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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1

    今晚不是沃倫·巴拉米第一次被蒙上眼睛。他也曾和共濟會兄弟一樣,在晉升高階的儀式上被蒙上專用的“遮眼布”。當然,那是在他所信賴的朋友之中。

    今晚的情況不一樣。這些手段粗魯的傢伙“固定”了他的腿腳,還往他頭上套了一個袋子,推着他在圖書館一排排書架間穿行。

    探員們威脅巴拉米要對他來狠的,逼他説出羅伯特·蘭登的去向。巴拉米知道自己衰老的身軀經受不住折磨,馬上就對他們撒了個謊。

    “蘭登根本沒和我一起下來!”他大口喘着氣説,“我叫他上樓廳躲在摩西雕像後面,但我不知道現在他在哪兒!”這個説法顯得挺有説服力,兩名探員馬上跑去了。剩下的兩名探員靜靜地押着他穿行在書架中間。

    巴拉米惟一的安慰是得知蘭登和凱瑟琳帶着金字塔抵達安全地點。很快會有一個願意提供避難處的人聯繫蘭登。相信他。巴拉米與之通話的那個人非常瞭解共濟會金字塔及其秘密——引向地心深處藏有很久以前掩埋的古代秘密智慧地點的旋形樓梯的位置。他們最後逃離閲覽室時,巴拉米終於打通了他的電話,他確信自己留下的口信會被正確地理解。

    現在,行走在完全的黑暗中,巴拉米腦子裏浮現出蘭登包裏的石頭金字塔和金尖頂石。多少年了,這兩件東西今天才又同歸一處。

    巴拉米永遠忘不了那個痛苦的夜晚。彼得的許多個第一次。巴拉米曾受邀參加所羅門家族在波托馬克大宅舉辦的扎伽利·所羅門的十八歲生日派對。扎伽利儘管是個反叛青年,卻還是所羅門家族的人,因而根據家族傳統,他要在那天晚上接受一大筆遺產。巴拉米是彼得最親近的朋友之一,也是受信賴的共濟會兄弟,所以作為見證人受邀出席。但巴拉米見證的不僅僅是錢財移交。那天晚上,還有遠比財富更要緊的事。

    巴拉米到得稍微早了些,他應邀進入彼得的私人書房等待。那個奇妙的房間瀰漫着皮革氣息、木柴的煙燻味兒和散裝茶葉的芳香。沃倫坐定後,彼得帶着兒子扎伽利進來了。這個骨瘦如柴的十八歲青年見到巴拉米時,皺起了眉頭。“你來這兒幹嗎?”

    “擔任見證人。”巴拉米説。“生日快樂,扎伽利。”

    那男孩咕噥了一聲,目光轉開去了。

    “坐下,扎克。”彼得説。

    扎伽利在父親碩大的木書桌對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所羅門關上書房門。巴拉米坐到旁邊的位子上。

    所羅門以嚴肅的口吻對扎伽利説,“你知道為什麼叫你來嗎?”

    “我知道。”扎伽利説。

    所羅門深深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我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面對面看着對方了,扎克。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來做一個好父親,併為你這一刻的到來而做準備。”

    扎伽利什麼都沒説。

    “正如你所知道的,每一個所羅門家族的孩子在成年時刻都會得到一份生來就有權獲得的饋贈——所羅門財富的一份——希望它能成為一顆‘種子’……由你自己來培育。使它成長,並有益於人類。”

    所羅門走向嵌入牆內的保險櫃,打開了它,取出一個很大的黑色文件夾。“兒子,這些公文包括將你的錢財轉入以你自己名字開户的賬號上的一切法律文件。”

    他把文件夾放在桌上。“目的是讓你用這筆錢為自己建立一個勤於奉獻、優裕富足以及樂善好施的人生。”

    扎伽利伸手去拿文件夾。“謝謝。”

    “等等。”他父親把手擱在文件夾上。“還有一些事情,我需要解釋一下。”

    扎伽利向父親投去一個輕蔑的眼神,倒在椅子上。

    “所羅門的遺產中還有一些事情是你不知道的。”父親的目光直盯着扎伽利的眼睛。“你是我的頭生孩子,扎伽利,這就意味着你有權利選擇。”

    這年輕人坐直了身子,眼裏閃出了好奇。

    “這個選擇也許會在極大的程度上決定你的未來,所以,我敦促你慎重地考慮一下。”

    “什麼選擇?”

    他父親深深地嘆了口氣。“這個選擇就是……財富,或者智慧。”

    扎伽利茫然地瞪着他。“財富或者智慧?我不明白。”

    所羅門再次走向保險櫃,他拿出一個刻着共濟會符號的沉甸甸的石頭金字塔。他舉着金字塔走過來。把它放在桌上的文件夾旁邊。“這個金字塔是很久以前製造出來的,委託我們家族保管好幾代了。”

    “一個金字塔?”扎伽利看上去不怎麼來勁。

    “兒子,這個金字塔是一份地圖……揭示埋藏人類失落的最偉大財富地點的地圖。這個地圖的製作,是為了讓那筆財富有朝一日能被重新發掘。”彼得的聲音此刻浸滿驕傲。“今天晚上,根據傳統,我可以把這交給你……以某種條件。”

    扎伽利懷疑地看着金字塔。“這財富是什麼?”

    巴拉米看得出來,這種粗俗的問題不是彼得所希望聽到的,但他仍然保持着穩健的風度。

    “扎伽利,如果沒有大量的背景知識很難解釋得清楚。但這個財富……本質上,是某種我們可以叫做古代奧義的東西。”

    扎伽利大笑起來,顯然他認為父親在開玩笑。

    巴拉米可以看出彼得眼睛裏越來越深的憂鬱。

    “我很難描述,扎克。傳統上,一個所羅門家的孩子到了十八歲時就要開始接受更高的教育——”

    “我告訴過你!”扎伽利冒着火頂了回去。“我對大學沒有興趣!”

    “我説的不是大學,”他父親説,聲音仍然鎮定平靜。“我説的是共濟會兄弟會組織。我説的是在始終保持神秘的人類科學中的教育。如果你也有加入我們這個行列的打算,就得先接受一些必要的知識以理解你今晚要作出的決定的重要意義。”

    扎伽利翻了個白眼,“共濟會的講訓你還是給我省了吧。我知道我是第一個不想加入共濟會的所羅門。可那又怎麼樣?你不明白嗎?我可沒有興趣跟一幫老頭玩化裝遊戲!”

    他父親沉默良久。巴拉米注意到,彼得仍然顯得年輕的眼睛周圍有了一圈細微的皺紋。

    “是的,我明白,”彼得最後説,“現在時代不同了。我明白共濟會在你看來可能顯得很奇怪,甚至有些乏味。但我得讓你知道,萬一你改變想法,這扇大門將永遠為你敞開。”

    “別白費口舌了。”扎克嘟囔道。

    “就這樣吧!”彼得截斷了話頭,站起身。“我意識到生活對你來説一直就是一場爭戰。扎伽利,但我不是你惟一的路標。有許多優秀的人在等着你,那些人將在共濟會里歡迎你,並告訴你你真正的潛能是什麼。”

    扎伽利咯咯地笑出了聲,朝着巴拉米看過去。“這就是你來這兒的原因,巴拉米先生?你們共濟會的兄弟們聯手來向我施壓囉?”

    巴拉米什麼都沒説,卻向彼得·所羅門投去尊敬的眼神——提醒扎伽利,這屋子裏誰是主事者。

    扎伽利轉向父親。

    “扎克,”彼得説,“我們現在辯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告訴你吧,不管你是否理解今晚跟你説到的這份責任,我們家庭都有義務提呈出來。”他指着金字塔。

    “保護這個金字塔是一種罕有的特權。我提請你在作出決定之前,認真考慮幾天要不要把握這個機會。”

    “機會?”扎伽利説。“看守一塊石頭?”

    “世界上有許多偉大的奧秘,扎克。”彼得嘆息道。“那些秘密超出了你最大膽的想象。這座金字塔保護着那些奧秘。更重要的是,也許在你有生之年它就會顯露於世,到時候金字塔的密碼將被破譯,奧義會重見天日。那將是人類轉變的偉大時刻……而你有機會在這一時刻扮演重要角色。我要你極其認真地考慮一下。錢財是很常見的,而智慧卻畢生難求。”他指指文件夾,又指指那個金字塔。

    “我要你記住,沒有智慧的財富往往以災難為結局。”

    扎伽利的表情像是覺得他父親神經不太正常。“隨便你説什麼,爸爸,但要讓我為這玩意兒放棄我應得的財產,根本就沒門。”他指着那個金字塔説。

    彼得把胳膊抱在胸前。“如果你選擇接受責任,我會保管你的錢財和金字塔,直到你在共濟會內完成所有的教育。這將花費幾年的時間,但你會以更成熟的態度接受金錢和這個金字塔。財富和智慧,強有力的結合。”

    扎伽利嗖地站起來。“老天啊,爸爸!你還有完沒完了?難道你還沒搞明白,我根本就不在乎什麼共濟會或是石頭金字塔,還有那些古代奧義?”他伸手抓過那個黑色文件夾,在他父親面前揮舞着。“這是我與生俱來的權利!所有在我之前的所羅門都有同樣的權利。我簡直不敢相信你會用這些古代財富地圖的鬼話,來騙我放棄繼承權!”他把文件夾在腋下,經過巴拉米身邊出了書房。

    “扎伽利,等等!”扎伽利出去時,他的父親追在後面喊。“不管你怎麼做,你絕對不能把你看見金字塔的事兒説出去!”彼得·所羅門的聲音嘶啞了。“不能跟任何人説起,永遠不能!”

    但扎伽利理都不理,徑自消失在夜色中。

    彼得·所羅門回到書房時,那雙灰眼睛裏充滿了痛苦,他沉重地倒在皮椅上。

    沉默良久之後,他抬頭看着巴拉米擠出一絲慘淡的微笑。“會談到此為止。”

    巴拉米嘆了口氣,他感受得到所羅門的痛苦。“彼得,我不想往你的傷口上撒鹽……但是……你信得過他嗎?”

    所羅門神情茫然。

    “我是説……”巴拉米又説,“與金字塔有關的事情他不會説出去吧?”

    所羅門的表情一片空白。“我真的不知道説什麼好,沃倫。我甚至都不能肯定自己是否還了解這個兒子。”

    巴拉米站起身,在寬大的書桌前慢慢地來回踱步。“彼得,你繼承了家族世代相傳的責任,可是現在,你得考慮一下剛才發生的事情,我認為我們需要有所防範。我應該把尖頂石還給你,你得為它找一個新的藏身之地,讓別的人來保管它。”

    “為什麼?”彼得問。

    “如果扎伽利跟別人説起了金字塔……提及今天晚上我在場……”

    “他對尖頂石一無所知,而且,他太不成熟,對金字塔的重要性也並不瞭解。

    我們沒有必要另找地方存放尖頂石。我把金字塔擱在保險箱裏。你的尖頂石還是藏在原來的地方好了。像原來一樣。”

    六年後,聖誕節那天,所羅門家族還沉浸在扎伽利去世的痛苦中,一個聲稱自己在獄中打死了扎伽利的壯漢闖入所羅門家的別墅。入侵者為索要金字塔而來,但他帶走的卻是伊莎貝爾·所羅門的生命。

    幾天後,彼得把巴拉米召到他的書房。他鎖上門,把金字塔從保險箱裏拿出來放在桌上。“我本該聽從你的勸告。”

    巴拉米知道彼得對此深懷內疚。“好在還沒有發生問題。”

    所羅門疲憊地嘆了口氣。“你把尖頂石帶來了嗎?”

    巴拉米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方形小包。褪色的棕色紙上繫着細線,上面蓋着所羅門戒指的蠟封印。巴拉米把小包擱在桌上,他知道,這個分為兩部分的共濟會金字塔不該像今晚這樣共處一室。“另找人來保管吧,別告訴我是誰。”

    所羅門點點頭。

    “我知道什麼地方可以藏金字塔。”巴拉米説。他跟所羅門説起了國會大廈地下室。“在華盛頓,再也沒有比國會大廈地下室更安全的地方了。”

    巴拉米記得所羅門一聽就喜歡上了這個主意,因為他覺得把金字塔藏在象徵234

    我們國家心臟的部位具有符號上的重大意義。典型的所羅門風格,巴拉米想。危急時刻仍不失理想主義者的本色。

    現在,十年後,巴拉米被蒙上眼睛,被人推搡着穿過國會圖書館,他知道今晚的危機遠遠沒有結束。他還知道所羅門選擇了誰來保管這個尖頂石……他祈禱上帝,羅伯特·蘭登能夠勝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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