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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憂傷的灰姑娘

    “有一天,

    睜開眼睛一看,

    姐姐身邊的男人是大韓民國第一帥哥,他成了姐姐的丈夫。

    那要是我,我會高興得哼起歌來的!”

    “我不喜歡哼歌,這是你和我的區別。”

    在惠燦無法記起的十多年裏,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當然,在她記憶裏的一九九三年,偉大的人類就已經向月球發射了宇宙飛船,證明了月球上沒有玉兔。機械文明也在飛速發展,改變着人們的思維。只要在互聯網上的網站中輸入“江尚永”三個字,電腦屏幕上就會出現滿滿當當的有關他的信息。於是,惠燦就可以仔細查看那個男人和自己的過去了。

    名字:江尚永

    出生時間:1975年11月17日

    身高:188cm

    體重:78Kg

    家庭成員:夫人、祖父、弟弟

    學歷:新羅大學工商管理專業中途輟學

    處女作:1997年電視劇《戀愛法則》

    演出作品:《白夜》、《希望的樓閣》、《天堂之路》……

    屏幕上有各種各樣的信息,有他的身高和體重,有從他初次登台到不久前他夫人出交通事故的報道,甚至還有他新拍的電影今天將舉行試映會的新聞。可是,看着這一切,惠燦覺得心裏一點點地苦澀起來。因為,從記錄上來看,現在的她並不是過去的她所期望的那種端莊淑雅的女人。她在十八歲的時候,曾在朋友們面前宣揚説:

    ———我呀,大學畢業之後……不,在這之前就會去歐洲留學。我要在那裏認真學習,在三十歲之前一定要當上電影導演。我還要寫出好劇本來,先在有名的電影節上獲獎……

    可是,現在看來,在朋友們面前信誓旦旦地説的話一句也沒有實現。從各種綜合的情況看,她好像曾經進入過電影界。她從做演出部的跑腿兒開始,一直做到編劇、第二攝製組導演,最後將那部電影的男主演—高中同學江尚永成功地搞到手了。結婚之後,她卻成了一個灰姑娘,做了家庭主婦。

    “哈!哈!哈!我似乎比高中的時候本事大了呢,連全韓國的女孩最想約會的男人都騙到了手!”

    關於她的灰姑娘的故事寫得很誇張,惠燦緊緊地盯着屏幕,笑得都要岔氣了。惠媛看着她,對她的話很是不滿。

    “姐,你別笑成那樣,好不好?都讓人覺得涼颼颼的!人的心理本來就是這樣,佔有了英俊男人的女人都會被人嫉妒的。你怎麼能笑成那樣呢?”

    這個比她小五歲的妹妹皮膚黑黝黝的,在現在的惠燦看來,卻像是大姐。

    “姐姐對突然有一天從一個十八歲的少女變成了一個二十九歲的少婦還是難以接受,可這有什麼用呢?想想好的方面吧!你已經讀完大學了,現在已經從每天清晨就上學和上晚自習的生活中解放出來了!你還可以隨心所欲地觀看少兒不宜的電影!你身邊的男人就是大韓民國第一帥哥,他成了你的丈夫!那要是我,我會高興得哼起歌來的!”

    用這種語氣説話的這個大姐,真的是那個曾經是小學五年級學生的惠媛嗎?不過,看來還真像是惠媛長大後的樣子呢。哪怕是因為沒做作業而被老師罰跑,惠媛也會“呵呵”地笑着説:“在外面跑着玩,不用悶在教室裏,我更喜歡呀!”然而,惠燦可不想像惠媛説的那樣哼歌,這就是柳惠燦和柳惠媛的區別。就在她要説出來的時候,惠媛開始給她塗口紅,並且鄭重地告訴她:

    “姐,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兩個小時之後,你要與姐夫一起參加電影試映會!你要在別人面前表現得很完美,要像二十九歲的樣子!所以,現在請你閉上嘴,看着這裏!我給你化妝!”

    惠燦聽尚永説過,惠媛的職業是化妝師。可是,她卻想把自己妹妹的職業叫作魔法師—用一根魔杖就能使人變身的魔法師。在這位“魔法師”的幫助下,惠燦在那天晚上舉行的新電影試映會上,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位接近三十歲的少婦模樣: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淺淡而完美的妝容、讓身旁的英俊男人為之傾倒的高貴服裝。除了額頭上還有車禍後留下的傷痕外,她的樣子很完美。然而,此時此刻,她的心裏卻相當厭煩。

    “鞋跟為什麼這麼高呢?走路的時候都晃晃悠悠的!該死的!不要裝假睫毛這種東西!總是像要掉下來似的!臉上也塗了一層又一層的化妝品,真是難受。”

    從一個十八歲的女孩突然變成了二十九歲的女人,這個世界真是太令人煩惱了。只不過是出一次門,為什麼還要打扮得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呢?她正在發着呆,突然傳來有人説話的聲音。

    “哎呀,大姐,真是好久不見了呀!聽説你出了交通事故住院了,沒事了吧?最近還好嗎?”

    一個漂亮女孩非常親熱地問候自己,惠燦卻不知道她是誰。這個人是誰呢?她是做什麼的呢?她認識我嗎?惠燦滿臉狐疑地看着對方。那個女孩聳着肩向她走過來。

    “哎喲,心裏不樂意,也不要表現得這樣露骨嘛!雖然和演員一起生活了好幾年,臉上卻還是什麼都藏不住呀!像孩子一樣!”

    那個漂亮女孩一邊説着,一邊向惠燦這邊走來。她看起來有二十出頭,美得令人驚歎。她走得越近,惠燦就越感到緊張,心“撲通撲通”地跳着。這時,惠燦再次想起出院那天尚永説過的話來。

    “知道嗎?你現在連我的名字都完全忘掉了這件事,除了你、我,還有惠媛、尚夏之外,誰也不能知道!”

    尚永鄭重其事地説着。她還是忍不住問道:

    “為什麼要這樣呢?”

    “你是想盡可能地平靜地生活呢,還是想刊登在報紙上被人當作精神病患者呢?”

    聽了這個可怕的描述,她忍不住尖聲反問道:

    “精神病患者?我得的是局部失憶症!”

    就這樣,她忘掉自己丈夫的名字的事成了一個“秘密”。她像大人一樣打扮自己,在連一個人都不認識的奇怪世界裏,煞有介事地和別人互致問候。可是,就現在看來,這句謊話也好像要掩蓋不住了。怎麼辦呢?惠燦心亂如麻。那個漂亮女孩仍然燦爛地笑着,在她的耳邊輕聲説道:

    “尚永哥那天面色煞白地從攝影棚裏跑了出去,我還以為姐姐怎麼也會斷了一條腿呢!現在看來,好像是白擔心了!”

    不知道為什麼,惠燦心裏覺得這個聲音甜美、笑容可人的女孩像是在戲弄她。她感到非常生氣,一下子將那些擔憂拋在了腦後,大聲叫道:

    “你是説我非得折斷一條腿嗎?”

    看到惠燦的反應,那個女孩也不説:“哎呀,姐姐!你太敏感了!我是和你開玩笑呢!”她可愛的臉蛋上仍然掛着微笑,很認真地説道:

    “哎呀,你沒聽明白嗎?”

    “……”

    “做妻子的至少不要妨礙丈夫的工作嘛!你知道尚永哥因為這件事搞得有多狼狽嗎?他一聽説你受傷,電影都顧不上演了,結果姐姐卻一點事也沒有,真是可笑呀!”

    那一刻,惠燦真想用兩隻手擰住她的面頰把她提起來,並且大聲責問她:“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呀?”一看到她臉色不對,女孩立即改口説:

    “我跟你開玩笑呢!呵呵呵!姐姐臉上真是什麼都藏不住呀!別那麼生氣嘛!你是和大韓民國第一帥哥一起生活,他這樣關心你,是理所當然的呀!可是我真想知道,你和尚永哥是怎麼相識的呢?你告訴我嘛!可別跟我説那種‘一開始就發覺他就是我命中註定的那個人’這樣的陳詞濫調哦!嗯?我是真的想知道!”

    那一刻,惠燦真不知道該説什麼。其實,更想知道的人是她自己,而她卻不能將這個事實告訴面前的這個漂亮女孩。就在這時,有個人從惠燦背後“倏”地一下抓住了那個女孩的肩膀,用冰冷的語氣説道:

    “連智媛,如果你是來看電影的,就乖乖地看電影去!別纏着別人老婆喋喋不休地説廢話!她剛出過車禍,絕對需要安靜!

    是惠燦的“丈夫”。

    “真是的!你總是這麼敏感!我只不過是問候了幾句話嘛!這又怎麼啦?”

    智媛臉上帶着小女孩特有的固執而又倔強的神情。尚永對她厲聲吼道:

    “我説過討厭你!你聽不懂韓國話嗎?”

    這個演員和她的丈夫身份有一個共通之處,那就是神經極其敏感。那天,尚永肩負着這兩個角色,因此他的臉色比平時顯得更加可怕。智媛知道此時的江尚永不能惹,於是立即轉身走到她的追隨者雲集的地方去了。在走開之前,她用含着些許怨恨的眼神看了尚永一眼,這種眼神一直銘刻在惠燦心裏,無法抹去。

    在這種表面上顯得喜氣洋洋,背後卻極其緊張的氣氛中,惠燦坐在依然陌生的男人身邊開始看電影。她的腦海裏一片漆黑,就像這座黑暗的電影院。

    “沒有你,我活不下去。你不要走!”

    男主人公的臉佔據了整個屏幕,他正抓着一個女人的胳膊,眼睛裏似乎在流淚。這張臉分明就是帶着一副極其冷淡的表情坐在自己旁邊的這個男人的臉。在醫院裏醒來後第一眼看到他時,惠燦也曾驚訝過:“哇!真像是電影演員呢!”儘管看過了互聯網上有關他的信息,她這一刻還是感到很震驚。那個是自己“丈夫”的傢伙真是“電影演員”呢!惠燦一邊想,一邊很投入地看着。在大型屏幕上,她的“丈夫”正在和別的女人熱情似火地對視着。然後,男主人公對女主人公説:

    “我……可以吻你嗎?”

    女主人公陶醉地注視着他,問道:

    “為什麼呀?”

    聽到這個傻傻的問題,男主人公回答説:

    “我想知道你的嘴唇是不是像我想像的那樣柔軟!”

    哼,將那種令人肉麻的台詞説得那樣深情,這倒也是本事。惠燦這麼想着,接着看到了下一個場景。她的一下子呆住了,男主人公的嘴唇正向女主人公柔軟而又可愛的嘴唇人貼上去。

    “啊?”

    惠燦睜大了兩隻眼睛盯着屏幕。巨大的屏幕上,自己的“丈夫”就在自己面前與其他女人接吻。因為有配音,所以連嘴唇“吧吧”碰在一起的聲音都能聽見。

    “哥,那會兒你們真的吻了嗎?”

    在出車禍之後,她對他的稱呼終於有了進步,第一次從“大叔”改成了“哥”。聽到妻子的耳語,尚永很不耐煩地問道:

    “像是假的嗎?”

    突然,惠燦莫名其妙地想起他的嘴唇,那張嘴唇在她在醫院裏醒來後不久就向她逼近過來。

    “他吻我的時候也是這種表情嗎?”

    那種似乎是無法抑制自己的表情?唉,不知道,現在已經記不起來了。自從在聽到她説“大叔你就這樣對待初次認識的女人嗎”之後,他再也不想吻她了。她的遐想被尚永低聲的反問打斷了。

    “你在嫉妒嗎?”

    一聽到這句話,惠燦幾乎要把手裏拿着的爆米花袋子摔到地上。老天保佑,幸好她沒有做出那種可怕的舉動來。片刻之後,她才回答説:

    “你有病呀?我為什麼要嫉妒!”

    由於光線黯淡,他看不到她的臉紅了起來,只是挺了挺胸,像是在説:“也許吧”。恰在這時,電影結束了,那個男人的臉因為幸福的結局而燦爛地微笑着。字幕出現了,電影院裏的燈光亮了起來。惠燦突然想起來,他在屏幕之外是個不愛笑的人。

    “電影不錯呀!你還是帥得讓女人着迷,王子先生!”

    試映會結束之後,一個人向他送上了一句毫無誠意的讚美。第一眼看到這個人時,尚永的話幾乎要脱口而出:“你也到這裏來幹什麼,倒黴鬼?”可是周圍的閃光燈正對着他閃個不停,他只好嘴角掛着微笑,用平靜而又持重地語氣説道:

    “你還活着哪!説是出國留學,都很久不見了,我還以為你掉到海里淹死了呢!”

    這一瞬間,惠燦看到這兩個男人之間如同出現了電閃雷鳴,就像是狗和貓一樣吼叫着展開了血戰。惠燦無可奈何地看着。這就是“大人”之間的對話嗎?面前的那個男人怎麼有點眼熟呢?我在哪裏見過他呢?惠燦在腦海中將這個男人穿着的T恤衫和牛仔褲換成了深藍色的校服,再將他的個頭降低了十公分。於是,她記憶中埋藏的某個人的臉立即像閃電一樣浮現出來。過了半分鐘,惠燦的嘴裏哆哆嗦嗦地蹦出了一句像是連她自己都無法相信的話。

    “鄭……時宇?時宇哥?是時宇哥嗎?真的是時宇哥嗎?”

    那天,惠燦在試映會會場發現鄭時宇時的心情,就像是在荒無人煙的月球上碰到人類,或者像是見到了失散三十多年的親人一樣。

    “時宇哥,呵呵呵呵,哥~!”

    這是出車禍以來,惠燦第一次看到了自己“認識”的面孔。她想都不想,就撲到了他懷裏放聲大哭起來。聽到她突如其來的哭聲,江尚永和柳惠燦那位比自己高一個年級的高中兼大學校友、現在負責光大劇團的演出和劇務的男人—鄭時宇變得惶恐起來。

    “哦!哦!你是柳惠燦?”

    惠燦就如同十年後再重逢一樣,兩眼淚嘩嘩的,還抓着鄭時宇的胸襟抽泣着。時宇用迷惑不解的眼神看着她。我的臉別人一看就激動得淚水直流嗎?他惶惑着,向尚永投來了詢問的目光。尚永站在惠燦身後,眼神里充滿苦澀。

    “喂,這是怎麼回事呀?”

    然而,尚永根本沒有心情去回答他的詢問。自己的妻子圓睜着兩隻眼睛對自己説“對不起,我不認識你”,卻撲到了其他男人的懷裏。看着她那讓人目瞪口呆的樣子,尚永的心情糟透了。尚永真是非常討厭鄭時宇這個人,從十一年前第一次見到他時起就討厭他。

    明成高中戲劇部非常有名氣,曾屢次在全國青少年話劇節上獲獎。戲劇部每年三月份選拔新成員的時候,報名者多得簡直擠破了頭。那也是發生在一九九三年三月份的事了。

    “十三比一?真是個不吉利的數字呀?這個比率比去年還要高呢。對吧,時宇哥?”

    惠燦正忙着接收報名者的申請書。戲劇部部長—曾經做了惠燦十年的鄰家表哥的時宇,好像對蜂擁而來的報名者一個也不滿意似的,突然皺起了眉頭。

    “光是人數多又有什麼用呀!全是些盯着王子、公主這些角色的花瓶而已!”

    時宇剛説完這句話還不到五分鐘,明成高中的“冷酷王子”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我想報名加入戲劇部。”

    時宇還記得,去年的這個時候,他曾主動找過這個“冷酷王子”,可是他得到的卻是一句讓他恨得咬牙切齒的話:“我對那種演戲的差事不感興趣!”

    “你不是説過你對演戲的差事不感興趣嗎?”

    時宇語氣生硬地問道。尚永傲慢無禮地拒絕了他的邀請之後,才過了一年,居然自己找上門來了。尚永回答説:

    “我是不想感興趣,可是前一陣看了戲劇節,我的想法變了!”

    在一個月之前舉行的全國青少年戲劇節上,明成高中演出了《哈姆雷特》,遺憾的是隻得了第二名。

    “你是説心裏非常樂意去演戲了嗎?”

    時宇的口氣有些鬆動了。尚永露出了與去年説“我對那種演戲的差事不感興趣”時相同的表情,用異常冷淡的語氣説道:

    “不是!我想,至少演戲會使我體形更好吧!”

    氣氛一下子變得火藥味很濃。就在時宇準備衝向尚永的時候,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響了起來。是惠燦。

    “那你試試吧!”

    那一刻之前,她還在想:“這個傢伙是不是因為我上次向他臉上扔黑板擦子,故意來找我算帳的呀?”就在那一刻,她突然像是對這個趾高氣揚的冷酷王子很感興趣似的,笑意盎然地説着。

    “你説什麼?”

    尚永蹙着濃密的眉毛,對突然跟自己説話的女孩問道。在那一刻之前,這個女孩似乎還是個不起眼的醜小鴨,而現在她卻顯得魅力四射了。她帶着極其高傲的表情再次説道:

    “我是説請你展示一下你無可挑剔的高超演技!要是真的不錯,我們就會舉雙手歡迎你的加入的!”

    那天,戲劇部一致同意,將冷酷王子接納為新成員。

    十一年過去了,三個人現在又一次碰到了一起。然而,尚永對此卻很反感,他的眼睛死死地盯在不遠處的妻子和學兄,他們還在上演感動相會的一幕。他向自己的經紀人問道:

    “嗯,鄭時宇這個人為什麼會在這裏?”

    在醫院裏醒來之後,不,從扔下要求離婚的炸彈直到現在,惠燦一次也沒有那樣對自己笑過。對了,在分手之前,她説“我要忘掉你”的時候倒是笑了。現在,這個女人卻在自己極其討厭的鄭時宇面前笑得如此燦爛。要不是必須對着照相機鏡頭微笑,本來就不太愛笑的江尚永盯着她們的表情就會比平時冰冷、陰沉得多。經紀人泳晁看着尚永,忽然笑了起來。

    “那是圈子裏評價頗高的新秀演出家呀!喝過洋墨水,拿過一些獎,也很有能力,不過還是比較天真,在搞些不來錢的小劇團創作。他去年的電影處女作也很不錯呢!他和你風格不一樣,不過也挺有趣的!好像是社長叫他來的吧,可能要讓他導演下一部電影呢!”

    不知不覺間,尚永身邊的人羣散去了。智媛又走到尚永身邊,聽着泳晁説話。她的視線朝談興正濃、無暇旁顧的時宇和惠燦看了過去。頓時,她充滿肉感的嘴唇一下子翹了起來,意味深長地對尚永問道:

    “怎麼了?你好像心情不太好呀?”

    這種能戲弄冷酷王子的機會可不多。可是,還沒説上幾句話,她就立即打住了。尚永正面露兇光地盯着她。

    “惠燦呀,看你的臉色,好像不像是報紙上説的那樣,離死亡只差一步之遙呀?我憑眼睛就可以斷定,你的左臂也是安然無恙的。現在談我們的事情吧!”

    看到時宇的眼神突然像是帶着某種疑問,惠燦猛然驚出了一身冷汗。事情?什麼事情?

    “難~難道時宇哥發覺自己失去記憶了嗎?要不就是在自己記不起來的那段時間裏向他借過錢?”

    就像是要印證她猜想的一樣,時宇將自己的手伸到了惠燦面前,他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語氣生硬地對惠燦説道:

    “我要不是被星族公司的老闆叫過來,還真不知道你和尚永在這裏偷懶呢!柳惠燦,你給我!”

    看着他氣勢洶洶的樣子,惠燦小心翼翼地問道:

    “什~什麼呀?”

    我真的欠他的錢嗎?惠燦心裏這樣想着,臉上卻帶着一無所知的表情。時宇臉上帶着不耐煩的表情,緊接着説:

    “你是真不知道嗎?劇本!快點給我!你説給我第七章的,都到什麼時候了?我那天看到報道説你出車禍了,還真以為你腿摔斷了,寫作進度會落後呢。你這麼好好兒的,怎麼一點消息也不給我?還跟着丈夫興致勃勃地到這裏來閒逛!你想不認賬嗎?這樣吧,已經是遲了,你必須從下個月開始做!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

    “劇本?”

    惠燦迷惑不解地看着時宇那張可怕的臉。足足看了半分鐘,她才説了一句令這位演出家哭笑不得的話。

    “劇本?什麼劇本?時宇哥,我寫劇本嗎?”

    聽到這句不負責任的話,時宇額頭上青筋直冒。

    “什麼?你是想戲弄我嗎?”

    “啊~!我不知道!”

    惠燦清楚地記得,這位學兄脾氣好的時候和善得要命,可是一旦發起脾氣來,卻像是發瘋的野獸。這傢伙的現在的脾氣和十幾年之前沒有什麼兩樣。一聽到他的吼聲,她嚇得下意識地躲到了剛走過來的尚永那強壯的身體後面。看到她就像上高中時那樣,躲在丈夫身後露出半個腦袋偷看自己,時宇真是哭笑不得。

    “不知道?你這是説什麼呀?”

    尚永平時對這位學兄就不怎麼感冒,所以是根本不會對他露出笑容的。可是,不知為什麼,尚永這一刻卻想笑。接着,他很神氣活現地説出一句話來。

    “説的就是,閣下這次的作品泡湯了,徹底泡湯了!”

    尚永的笑刺痛了時宇的神經。

    “尚永,我不是問你!柳惠燦,你站出來自己回答!快點,別等我發火!你明明説三月十六日完成劇本,在我們見面之後你就交給我的!對不對?”

    然而,對於失去了記憶的惠燦而言,她根本就不知道這個臉色兇狠無比的“時宇哥”到底在説些什麼。

    “該怎麼辦呢?直接説出真相來嗎?”

    時宇哥,我連自己“丈夫”的名字都完全忘掉了。真是不可思議,除了我是柳惠燦之外,其他東西我全都忘掉了!就在她準備説出真相之前,尚永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別對她吼來吼去的!那是我一個人的權利!要是沒聽清我就再給你説一遍!不管閣下想跟她合做些什麼,都已經泡湯了!見面了應該高興才是!我們該説再見了!”

    時宇像遭了一記晴天霹靂,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尚永把他撇在一邊,抓住惠燦的手腕,大步流星地向停車場走了過去。時宇對着尚永的背影大聲喊道:

    “這又是你乾的嗎?江尚永!你討厭惠燦幫我寫劇本,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一聽到從背後傳來的叫喊聲,尚永條件反射似的轉過頭來。這一刻,惠燦覺得尚永的手漸漸變得堅硬起來,握得她的手腕生疼地。

    “那又怎麼樣?高明的演出家先生,那樣的話,我的下巴就得挨拳頭了吧?”

    聽到尚永嘲弄似的話,時宇的回答卻很冷靜。

    “揍你這樣的傢伙只會髒了我的拳頭!你把惠燦放開!因為自己的虛榮心就抓住她的手不放,一次還不夠嗎?”

    這句話惠燦聽不懂。誰抓着誰的手?在我記不起來的那段時間裏,我和那個男人還有時宇哥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呢?可是,能夠告訴她真相的唯一一個人—她的“丈夫”卻什麼也不告訴她,只是緊緊地抓着她的手腕一個勁地往停車場走。看着他一言不發、冷酷無情的臉龐,惠燦猛然想起回家的第一天他對她進行的無情指責。

    ———你忘掉的東西,你自己去回想!這樣公平吧?忘記了一切的是你,而不是我!

    儘管如此,她還是想問些什麼。我真的寫過劇本什麼的嗎?雖然不像你一樣出名,互聯網上到處都可以看到你的名字,可是我也曾經在做我喜歡做的事情嗎?蹲坐在地上的時宇哥説的話是什麼意思呀?想要知道的事情簡直太多了。然而,看到他冷淡的表情,她簡直沒法向他開口。於是,她一言不發地被他推進了轎車裏。

    “嗨!你有毛病呀?我不疼嗎?”

    “真是煩!”

    她一進轎車,尚永就將車門“怦”地一聲關上了,那聲音刺激着她的耳朵。高級轎車內部非常寬敞,可是密不透風的空間與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絕開來了。尚永冰冷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他像是要問什麼。

    “你回答我!”

    惠燦對尚永嚴厲的眼神感到很害怕,他向她靠近一點,她就向後退一點。看到她往後退,他乾脆一下子靠到了她面前,將自己的臉湊了上來。接着,他咆哮起來:

    “鄭時宇那小子説的是真的嗎?你曾經決定在三月十六日和那個傢伙約會?”

    三月十六日就是他們曾經決定去家庭法院的日子,也是她出車禍的日子。那就是説,在想要和他去離婚的當天,她準備和他辦理完離婚手續之後,就去和鄭時宇約會。為什麼?是因為那小子那該死的劇本?還是因為其他什麼事情?然而,不管他如何厲聲厲色地追問,她也回答不出所以然來。於是,過了一會兒,他開始問她能夠回答上來的問題。

    “木頭腦袋,你不記得我,卻好像記得鄭時宇這小子呀?”

    他又開始叫她木頭腦袋,不過她現在卻發不出火來了,因為他的質問沒有錯。看他那樣子,如果她回答説“是的”,他也許就會立即掐住她的脖子。可是,就是她故意不回答,尚永也能夠從她的眼神讀出答案來。片刻之後,他開始拼命地猛砸轎車的方向盤。

    邦!邦!邦!邦!

    轎車喇叭的聲音在寂靜的停車場上響了起來,很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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