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初起靜寂無聲,附近大廈遠處的天空晨爆破曉而出,街上又有燈光,又有要亮未亮的清晨銀灰色,一切看來在另一個不真正存在的廢墟里。房子清一色的灰暗,高低不同,但都還沒有生命,我們走了3條街才找到一輛計程車,一面幫助白莎上車,一面對駕駛説:“找一個最近,但可以打電話的地方。”
他試着開我們去車站,但白莎看到一處通宵營業的飲食店,對他説:“轉回來,回到那小店去,我們説最近就指的是最近。”
駕駛咕嚕着注意了駕駛未及看到什麼的,還是轉了回來,白莎對我説:“看分類電話,那傢伙是個醫生,記住計程車等候是要錢的,不要叫我坐着心痛,快去快回。”
“我知他還不是開業醫師,我要先試大醫院,給我點硬幣。”
她嘆息着摸出四個硬幣:“老天,要有效率,這錢要自掏腰包,沒有客户可報公帳,這是賭博,我在用自己的血汗錢。”
我拿了硬幣,走進飲食店開始試醫院,第2個試的秀蘭紀念醫院它們有個何豪啓是實習醫生。
我謝了接線女,走出店來,一面告訴駕駛要去秀蘭紀念醫院,一面爬進車坐在白莎邊上。
只是很短的車程,駕駛也開得很快,柯太太説:“他也許不在值班,看看有沒有住家地址。也許醫院有宿舍,我還是在車上。”
我跑上大理石梯階進入醫院,天很快轉亮,自外面清涼的新鮮空氣突然進入醫院,覺得空氣中充滿疾病與死亡。一個倦眼護土坐在辦公桌後看着我。東側窗户中進來的日光與燈光相混,使她臉色慘白,不健康。
“有一位實習醫生叫何豪啓?”我問。
“有。”
“我有急事想見他。”
“他正在值班,我可以請他聽電話。你尊姓?”她説。
“賴,賴唐諾。”
“他認識你?”
“是的,他認識我。”
護土和總機小姐通話,過了一陣子,他指着電話亭説:“賴先生,你可以在那裏和他説話,也可以就用這個電話。”
我選擇用電話亭。我知道我必須十分小心,我不能使他認為我在恫嚇他,我認為最好辦法是讓他認為我一直知情,但故意和他們玩到底的。
“我是賴唐諾,醫生,我要和你談談今天下午傳票送達給韓莫根時真正發生的內幕,我要查一下你診斷的鼻子骨折。我希望你能下來一下,柯太太等在計程車中見你。”
“什麼人?”“賴唐諾,你知道的,私家偵探。”
“我根本不認識你。賴先生。”
我耐心地説:“你記得你在仙蒂公寓裏給阿利弄他那隻鼻子嗎?”
“我看是你弄錯了。”他説:“你一定把我看作別人了。我還沒有執業呀!”
原來如此,他怕醫院知道他在外邊處理病人。
“對不起。”我説;“我想有的地方我説錯了,無論如何請你下來一下我有話和你當面談,你能不能下來?我們無法在電話中談。”他猶豫着,我就加了一句:柯太太在車裏等,所以反正也無法在這裏談。”
“好,我下來。”他説:“看看你到底搞什麼鬼。”
我謝了他,掛了電話就在大廳等,自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清晨明朗尚未熱鬧的街道。數分鐘後電梯下降開門,映入眼簾的應該是何醫生,但是不是他。一個年輕人自電梯中跨出,走向護士辦公桌。我又轉身欣賞街景。耳中聽到低低的會話聲,年輕人徑自走過來站在我後面。
我轉過身來。
“是你要見我?”他問。
“不是,我在等何醫生。”
“我就是何醫生。”
我説:“何醫師,你是對的,我找錯人了,我要找的是何豪啓,河醫生。”
我再端詳他一次,他20快過接近30歲。誠實熱心的外表較為蒼白的臉色。顴骨稍高,黑眼珠,黑色捲髮。我説:“對不起,請你勞駕一步到那計程車處。我可向一位女士解釋,你不是她要找的何醫生。”
我見到他懷疑的表情,向桌邊的護士看了一眼,向外面路邊計程車看了一眼,再仔細的等量着我。顯然他覺得即使有什麼意外,對付我應該沒有問題。於是跟了我來到車旁,我向車中的柯太太説:“柯太太,這位是何醫生,何豪啓醫生。”
她看着他:“真是見鬼了。”
何醫生莫明其妙地説;“柯太太、很高興見到你,有什麼我可替你服務的?”
“啥也沒有。”她説:“唐諾,滾進來。”
“謝謝你,醫生,真對不起。”我告訴他。
他看着我,慢慢明白了我和白莎兩個人神經都有毛病,我鑽進車裏,白莎把仙蒂的地址告訴駕駛,車子啓動,留下何醫生站在路邊,他不知今天是不是愚人節。
我説:“劇情越來越有趣。”
“有趣個鬼。”她説:“説不定別人在有趣,我們倒黴。你確信這是何豪啓醫師沒錯?”
“他説他是,醫院也説他是。”
她翻弄着皮包説:“唐諾,我沒香煙了。”
我從急速減量的存糧中給了她一支,自己也拿了一支。
我們用同一火柴點燃了香煙。她説:“非常聰明,非常聰明,唐諾,他們非常聰明。他們要一個可靠的背景。他們找不到一個真醫生來做這種醜事情、他們偷用個實習醫生的名字來掩飾。假如我們要調查,可以查到他出身,畢業。目前工作等等,但只有百分之一的機會去醫院找他。”
“這又產生一個有趣的問題。”我提出:“那個自稱是何醫生的又真正是什麼人?”
“多半是她的男朋友。”她説:“無風不起浪呀!”
我們在靜寂中前進了一段路。她説:“唐諾,你不要自己陷進去。”
“是什麼意思?”我問。“看你有一半愛上了姓赫的女孩。”
“3分之2。”我説。
“就算3分之2,與我無關。百分之百也可以。但她有麻煩,我看脱不了身,你想救她,但自己先要站穩了。再説,有關槍擊一點,她對你説了謊。”
我説:“也許她沒有説謊。”
她觀察着我冷冷地説:“你再多想想。”
又是一段時間的靜寂。
“你有什麼既定方案,”我問。
她回答:“可以把槍殺推在阿利身上。”
“不太靈光,”我反對:“我們不是清楚了根本沒有阿利這個人嗎?”
“這不是太好了嗎?”她説:“這樣的話就變了懸案。照目前一般看法本案有兩個人,一是莫根,一是阿利。我們是唯一知道二實為一的局外人。莫根死了,阿利也不見了,再也找不到了,連屍體都不可能有。我們把一切誰在阿利身上——假如她付得起給我們的錢。我來把計劃解釋一下:
“你接管這件案子,要是一上來就把阿利是兇手的概念推銷給警方,他們會先稱讚你很聰明。他們也正循線索向這可能發展。因為線索多,—一都要追蹤到底。又説最多半小時之後你講的一切他們都會思考出來。萬一將來發現不是那回事,他們會反過來怪你把他們引入歧途。可是你接手這件案子,你混在裏面猛問阿利去那兒了,不用多久,會有一個聰明的條子想到阿利可能是兇手。你得到相同效果但有益無害。”她一口氣把計劃解釋清楚。
“但是再聰明的條子,怎麼會在赫艾瑪自己承認拿起槍,扳動槍機之後,再去想別人可能是兇手呢?”我問。
“這就須要像柯氏這種天才偵探社才能做到。”她説;“假如仙蒂想幫艾瑪脱罪,她願付足夠的錢,我們就盡力把阿利拱出來利用。你看,艾瑪是神經質的,所有女人都有點神經質,艾瑪更敏感一點,她幾乎到了歇斯的裏的程度。她激動得不得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聽到一聲槍聲,她以為槍聲來自她手裏所握的槍。事實上不是。槍是阿利所開。阿利也正在房裏。”
“阿利在她房裏做什麼?”
“欣賞她的睡姿呀。”
“而她不知道阿利也在房裏?”
“不知道。”
“艾瑪根本沒開槍?”
“當然沒有。”她説。
“假如留在地下的是她的槍呢?”。
“不,不是她的槍,她驚叫,拋掉槍逃跑,阿利撿起她的槍,殺了人再把槍留在地上,自黑夜中逃跑。”
“相當複雜的程序。”我説。
“我們可以把它説得像真的一樣。”她説。
“我不太喜歡你講的方法。”我説:“這有很多的破綻。再説警察也不見得喜歡你的。”
“警察有頭、手、臉、腳,和我們一樣是人,他們也像我們一樣會收集證據,歸納結論。我們不必去證明艾瑪無罪,而警方必須證明艾瑪有罪才能拘捕她。假如我們能想出一個無缺點的理論,他們又捉不到破綻,就可以使陪審團無法定罪。這就是法律。”
“這雖然不是法律的真正解釋。”我説:“不過相當接近。”
她請問道:“你到底想不想把赫艾瑪救出來。”
“想。”
“那就緊閉你的嘴,一切由你白莎姑媽來發言。”
計程車靠向仙蒂的公寓。一位警察在門廳守衞,顯示清晨所作一切調查尚無確實的結論,也還須要現場收集證據的樣子。
柯白莎付了計程車車費。闖進公寓去。警員説:“慢點,慢點,你住在這公寓裏嗎?”
“不是。”
“去哪裏?”
“來看韓仙蒂。”
“你什麼人?”
“柯白莎。柯氏偵探社的主持人。這是我的一個部下。”
“要見韓仙蒂有什麼事?”
“我不知道,是她要見我。怎麼回事,她被捕了嗎?”
“沒有,沒有被捕。”
“那憑什麼不能進去,這是她的公寓不是嗎?”
“是,你去,你可以上去。”他説。
“謝謝,我是要上去。’何太太表示着。
我們乘電梯到4樓。韓仙蒂沒等我們敲門就把門匆匆打開。
“我等你們很久了。”
柯白莎説:“我們希望不和警察碰頭。”
“樓下有個守衞守着。”
“我見到了。”
“他有沒有阻止你上來。”
“有。”
“那你怎麼通得過。”
“當他沒這回事。”
“你告訴他你是私家偵探。”
“是。”
“除了偵探,其他人可不可能放進來?”
“我怎麼會知道。他是個警察。警察是説不定的。”
仙蒂皺眉,咬唇説:“我正在等一個年輕人——我們的一個朋友——我想他們會竊聽我的電話,我想他們不帶我走是設好的一個陷講。”
“那種陷講?”
“我不知道。”
柯白莎説:“先讓我們看看卧室,我們等下再談。”
韓仙蒂打開卧室的門。白粉筆圈畫出的人體形態表示屍體被發現的地點。門板有一部份被鋸掉。正方形一小塊木頭被電鋸挖去。
“這是什麼?”柯白莎問:“子彈埋在門板裏?”
“是的。”
“他們是否確定子彈來自那枝槍?”
“他們還在查。”
柯白莎説:“她從哪裏來的槍?”
“這就是我最不瞭解的事。”仙蒂説:“我絕對確信昨天早上之前她沒有任何手槍。”
柯白莎看着我,她眼光專注.思慮着但充滿了叱責。
“你哥哥哪裏去啦?”她問。
韓仙蒂移開目光:“我真的不知道。”
“槍擊發生時他在哪裏?”
“在這房裏,我想,他應該在這裏。”
“他現在在哪裏?”白莎問。
“我不知道。”
“他的牀昨晚有沒有睡過的樣子?”
“沒有,昨晚明顯他沒用他的牀。”
“那種時候還沒睡相當怪,不是嗎?”柯太太問。
“我也不知道。”仙蒂有點生氣:“我又不在家,當然假如我預知昨夜我丈夫會被殺,我會對昨夜做不同的打算,但我無法預知,我沒有坐在我哥哥牀邊看他何時休息或他要做什麼。”
“還有什麼?”
“你什麼意思?”
“還有什麼你要説的?”
“為什麼?”
“因為。”柯白莎平靜地説:“跟我説話,你是要花錢的。假如你花錢,目的是站在他的立場和他行為後果的立場,我也只好由你,我反正收錢,可以聽你講到明天。”
仙蒂一直用着快速,熱切帶點攻擊性的語氣,來掩飾某些事情。現在她的眼光是疑問驚奇:“什麼是站在我哥哥的立場和站在他行為後果的立場?”
柯白莎説:“親愛的,你應該知道我什麼意思,你的哥哥謀殺了你的丈夫。”當仙蒂開始要説什麼的時候,白莎轉向我説:“來,唐諾,我們看看其他的房間,我想警察已經把一切弄亂了,但我們還是要看看。”
話沒講完她行動已開始。肥大的身軀行動很快,但相當有威嚴。她走出卧室門,我跟隨着她。
韓仙蒂還站在原地,兩眼定在那裏,她在深思。
“你和阿利交談在另外一間卧室?”白莎問。
“是的。”
“帶我去看看。”
我繞過她帶着路。仙蒂還在兩個牀的卧室裏。當我打開阿利的卧室走進去時。柯白莎説:“剛才倒不是故意要她難看。只是給她一點對大家有利的可能性,讓她想一想。”
“你想她真的要保護赫艾瑪?”我問。
“那是一定的,否則她何必要我們出動呢?”
“也許她已經向警方吐露太多。警方一定問過她有關哥哥的事。”我説。
“只希望以後她還可以自圓其説。”白莎説:“她也不像什麼都不保留那種女人。我覺得她還沉得住氣,這就是阿利佔用的房間了?我們來看看。”
白莎開始打開五屜櫃的抽屜。快速地翻弄着,又關起來,突然在最後一個抽屜的後半部她拖出一件笨重的東西,她説:“看看,這是什麼鬼東西?”
“好像是件海上救生衣。”我説。
“帶子在背上。”她沉思着説:“對了,唐諾,阿利的體型有點怪。記得他那西瓜樣的胃部——還不真像西瓜,簡直是哈密瓜型的胃部。
“莫很正相反,胃部凹下,這是阿利偽裝莫根時的戲裝。”她解釋。
我檢查那件救生衣,正合這個用途。
柯白莎鎮靜地把救生衣捲起説:“找張舊報紙來,唐諾,這個鬼東西我們一定要帶走。我們這件案子中不需要這玩意兒。”
房間裏沒有報紙。我走進客廳遇到他蒂剛從那另一卧房出來,她問:“柯太太在哪裏?”
我指指我出來的房間,仙蒂經過我身邊,桌上有報紙在一堆雜誌上面,我取了一些,把它打開平鋪在桌上。等了一兩分鐘,我走進卧房説:“那玩意兒我來處理。”
柯白莎與汕蒂面對面站着。我聽到柯太太説:“什麼事也不要告訴我,親愛的。除非—一你把所有事都想通了,否則不要開口。你看,你受到驚嚇,受到打擾,你要好好想一想,想通之前不要把我不應該知道的告訴我。然後我們再來談生意。”
“我想通了。”仙蒂説。
柯太太交給我那一攤東西。説:“把它包起來,康諾,紮起來,捆起來,紮緊,捆牢,我們要帶走。”
我花了很多時間來處理這件東西。我在小廚房中找到一點繩子,我紮了又扎,捆了又捆,打了很多結,剛剛完工,大門上敲起了不耐煩的聲音。一個聲音説:“開門!”
我把包裹放在桌上,把我帽子放在包上,叫仙蒂:“有人在敲門。”
她自阿利的房間走向公寓房門。在她開門之前,外面的男人又敲着門。
兩個便衣男人推門進入,其中一人説:“太太,我來通知你一下真相已經大白,順便問你些小問題。”
“請問你什麼意思?”他蒂説。
“殺死莫根的槍也是殺死米約翰的槍。米約翰你也許不知道是堪城的一個偵探。他在查一個勒索集團。米約翰有一切證據可以到法庭作證使勒索集團伏法。他終於沒能出庭。最後證人見他和一個漂亮的馬子在一起。次晨發現他胸口中了三個鐵棗子。堪城警局有通報全國正在找這把熱槍。現在,我們就是來聽你怎麼説。”
韓仙蒂站在那裏,直直的,白白的,非常怕。
柯白莎白卧房出來,另外一個便衣人就問:“這些人是誰?”
“我們是偵探。”柯白莎説。
“你們是什麼?”
“偵探。”
那男人大笑。
柯白莎説:“私家偵探,韓太太要我們調查這件事。”
“滾出去。”
柯白莎自在地坐到~個椅子上説:“你可以趕我出去。”
我望了一眼桌上的包裹和帽子説:“我走。”
柯白莎見到我拿起帽子及報紙包的包裹。
“我有我的權利。”她説:“假如你要拘捕韓仙蒂,請便,假如你們要問話也請便,反正我總坐在這裏。”
“你以為你可以在這裏不走。”警官叫着,給她壓力。
韓仙蒂輕輕地為我開門,當兩位警官集中精力來對付柯白莎的時候,我偷偷地溜上走廊,我不敢等候電梯,我跑步走樓梯,一次兩步的下樓。在最後一層的地方慢了下來,輕輕地經過門廳,好像我有一包衣服要去送洗,來到馬路上,警車就停在前門口。
公寓助理員正在把車庫裏的車一輛輛停靠到路邊來,準備公寓住客隨時上班用車,我選了其中最豪華的一輛,希望有錢人上班也許晚一點,我大模大樣打開汽車前門坐進去,把包裹隨手一丟放在前座右側。
柯白莎還真神氣地自公寓出來,向馬路兩邊看來看去,隨後開始步行向街角走去,她走過我坐着的車但沒見到我,我由她經過,她走了50尺之遙我仍能自後望鏡中見到她。明顯的她有點奇怪我怎會完全失蹤,在走到街角前,她曾兩次半途回顧,在街角她向左轉,我不知她目的是要招計程車,還是在找我,我不敢亂動,一方面只好在後望鏡中看柯太太,但集中全力注意公寓大門。
不多久那兩位便衣出來,韓仙蒂並未與他們一起。他們停步交談了一下,進入警車離開。
我拿起報紙包的包裹,離開汽車,走向公寓,一個大的垃圾筒在路旁,是公寓工人每晨拿出來等垃圾車的,我打開筒蓋,把包裹丟進去,又直接走向仙蒂的公寓。我敲第二次門她才開門,她正在哭泣,才一下子黑眸下的臉頰凹了下去。她説:“是你!”
我溜進公寓,關上門,掛上閂。
“那包東西,”她問:“怎麼樣?有沒有拋掉?”
我點點頭。
她説。“你不應該回到這裏來。”
“我一定要與你談談。”我説。
她把手放我肩上,“我怕死了,”她説:“怎麼會變成這樣?你認為莫根——那艾瑪——”
我把手圍過她腰説:“仙蒂,不要怕。”
她好像就在等我這一手,她把整個身軀靠向我,眼睛看着我説:“唐諾,你一定要幫着我。”
她吻我。
她也許有別的心事,也許真太怕了,但是這一吻到是衷心的,不是姊姊對弟弟的吻,也不是友善之吻。
不久她把頭仰後以便直視我的眼睛。“唐諾,我只有靠你了。”我還來不及發表意見,她又説:“喔!唐諾,你使我好過多了,有你我覺得安全多了。”
“我看還是讓我腦子清靜一下,辦點正事要緊。”她説:“唐諾,你會幫我忙,會不會?”
“你以為我轉回來是幹麼的?”
她用手指把頭髮梳攏向後,“我已經覺得好多了。”她説:“我知道我可以信任你,我第一次見你就有這種感覺,我願為你做任何事,唐諾,你有與別人不同的——”
“我要點錢。”我説。
她愣住了:“你要什麼?”
“錢。”
“什麼錢?”
“鈔票,現鈔,”我説:“很多錢。”
“為什麼?唐諾,我付過柯太太聘用金。”
“我發現,”我説:“柯太太是小兒科,我們現在面臨那麼大困難,她應付不了。”
“但是你是替她工作的,不是嗎?”
“我以為你要我為你工作,”我説:“是不是我誤解了。”
“但是唐諾,她為我工作,而你為她工作。”
“那就算我沒有講。”我説。
她慢慢把自己推離我的身體,她的體温就不再傳給我的身體。“唐諾,”她説“我不瞭解你。”
“算了。”我説:“我本以為你會了解的,看來我只好把想法告訴柯白莎了。”
“你要多少錢?”她問。
“很多,很多。”
“多少?”
“多到你會昏倒。”
“你為什麼要那麼多?”
“給你辦事。”
“怎麼個辦事法?”她問。
“我要開始反擊。”我説。
“唐諾,告訴我你什麼意思?”
我説:“柯白莎有個天真的想法,她認為可以把一切推在阿利身上,由阿利來頂罪,因為反正誰也找不到阿利。假如這是一個簡單的卧室槍殺案還會有點希望,照目前的情形是行不通的,一位堪城的警官被槍殺,你知道警察最忌恨槍殺警察的人,他們不會放鬆的。”
“你説反擊又是什麼意思?”
“我意思我要澈底的來一次。”我説:“我要使你與艾瑪完全脱罪,我去向警方自首人是我殺的,不過我要用我的方法去做這件事。”
“但是唐諾,他們要吊死你的。”她説。
“他們不會弔死我。”我説。
“但是唐諾,我不相信你願意——你不會——”
“我們不要浪費時間來辯論。”我説:“時間不多了,警察沒有拘捕你,因為目前對你的證據還不足,任何能幹的律師都可以保你出來。所以他們放長線,看你自己用線來困自己。同時也希望釣到其他大魚,他們回去報告之後就會把這公寓管制起來。連進出的蟑螂都會跟蹤識別,到那時一切就太晚了。”
“你要多少錢?”她問。
“3000元。”
“什麼?三什麼?”她喊道。
“3000元。”我説:“三洞洞洞,而且現在就要。”
“我覺得你瘋了。”
“你才瘋了。”我説:“目前這是你唯一脱罪的機會,要不要隨你。”
“我怎麼能信得過呢?”她問。
我把唇上的口紅抹掉,正經的説;“你沒保證。”
“我已經被很多我信任的男人欺騙過。”
“莫根在那些保險箱中存了多少錢?”我問。
“沒有租什麼保險箱。”
“保險箱用的是你的名字,警方很快會查封的。”
她笑了,她説。“你看我會那麼幼稚嗎?”
我觀察到她笑的原因了。我説:“你以為你聰明,你跑出去把保險箱中現鈔搬空,在起訴檢察官看起來,這正是最好的謀殺親夫動機。”
自她眼光我看到她已開始瞭解其嚴重性了。
我繼續説:“假如你正好把這些現鈔帶在身邊,你就更瘋了,因為今後開始他們會跟蹤每一個你去的地方。早晚警方會拘捕你,監獄中大屁股的女監護會把你衣服脱並搜查你美麗的小身體。一面他們就有權查你公寓,你想會有什麼結果。”
“唐諾,他們不敢。”
“他們就會來。”
她説:“我身上綁着個錢袋。”
“多少錢?”
“很多。”
我説:“你不要完全處理掉這些錢,你留一點,留兩、三百元錢還是放在錢袋裏,萬一他們搜你,他們可能不會想到你在他們眼下佔了他們便宜,至於其他的錢,你有兩種方法處理,第一種方法你可以交給我,記住我可能見錢眼開溜之乎也。第二種方法你可以分放很多的信封內,用郵政總局留交自己親領的方法,投在公寓內信箱中,沒有人會想到,不過要立即辦。”
她用5秒鐘來做決定,這5秒鐘她站着仔細看我。頭偏向一側,我站着不為所動,她看着我我看着她,她自裙側把釦子解開,伸手進去摸索鈕釦,那不是條錢袋,而是一個肚兜樣的錢包,她把錢包交給我,我無法放口袋,我把它塞在背後衣服裏,紮緊褲帶。
“上帝知道我為什麼這樣做。”她説;“我把自己完全交給你,我現在兩袖青風空無所有了。”
我説:“只有一個條件,你要對得起艾瑪,我就對得起你,我是為艾瑪冒險的。”
“不是為我?”她把嘴翹得老高。
“不為你,”我説:“是為了艾瑪。”
我開門來到走廊,順手把她房門關上。
我走到樓梯口時她開門叫我:“唐諾,回來!”
我趕緊下樓,我聽到她一面叫一面追我,我只比她早到門廳1、2秒鐘。自大門外望有輛車停在門口,兩個在車裏,這兩個人不是較早那兩位便衣,我走出去時他們看我的樣子足證他們身分。
我假裝沒有看到他們,自然地走向前面停着一行車中的一部,我已知這些車是管理員給真正車主住客準備好的,門一定未鎖。鑰匙在打火位置,我打開車門開始發動,把頭儘量向前湊到儀表板上,從前面不太容易看到我。
她衝入街道向左右看着,當她不見我影子時顯得十分奇怪,她開始跑向街角,兩位警官互換眼神,一位輕鬆地自窗中半探身説道:“找什麼東西呀,妹子?”
她轉身看他們兩個——立即明白。
“我聽到什麼人叫救火。”她説:“沒有失火吧?”
警官説:“妹子,你在做夢。”
我車子已發動,我直起身來,她見到我。可是兩個警官正在注視她,她無法可想,眼睜睜看着我,我向她揮揮手,她顫抖地對兩們警官説:“我今早太緊張了,我丈夫昨晚給謀——謀殺了。”
我看到兩位警官鬆弛下來。“真是不幸。”一位同情地説:“讓我送你回公寓吧。”
我把車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