人了。也常常上家裏來呢!”
“是照命會的勸誘員嗎?”
“也有其他的一些團體……”
“你都有回絕吧!”
“我説我們不需要,可是他們都很會糾纏。”
“這個時候,你就假裝是靈媒。”響道。
“騙他説,我看到你身後有個人影,或説,我家世代都是靈媒世家。”
“我才沒那種演技呢!”
“咦?高中時,你不是有加入話劇團嗎?”
“我都是當後台的工作人員。”
“是嗎?”
響故意地眯上眼。
“這樣的美女,真可惜。”
“——你真的這麼想?”
“當然是真的。”
“我就説嘛!”
“那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杯茶,謝謝。”
第四節
這次的品牌是連葉也知道的福祥的大吉嶺。響依序放入糖與奶精,“繼續吧!”眼睛往上瞄向葉,“説説剛三的愛人……一等,我想再多聽一些六月貴傳名光子的那個事件。”
“這個案件我沒有參與,也不是很清楚。”
“光你知道的範圍就好。光子的死是自殺還是他殺?結果出來了嗎?”
“就是這點上有些曖昧不清。”
然後,葉將從負責那案件的尾關副組長及芳野刑警口中聽到的消息告訴他。
從事故的現場,屍體的狀態,到調查由自殺轉向他殺,又再回到自殺點的過程……
“——有勒痕,但是死因又不是這個,是因為被暴徒襲擊,受到刺激才一時衝動自殺……
葉嘴裏重覆着事情的重點。
“光子從總部大樓到家裏,用步行的嗎?”響問。
“是的,好像要花個二、三十分左右,聽説她是為了健康不坐車。”
“在沒什麼人的路上嗎?”
“是的,尤其那棟總部大樓附近,幾乎是沒有半户人家……”
“自殺的現場是在鐵橋的M市內吧!離S市的光子家有多遠?”
“聽説也是走二十分左右就可以到。”
“嗯!也是有點距離。為什麼她一定要走到M市那邊自殺呢?這一點,又怎麼説?”
“S市裏沒有容易走進鐵軌的地方,所以才……”
“原來如此。”手指輕輕地敲敲白淨的額頭,響稍微想了一下,然後小小地嘆口氣。
“——算了。”他自語道。
“現在,再來聽你説殺剛三那件案子。你説他有好幾位愛人,都是些什麼人呢?”
“嗯——”葉再翻開那本黑封套的書夾。
“齊東美耶,二十八歲。濱崎佐知,三十五歲。還有弓岡妙子,三十八歲——知道的就是三個人。”
“弓岡妙子?”響皺上層,“她不是教團的宣傳部長嗎?你提過她。”
“是的。”
弓岡妙子——案發的十六日早晨,葉與尾關上照命會總部大樓見到的,與野野村一起去認屍的那個女人。
“她與剛三的事,在會里早是公然的秘密。”
“嗯。”
“剛三在神殿‘閉關’時,她也溜進去一次與他相會。這是淺田常夫——那位守衞説的。”
“是淺田目擊到的嗎?”
“不是什麼目擊,是剛三賄賂他。通常他都會通知他幾點左右,會有什麼樣的女人來,要他不動聲色地放人,而且要他保密……淺田也不是信徒,剛三要破教規,愛做什麼,他根本不理。”
“案發那晚來訪的女人是?”
“是齊東美耶,這是淺田的證言,我們也跟她本人確認過。”
“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呢?”
“在S市開高級服飾店。剛三包養她。六月光子的案件上,當剛三的不在場證人的,也是這位美耶。”
葉想起:大昨天——十五日下午與尾關二人去詢問時的事,道:“美耶説,她是在十五日晚上八點半時造訪總部大樓的閣樓洋房的。是第二次在‘閉關’中幽會。她走出大樓是兩個小時後的十一點前左右。這點和淺田的證詞符合。只是,後來她説了件讓人不解的事。”
“是什麼?”
“那晚,美耶説她以為自己會像上次一樣,過一夜翌日早晨才離開。但是,一辦完牀上的事後,剛三突然就叫她回去,因為他有事要辦。”
“嗯。”
“這事不久後,她説剛三不知接到什麼人打來的電話。”
“等等,這是幾點左右的事?”
在響的詢問下,葉確認筆記中的記錄道:“十點四十五左右。”
“——對方是誰?”
“這點,她説她不知道。只是從他講電話的話中,她可以猜到是,那晚他所謂的‘有事’,與電話中人有關。”
“——那麼,美耶就在十一點前被趕走了?”
“是的。”
“那通電話的事,你覺得怎樣?”
“叫我怎麼説……”葉曖昧地歪着頭,“也有人説大概是光彥打去的。或許是確認相約的時間及地點吧……”
“這樣就變成計劃性犯罪説的假設了。”
“是的。”
“之後剛三調淺田離開崗位,從大樓溜出時,是十二點過後?——嗯。”
響低吟一聲,往香煙上點火。桌上的煙灰缸,已爆滿了煙蒂。
“——另一位叫濱崎佐知的女人呢?”
“這個女人,也住在S市,她經營一家酒廊。妝化得很濃,不過倒是個大美人。”
“她也在‘閉關’中幽過會嗎?”
“有沒有感到什麼不對的地方?”
“沒有……不論是弓岡妙子、齊東美耶,或這位佐知,案發當晚的零點三十分至三點這段時間的不在場證明都無法成立。只是這種時間硬要人家找出證人證明,那是有點不可能,不過——”
“不過什麼?”
“佐知有一位叫和樹,今年三歲的小孩。感覺上好像是剛三的私生子的樣子。”
“私生子?——入了户口了嗎?”
“好像還沒有。所以她一聽到剛三死的消息,似乎相當受到刺激,説什麼,這個孩子怎麼辦的話……”
“他們三位有沒有什麼殺剛三的動機?”
“這個嘛——硬要找的話,也不是沒有。”
“比如呢?”
“比如——拿美耶和佐知來説,他們都是剛三意外死亡的受益人,金額是——美耶四千萬,佐知七千萬。”
“嗯!保險金!”響嘴角咬住剛要抽的香煙上的濾嘴。
“還有教團裏的人呢?——比如,事務局長野野村的不在場證明又是什麼?”
“他説,凌晨十二點十五分左右出了大樓後,就開車回家了。”
“剛好是淺田離開崗位的時間。”
“是的——還有他的家人都回鄉下過節了,所以也沒有人可以做他的不在場證明。”
“嗯!嗯——”響叼着煙,稍微閉上眼。他的眼睛,左邊是單眼皮,右邊是雙眼皮。而葉則是與他相反,左眼雙,右眼單。
“結論是,要找出以華廈K為據點的不可能的狀況。”一會兒,響才道。
“不可能的狀況?”葉問。
“沒錯!我們先將光彥不是兇手當做前提來想。這麼一來,問題的焦點就縮小到,真兇手如何將剛三的屍體運到華廈K呢?”響熄掉煙,喝完杯中剩餘的紅茶。
“唯一的一扇門外,全程都有兩名國安刑警在盯着。兇手不可能知道當晚會有刑警在那裏監視,所以也根本不會從他們視線夠不着的地方,越過牆進去。”
“我們也查過了四周的牆和牆內地面。”葉補充説明道,“但是,沒發現有任何越過牆的跡象。”
“嗯——大樓內部沒有鑰匙卡也進不去嗎?”
“沒錯!”
“這麼一來,假設光彥不是兇手的話。兇手一定是大樓的住户,或者有共犯是住户的可能性就很大。其他的住户你們應該有調查吧!”
“是的,那大樓本就是棟小型的樓。一層三户共計十五户人家。其中有十户不是全家回鄉下過節,就是渡假去了……”
“那隻剩五户人家了。一户是光彥,還有發現屍體頭部的大學生——岸森範也。其他呢?”
葉的視線又落在筆記上。
“嗯——四〇三室的荒木治,就是國安盯上的男人。他也是一個人住。
“然後是三〇一室的鹽見夫婦,一對年輕夫妻,聽説先生是在KXX建築公司上班。沒小孩。
“隔壁的三〇二室——藤井夫婦,老公是銀行員。有一位讀小學的孩子。
“這些人全部都問過話了,沒有發現任何疑點。問荒木治的時候,因為有國安局的關係,問得也特別小心……”
“我覺得呢!”深雪又插話道,“兇手一定用了很高招的障眼法!”
“障眼法嗎?”葉看向妻子,有氣無力地道。
説到不可能的狀況,就想到障眼法:説到障眼法,就想到推理小説。葉實在是不怎麼喜歡推理小説,但也不是從以前就討厭。學生時代還看得滿開心的。只是這幾年來,自己當上警察後,很明顯地有了抗拒心理。
那是因為實際上所經手的犯罪,與小説中的事件兩者差異太多的關係。雖然心裏也明白內容全都是虛構想像,但是到底還是無法接受。
而其中最無法接受的,就是所謂的障眼法。工作至今也調查了好些件案於,不過和先前話題上所提到的“偶然”不同,實際上犯人如小説中所寫的,翻弄障眼法這種事,一次也沒遇過。
“有沒有什麼精巧的障眼法呢?”深雪裝模作樣地手託着下巴。從幼年時起,她腦中就對“刑警先生”有着極大的憧憬與幻想,成年後又從大量的推理小説中吸收到的“名偵探”形象。
“——比如説呢,你們看這個怎麼樣?犯人在無人知道下,花了一年,挖了條通往華廈K的秘密通道。”
“……”
“嗯——好像有點不太可能。那——我知道了,一定是氫汽球!犯人用了氫汽球升到屋頂。這樣的話,就不用什麼鑰匙了嘛!”
“……”
“還有一個很好的點子。”深雪又繼續地道,“御玉神照命會的‘御玉神的力量’,被犯人利用。不錯吧!你看那本書裏也有寫,御玉神的力量是無限的。通過聖地的‘肚臍’,在地球中心的靈力就有可能被無限地取出——它連不治之症都可醫好了,相反地,也可以用來殺人……”
“我們笑話就到此為止吧!”響出來收拾事態,“一定有什麼障眼法這意見,我也贊成。”
“對嘛!”
“只是,地下道或氫氣球,我就不怎麼認同。”
“是嗎?”
深雪不滿地噘嘴,響的視線移向弟弟,説:“總之,聽到你説的詳情,我更加確信了。”
然後強調地又説:“這件案子是需要我的。這又不是完全是別人的事,我不可以置之不理。”
“雖説如此,可是……”
“我想在這裏多住幾天,明天開始行動。你不介意吧!”
“行動?你想做什麼?”
“去調查現場或是關係人什麼的啊!”
“大哥你嗎?”葉心中浮現不安,“但是,這……”
“不用擔心,我不會做出令你為難的事。”
“拜託喔!不要太亂來……”
“遵命!遵命!”響道。二十六歲的重金屬青年,舉了個軍禮。
“對了——你去的理髮店在這附近嗎?”
【明日香井葉的筆記】
事件關係人的備忘錄:
貴傳名光彥
年齡二十三歲
職業TXX大學研究生
動機為母親復仇。御王神照命會的實權與遺產。
不在場證言被貴傳名剛三叫去橫濱。但沒有證人。
備註國安刑警的證言:車上發現的兇器及屍體的左手。八月十八日逮捕。
諸口昭乎
年齡六十三歲
職業華廈K管理員
動機對新教主的反感(?)
不在場證言在自己房內睡覺。但沒有證人。
備註第一發現屍體的人。御玉神照命會會員。每天早上都會到屋頂拜着總部大樓的神殿。貴傳名光子的虔誠信徒。
野野村史朗
年齡四十二歲
職業御玉神照命會事務局長
動機教團內的利害關係(?)。對新教主的反感。為光子復仇。
不在場證言十六日凌晨零時十五分出總部大樓,回S市自宅。但無人證。
備註十六日凌晨零時過後,目擊到往屋頂神殿的電梯移動了。但此證言也有可能是謊言。
弓岡妙子
年齡三十八歲
職業御玉神照命會宣傳部長
動機教團內的利害關係(?)。男女關係的糾葛。
不在場證言在S市內的自宅睡覺。無證人。
備註剛三的愛人。單身。八月六日(星期六)晚上曾到“閉關中”的剛三處幽會(淺田常夫的證言)。十五日晚間十一點過後打過電話給剛三。
齊東美耶
年齡二十八歲
職業高級服飾店“美耶”店長
動機男女關係的糾葛。保險金(四千萬)。
不在場證言十五日夜十一點前出大樓後,回S市自宅。無人證。
備註剛三的愛人。單身。光子事件時,是剛三的不在場證人。八月八日(星期二之夜也去“閉關中”的剛三處。十五日夜十點四十五分左右,聽到有人打電話給剛三。
濱崎佐知
年齡三十五歲
職業酒吧“SIXTY”的媽媽桑。
動機男女關係的糾葛。小孩入籍糾紛。保險金(七千萬)。
不在場證言十六日夜一點閲店,回自宅。之後沒有證人。
備註剛三的愛人。單身。有一小孩和樹(三歲)。七月二十七日(星期三)及八月三日(星期三)夜,與“閉關中”的剛三幽會。十四日夜,從店中打電話給剛三,有過激烈的爭吵(店裏常客證言)。
淺田常夫
年齡二十六歲
職業御玉神照命會總部大樓守衞
動機?
不在場證言十六日凌晨一點前在總部大樓服務枱。但是,午夜十二點左右,應剛三要求而離開崗位。之後睡在休息室。只有與冢原雄二交班時才有人證。
備註單身。有竊盜前科。密會愛人一事上,有得到剛三付堵嘴錢的保證。
冢原雄二
年齡五十二歲
職業御玉神照命會總部大樓守衞
動機對新教主的反感(?)
不在場證言十六日凌晨一點前,睡在總部大樓的休息室。之後在服務枱。只有與淺田常夫交班時才有證人。
備註照命會會員。與諸口昭平和野野村史朗同樣,是虔誠的光子信徒。
岸森範也
年齡二十一歲
職業TXX大學學生
動機?
不在場證言在自宅(華廈K二〇一室)內就寢。無人證。
岬映美
年齡二十四歲
職業E電腦軟體企畫公司上班
動機?
不在場證言十五日下午八點左右開起,在華廈K六〇三室與光彥一起。凌晨零時五十分左右,在光彥之後開車離開大樓,回S市內的住家。之後無人證。
備註光彥的女友。十六日上午十一點半左右,又再度上華廈K拜訪。
以下省略
貴傳名光子離奇死亡事件大略:
非死後輾死及頸部發現的勒痕這二件事實之解釋説明,大略可分成下面兩項:
自殺——頸部的勒痕,是因第三者的施暴(未遂?)時留下的。之後光子再自殺。
他殺——頸部勒痕為謀殺時所留下。之後犯人再將失去意識的光子放在鐵軌上。
目前以自殺的可能性較大。
另:屍體並非光子之可能性?弓岡妙子執拗的説詞是真心,亦或是有目的的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