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搓着手對自己説:“這下好了!她要我做什麼呢?我見到的將是一個憂心忡忡、恐懼萬分、渴望別人的幫助並準備一訴衷腸的女人嗎?不太可能。現在我們只到了第二個階段,還會有第三、第四個階段才能達到我的目的。但這沒關係!重要的是她需要見我。別的慢慢來吧。”
他照照鏡子,整整領帶,嘆口氣説:“太遺憾了!……一位60歲的老先生……當然,眼光還明亮,胸部由漿好的衣服裹着還顯得結實。但畢竟60歲了……”
他探頭探腦地溜進走廊,朝電梯走去,到了公主房間門口,他突然轉了彎。門半開着,他推門進去。
一個很小的過道,然後是小客廳。
亞歷山大公主站在客廳門口等着他。
她微笑着,就像她從前在家中接待一位標準紳士那樣向他伸出手。
“謝謝您能來。”她説着讓他坐下來。
她穿着一件白色真絲睡衣,很開放,胳膊和雙肩都露在外面。她的臉不再有平時那種哀婉動人、命運多舛的表情,她身上不再有高傲和冷漠,而只想着怎樣讓人喜歡,是一個對人坦誠相見、可愛、善良、充滿友情的女人。
小客廳是所有大旅館的樣式,但此時此地多了一種由温柔的燈光、幾件貴重的擺設、幾本精裝書和一縷外國煙草香味所構成的雅緻宜人的氣氛。一張獨腳小圓桌上擺放着報紙。
她坦率地説:“我有點不好意思。我讓您來了,卻又不知道為什麼……”
“我卻知道為什麼。”他説。
“啊!為什麼呢?”
“您有煩惱。”
“確實,”她説,“但您所説的煩惱,就是我生活的痛苦,卻不是一次談話能驅除的。”
“這樣的煩惱只有激烈的行為才能戰勝它,並且戰勝的程度與所冒的危險成正比。”
“那麼您對我無能為力了?”
“不。”
“您怎麼辦呢?”
他開起了玩笑:“我可以給您招致最可怕的危險,給您帶來狂風暴雨和災難。”
然後他靠近她,嚴肅地説:“可這有必要嗎?當我想起您的時候(我常想到您)我就問自己是不是您的生活本身就處在不間斷的危險之中。”
她似乎臉紅了:“您怎麼會這樣想呢?”
“把手伸給我。”
她伸出手。他仔細檢查了她的手掌,向她俯過身,慢慢地説:巴這正和我所想的一致。看起來您性格複雜,其實您很容易讓人理解,這我已經通過您的眼睛和行為舉止看出來了。現在您手掌上簡單的紋路又證實了這一點。奇怪的是,您身上結合着勇敢和怯弱,以及您對危險的追逐和對安全的渴求。您喜歡孤獨,但有時這種孤獨會讓您感到恐懼,於是您就隨便求助於某一個人,保護您擺脱自己的幻想所造成的惡夢。您既要征服別人,又需要被別人征服。因此,您身上的一切都相互矛盾:平靜和狂熱,通情達理和蠻橫粗暴,對愛的渴望和獨來獨往的願望。”
他鬆開她的手。
“我沒説錯吧?您正如我所想的一模一樣。”
她轉過頭,躲開這雙把她看透的鋭利目光。她點上一支煙,站起身,指着桌上的報紙轉移了話題,若無其事的語氣使他明白了她今晚真正的目的是這個:“您對債券一案的經過怎麼看?”
這在他們之間可能是第一次提及兩人真正思慮的債券冒險故事。維克多按耐住心中的顫抖:終於追到這上頭了!
他以同樣漫不經心的語調回答:“此事令人迷惑不解……”
“太令人不解了。”她説,“但還是有了點新消息。”
“新消息?”
“是的。比如多特雷男爵的自殺便是自我招供。”
“您肯定嗎?他自殺是因為他情婦背叛了他,並且失去了找回那筆錢的希望。但,是他殺了拉斯科老頭嗎?”
“那麼是誰幹的呢?”
“一名同夥。”
“哪名同夥?”
“從門逃走的那個男人,他可能是居斯塔夫·紀堯姆,也可能是從窗口逃走的那個女人的情夫。”
“那個女人的情夫?”
“是的,亞森·魯賓……”
她反駁説:“可亞森·魯賓不是殺人犯,他不會殺人的……”
“他可能是出於無奈,為了自衞。”
儘管兩個人都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漫不經心的談話還是漸漸有了一些嚴肅的意味,這對維克多十分有利。他沒看她,但猜想她此時一定渾身發抖。他感覺到了她是那麼熱切地問他:“您對這個女人怎麼看呢?”
“電影院那個女人嗎?”
“那麼您認為電影院那個女人和‘陋屋’發現的女人是一個人嗎?”
“當然囉!”
“和沃吉拉爾街樓梯上發現的那個女人也是同一個人?”
“當然。”
“那麼您認為……”
她沒有説下去。大概後面的話説出來讓自己受不了。維克多接過來説:“那麼可以認為是她殺了艾麗絲·馬松。”
他完全是在作一個假設,話講出來後對方一陣沉默,維克多聽到她的嘆息,又若無其事地接着講:“我對這個女人有點看不透,她的笨拙使我感到驚訝,大概是新手,再説,毫無理由地去殺人確實是太傻了,因為如果她殺了人,那隻能是為了那些債券,而艾麗絲·馬松並沒有這些債券,因此所犯的罪是荒謬的。實際上,這位夫人並不怎麼讓人感興趣……”
“這件案子中您對什麼感興趣呢?”
“兩個男人。這是兩個真正的男人,不是多特雷、紀堯姆或者莫勒翁那樣的。絕對不是。這是兩個有膽量的男人,他們謹慎、踏實地走自己的路,在路的盡頭兩人會碰到一起:魯賓和維克多。”
“魯賓?”
“這是位大師。他在沃吉拉爾街失算後,在找到國防債券上扳回了一局,令人讚歎。維克多同樣是位大師,因為他也找到了汽車上藏債券的地方。”
她一字一句地説:“您認為這個人會戰勝魯賓嗎?”
“我是這樣認為的,我以前曾有機會通過報紙或當事人的敍述,瞭解維克多的工作特點。魯賓對這種陰險、隱蔽、執著而狂熱的進攻是招架不住的。維克多是不會放過他的。”
“啊,您這樣想……”她喃喃地説。
“是的,這個人可能比別人想的進展要快,可能已找到了線索。”
“莫勒翁警長也一樣嗎?”
“是的,情況對魯賓很不利,他們會抓住他的。”
她雙肘撐在雙膝上,沉默了,最後她勉強笑着説:“這很遺憾。”
“對。”他説,“像所有非同尋常的女人一樣,您為他而着迷。”
她聲音更低了:“所有非同尋常的男人都吸引我,這個人,還有別的人,他們應該有着強烈的感情。”
“不,不。”他笑着大聲説,“別這麼想,他們已習慣了這種感情,已學會平平靜靜地去行動,就像一個正直的公民玩一局紙牌那樣。當然也有艱難的時刻,但這種情況很少,因為他們只要一上手,就會不慌不忙地接着幹下去。所以有人告訴我……”
他停下話來,站起身想走:“對不起,我佔您的時間太多了……”
她攔住他,顯得很關心、很好奇:“有人告訴您什麼?”
“噢!沒什麼……”
“不,您要告訴我……”
“不,我向您保證,只是一副可憐的手鐲的事,那好吧,據我所知,我只要伸手去拿就行了,毫無動人之處,走一趟而已……”
他想打開門。她拉住他的手臂。他轉過身,見她兩眼大膽地盯着他,像一個不容拒絕的女人進行挑逗一樣説:“什麼時候去?”
“怎麼?您想參加?”
“對,我想去……我太煩惱了。”
“所以把這種事當作一種消遣?”
“不管怎樣,我要看看,我要試一下……”
他説:“後天下午2點鐘,聖雅克廣場裏沃裏街。”
不待她回答,他便出門走了。
她按時赴約。維克多在心裏輕輕地説:“小寶貝,我已控制了你。我會順藤摸瓜地找到你的情夫。”
她沒有刻意化妝,但完全變了一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高高興興、步伐輕快、急不可耐地去赴朋友聚會的小姑娘。她穿着一條很短的灰色羊毛連衣裙,戴着一頂只露出一小圈頭髮的圓帽。她沒有了從前高傲的貴婦人風度,收斂起那迷人的美麗,就像被面紗遮掩起來了。
維克多問:“決定了?”
“就像每次決定逃離自己一樣。”
“解釋一下為什麼這樣決定。”他説。
“這有必要嗎?”
“哪怕只是為了平息一下您良心上的不安。”
“我心中沒什麼不安。”她愉快地回答道,“我們只是來散一趟步,來拿,我不知道究竟拿什麼。”
“不錯。這次來我們要見一位正直的人,他乾的職業是銷贓、前天,有人交給他一副偷來的手鐲,他正兜售這東西。”
“您不想買。”
“對。再説,到時候他正睡覺呢,這是個生活很有規律的人。他在餐館吃過午飯,回到家裏,從2點到3點睡午覺。睡得很沉。任何事情都不會弄醒他。您看這次造訪不會有什麼危險。”
“隨它怎樣吧。您的睡客住在哪裏?”
“跟我來。”
他們離開小公園,走上一百來步,他讓她坐上停在人行道邊的汽車,並且留心沒讓她看到汽車牌照。
他們的車沿着裏沃裏街走,然後向左拐,走入像迷宮一樣的小街道中,而維克多十分熟悉地開着車前行。車身很低,車頂擋着眼光,看不到這些小街道的名字。
“您不信任我。”她説,“您不願意讓我知道您領我到什麼地方。這地方所有的街道我都不認識。”
“這都不是街道,而是鄉村美麗森林中的美麗道路,我帶您去的是一座美麗的城堡。”
她笑了:“您不是秘魯人,對吧?”
“當然不是。”
“法國人?”
“來自蒙馬特爾。”
“您是誰?”
“巴茲萊耶夫公主的司機。”
他們在一個能通過汽車的拱門前停了下來。兩人下了車。
裏邊是一個很大的院子,地面鋪着石塊,院子中間種着一叢樹。院子是長方形的,周圍是些老房子,每一道樓梯都標了字母:A樓梯,B樓梯……
他們走上F樓梯。他們的腳步在石板上發出響聲。沒遇到任何人。每層樓上只開着一個門。這裏一切都顯得破舊不堪。
他們上到六樓。這是最後一層,天花板很低。維克多從口袋裏掏出一串偽造的鑰匙,又取出一張繪着房間結構的紙,給她看裏面四個小房間的位置。
他毫不費力地打開鎖,輕輕推開門。
“您不害怕吧?”他低聲問她。
她聳聳肩膀,但不再笑了,臉上又恢復了以前蒼白的顏色。
門廳的對面是兩扇門。
他指指右面那扇,低聲説:“他在這裏睡覺。”
他推開左邊的門,兩人走進這間小房間,裏面的傢俱很簡單,只有四把椅子,一張寫字枱。一個拉着簾子的狹窄的牆洞將兩個房間隔開。
他拉開簾子,看了看,然後招呼她過來。
對面牆上的大鏡子反射出一張沙發牀,一個男人躺着,看不見他的臉。他向她俯身貼着耳朵説:“呆在這裏,他一動就告訴我。”
他碰了一下她的一隻手,感覺它冰冰冷。她的雙眼盯着睡覺的那個人,閃爍着興奮。
維克多退到寫字枱那裏,花了一會兒時間撬開鎖,拉開幾隻抽屜翻找,終於找到了一隻用絲紙包着的手鐲。
這時隔壁傳來一聲輕微的響聲,像是什麼東西掉在了地板上。
亞歷山大放下簾子,身體搖晃起來。
他走過去,聽到她結巴着説:“他動了一下,他要醒了……”
他伸手去掏槍。她驚慌失措地撲到他身上,抓住他的胳膊,用呻吟般的聲音説:“您瘋了!這不行,絕對不行!”
他捂住她的嘴:“別出聲,聽……”
他們仔細聽着,那邊不再有什麼響聲了,寂靜中只有睡覺那個人均勻的呼吸聲。
他拉着她向門口一步步退去。他關上門。他們在裏面總共只呆了五分鐘。
她在樓梯平台上大口喘着氣,然後又挺起了似乎有點彎曲的身體,相當平靜地走下樓。
回到車上,她在房間中的反應開始發作了,兩臂僵硬,面部緊皺。他以為她要哭了。但隨即她又不自然地笑了一聲,使自己放鬆下來。當他給她看那副手鐲時,她説:“很漂亮,都是很美的鑽石,您生意做得不錯,祝賀您!”
她的語調有點嘲諷。維克多突然感到她離他很遠,像一個陌生人,甚至像一個敵人。她招呼他停下車,然後徑自下車不辭而別。附近有一個出租車站,她叫了一輛。
他又回到剛才去的那個舊街區,穿過那個大院子,上了F樓梯。到了六樓,他按響門鈴。
他的朋友拉爾莫那打開門。
“戲演得不錯,拉爾莫那。”維克多興高采烈地對他説,“你是一流睡覺大王,你的房間完全符合場景需要。但剛才你把什麼東西摘掉了?”
“我的夾鼻眼鏡。”
“再鬧大一點,我就給你腦門一槍!這場面好像嚇壞了那位美麗的夫人。她撲到我懷裏,也不怕吵醒你。”
“那麼她並不願意發生命案?”
“要麼她對沃吉拉爾街的事心有餘悸,不願再有類似的經歷。”
“你真的這樣認為?”
“我還沒有確切的想法,”維克多説,“我在她身上發現的一切都讓我猶豫不決。現在她和我已算同夥了,這正是我所期望的。將她帶到這裏來,我就向自己的目標邁進了一步。我大概應該給她,或者説許諾給她一份所得。但做不到。我承認她可能殺了人,但這樣一個女人會是盜賊嗎?我不相信,給,把手鐲拿回去,謝謝借你手鐲的那位首飾店老闆。”
拉爾莫那開起玩笑:“你真是詭計多端!”
“沒辦法。對付魯賓這種人,就要用特別的手段。”
在劍橋旅館,晚飯前,維克多接到拉爾莫那的電話:“注意,莫勒翁好像對英國人的躲藏地點有所瞭解,他們正在作準備。我會及時和你聯繫的。”
維克多心中急躁不安。他所選擇的道路使他不得不步步小心,不然便會打草驚蛇。而莫勒翁卻不會謹慎從事,他一發現線索,便會衝向對手。但一抓到英國人,處在危險中的魯賓,可能還有亞歷山大,都會逃走。這樣維克多對整個案件便無能為力了。
難熬的兩天過去了。報上一點也沒提及拉爾莫那所發出的警告。但拉爾莫那又來電話説,雖然他沒了解到新的情況,但一些蛛絲馬跡肯定了他原來的預感。
畢密希一直沒露面。他果在自己房間裏,據説是扭傷了腳。
巴茲萊耶夫公主只在晚飯後在大廳裏露過一次面。她全神貫注地讀着畫報,抽着香煙。她換了個座位,沒和維克多打招呼。維克多也只是偷偷地觀察着她。
她似乎無憂無慮。但她為什麼要來呢?難道是告訴維克多雖然她沒與他打招呼、沒和他講話,但她一直在那裏,隨時準備和他接觸嗎?她肯定沒有料到形勢對她緊迫的威脅,但她以女人的本能該感覺到自己以及她所愛的男人周圍存在着危險。是什麼力量使她仍留在旅館裏呢?英國人畢密希為什麼也依然不走呢?為什麼兩個人不分開、又都不去找另一個更安全的地方呢?
也許她正在等待維克多那天晚上見到的英國人的同伴,那個人只能是亞森·魯賓……
他正想走過去對她説:“快離開這裏,情況很危險。”
但他又剋制住了,因為她的反應會讓他無以回答:“對誰很危險?我有什麼可害怕的?巴茲萊耶夫公主有什麼可擔憂的?英國人畢密希?我不認識。”
維克多也同樣等着,不離開旅館。這裏的一切都預示着,如果對手不準備躲起來,如果莫勒翁警長追查到這裏來,那麼一場衝突就不可避免。他仔細地思考,不斷地對整個過程加以分析,將自己所作的判斷同他所瞭解的亞歷山大性格言行進行核對。
他在房間裏吃過早飯,走到陽台上,往下看到了局裏一位同事非常熟悉的身影。另一位同事從相反方向走來。兩人在一張凳子上坐下,面對着劍橋旅館。他們背靠背,互相沒有講話,但眼睛一直盯着旅館的前廳。馬路對面坐着另外兩位警探,遠處還有兩個。一共是六個人。包圍開始了。
現在維克多陷入了兩難境地:要麼恢復風化組維克多的身分,舉報英國人,從而直接或間接追查到亞森·魯賓,但這可能暴露亞歷山大的身分。要麼……
“要麼什麼?”他低聲自言自語道,“不站在莫勒翁一邊,便站在亞歷山大一邊對付莫勒翁。我出於什麼動機要這樣做呢?為了自己獲得成功、親自抓到亞森·魯賓嗎?”
其實有的時候最好不要過多思考,隨自己的本能去做。他又向下看,見拉爾莫那也從附近一條街出來,閒逛着朝旅館走來。
他來幹什麼呢?
經過同事坐的凳子前,拉爾莫那看看他們。三個人的頭幾乎很難察覺地互相點了點。
然後用同樣閒逛的步子,拉爾莫那穿過人行道,走進旅館。
維克多沒有再猶豫,不管拉爾莫那來幹什麼,他都要和他談談。
他下了樓。
現在是吃茶點的時間。許多餐桌已被人佔了,在大廳和寬大的走廊裏許多人來來往往,維克多和拉爾莫那因此可以毫不引人注意地搭上話。
“怎麼回事?”
“旅館被包圍了。”
“他們瞭解到什麼?”
“他們肯定英國人那次從酒吧逃走後一直呆在這家旅館裏。”
“公主呢?”
“沒她的事。”
“魯賓呢?”
“也沒他的事。”
“你來是為了通知我?”
“我在執勤。”
“算了吧!”
“這裏缺人手。我在莫勒翁身邊閒逛,他就打發我來了。”
他自己也來嗎?”
“那不,正和門房講話呢?”
“天哪!幹得熱火朝天的。”
“我們一共有12個人。你該離開這裏,維克多,還來得及。”
“你瘋了!”
“你會被審問的……如果他認出你是維克多怎麼辦?”
“那又怎麼樣?維克多裝扮成秘魯人,正在旅館裏進行偵探工作。你不要管我,去打聽情況吧……”
拉爾莫那趕快去門廳同莫勒翁會合,和外面進來的另外一名警察一起陪上司走進經理辦公室。
三分鐘後,拉爾莫那又出來了,向維克多這邊走來。他們簡單説了幾句話:“他們在查名冊,記下所有獨身住在此地的英國人的名字,甚至所有外國客人的名字。”
“為什麼?”
“他們並不知道魯賓的同夥叫什麼,再説他也不一定是英國人。”
“下面呢?”
問要麼一個一個地叫來問話,要麼到他們房間去檢查證件。你很可能會被問到的。”
“我的證件沒有問題,甚至過於規範了。如果有人想離開旅館呢?”
“有六個人守着門。嫌疑犯將被帶到經理辦公室。一個人監聽電話。一切都有條不紊,不會鬧亂子的。”
“你呢?”
“旅館後面靠蓬第厄街有一個專供職員和送貨人用的出口,但客人有時也用。我負責看守此門。”
“給你的什麼命令?”
“晚上6點以前不允許任何人離開,除非有莫勒翁用旅館卡片簽發的通行證。”
“你看我有多少時間可以行動呢?”
“你想行動?”
“對。”
“怎麼行動?”
“別出聲!”
兩人迅速分了手。
維克多走進電梯。他已不再猶豫,甚至根本不去想自己會不會作出別的決定。
他對自己説:“就這樣,只能是這樣。我甚至驚奇地發現情況原來對我的計劃是多麼有利。只是需要趕快行動。我只有15分鐘,頂多20分鐘。”
走廊裏亞歷山大房間的門打開了,年輕的夫人走出房間,樣子是要下去喝茶。
他走過去,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推回房間。
她惱火地進行反抗,不明白他是怎麼回事。
“旅館被警察包圍了。他們正在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