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你説什麼?我已宣佈了事件了麼?讀讀我關於二○○○年英法海峽的小冊子,你就會知道。你記得有一天早上在紐黑文的碼頭上我對你預言的事麼?……現在英法兩國像從前始新世時代那樣聯結起來了。”
西門被石灰岩老爹驚醒,他睜大了睏倦的眼睛,無意識地看了看他睡覺的旅館房間,那走來走去的老教師,還有一個坐在陰影裏的大概是石灰岩老爹的朋友的人。
“啊!現在幾點鐘了?”西門低聲問。
“我的孩子,晚上七點鐘。”
“什麼?七點鐘!從昨晚在俱樂部的集會到現在,我一直睡着麼?”
“這有什麼!今早我一直在這周圍遊蕩,我得知了你的冒險。西門-迪博克?我認識,我跑來,我敲門,我進入房間,但沒能使你醒來。我走了又回來,直到我決心坐在你牀頭等待。”
西門從牀上跳起來。他的新衣服和所需衣物在浴室裏,他還看見了掛在牆上的、他曾用來蓋上那個被解救的女人的裸露的肩膀的外衣。
“誰把這件衣服帶來的?”
“什麼?”石灰岩老爹説。
西門轉身問他:
“老師,當您在這裏時,沒有人進入這房間麼?”
“有的,許多人。人們隨便進來……一些好奇的人……一些欽佩你的人……”
“其中有一個女人麼?”
“説實在的……我沒注意到……為什麼……”
“為什麼?”西門反回一句,又進一步説明,“晚上有好幾次我在睡眠中感到有一個女人走近前俯身對着我……”
石灰岩老爹聳聳肩。
“我的孩子,你在做夢。當一個人十分疲乏時,常會像這樣做惡夢……”
“但這不是惡夢。”西門笑着説。
“總之是胡思亂想,”石灰岩老爹大聲説,“什麼是重要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兩國的突然連接……嗯!這真夠重大的!你認為怎樣?這不僅是一座從一個海岸搭到另一個海岸的橋,這不僅是一條隧道,這是血肉相連……一種固定的連接……一個地峽!……正如人們已稱之為諾曼底地峽的連接。”
西門開玩笑地説:
“啊!一個地峽……最多是一條溝渠。”
“你胡説些什麼?”石灰岩老爹大聲説,“你不知道今晚發生的事麼?當然,他什麼都不知道!……他睡着了!……你沒發覺地面還在顫抖……微微地顫抖……但還是顫抖……沒有發覺?你沒醒過來。我的孩子,要知道那超過預見的難以置信的事發生了。這不僅是你從迪埃普到黑斯廷斯越過的一條大地的帶子……那不過是一種嘗試,不過是現象的小開頭。從那時起……對,從那時起,我的孩子……你聽着呢麼?是這樣……在法國,從費康到格里內角……在英國,從布賴頓西部到福克斯通,都連成了一塊,像焊接起來一樣……寬約二十五到三十古裏。在太陽下出現了一塊土地,等於法國兩省,英國兩郡。在兩小時中大自然工作得頗有成績。你認為怎樣?”
西門驚愕地聽着。
“這可能麼?您肯定麼?那就變成一種難以名狀的災禍了……想想看……沿海的城市全部消隱了……商業、航行也完了。”
西門想到他的父親和封閉在迪埃普港口的船隻。
“您能肯定麼?”
“當然!”石灰岩老爹肯定地説,任何另外的思考在他看來都是沒有意義的。“當然!從各方面來的許多電報都證實了這一消息。你該看看晚報……我向你發誓這是一次革命!地震麼?死傷的人麼?大家都不大談了……你的英法兩岸的長途冒險麼?這已是古老的故事!在海峽這一邊只有一件事是重要的:英國不再是一個島國,它屬於歐洲的一部分,它與法國緊緊相連!”
西門説:
“這是歷史上最重大的事件之一。”
“我的孩子,是最重大的事件。自從世界形成後,人類組成了國家,沒有一個物理現象比這更為重要的了。可以説我已預言一切,包括原因和結果,這些原因只有我知道。”
“這些原因是什麼?”西門問道,“為什麼會為我提供一條通道?為什麼會……”
石灰岩老爹用一個手勢打斷了他的話,這使西門想起他的老教師過去開始向他解釋什麼時的姿態。老頭兒拿起一支筆和一張紙就開始説:
“你知道什麼是斷層麼?不知道,對麼?什麼是地壘?也不知道。啊!迪埃普中學的地理課白花了時間!迪博克同學,伸長耳朵聽着。我會簡單扼要地説。地殼——這就是圍着內部有火,由凝固物、火山爆發或沉積的岩石組成的圓球的外殼,是像書本那樣一頁頁地堆疊起來的。想想看,有一些力量在兩側壓着這些地層,發生了摺疊,有時甚至發生裂縫,這地層的兩壁相互迫近,向下沉或往上升。人們稱這些裂縫為斷層,這斷層橫穿地殼,分開兩個高地,這高地之一朝着一個裂口上移去。
“斷層顯出一個邊沿,一個由於下沉而產生的下翼和一個由於上升而產生的上翼。經過千萬年後,這上翼在不可抗拒的波動力量的影響下,突然上升,出現一些落差的現象,有時這落差相當巨大,人們稱之為地壘,這就是不久前發生的現象。
“在地理地圖上,標記着在法國有一個斷層稱為魯昂,它是巴黎盆地的一個重要的開裂所致。這斷層與摺疊的土地平行,在這個地域中,這些摺疊曾從東北部到西北部影響到白堊紀和第三紀的地面,這斷層從凡爾賽一直伸延到魯昂以外一百二十公里遠,到了馬羅姆就看不見了。但是,西門,我卻在隆格維爾的露天採石場離迪埃普不遠處再次找到它。最後我又再次找到它。你知它在哪裏?在英國,在黑斯廷斯與紐黑文之間的伊斯特本。同樣的結構,同樣的佈局。不可能弄錯。它從法國伸延到英國,它從英法海峽下面通過!
“啊,這就是我所研究的這個斷層,我稱之為石灰岩老爹的斷層。我是怎樣檢查它、分析它、研究它、辨認它。突然間——是在一九一二年——地震搖撼了下塞納河和索姆河的高地,不正常地激盪大洋的波濤——我收集有證據。在諾曼底,在索姆河發生地震!在大海中發生地震!你明白這種現象的奇特麼?這現象由於是沿着一個斷層發生的,它具有重要的價值。我們可以推測,沿着這斷層發生了地震,被囚的力量想穿過地殼逃出,向沒有抵抗力的地點發起攻擊,這些地點正是在斷層的路線上。
“這種假設不可置信麼?就算是這樣也值得檢查。這就是我做的。我對法國海岸進行了潛水考察。在第四次潛水考察中,在迪埃普的裏登——那裏的深度不過二十米——我發現在一個斷層的兩個山巒中有火山爆發的痕跡,這斷層的組合物完全與英國——諾曼底的斷層相同。
“我下定決心。只要等待……一百或二百年……或幾個小時……但在我看來,肯定有一天阻擋內在力量的脆弱的障礙會卻步,巨大的變化會發生。現在已發生了。”
西門懷着增強的興趣聽着。石灰岩老爹一邊説一邊用筆畫粗線條的畫,他的袖口或手指在紙上高興地塗抹着墨水,從額頭流下的汗也摻雜在墨水中。石灰岩老爹總是流許多的汗水。
他重複説:
“現在已經發生了,還帶着一系列的預兆和伴隨的現象:海底火山爆發、旋風、船隻被拋到空中或被可怕的吮吸力吸進去;接着是不斷加強的地震、颶風、龍捲風,一切見鬼的事相繼而來;接着是大地震。不久,出現了斷層的一翼,從一個岸邊到另一岸邊寬約二十五到三十古裏。後來,西門-迪博克,你跨過海峽,走了過去。我的孩子,在這故事中,這也許是最令人奇怪的事。”
西門長久地沉默無言。後來他説:
“就算是這樣吧,您解釋了狹長陸地帶的出現,我曾經從那裏走過,我的眼睛可以説不停地衡量它的寬度。但怎麼解釋這現在充滿加來海峽和英法海峽一部分的巨大的地域的出現?”
“也許英國——諾曼底的斷層在受到影響的山巒中有一些分支。”
“我對您重複説,我曾看見一條狹窄的地帶。”
“這就是説,您只是看見和走過高出的地域的最高點,這高點組成一線頂瘠,但這地域全都高起,您大概看到了海浪不是退下而是在沙灘的好幾公里的區域內翻卷。”
“是這樣。但海過去是在那裏,現在不在了。”
“它不在那裏是因為退潮。像這樣規模的現象影響到它們的直接的行動範圍,對其他的現象也會有決定作用,但其他現象會影響到頭一個現象。要是英法海峽下面的陸地這樣的分開,增高了某一部分,它很可能在海底的另一部分引起坍塌和火山爆發,海水就從中穿過地殼流出。要注意到,只要水面低下兩三米,那些剛被淹沒的幾公里的海灘就會變幹了。”
“全是假設,親愛的老師。”
“不是的,”石灰岩老爹用拳頭敲着桌子大聲説,“不是的。關於這方面,我有肯定的資料和證明,在有用時我會拿出來,不會耽擱的。”
他從口袋裏拿出那著名的有鎖的皮袋,西門曾在紐黑文看見的那個油膩膩的褪色的摩洛哥皮包。他説:
“我的孩子,事實會從這皮包裏出來,裏面有許多筆記,共有四百一十五張,要好好看看。現在現象已發生,神秘的原因已全部找到,除了我在現實生活中所觀察到的,人們不會有所知了。人們假設、推論,但看不見,我卻看見了。”
西門只是心不在焉地聽着,此時打斷他的話説:
“親愛的老師,在等待時我餓了,您願一起吃午飯麼?”
“謝謝,我要乘火車到多佛爾以便今晚渡海。聽説多佛爾——加來的渡船已復航,我急於要發表一份回憶錄和佔領陣地。”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錶:
“唉呀!來不及了……只要我不誤火車!再見,我的孩子。”
他走掉了。
那個坐在陰影裏的人在他們談話時一直沒有動彈,使西門大為驚訝的是,在石灰岩老爹走後仍然沒有動。西門打開電燈後,驚訝地發現,面前坐着一個樣子完全與他前一天在船骸旁看到的那個屍體一樣的人。同樣是磚頭的臉色,同樣突出的顴骨,同樣長的頭髮,同樣的淺黃褐色的皮上衣。但這人年輕得多,風度翩翩,臉容漂亮。
“一個真正的印地安領袖,”西門想,“我似乎曾在什麼地方見過他……對,我是見過他。但什麼地方?什麼時間?”
那陌生人沒有吭聲。西門問他道:
“您可以告訴我想要我做什麼嗎?……”
那人站起來。他走到西門擱着從口袋裏掏出來的東西的小圓桌旁邊,拿起西門前一天發現的有拿破崙一世頭像的金幣,用很純粹的、但帶有與他的外貌相配的喉音的法語説:
“您昨天在路上在離一個死屍不遠處拾到這金幣的,對麼?”
他的推測是這樣正確,這樣出乎意外,西門只有肯定説:
“的確……離一個不久前死於刀下的人的不遠處。”
“也許您能看出兇手的腳印?”
“是的。”
“這是海浴時穿的或打網球時穿的鞋印,鞋底是有格子的膠底的?”
“對,對,”西門説,越來越發愣。“您怎麼會知道的?”
那個西門在內心稱之為印地安人的人沒有回答問題,但繼續説:“先生,昨天我的一位叫巴迪阿爾裏諾的朋友和他的-女多洛雷在早晨的地震後想去探索新地,他們在殘垣斷壁中發現港口有一條狹窄的航道通向當時還流通的海洋。有一個人坐在船上,提出要把我的朋友和朋友的-女帶去。劃了很久後,他們看見幾條大船的殘骸,他們登了岸。巴迪阿爾裏諾把-女留在船上,從一邊走了,而他們的同伴走另一個方向。一小時後,那同伴單獨回來,帶着一個裂開的小木箱,從中流出一些金幣。看到他的一個衣袖上帶血,多洛雷害怕起來,想要下船。他向她撲去。雖然她拼命反抗,他還是把她捆住了。他重新划槳,沿着新的海岸回去。在路上他決定擺脱她,把她從船上扔了下去。幸而她滾在一條沙帶上,幾分鐘後,這沙帶露了出來,不久與堅實的土地相連起來。不過,如果沒有您救她,她已死了。”
“對,一個西班牙女人,對麼?”西門低聲説,“很漂亮……我在俱樂部又一次見到她。”
“整個晚上,”印地安人繼續安靜地説,“我們到處找那兇手,在俱樂部的集會上,在酒吧間,在小旅館,到處找。今早我們又開始……找到這裏來,是為了帶來您借給我朋友的-女的衣服。”
“願來是您?”
“但在到達衝着您的房間的通道上時,我聽見呻吟聲,我看見不遠的地方——通道當時很暗——有一個人卧在地上,受了傷,半死不活。在一個僕人的幫助下,我把他抬到一個可作護理室的房間,我看到他的兩肩之間被紮了一刀……像我的朋友那樣!我是否找到兇手的蹤跡了?在這大旅館中擁擠着各種來此避難的人,要調查是很困難的。但最後,在九點鐘稍前,我看見一個女傭人從外面進來,手執一封信。她問看門人西門-迪博克先生住在哪裏。看門人説在三層樓第四十四號房問。”
“但我沒有收到這封信。”西門説。
“看門人幸而弄錯了房間號數。您住的是四十三號。”
“這女傭人怎樣了?誰打發她來的?”
“我拿到了信封的一角,”印地安人説,“上面還可以看到巴克菲勒勳爵的封蠟的信章。因此我跑到巴圖城堡去。”
“您看見……”
“巴克菲勒勳爵、夫人和女兒早上就乘汽車到倫敦去了。但我看見女傭人,就是她曾帶着她女主人的信到旅館去找您。在登上旅館樓梯時,她被一個男人趕上。那人對她説:‘西門-迪博克先生在睡覺,他吩咐我守住門。我把信帶去給他。’那女傭人交出那信,接受了一個路易的小費。瞧,就是這個路易,上面有拿破崙一世的頭像和一八○七年的日期,這金幣完全和您在我朋友屍身旁拾到的一樣。”
“那麼,”西門焦急地問,“那個人呢?”
“那個人拿到信後,敲了那個緊鄰着您的四十四號房間的門。您鄰房的人打開房門時,被扼住喉嚨,兇手用另一隻手在他後頸旁的肩膀上插了一刀。”
“這怎麼可能?他是代替了我?……”
“對,他是代替您受刺的。不過他沒有死,會得救的。”
西門煩亂不安。
“這真可怕!”他低聲説,“同樣的打擊方式……”
沉默了一會兒,西門問道:
“對於信的內容,您知道什麼嗎?”
“女傭人從巴克菲勒勳爵和他女兒交談的幾句話中知道是有關‘瑪麗王后號’殘骸的事,就在這條船上,巴克菲勒小姐險些遇難,現在這條船要打撈。巴克菲勒小姐失去了一個小肖像。”
“對,是這樣,”西門沉吟地説,“對,這可能是真的。但可惜這封信沒有交到我手裏。那女傭人不應把這封信給別人。”
“她為什麼要懷疑呢?”
“怎麼!一個隨便什麼人經過……”
“但她認識他。”
“她認識這人?”
“當然,她在巴克菲勒勳爵家見過他……這是常來的客人。”
“那她能告訴您他的名字麼?”
“她告訴了我他的名字。”
“他姓什麼?”
“姓羅勒斯頓。”
西門跳了起來,大聲説:
“羅勒斯頓!這不可能!……羅勒斯頓!簡直是發瘋了!這人長得怎樣?他身體特徵如何?”
“女傭人和我見到的那人身材高大,這使他能控制他的受害者,而且從肩上播下一刀。他很瘦……有點駝背……臉色蒼白……”
“不要説了!”西門下令説,他被這屬於愛德華的特徵所激動。“不要説了……這人是我的一位朋友,我對他像對我自己一樣負責!羅勒斯頓,會是一個兇手!算了吧。”
西門神經質地笑起來,而那印地安人卻無動於衷地説:
“那個女傭人除了告訴我一些情況外,還和我談及羅勒斯頓這愛飲威士忌酒的人常去一間聲名不好的小酒店。她提供的情報是正確的。那小酒店的一個侍役得到我的豐厚的小費後,告訴我羅勒斯頓剛才中午時曾來過,並僱用了六七個準備什麼工作都乾的流氓,他們探索的目標是‘瑪麗王后號’的殘骸。我於是打定了主意。這件複雜的事很有意義,我立即作好了必要的準備,但同時還經常到這裏來看您是否醒過來了,好把事情經過告訴您。此外,我還請您的朋友石灰岩老爹保護您,把您的那個大家都可以拿到的皮包放在這抽屜裏。我從中取了十萬法郎以便建立我們共同的事業。”
西門對這個奇怪的人所做的事和舉動不再驚訝。他本可以拿走錢袋裏全部的錢,但他只拿了十張一萬的。這是一個誠實可靠的人。
“我們的事業?”西門問道,“您是什麼意思?”
“迪博克先生,我可以簡單地解釋。”印地安人回答,他事先就知道會成功。“是這樣,巴克菲勒小姐在‘瑪麗王后號’沉沒時丟失了一個價值連城的小肖像,她的信就是要求您去找回這件東西。那封信被羅勒斯頓攔截了,這樣他知道了這件貴重物品的存在井且同時知道了您對巴克菲勒小姐的感情,這就是為什麼他想讓您吃一刀。不管怎樣,他招募了六七個最壞的流氓,朝‘瑪麗王后號’殘骸去了。迪博克先生,您讓他自由行動麼?”
西門沒有立即回答。他在思索。他怎麼會不注意到這印地安人所説的事實的邏輯性?他怎能忘記愛德華的習慣、他的生活方式、他對威士忌酒的喜愛,還有他的揮霍?但西門仍再次肯定説:
“羅勒斯頓不可能……”
“就算是這樣吧,”印地安人説,“但他們已去征服‘瑪麗王后號’了。迪博克先生,您讓他們自由活動麼?我可不讓。我要為我的朋友巴迪阿爾裏諾之死報仇。您要考慮到巴克菲勒小姐的信。我們一起走吧。一切都準備好了。我的四個夥伴已得到通知。我購買了武器、馬匹和足夠的食物。我重複説,一切準備好了。您還需要什麼?”
西門脱去睡衣,穿上衣服。
“我跟您去。”
“噢!噢!”印地安人微笑着説,“您以為在夜晚可以在新地上採取冒險行動麼?想想那些水流、流沙,還有其他,還有可怕的濃霧。不行,不行。明天早上四點鐘啓行。在這時間內,迪博克先生,好好吃東西和睡覺。”
西門提出異議:
“睡覺!我已睡了二十四小時了。”
“這還不夠。您十分疲倦,而探索工作會很艱難並危險。你可以相信我這個‘目光鋭利的人’。”
“‘目光鋭利的人’?”
“安東尼奧或‘目光鋭利的人’,這都是我的名字,”印地安人解釋説,“迪博克先生,明天早上見。”
西門温順地服從了。一個人幾天來生活在一個動盪不安的世界上,此時接受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名叫“目光鋭利的人”的印地安人的勸告難道不是最好嗎?
他吃完飯後,看了看下午的報紙。消息很多,重大而相互矛盾。有人認為南安普敦和勒阿弗爾被封了。有人談到英國艦隊在波斯特茅斯停着不動了。河道堵塞的河流已氾濫。到處是一片驚慌,交通阻塞,港口被沙淤塞,船隻翻傾,商業中斷,出現了成片的廢墟、飢餓、絕望,當局顯得無能,政府表現的慌亂。
西門很晚才睡着,睡得不安隱。
一兩小時後,他好像聽見有人打開他的房間,他記起他沒有閂上門。輕輕的腳步聲擦過地毯,接着他覺得有人俯身向他,這人是個婦女。新鮮的氣息吹拂着他的臉,在黑暗中他好像看見一個迅速走遠的陰影。
他想亮燈,但沒有電。
陰影走出去了。是那個他解救過的少婦來了麼?為什麼她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