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田建議説:“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儘可能離大門近一點比較好。這樣萬一有什麼情況也好應付。”
按照島田的提議,五個人朝大廳走去。看到桂子疲勞不堪的樣子,島田也不忍心再讓她去檢查清村和林的屍體。
把地下迷宮館罩在黑暗中的屋頂漸漸亮了起來。鑲在鐵格子上的一塊塊玻璃上的圖案也慢慢顯現出來。眼前迷宮館的走廊顯得格外的長。宇多山拖着沉重的步子摟着妻子的肩膀走進大廳。鮫島和富美也隨後跟了進來。他們正要緩步往大廳的桌子旁走,宇多山突然發現島田沒有進來。
他感到有些奇怪:“島田君到哪去了?”他急忙跑到門口朝外看了看。只見島田站在走廊右側那座名叫阿里亞多奈的銅像前,仔細地觀察着銅像,並伸手去摸銅像伸出的一隻手,好像壓根沒有聽見宇多山的喊聲。
“島田君!你怎麼了?”
島田抓着銅像的右手,又伸手去摸銅像放在胸前的左手。這才回頭對宇多山説:“噢,請原諒。”
“銅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嗎?”
“不,我也説不清楚,總感到有些不對勁。”
宇多山這時想起來,島田來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這座銅像。
角松富美進屋朝沙發上一坐,立刻又蜷縮着身子開始嘟嘟嚷嚷地念起她的經來。過了好一會兒,島田、鮫島、宇多山和桂子四人才離開銅像走進大廳。他們儘量避開角松坐的沙發,圍坐到了桌子旁。宇多山和桂子並排在椅子上坐下來。可是,宇多山剛坐下來,立刻又起身從酒櫃裏拿來了威士忌和酒杯。
“各位!怎麼樣?要不要喝一點?”
島田搖了搖手:“我不想喝。”
鮫島和桂子一言不發地搖了搖頭。屋子裏的空氣像凝固了似的。只有那個老女人唸經的聲音在房間裏迴盪。宇多山回到桌子旁,把杯子裏的酒一口喝了下去。酒是上等的好酒,可是此時他一點也感覺不出酒的美味來。
宇多山聽見島田嘟嚷:“這是今天的一支。”
只見島田手裏拿着一個像是放圖章的盒子,從盒子裏拿出一支香煙,然後把盒子(看來是煙盒)的一頭對準了香煙。接着只聽“咔嚓”一聲,盒子的一頭冒出火來。
煙轉眼之間就抽完了。島田很捨不得似的在煙灰缸裏揉滅了煙頭,説:“我説,各位!天已經亮了。可是我們現在還不能解散。我感到目前我們必須就這樣待著,以便互相監督。”
“監督?”鮫島不解地問島田。
島田説:“是的。因為,不能保證我們中間的哪個人會再殺另一個人。”
“犯人不是井野嗎?”
“當然,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可是也不能完全斷定井野就是兇手。尤其是現在,不單單是須崎一人被殺,而是先後四人被殺了。”
“你説的也是。可是,我們中的一個人殺了其他四個人,他的殺人動機究竟是什麼呢?”
島田的口氣顯得有些生硬:“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島田手撐着下巴,鮫島也不再説話,桂子在一旁低着頭,富美還在唸她的經,而宇多山則不停地喝酒。
過了一會兒,鮫島像是拿定了主意似的説:“我覺得無論如何,在有人幫我們打開門之前,我們不能這樣大眼瞪小眼地待著。我看還是從頭再把這事分析一下比較好。因為,我們目前能做的就只有這一件事情了。”
島田聽罷直起腰來:“我贊成。我總感到事件的真相即將明瞭,只是還不清楚具體的情況,感覺好像隔着一層霧一樣。”
宇多山也有類似的感覺。特別是林的打字機裏的臨死前的口信,還有舟丘小姐意識短暫恢復時的那個舉動,究竟意味着什麼呢?舟丘當時顫抖着把手伸向站在面前的島田,她是否想告訴島田什麼呢?……
(她想説“我看見了襲擊我的人”?)
宇多山腦子裏充滿各種疑惑。
(她想説“島田是兇手”?)
不存在第二種可能。首先,舟丘的報警器響起來時,島田和宇多山都在林的房間裏。
(不過……)
正在這時,鍍金的馬蹄表突然響了起來。已是早晨6點了。
島田雙手放在桌子上説:“先從第一個事件開始考慮吧。被害人是須崎昌輔,殺人現場是客廳‘彌諾陶洛斯’。兇手先用什麼東西把須崎打昏,然後用細帶子把他勒死。再用掛在牆上的斧頭把須崎的脖子幾乎砍斷,然後再把掛在牆上的牛頭標本放在須崎的脖子上。殺人的時間大體在深夜至天亮前之間。在這個時間段裏,我們中間的任何人都拿不出不在場的證據。
“另外,須崎的房間‘塔洛斯’裏的打字機裏,留有題目叫‘彌諾陶洛斯的腦袋’的小説的開頭部分,其中描寫的殺人現場和實際的殺人現場幾乎完全一致。關於屍體脖子處的牛頭標本,小説裏已經交代過是佈置出來的現場,所以可以説是‘雙重佈置’。情況大體就是這樣。接下來我們整理一下作案的經過吧。
“首先,我們大家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兇手等到大家都人睡之後,來到須崎的房間。他用一個巧妙的藉口把須崎騙到客廳,也可能是事先和須崎約好了時間和地點。我們可以想像,要麼是兇手在去須崎的房間時看了須崎的小説草稿,要麼是須崎在客廳等他時,兇手乘機看了須崎的小説草稿。接着兇手趁須崎不注意,從身後用鈍器擊打了他的頭部。
“但是,事情至此自然就出現了兩個疑問。一個是,兇手為什麼要把殺人現場佈置成‘彌諾陶洛斯的腦袋’的樣子;另一個是,兇手為什麼要把須崎的腦袋砍成那個樣子。”
島田説話的口氣既像是問其他人,也像是在問自己。他稍微停了一下,又接着説:“關於這個問題,我們昨天已經討論了許久。特別是第二個疑問,關於砍頭的理由,我已經談了我個人的看法。按照我的主張還對每個人做了檢查。可是結果像大家所看到的那樣,一無所獲。接受檢查的八個人中,沒有一個發現有問題。既沒有人的手、胳膊、腿或臉受傷,也沒有發現有人流鼻血。”
看樣子島田至今仍然認為自己提出的“砍頭的邏輯”是正確的。也就是説,兇手是為了掩蓋自己不小心流在地毯上的血跡,而砍下了須崎的腦袋。但是,宇多山覺得這樣一來,就必然會得出井野是兇手的結論。
“關於這一點,請允許我保留我個人的意見。”説着,島田看了看其他三個人,“大家有沒有意見?”
鮫島説:“談不上是意見。我也説不好。我感到第一個問題,即關於兇手為何把現場佈置成須崎作品中的樣子的問題,是否兇手純粹出於個人的原因,即為了產生一種戲劇性效果才那麼做的。”
“你的意思是不是説兇手為了給我們看才那麼做的?”
“是的。現場給我的印象,總使我感到兇手似乎是在發狂的情況下才那麼做的。”
“鮫島先生!”這時宇多山插話説,“事實上,清村和林被殺的現場也和他們作品中所描寫的情況大體一致。”
評論家眨了眨小小的眼睛問:“真的?!”
這時,一直低着頭的桂子突然求救似的看了看宇多山,小聲嘟嚷着:“哎呀!我已經受不了啦。求求你們,別再談死人的事了。我不想聽了。”
從昨天到現在,她一直表現得很堅強。這一點連宇多山都感到吃驚。可是,雖説她原來是醫生,可她畢竟是個女人。何況目前還有孕在身。她又是檢查須崎血淋淋的屍體,又是眼看着舟丘悲滲地死去,但一直顯得很沉着。現在看來,她內心一定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宇多山伸手輕輕攬住渾身發抖的桂子,説:“不要怕。大家都在這裏,不會有問題的。你要不要坐到沙發上去?”
“噢,不!不要緊。”説着,桂子像剛回過神來似的對島田説,“請原諒。島田君,請你接着説吧。”
“噢,好吧。”島田雙手撫摩着桌子接着説,“剛才鮫島先生的看法也有道理。推理小説迷們一聽説‘佈置殺人現場’,馬上就會議論起它的合理性,而實際上這種行為的真正目的也許在他們所議論的合理性之外。鮫島先生説的有道理。那種現場的佈置完全出於個人的原因。
“關於‘佈置現場’的問題,暫時先到這裏。下邊我們談談井野失蹤的問題吧。”鮫島接過話説,“關於這個問題,島田君!其實從昨晚開始我就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昨天清村君不是堅持認為井野是兇手嗎?説井野殺了須崎後因為恐懼而逃跑了,而且島田君和宇多山君兩人找遍了圖書室和空房間等,結果哪裏也沒有井野的影子。當時聽了清村的看法,覺得他的話挺有道理的,因此也就同意了繼續進行寫作比賽。可是,事後我越想越感到不對勁。我覺得如果井野是兇手的話,那他一定還藏在這座房子的什麼地方。”
聽到這裏,宇多山忽然想起昨晚回房間的路上島田的話,他問鮫島:“您是不是也認為這座房子裏有密室?”
聽了宇多山的話,鮫島睜大了眼睛問宇多山:“密室?這座房子裏有密室嗎?”
“啊,不。島田君認為……”
島田表情嚴肅地間鮫島説:“鮫島先生,您沒聽説這座房子裏有密室嗎?這座房子的設計者中村清司一向喜歡在設計上搞一些機關,何況這座房子的主人是宮垣葉太郎。綜合這兩方面的原因,我認為這座房子裏很可能有密室一類的東西。”
“這個嘛……”鮫島撓着頭説,“我想説的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即便沒有密室井野也有地方藏身。”
聽了鮫島的這番話,宇多山這才發現自己一直沒注意到這個問題。
的確有鮫島説的這種可能性。兇手有可能不是藏在緊鎖着的這座房子的外邊,而是藏在這個地下迷宮裏,藏在一個持有鑰匙就可以自由出入的地方,一個以前大家都沒有注意到的地方。
“例如書房或宮垣先生的……”
鮫島把兩手插在上衣口袋裏,點着頭説:“對!例如,兇手殺死須崎並砍他的腦袋時,難免身體會沾上血,那麼他肯定要把血跡洗掉。我認為這時那個書房就是洗血跡最合適的地方。因為,書房裏有浴室。”
島田摸着下巴説:“您分析得很有道理。這麼説,有必要把那個房間的門打開。”那表情彷彿在責備自己的疏忽。
關於井野是不是兇手的問題,並沒有得出結論,又轉入了下一個問題。
“這第二個殺人事件是宇多山君偶然發現的。”島田看了看宇多山説,“對吧?第二個被害者是清村淳一。殺人現場是清村住的房間‘特賽烏斯’的隔壁空房間‘梅蒂婭’。宇多山君,能否請你再把發現屍體的經過介紹一下?”
“可以。”
宇多山將從自己想找清村談話起,到在“梅蒂婭”發現清村的屍體的整個經過,儘可能詳細地介紹了一遍,然後説:“後來,聽到我的喊聲,島田君跑了過來。於是我們兩個人查看了一下房間裏的情況。”接着宇多山又介紹了電燈開關上沾有尼古丁的毒針,以及清村口袋裏的以舟丘的名義寫給清村的信等情況,“現在已經無法證實那封信是否舟丘寫的。”
大概是又回想起舟丘臨死的情形吧,鮫島一直用手按着自己的眼皮。這時,他放下手説:“也可能她的確和清村秘密交談過寫作比賽的事。”
可是島田接過話説:“那封信很可能是偽造的。鮫島先生不是也看了舟丘小姐房間的打字機裏的‘筆記’嗎?從她的‘筆記’看,當時她考慮的根本不是寫作比賽的問題。”
“這麼説,那封信就是兇手寫的。”
島田很自信地説:“我認為是的。當然,是在舟丘不是兇手的前提下。”
宇多山不禁問道:“舟丘是兇手?!她可是被害人之一啊。”
島田微微笑了一下説:“這樣的例子在班塔印的名著裏太多了。”
“可是,現在她也死了……”
“也許她只不過是死了。而實際上她卻是兇手。”
“舟丘小姐給自己安排了一個作為‘最後的被害者’遭到襲擊的鬧劇。她在殺死清村和林之後,在自己房間裏朝自己的頭部敲了一下,然後打開了報警器。她想通過把自己偽裝成受害者來逃避殺人嫌疑。這是犯人常用的一個手法。可是,當她用某種辦法敲打自己的頭部時,由於敲得太重,最後導致了死亡。”
“對不起!”只見桂子有點發怵似的説,“島田君,我認為您剛才分析得有些牽強。通常,一個人很難在自己頭部的那個位置把自己打成致命傷。”
島田像彈鋼琴似的用手指敲打着桌子説:“夫人你説得很有道理。我也覺得如果是用刀砍或用槍打那就另當別論,可是自己擊打自己的後腦勺把自己打昏過去那是很難的。現場也沒有發現類似讓某個東西自動倒下來砸向她腦袋的機關。如果她想製造被人襲擊的假象的話,那她把房間的門從裏邊插死也顯得很不可思議。
“請原諒。雖然我剛才説舟丘有可能是兇手,但現在看來顯然已經排除了舟丘圓香是兇手的可能性。”島田把手伸進針織西裝口袋裏掏出一張疊着的白紙來。在其他三個人的注視下,他把那張紙攤到了桌子上。原來是這座房子的平面圖。
“接着剛才的話吧,再説説清村的被害。我認為首先要考慮的是兇手毒殺清村使用的方法。現在不清楚兇手是什麼時候偷看了清村打字機裏的小説稿。當然,無論兇手是井野或是其他什麼人,因為他有每個房間的鑰匙,所以可以伺機潛入清村的房間。於是兇手就按照清村的小説‘黑暗中的毒牙’描寫的情景,在‘梅蒂婭’實施了殺人。不過,我感到從時間上看,這裏邊有一些間題。”
説到這裏,島田停頓了一下,抬頭看了看其他人。
“先不説這個。總之,兇手從某個地方弄來了尼古丁濃縮液、玻璃膠和針,然後又佈置了殺人現場。殺人現場是作品開頭提到的‘梅蒂婭’。兇手之所以選擇‘梅蒂婭’為殺人現場,除了考慮到和清村的作品中的描寫相一致外,還可以從另一個方面得到解釋,即兇手殺人需要一個空房間。”
宇多山在椅子上往後微微仰了仰身子,輕輕“噢”了一聲。看來,與四個小時前在清村被殺的現場相比,島田的腦子裏已經有了清晰的思路。
島田接着説:“首先是房間的結構。據我看,這座房子的所有客廳結構大體都一樣。門都是向內往右開,電燈開關在進門的左側牆上。所以,當來到客廳的清村發現房間沒開燈時,自然用左手去摸電燈開關,結果正中兇手的圈套。
“不選在大廳、娛樂室或圖書室,是因為即使深夜也隨時可能有人來,不適合作為殺人現場。我不知道你們注意到沒有,娛樂室、圖書室和客廳這三個房間的門是往左開的,電燈開關在進門右側,而且離門口的距離稍遠一些。因此,如果把這三個房間中的一個作為殺人現場,那麼‘獵物’有可能在尋找電燈開關時,發現兇手事先設置的機關。”
聽到這裏,宇多山問島田:“可是,島田君,你剛才也提到了。兇手把清村喊到空房間‘梅蒂婭’後,仍然十分小心,所以……”
“你説得對,越小心越有可能出錯。因此,兇手假借舟丘的名義把清村騙到了娛樂室。”説着,島田撫平平面圖,“請大家看看這張平面圖。”
宇多山從自己褲子口袋裏拿出平面圖,鋪到桂子面前的桌子上。鮫島也湊了過來。
“清村按照可能是從門縫裏塞進來的信上的地址,於凌晨1點來到娛樂室。可是等了一會兒後,發現舟丘並沒有來。這種情況下,我認為按照清村的性格,他不會直接去舟丘的房間。空等了一場的清村應該很生氣,於是他轉身回自己的房間。
“於是,就有了問題。請各位仔細看看主走廊上16條小走廊中通向‘特賽烏斯’和‘梅蒂婭’的小走廊有什麼問題。”
宇多山仔細看了看平面圖上島田所指的地方。通向‘特賽烏斯’和‘梅蒂婭’的小走廊,從南數分別是第13和第10。
“噢!……”宇多山禁不住叫了起來。桂子和鮫島也從中看出了問題。
島田問大家:“怎麼樣?是不是一模一樣?”
的確是一模一樣。通往兩個房間的小走廊也好,拐彎的方式也好,兩個房間完全一樣。
“請回憶一下。宇多山君去清村君的房間時,並沒有帶你眼前那張平面圖。清村去娛樂室時同樣也沒有帶平面圖。你們也知道娛樂室的位置很好找。從娛樂室回他自己房間的路線,從前天開始他走了許多遍,已經記在腦子裏了,而且走廊的牆上還有石膏面具做記號。”
“啊……”宇多山又叫了一聲。
(對!牆上有許多石膏面具。)
宇多山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當時自己一個人去找清村,以及後來和島田一起從“梅蒂婭”去林的房間時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宇多山又想起在走廊裏的石膏面具—張牙舞爪的獅子和獨角獸……
昨天和島田去“梅蒂婭”尋找井野時,拐彎處岔道上的面具的確是獅子。可是,後來面具變了。通往清村住的“特賽烏斯”的走廊上掛的是石膏獅子,而通往“梅蒂婭”的卻是獨角獸的獸頭——兩個走廊裏的面具被調換了。
島田解釋説:"16條小走廊中,哪條走廊通往自己的房間呢?如果是第一條或第二條走廊,那還比較好記。可要一條一條地數下去,一直數到第13條走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比起一條一條地數走廊,肯定不如根據牆壁上表情不同的面具來判斷哪條走廊通向自己的房間更容易。”
宇多山非常贊同島田的看法。他本人也確實是根據牆上的面具判斷自己房間的位置的。
島田接着説:“也就是説,兇手趁清村去娛樂室時,把通往‘特賽烏斯’的走廊上的面具換成了通往‘梅蒂婭’的走廊上的面具。這樣,從南邊回來的清村在第10條小走廊的牆壁上發現了通往自己房間的標誌時,就從那裏拐了進去。第10條小走廊和第13條小走廊之間的距離並不遠,所以清村沒有感覺出距離上的差別也是很正常的。
“於是,清村以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而實際上是進了‘梅蒂婭’。‘特賽烏斯’和‘梅蒂婭’門上都沒有銅牌。因為,兇手為了讓清村搞錯房間,事先把銅門牌摘掉了。”
關於清村死亡的一些疑團,通過島田的分析,有了令人信服的答案。兇手殺人的經過有了一個大體的輪廓。
島田又説:“如果不在乎殺人現場的偽裝,那就用不着費那麼大的勁,直接去清村的房間也可以佈置殺人的機關。但是,佈置機關是要花時間的。兇手不可能乘清村離開自己房間的那麼短的時間佈置好殺人的機關。
“就這樣,‘獵物’被誘導到了佈置有殺人機關的房間。房間的門事先就沒有鎖,裏邊的電燈也被關掉了。即使清村離開自己的房間時把燈關了,他也絕對不會忘記鎖門。因此,清村看到這個情況可能會產生戒心。可是,即便清村想到了房間裏可能藏有兇手,但因為他以為是自己的房間,心想至少先把燈打開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這時,宇多山問島田:“那麼我去清村的房間時,為什麼他的房間沒有上鎖呢?”
“我想可能是兇手事後打開的。”説着,島田看了看鮫島,“我的看法和鮫島先生剛才説的差不多。兇手可能想盡量縮短我們發現清村屍體的時間。”
“縮短時間?”
“對。我認為兇手估計我們發現清村屍體的時間應該是今天早晨,即我們起牀以後。我們早晨起牀後,發現清村還有林和舟丘還沒有起牀,於是我們急忙去他們住的房間去看個究竟。大概兇手沒有想到宇多山君會在半夜去找清村君。
“因此,兇手事先打開了清村君的房門,以便我們不必砸門就可以發現清村不在房間裏。這的確聽起來有些奇怪,兇手似乎在讓我們快點發現屍體。我覺得就像剛才鮫島先生説的那樣,兇手可能有‘做給別人看’的心理。”
一時間,宇多山不知島田所指的是什麼。
要這麼説,最符合這個特徵的不就是眼前這位扮演“名偵探”的島田潔嗎?要不就是以評論推理小説為職業的鮫島。反正怎麼看,井野滿男也不符合這樣的特徵。
“目前我們這五個人中,能夠進行剛才講的那種犯罪的人……”島田慢吞吞地看了看鮫島、宇多山和桂子,然後又看了一眼蜷曲在沙發裏的富美。
“只能説只要有所有房間的鑰匙,都有這種可能性。”
“我們討論第三個案件吧。”島田繼續説,“我和宇多山想盡快把大家叫醒,於是去了離現場最近的林的房間‘艾格烏斯’。到了那裏,我們發現林背上插着一把刀,已經斷氣了。那麼,林究竟死在清村之前還是死在清村之後呢?我個人認為林死在清村之後。
“林君的房間就在清村君房間的隔壁。因此,考慮到作案時的聲響,清村君死後再殺林君比較安全。清村君死亡的時間大概在按字條去娛樂室的凌晨1點到1點半之間。兇手很可能是在確認清村君已經死亡後,拿着兇器去了林君的房間。時間大概在凌晨2點之前。關於林君被殺現場的情況……”
島田把林的屍體的位置、姿勢和房門後面頂門用的小桌子、小凳子等情況做了一番介紹。
“接下來就是打字機裏作品的內容。”島田接着説,“林君臨死時手還抓着桌子邊。桌子上有打字機的鍵盤。打字機開着,顯示器上有可能是他臨死前寫的小説稿。”
鮫島問島田:“是不是又和殺人現場的情況一致?”
島田點了點頭説:“對。不過,他的名叫‘臨死前的口信’的作品本身就與眾不同。因此,現在很難説屍體的姿勢究竟是兇手有意佈置的,還是偶然的巧合,或者是被害人本身由於某種原因主動做出的。”
“死者主動做出那種姿勢是指……”
“和死者在作品中描寫的情景相同。”島田又把林君留在打字機裏的小説的開頭部分介紹了一遍,“可是,接下來,他的稿子裏空出了好幾行。然後是幾個不知何意的文字,而且光標就在那幾個字後邊。”
“哦,”鮫島皺了皺眉頭説,“也就是説,林君臨死的那個姿勢是因為想在打字機裏留下臨死前的口信?”
“對。也可能是兇手看了打字機裏的內容後,按照裏邊的內容佈置完現場離開房間後,林君用最後一口氣留下了那幾個字。”
“究竟是哪幾個字呢?”
“是小寫的‘wwh’三個羅馬字。”
“w—w—h…”
(如果把那三個字改成大寫呢?)
一提起那三個字,宇多山又考慮起這個問題來。
wwh,對!把它顛倒過來不就是“HMM”,嗎?要不就是“MMH”?沒有哪個人的姓名縮寫是“HM”或“MH",也不是哪個作家的筆名。“HM,倒是在那個叫卡特·迪克森的作品裏身手卜不凡的“著名偵探”的名字——亨利·梅里威爾,一個長得像啤酒桶似的人……不對。如果“HM-,是指一個扮演過“著名偵探”的人,那很可能會和島田聯繫在一起。這顯得太過模糊了。
如果“HMM-,是指“早川推理雜誌”呢?是不是曾給那種雜誌投過稿的人呢?鮫島應該給“早川推理雜誌”投過稿的。記得清村和舟丘都投過稿。現在清村和舟丘已經被害了,那麼剩下的只有鮫島了。不過,宇多山又覺得這種解釋太勉強了。首先,林在被害時不可能知道清村已經被殺和舟丘即將被殺。留下一個無法確定是哪個人的臨死前的口信又有什麼意義呢?
“不對!”
再想想看。如果按照黑本式羅馬字表示方式來考慮,的確沒有對得上號的人,可是如果用日本式羅馬字表示方式來考慮的話,倒是有一個人對得上號,那就是舟丘。因為,按照黑本式羅馬字的表示方式,“舟丘”兩字的羅馬字拼法是“MADOKAFUNAOKA"。而用日本式羅馬字表示方式拼寫時,兩字則寫成“MADOKAHUNAOKA"o不過,這也解釋不通。因為,舟丘也是被害人之一。
這時,島田問宇多山:“宇多山君,你想沒想小這幾個字母的意思?”
宇多山有氣無力地搖搖頭説:“我反覆考慮過,可是依然沒有答案。”
島田也很失望似的説:“説實話,我也始終找不出答案。鮫島先生和宇多山夫人如果有什麼線索也可以説出來聽聽。”
鮫島閉着眼睛不知該説什麼。桂子也靠在宇多山的肩膀上不説話。
島田説:“那麼,這個問題也暫且往後放一放。接下來是門後邊放着的小桌子和凳子。從現場看,為了安全,林從裏邊把房間的門鎖上後,又插上了插銷。然後還用小桌子和凳子把門頂了起來。可是,我和宇多山君去林的房間時,不僅鎖和插銷被打開,連小桌子和凳子也被推到了一邊。
“我們首先需要弄明白的是,兇手是如何進入林的房間的。直觀地看,兇手是林邀請到屋子裏去的。可是,林會輕易讓一個半夜來訪的人進屋嗎?
“宇多山君,你怎麼看?”
“是啊。要麼兇手是林非常熟悉的人,要麼是兇手巧妙地騙林打開了門。如果這樣看,至少井野不可能是兇手。”
“嗯。林君不可能讓井野進房間。那麼,誰才有可能進林的房間呢?”説着,島田依次看了看其他幾個人的臉,“鮫島先生、桂子夫人有這種可能性。因為,兩人和寫作比賽沒有直接的利害關係。角松夫人雖然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再一個就是宇多山君,你也有這種可能性。”
“什麼?我?……”宇多山吃驚地説,“我怎麼可能去他的房間呢?聽到舟丘小姐的報警器聲時我們不是在一起嘛!”
“噢,這麼説,宇多山君似乎的確可以排除嫌疑,可是還不能完全排除。”
“為什麼?”
“讓我們來假設一下。聽到報警器聲時,我們兩人的確在一起。但也可能是宇多山君佈置的不在場的假象。例如在你所謂發現清村的屍體之前,已經襲擊了舟丘小姐。接着在舟丘小姐的報警器上裝了一個定時器。當你我‘發現’林君的屍體時,那個定時器響了起來。接着我們跑到舟丘小姐的房間門口。因為門打不開,我就去客廳拿斧頭。於是,你就乘機用備用的鑰匙打開門把報警器上的定時器摘了下來……你覺得這樣的分析如何?”
宇多山大聲説:“請你不要開這樣的玩笑!如果你懷疑是我乾的,你可以檢查一下我的身體,看看我有沒有備用的鑰匙。”
“傻瓜才一直把備用的鑰匙帶在身上。”
宇多山看着一本正經的島田不知該説什麼才好。
宇多山稍微停了一下説:“那麼,島田君,我也可以把你剛才的假設原封不動地還給你。也許那個定時器是你裝的。當打開門進去時,你乘我沒注意摘下了定時器。”
島田聽後毫不動搖地説:“你的這種解釋太勉強了。首先,即便是我想偽造不在場的假象,我也不會想到宇多山君會在那個時間發現清村的屍體。”
宇多山很生氣似的説:“也許是你計算好了時間打算去哪個人的房間呢?而且,你還記得剛才在‘伊卡洛斯’的情景嗎?舟丘小姐死前曾一度恢復了意識。當時,她為什麼用手指着你呢?你説説看,那是為什麼呢?”
島田苦笑着説:“哎哎,別生氣嘛。我只是舉個例子,説明有這種可能性。有一個證據證明你我都不是兇手。兇手為什麼不徹底把舟丘小姐殺死呢?兇手只朝舟丘小姐頭部打了一下就離開了現場。萬一舟丘沒死那將是非常危險的。如果兇手是按計劃去殺舟丘的話,是不可能做那種不徹底的事情的。”
宇多山點了點頭,但臉色依然顯得不高興。
島田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説:“現在有兩個問題:一個是打字機裏臨死前的口信,一個是林君為什麼讓兇手進自己的房間。關於後者,其實還可以做出完全不同的解釋。”
鮫島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支煙:“真的?快説説看!”
“哎,不要着急嘛。關於這個問題,等我們討論完第四個問題後自然就會明白的。”説罷,島田突然起身朝廚房門口走去,邊走邊説,“對不起,我口渴了!先讓我喝杯水。”
島田喝了半杯水,接着説:“我們先把剛才關於報警器的問題放一放。讓我們談談第四個問題。
“我和宇多山君在林君的房間裏聽到了那個報警器的聲音。當時應該是凌晨3點半左右。兇手殺了林君後沒隔多久又實施了下一個犯罪。這似乎説明兇手決心一個晚上把他們全解決掉。因為,很顯然,無論兇手是誰,在第二和第三個案件被發現後,就都很難再實施第四步犯罪。
“可是,兇手沒有料到,當他襲擊舟丘小姐時,她按響了防範流氓的報警器。兇手擊打一下舟丘小姐的頭部後,來不及確認她是否已經死亡,就慌慌張張地逃離了現場。
“我和宇多山君跑到那個叫‘伊卡洛斯’的房間,途中最多用了三分鐘。當時,房門從裏邊插着。當我們砸開門進入房間時,已經沒有了兇手的蹤影。就是推理小説中經常出現的那種‘密室狀態’。”
“密室?”鮫島擺弄着手裏的香煙,不解地説,“你是説房間裏有暗室?”
“如果是一般的門插銷,從門縫裏用一根鐵絲什麼的是可以從外邊把門插上的。可是,兇手不可能事先知道舟丘小姐會打開報警器。所以,在我們兩人聽到報警器的響聲跑來之前的三分鐘時間裏,兇手不可能從門外邊把門裏邊的插銷插上。當然,兇手也不可能臨時在舟丘小姐房間裏另搞一個密室。把這個案件和林君輕易把兇手放進自己房間的舉動聯繫起來看,你們覺得如何?是不是有點眉目了?”
宇多山和桂子互相看了看,點頭表示同意。坐在沙發上的角松富美不知是否也聽到了島田的話,這時也停止了唸經。
鮫島小聲地問島田:“也就是説兇手本來沒有打算把舟丘的房間搞成密室。他倒是打算像處理清村君和林君的房間那樣,把她的房門開着。可是,兇手沒想到報警器突然響了起來,情急之下……”
“不錯,正是這樣。不得已,兇手只好把舟丘小姐的房間弄成一個密室。這並不是兇手希望出現的結果。”
宇多山説:“可是,島田君,如果兇手逃跑了,那麼舟丘小姐的房門應該是開着的。”
鮫島在一旁説:“不對,不是這麼回事。島田君的意思是兇手不是從門口逃跑的。對吧,島田君?’’
“你説的沒錯。”
“那麼……”困惑不解的宇多山催促島田快點説出答案來。
“有秘密通道。宇多山君,莫非你這個推理小説的編輯認為這座房子不可能有秘密通道?”島田微微笑了笑説,“這座迷宮館裏,即便不是每個房間裏都有秘密通道,至少林君住的‘艾格烏斯’和舟丘小姐住的‘伊卡洛斯’的某個地方有通往秘密通道的門。剛才你去叫桂子夫人時,我敲了敲舟丘小姐房間裏的牆壁,但沒發現可疑之處。不過,我認為房間裏一定隱藏有機關。”
“可是……”
“你是否感到不可思議?可是,宇多山君,如果你同意了我的看法,那麼第三個案件和第四個案件就從邏輯上全部找到了答案。為什麼林君把門頂上還會把兇手放進屋子裏來呢?不對!他並沒有把任何人放進來。兇手不是從房間的正門進來的,而是從一個隱藏的門進來的。
“當兇手殺了人從隱藏的門逃跑時,他需要做什麼呢?那就是把頂門的小桌子和凳子挪開,把門裏邊的插銷打開。否則,房間不就成了密閉的了嗎?而房間越是顯得密閉,其他人看了就越會懷疑房間裏有暗道。雖説這個秘密遲早會被別人知道,但兇手還是想盡可能不讓我們知道他來往於各個房間的那個秘密通道……”
宇多山終於明白了島田所説的“邏輯”。
島田的意思是這樣的:兇手在作案時,為了不讓別人發現作案的房間(至少看上去)是處於密閉狀態,故意從房間裏邊清除掉頂門的東西,把「〕裏邊的插銷去掉。
島田接着説:“按照這個邏輯,還可以解釋為什麼‘伊卡洛斯’當時是處於密閉狀態。本來,兇手打算作案後打開房間的插銷再逃跑。可是,沒想到報警器響了起來,因此他沒來得及打開門。結果,出乎兇手的預料,房間成了一個密閉的狀態。”
島田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完,喘了口氣:“問題是那個通往暗道的門究竟在哪裏。這隻能回頭仔細地搜查了。”
鮫島又點上一支煙:“島田君,你看現在情況是不是這樣。討論到目前這個地步,井野是兇手的可能性又增加了一步。憑林君不可能讓井野進自己的房間這一點,已無法證明他不是兇手。而且,井野作為宮垣先生的秘書,完全可能事先知道這座房子裏有暗道。”
“沒錯!正是這樣。不過,還不能完全肯定兇手就是井野。單就可能性而言,其他人也不是沒有可能。剛才我否定了這種説法,可是,宇多山君,無論是你還是我,當然也包括鮫島先生,甚至還有第一次來這座房子的桂子夫人也不例外。我們來到這裏之後,很難説我們中間的某個人不會因為一個偶然的原因,而發現這座房子裏有暗道。”
“討論到這一步,好像問題已經集中到了以下幾點上。”島田扳着手指數着,“首先,我昨天提出的‘砍頭的邏輯’是否正確?第二,林君留在打字機裏的文字是什麼意思?第三,通往暗道的門在哪裏?”
鮫島説:“島田君,還有一點。舟丘小姐的筆記裏提到的那個‘車’是什麼意思。我總覺得它很重要。”
“噢,對!”島田張開五指捂着腦門説,“我記得她筆記的最後部分寫着‘那輛車,那輛車’。她在前邊還説她‘想起一件事情’。”
(車……是哪輛車呢?)
停在這家停車場裏的汽車,除了宮垣的奔馳就是宇多山他們開來的車了。車究竟有什麼問題呢?
這時,桂子小聲“啊”了一聲。
“怎麼了?”宇多山問她。
桂子很興奮似的看着宇多山説:“我説,我想起一件事。”
“是不是關於車子的事?”
“不是。是剛才談到的林君裏那個‘wwh’。你忘了?我們來的那天不是在走廊裏碰見林君和清村君了嗎?你還記得林君當時説的話嗎?”
“話?他説什麼了?”
“你忘了?他一個勁地説他房間裏打字機的型號和他在自己家裏用的不一樣。他説他在家用的是‘綠洲’牌的,和現在這台機子的鍵盤佈局不一樣。”
宇多山這才想起來是有這麼回事。他拍了拍大腿説:“噢,對了,他還説什麼‘大拇指按空格鍵’。”
島田突然説:“原來如此!”
宇多山語氣肯定地説:“島田君,是‘大拇指按空格鍵’。”
可是,不知為什麼島田表情呆然地問道:“那是什麼?”説着,島田不等宇多山回答就從椅子上跳起來朝放電話機的地方跑去。看樣子他並沒有聽宇多山和桂子的談話。
“車!是那輛車。”看樣子島田也和宇多山一樣興奮。只見島田嘟嚷着蹲在放着電話機的小櫃子旁,從櫃子裏抽出電話本仔細地翻起來。
“島田君!究竟怎麼回事?電話不是不通了嗎?”
島田不理睬宇多山的問話,一言不發地翻看電話本。其他人開始擔心他是否神經不正常,這時,島田“啪”的一聲合上電話本嘟嚷:“果然是這樣。沒錯。嗯,也就是説……嗯。”
鮫島見狀起身走到島田身邊喊道:“島田君!”
島田回頭看了看鮫島,表情呆然地説:“噢,怎麼了?’’
“你應該聽聽宇多山和桂子夫人的話。那個臨死前的口信的意思好像弄清楚了。”
“什麼?!真的?”看來,他只顧自己考慮問題,根本沒有聽見宇多山和桂子兩人都説了些什麼,“宇多山君,請講給我聽聽。”
島田回到桌子旁坐了下來:“看來你對‘大拇指按空格鍵’一無所知啊。”
雖然宇多山感到有些失望,但還是給島田解釋説:“‘大拇指按空格鍵’指的是富士通公司生產的‘綠洲’牌打字機所採用的一種獨特的假名輸入系統。詳細解釋起來很複雜,總之它和這裏的‘文豪’牌打字機的假名輸入系統的鍵盤佈局不一樣。而林君在家用的是‘綠洲’牌打字機。
“噢……”看來島田終於明白了宇多山話的意思,“有道理。也就是説林君要麼是有意,要麼是臨死前腦子反應遲鈍,在他房間裏的打字機的鍵盤上用‘大拇指按空格鍵’的輸人方式輸人了那幾個字,對不對?”
“我認為是這樣。”
“嗯。那麼,‘wwh’這三個羅馬字母按照‘綠洲’牌打字機的輸人系統應該是哪幾個字呢?”
“這個嘛,我也不記得‘文豪’牌打字機的鍵盤佈局,必須去看看才知道。”
“那麼,我們去那個房間看看吧,反正還要尋找通往暗道的門。”
“好吧,去看看馬上就明白了。”
島田翻看電話本後發現了什麼呢?
宇多山很想知道這點。但現在首先要解決的是那個臨死前的口信是什麼意思。只要把這個問題弄明白,説不定就可以弄清楚誰是兇手。宇多山抑制住激動的心情,牽着桂子的手從椅子上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