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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血脈相融

    水光如水,草木籠紗。蓬萊仙島的幽幽山谷中,有方園一里的一座花園,栽滿了白色的ju花,花園的中心,有一座小墳。林秋水跪坐在姐姐的墳頭,伸出手來,將墓碑上的泥土灰塵清潔幹靜,然手點上了香燭紙錢,香燭的一部分已嫋嫋化作縷縷輕煙,紙錢黑糊糊的灰燼也被夜風吹散。

    也許,這將是她最後一次來看姐姐,對姐姐説着體己話,然後,她將會解去蕭春山所中的五蠱絕情散,永不見他!

    她突然湧起一種想哭、想笑、想大聲吶喊的衝動,可是,她卻不能,只能強行禁錮着真情。

    終於,香燭最後的一點微光也熄滅了,整個夜地一片漆黑。

    夜,更深,更寒。

    不知何時,面前已多了幾十個人,如數塊飛來之石,堅硬的安在泥地裏。

    他們踐踏着白ju花,為首者正是點蒼派掌門孫曉初,林秋水站起身,感到有事發生,道:你們,你們來幹什麼?孫曉初神采飛揚道:想不到這次來,竟能碰上你這個妖女,正好,讓你也嚐嚐親人遭受毀屍之痛!

    林秋水抽出劍來,叫道:你説什麼!孫曉初冷笑道:説什麼?等會子你自然會知道!説罷和身撲上,長劍快逾閃電,瞬間刺出一十二劍,正是點蒼派的刺穹劍法。林秋水只感到一張巨網向自己收緊,她急閃,急退,那把劍急進,急逼。

    劍光如飄雪紛紛,松濤滾滾,將林秋水全身圍得密不透風。孫曉初身為掌門,劍法自有獨到之處,一招鷂子入林,承接橫拳之勢,劍交左手,右拳變掌,兩臂互相交叉,兩肘裹勁,左手屈肘上揚,前臂與上膀成九十度角,手臂朝着右前斜方,一劍刺人咽喉,一指點人中脘穴。

    林秋水身形速退,同時吸胸凹腹,卸去大部分力道,哪知孫曉初還留有後着,左手劍一橫,斬其腰眼,右手放弓斷絃,四梢齊發,林秋水抵擋不住,腹部中拳,如一隻斷翅的蝴蝶般飄墜在地,點蒼派的弟子衝上前來,兩把青鋼劍已架住了林秋水的脖子。

    孫曉初鷹眉倒豎,喝道:你睜大眼睛看着吧!走到林若馨的墓碑前,運起內力,一掌把墓碑打作數塊碎石!

    林秋水只覺心頭被重擊一記怒拳,叫道:你要幹什麼,住手!中招之下,復又動怒,傷上加傷,咳血不止。

    孫曉初如若未聞,霸王硬上弓,一腳踹開殘碑,拿起所帶鐵鍬,一鏟一鏟地向下挖墳,沒鏟幾下,一個厚黑的楠木棺材顯露出一角。孫曉初大喜,繼續鏟挖,直至挖出整副棺材,叫弟子將它抬了上來。

    孫曉初喝道:開棺毀屍!弟子們雖然害怕,但只得橫着膽子、直着腸子,橇開了館釘。

    羣雄的心臟都在急速的跳動着,人死後體內各種器官、組織停止了生命活動,會產生死後變化。如是早期,會有屍冷、屍斑、屍僵、肌肉鬆弛、屍體角膜混濁、皮革樣化、自溶和自家消化等。如果屍體存放已久,則為腐敗、白骨化等。在某些特定環境下還會產生屍體異變,如干屍、屍蠟、泥炭鞣屍等。

    羣雄都想阻止自己幻想下去,可是越阻止就越要幻想,而且越想越恐怖。

    聽得呀呀的一聲,打開了棺材,羣雄都嚇得臉白像殭屍,好像看見一個腐爛的屍體正張牙舞爪的撲了上來,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

    棺材裏面沒有屍體,只有一個骨灰罈,雖然沒有腐臭,但有一種奇異的味道直刺入鼻,像是來自地獄的氣味。這種感覺比心裏虛空還要難受,不少人胃部抽搐,連隔夜飯都吐了出來。

    夜色漆黑如幕,風咆哮着彷彿要吞噬所有生靈,羣雄縱然藝高人膽大,但此開棺毀屍的舉動也是人生頭一遭,恐懼像霧一樣漫無邊際的籠罩在周圍,羣雄的心臟在不規則的抽搐。

    孫曉初的頭探進棺材,在這個狹小、堵悶的空間裏,人性在被壓扁、被扭曲、被踐踏、被窒息、被刺殺。

    孫曉初喃喃道:原來只有骨灰罈呀,也好,砸了它!

    林秋水感到氣堵、喉幹,彷彿肋骨都要被那無形的壓力擠碎,不顧一切的推開脖子上的寒劍,衝了上去,大喊道:不許動我姐姐!孫曉初眼中如何放得下她,一招金玉滿堂,寒光匝地,直刺林秋水周身大穴。

    林秋水事到急處萬不顧,搶在刀光及體前那一剎那,合身撲進,以頭為椎,直撞敵胸。孫曉初見她的招式全無章法,但這麼拼命的打法也確難纏,幸虧他習武多年,腰、胯、膝、肘彎部之勁扭動自如,避過狠招,隨之手領頭,腰送力向下猛擊,十字勁隨意氣而擊,打在林秋水的左肩,將其打進棺材,棺材經過撞動,竟嘣的一聲,自行關上。

    孫曉初正欲再次開棺,倏然遠處傳來一聲長嘯,這語氣、這聲調熟悉至極,殺人魔王的恐怖早已深入眾人的骨髓,羣雄心裏就像被人猛踢了一腳般的狂跳起來,大叫道:碎心劍客來了!

    林秋水的血熱了起來,真想衝出這黑暗不見五指的棺材,迎接這場極時秋雨的清爽,可是感情的作祟又令她動彈不得,只聽得見慘叫聲此起彼伏,夾雜着呼呼的風聲、兵器斷裂聲、骨頭碎裂聲、咒罵聲、呼喝聲、哭喊聲、乞討聲、磕頭聲。

    然後,奔逃的腳步聲雜沓無章,一切歸於平靜。

    林秋水側耳傾聽,好像有一個人向自己走了過來,傳來沙沙的腳步聲,雖然輕微,卻如鐵錘一般擊打着她的心房,心臟也突突狂跳起來,他會不會揭開棺材?我卻躺在棺材裏,被他看見,好尷尬!

    突然,頭頂上響起啪嗒一聲,林秋水吃了一驚,想是來人的雙手已擱在棺材上了。

    來者對着墳塋,抔土之間,黃泉永隔,叫着林若馨的名字,伏在棺材上痛哭起來,聲嚥氣堵,極為悲壯。

    男人那堅強的眼淚,該是多麼灼熱的岩漿,能將鋼板燙穿!

    自己的聲名被人毀,妻子的墳塋被人掘,他的心中已無恨,只有悲哀,那是痛徹心肺的悲哀,就像一隻受傷的狼,獨自在角落裏舔幹、吮淨、包紮好自己的傷口。

    林秋水聽得一清二楚,早已知道來者就是蕭春山,這時更加確信無疑,一直認為他很堅強,今天是第一次見到他哭,而且哭得如此傷心。

    林秋水柔弱的身體似乎已一片一片地碎成瓊爢,陪着他暗自嚥下苦淚。

    蕭春山哭得久了,漸漸止住了哭聲,囁嚅着,像在夢囈:你在泉下這麼久了,我都沒來看你,本來,我只想死在她的劍下,也就罷了。可是,後來她師父死去,我又不忍心留下她一個人孤伶伶的活在世上,只願能照顧她,你會怪我嗎唉,只怪她太像你了。

    蕭春山的話,字字句句都是血,林秋水沉澱在心頭的愛倏然升騰,她終於明白了他的心,也更加堅定了為他犧牲的決心!

    蕭春山調濟好了心情,將手放在釦環上,準備掀開棺材,看看愛妻有沒有遭人侮辱。

    林秋水聽得釦環丁丁的響,驚得火燒眉尖,她不能讓他知道,她聽到了他的真情告白,急點頭側的安眠穴,整個人就此昏了過去,

    蕭春山打開了棺材,看到林秋水抱着林若馨的骨灰罈昏迷不醒,心中大驚,一探其還有鼻息,心中大慰,忙扼其腕,以內力衝開她受阻的穴道。林秋水覺得全身暖洋洋的,像泡在熱水當中,睜開了眼睛。

    蕭春山的面色由憂轉喜,道:好些了沒?林秋水坐直了身子,道:好些了,姐夫,你怎麼在這裏?蕭春山道:我每晚都會來看她,你呢,你怎麼會在這裏?林秋水道:我也是來看姐姐的,好些時日不見,怪想她的,可是,卻碰到那幫子壞蛋,把我打昏了,塞進棺材裏。蕭春山道:他們已經被我趕走了,現在很安全。説罷,扶着林秋水跨出了棺材。

    林秋水垂下眼簾,擋住眼裏那絕望的哀愁,突然,手中多了一根黑針,這正是玉蝴蝶交給她的沉屍針,凡被它刺到,再高武功的人都會昏迷三個時辰不醒。

    他只感到手心裏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哼也沒哼一聲就倒了下去,像酣然入夢的靜謐的大海,沒有半點波瀾;更像一個渴望被擁抱的孩子,心中滿是純真。

    他現在作的是美夢,惡夢,還是人生之夢?

    林秋水用劍劃破兩人雙手的靜脈,她撲在他的身上,眼裏蓄滿了如水的温柔,左腕抵住他的右腕,右腕抵住他的左腕,進行推宮過血。

    她貼着他的臉,那是一張冰冷而堅硬的臉,能聽到他沉重而規則的呼吸聲,吹得她的耳朵癢癢的,吹得她的長髮起伏着。兩人血脈相連,她左手的血流入他的體內,他右手的血流入她的體內,催動內力,循環反覆。

    她希望自己的身體能帶給他温暖,驅散他內心的寒意,便更加抱緊了他,大地為牀,天空為被,白色純潔的ju花包圍了他倆,夜色圍襲的花園裏,星光燦爛,天際那顆最暗、最遠的星也閃亮起來,好像整個天與地在不停的旋轉,旋轉

    因為,只要心在跳動,就有血的潮汐。

    一個時辰悄悄的過去了,直至你的血中有我,我的血中有你,兩人的血完全混合在一起,靈魂也溶入了血和淚中。

    林秋水爬了起來,用金創藥敷着他的腕傷,臉上充滿關切,雙目凝視着他,雖沒説一句話,卻已叫人感受到她對眼前男子那生死相許的情意。

    她立在風中,就像一株憐弱的小草飄舞着,微眯着眼睛,眼角正慢慢沁中一滴眼淚,訴説着無聲的語言,今日與君一別,將永難聚首。

    她忽然又感到心飛了起來,就像除夕之夜,站在高高的山巔,看着天邊漸漸幻滅的紅霞,漸漸垂下的夜幕,萬家燈火,煙花燦爛,從天邊漸漸升起了彎彎新月。

    終於,她抱起了他,抱進棺材內,蓋上了棺蓋,並用劍在棺壁刺上兩個孔透氣,也許,這樣在他甦醒之前不會感到夜的寒冷。

    蕭春山醒來後,東方已翻起魚肚白,兩股陽光透過小孔射入棺材,他奮力推開棺蓋,猛然被陽光一照,腦中發暈,忙以手遮日,漸漸適應過來,感覺好像做了一個夢,這一下子把他從夢中拉回到現實,覺得體內的毒素不再作祟了,忙運功一個大周天,非常舒暢,萬分驚奇之下又泛起了一絲奇怪的感覺,突然間渾身像差點什麼。

    秋水呢?她到哪裏去了?他放眼四野,白ju花園空無一人,一里之外,丹楓索索滿林紅,更似離人眼中血。

    他突然警覺起來,轉首對着棺材喝道:是誰?

    棺材後面冒出一個人頭來,卻是宋怡龍,就好像倏然從地底下鑽出來似的。蕭春山驚道:你怎麼在這裏?宋怡龍道:昨晚上我來到這裏,看見嫂子的棺材被掀了上來,覺得奇怪,便打開來一看,你卻在裏面熟睡,我怎麼叫你你也不醒,只好合上棺材,替你守了一夜,正巧,你醒了,快告訴我怎麼回事?

    蕭春山便把昨夜之事訴了一遍,宋怡龍氣得兩眼翻白,道:這幫人簡直是禽獸!該受千刀萬剮!

    蕭春山道:你昨晚來時,可看見秋水?宋怡龍道:沒有啊,只見你一人。蕭春山犯嘀咕道:她怎麼離開了?她不是這樣一聲不吭就走的人,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宋怡龍道:今日正午,你有把握戰勝冢原卜傳嗎?蕭春山道:你説什麼?宋怡龍納悶道:你與冢原卜傳的決戰之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難道有假?蕭春山掐指一算,道:不錯,農曆九月初一,今日正是決戰之日。小兄弟,冢原卜傳我倒可以應付,眼下唯一擔心的是他會有幫手。

    宋怡龍道:冢原卜傳為日本劍聖,怎麼會找幫手來幫忙,那多丟臉面!蕭春山道:冢原卜傳一生自傲,絕不會耍陰謀詭計,但是,風魔小次郎卻不可不防。宋怡龍驚道:你是説風魔小次郎會趁你比武精力耗盡之下偷襲?

    蕭春山點了點頭,道:能夠對我構成威脅的人,也只有他。這場比武,不僅僅是我與冢原卜傳之間的怨仇糾葛,更關係到倭寇與明軍的對抗形勢。在比武之時,倭寇一定會趁勢大舉進攻,兩軍交戰,士氣是扭轉局勢的關鍵,如果我敗了,明軍的士氣便會低落,到時候舟山羣島不保,盧鏜將軍的生死難料。

    宋怡龍道:風魔小次郎的武功絕高,上次在赤松宮我已見過,如果合着冢原卜傳一起攻擊你,你絕對會敗!蕭春山道:所以此戰只可智取,不可力敵,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宋怡龍道:你説,如果能挽救頹勢,我一定照辦!

    蕭春山道:你要取一桶蜂蜜,在此島北面的沙灘上寫下倭寇必敗四個字,每個字要有一丈長短,然後,我設法將冢原卜傳和風魔小次郎引到那裏,他們一見這四個字,自然就會鬥志全無。

    宋怡龍聽得簡直不敢相信,道:用蜂蜜寫上四個字?而且兩個武學大宗師一看見這四個字就會打退堂鼓?蕭春山道:不錯,武功愈高愈自負的人,看了這四個字,鬥志消的也就愈快。

    宋怡龍道:可是,這島上蠻荒一片,我到哪裏去取蜂蜜?蕭春山道:這座蓬萊仙島曾是我的定居地,東面有座蓬萊山莊,可惜現在已成了廢墟,你設法找到廚房的位置,其下有個地窖,儲有蜂蜜還有一些糧食,此事極為重要,拜託你了。

    宋怡龍道:你放心,除非我死了,否則一定照辦。

    蕭春山道:如果看到海上風起浪湧,趕快找個地方躲好,等大浪湧過,你就可以鋪蜂蜜了。宋怡龍道:今日會有大風大浪?你怎麼知道的?蕭春山嘆道:天災人禍,不可避免,到時候你自然知道。

    宋怡龍按照蕭春山的指引,徑直往東,果然零零落落的躺着一片廢墟,按其廓落的面積來算,起碼曾經有過幾百間房舍,可如今已沒有一間完好的屋子,要麼是亂石,要麼是殘敗的幾堵牆。荊杞亂起,野風吹着蓬球滾來滾去,半截綢簾繞着石柱無力的飄浮。

    這裏曾經是碎心劍客的豪宅,幾個月前的大決戰已經滄海桑田,物換人非,宋怡龍不禁感受到人力凝聚起來的強大破壞力,當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撞在一起,真可以摧毀這人世間的一切。自然界中也有特例,叫作梨樹、檜柏不相容。

    宋怡龍發現一處堆積着很多破碗破罐,還有幾個生鏽的鐵鍋,心中大喜,此處即是廚房,連忙撥開垃圾,果然掩着一個地窖,忙以手叩環,拉開鐵門,裏面黑黢黢的,深不見底,正準備打火石點火把,突然兩個黑影如蝙蝠般飄落,喝了一聲:小子,想幹什麼!

    宋怡龍慌忙抬頭,只見風魔小次郎的兩大高徒莊司甚內、鳶澤甚內正瞪着銅鈴般的大眼,立於三丈開外,寒光從眼中射出,好像要將自己冰封!

    這兩人的手臂都曾被蕭春山生生折斷,此時飄着兩隻空空的袖子,更如地獄使者一般可怖!

    宋怡龍連忙鬆手,那鐵門哐噹一聲撲倒,濺起一地灰塵。莊司甚內喝道:小子,你可是來找碎心劍客的寶藏?宋怡龍驚道:什麼寶藏,我只是路過這裏!鳶澤甚內哈哈大笑道:路過這裏?説得真好笑!我們已經觀察你好半天了,你在這兒東找西摸的,還敢説不是來尋碎心劍客的寶藏!

    宋怡龍頭皮一陣發麻,此時沒來由碰到他們,又確實無話可辯。莊司甚內早已眉豎,不由分説,幽靈般一掠而至,單臂一招仙人指路攻將過來。莊司甚內的武功比馬先元還要高強,宋怡龍如何抵擋得了,抽劍勉強應付幾招,頓時手足痠軟,呼吸不勻。

    莊司甚內大喝一聲:還不撤手!一招鐵牛耕田,手腳兩翼齊飛,攻勢如潮。宋怡龍的手腕被切,寶劍脱手而飛;下盤被掃,頓時跌倒在地;期門穴被點,再也動彈不得。

    啪的一聲,臉上捱了一記,火辣辣的像在燃燒。

    莊司甚內道:快説!碎心劍客的武功秘笈到底在哪裏?

    宋怡龍不禁瞑眼苦笑,道:我不是説過了嗎?我什麼都不知道。鳶澤甚內道:還在狡辯,你決不會平白無故的出現在這裏!宋怡龍冷哼一聲,道:是啊,我來這裏是有原因的。鳶澤甚內大喜道:識相的就快説,饒你不死。

    宋怡龍的眼神里含着無數根銀針,直直刺進亂波的瞳中,道:我到這裏來,就是為了看兩個跳樑小醜的,他倆生性喜好鑽營,不僅厚顏無恥,而且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看得我簡直想嘔吐!

    鳶澤甚內氣得渾身痙攣,從懷中摸出一顆雞蛋大小的黃色珠子,道:小子,你知道這是什麼嗎?宋怡龍道:不知道!鳶澤甚內的臉上黑氣頓現,道:你可聽説過玉蝴蝶?宋怡龍道:那吸血鬼和你們一樣,都不是好東西!

    鳶澤甚內冷笑道:你知道就好,這是玉蝴蝶獨門秘治的毒藥碎心丹,人若服用,無藥可救,穿心而死,哈哈哈哈,今天就拿你來開葷!一把捏住宋怡龍的兩腮,迫其張口,然後將碎心丹強行塞了進去。

    鳶澤甚內與莊司甚內一個笑翻了天,一個笑彎了腰,就等着看宋怡龍痛苦掙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慘樣!

    原來風魔小次郎覺得碎心丹留在身邊也沒多大用處,便賞給了兩徒弟,但連風魔小次郎都不知道,真正的碎心丹已陰差陽錯的落在蕭春山的手上,而這顆卻是人人垂涎三尺的龍珠!

    江湖上盛傳,這顆龍珠乃是一雌一雄的兩條龍吸取日月精華,經過長年藴化結的千金之珠。此珠若被人服食,則刀槍不入,百毒不侵,功力大進,直接跨入天人合一之境地,天下無敵!

    宋怡龍慘叫一聲,臉孔扭曲,冷汗頻滴,只覺得腹中像燃燒着一顆大火球,痛苦難當!

    莊司甚內解了宋怡龍的穴道,想看看他是如何的垂死掙扎。

    看着宋怡龍在地上滾來滾去,兩亂波樂得哈哈大笑,超大能量的滿足感和興奮感使他們幾乎暈厥過去。

    宋怡龍身上的衣服噌的一聲無火自燃,燃成灰燼,露出他紅彤彤的皮膚,他赤條條的模樣更令兩亂波嗤笑不止。

    宋怡龍全身的穴位經絡、神經被強烈的衝擊着,身體有時輕,有時沉,心中無比的衝動,四肢撲、打、滾、爬,前仰後合,手舞足蹈,哭笑無常。其內腸鳴不止,內臟絞動,而且腦海中更出現恐怖的幻覺,好像處身在十八層地獄中煉獄。

    接着身上開了三關,指的是前三關,後三關皆被打開,暢通無阻。前三關是指身體前部的三個穴位:下丹田,膻中,印堂。後三關是指體背的三個穴位:命門,上夾脊,百會。前三關和後三關的穴位是對應相通的,每打開一個穴位時,對應的一個就自然打通。

    這三關的每一關被打開時,都伴隨着無與倫比的刺激感覺,如膻中和上夾脊被打開時,就象放煙火似的一個火團衝開,爆炸開,火花衝向全身,身體感覺非常綿柔,温暖,舒服無比。又如印堂和百會穴被打開時,百會穴就象一個窗口似的,又象一個呼吸體似的,附近的頭髮都有煽動的感覺,印堂也象一個鼻子似的,在沉着呼吸着。

    這兩個穴位打開以後,自身的體質變化和大自然天氣的變化都有所覺察反應,有明顯的跳動和異樣,確有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之感。只有三關被打開,任督二脈方能貫通,小周天方能打通。

    丹田之內湧起一股暖流,瀰漫全身,慢慢的從每一個毛髮細孔中溢出。體內已結了一顆金丹,就像一種好象有形,其實無形,卻又實際存在的東西。它象一粒豆子一樣大,在人體內走動,不固定在一個位置。

    宋怡龍的皮膚一閃一閃,如螢火蟲般,他已挺直的站了起來,精氣格外飽滿,驅幹及頭部有一條重力線,聯繫着天、地、人,垂直於天地暢通的任督二脈已被接駁,即手與腳合,肘與膝合,肩與胯合,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力合,整個人如同脱胎換骨一般。

    兩亂波驚得張大了嘴巴合不攏來,心中正有幾種情緒,互相的掙扎衝突着,無數個疑問充溢着欲裂的大腦,恍如身陷潭淵,難以自拔。

    宋怡龍的皮膚又恢復了健康的古銅色,就像漸漸冷卻的火炭,眼眶裏就好像有兩個太陽滾來滾去,射出萬道金光,走了莊司甚內的身邊,道:脱衣服。此話不疾不徐,卻彷彿有千軍萬馬在莊司甚內心裏搗騰,不敢不脱。

    宋怡龍接過東洋亂波服,穿在身上,兩亂波更是一動也不敢動。

    宋怡龍心裏早已雪亮,笑道:多謝你們所賜的龍珠。兩亂波此時跌足失悔,咬碎鋼牙,但千悔萬悔也無衷了。

    宋怡龍感到全身上下都有力量在跳動,好像不發泄出來就會被憋死,肌肉堅硬似鐵,眼中冷電縱橫,一聲咆哮震天關、撼大地,就如同太陽爆炸一般,光波向四周輻射開去。兩亂波死到臨頭,發了狂一般拔刀刺了過來,但洪河已決,掬壤安能救,撕心烈肺的慘聲隨着光波的輻射而漸趨漸遠,熱浪排擊之內,連一滴血都沒有留下,一片廢墟也被夷為平地。

    宋怡龍這一招僅僅用了五成內力,還是生怕會毀了地窖,取不到蜂蜜才留了一手,因為,他答應過別人的事情就一定要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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