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棄
像是在沙漠裏行走太久的人,猛然遇到了一口清泉,就想停住,不願意再繼續那艱難的行程。
鍾原這邊情況也不太好,受花鬼拖入幻境的時間太長,雖然已經被救了回來,但身體卻虛弱得不行了。
蘇怡拿起手機就準備打120,但張偉軍制止了她:“沒用的,送醫院沒用,我們應該馬上回法音寺去,明朗與鍾原的情況都很危險。”
“回去,回去有什麼用?法音寺的主持都這個德性。”蘇怡指着已經縮成一團的明朗。
張偉軍很嚴肅地説:“千萬不要小看了法音寺,它可是一個千年古寺,雖然名氣不大,但是,除魔的名氣在外,我也不知道師父為什麼看中了這個傢伙當主持,但,除他之外,法音寺裏我的師兄都要比他強很多。”
蘇怡一臉的不相信。
“真的,他現在是被陰氣所傷,在寺裏可以有佛法至剛至陽去治療。”
蘇怡看了一眼已經昏過去的鐘原説:“他也要去嗎?”
張偉軍惡狠狠地白了她一眼,報復她剛剛輕視師門之仇:“他現在只是身子太虛弱了,應該是要輸一點葡萄糖,現在的醫院更適合他。”
蘇怡為難地看看鐘原,又看看明朗,她現在只能照顧一個。
張偉軍哼了一下:“別看了,很明顯你只想照顧鍾原,這麼偏心連瞎子都看得出,快送這個傢伙去醫院吧,我和易平安送明朗去法音寺好了。”
“好,我這就去醫院,不過你們怎麼去法音寺呢?”
“怎麼去?只能是坐火車去了,開車應該不安全,我不可能一邊照顧明朗一邊開車,”
蘇怡站起來,感覺到了鍾原已經呼吸平穩,她對着張偉軍一擊掌,然後説:“放心,這裏就交給我了。”這一剎,她感覺這個像是半老頭一樣沒有什麼用的人,這個時候特別像一個偉大的男人,敢於擔當。
張偉軍也看了她一眼,感覺這個貪財的老闆娘這個時候特別的講義氣,可以做一個好哥們,他暗下決心一定要保護好明朗與平安,安全地將他們送達法音寺。
黑夜雖然很長,可是,有這些人的友情與關心,這個夜就不會太冷太淒涼,也不會讓人感覺永不着邊際。
鍾原掙扎了一下,醒來後,看了一眼蘇怡,笑了笑,問:“明朗好嗎?”
蘇怡沒有出聲,鍾原扭頭看了看明朗,斷斷續續地説:“臭和尚,誰要你救,把自己傷了,能好嗎?”
明朗裝出不屑的樣子:“什麼傷到,不過是皮外傷,當然能好,你現在才是半死不活的,我就應該任你死。”
“快點好,我們還要開門做生意,少了你這個拉客的不行的。”鍾原堅定地看着他。
明朗點點頭:“我一定會回來的,你放心吧,你不要比我早死就是了,不然我們酒吧就少了免費服務生了。”
鍾原又困難地説:“我的花呢?”
“還提花?你為了這花都差點死了,現在還惦記着。”
“花怎麼樣了?”鍾原着急地問。
“死了。”張偉軍捧着那盆花過來,果然那本是綠意叢生的花,現在已經完全枯黃,花已經掉了下來,像滾着一個無頭屍體。
鍾原坐起來,嘴角泌出鮮血,手已經發抖,她真的死了嗎?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她,他感覺心裏一陣刺痛,手握着花就往後一撲,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那花被扯出了土,大家都驚奇地看到,那花並沒有根。
無根花,斷腸草,死亡的路上開的最多的植物,一時間寒氣就慢慢地包圍上來,蘇怡與張偉軍都不説話,看着那盆如此詭異的花。
七婆的小屋,像是永遠在地獄裏一樣,散發着淡淡的死亡氣息,七婆拿起一個植物的根莖,一拍桌子,下面的畫符與擺着的活雞都在一時間冒出了鮮血,她把手一揮,就把那植物的根莖丟到正在燃燒着紙錢的火盆裏,剎間,屋裏傳來一聲女子慘烈的尖叫,像被火燒到一樣。
七婆淡淡地説:“沒想到你會背叛我,我這麼多年來,為了你做法殺了那麼多男人,才得他們的陽氣,保得你不魂飛魄散,你居然會忘恩負義。”
“我沒有,我沒有。”那聲音尖叫着分辯道。
“沒有,沒有你剛剛為什麼不殺了鍾原,把他的魂帶回來?”七婆的臉上有一種惡毒的光。
“我來不及動手,他就被那臭和尚給救了。”
“是來不及動手,還是捨不得動手?我看你是看上那小子了,根本就不捨得殺他,那麼多時間裏,你根本沒有殺他的意思,最後就是那臭和尚趕過來,其實也沒有你快,你是故意放他生路的,別以為我在這裏不知道,我在七星鎖魂陣裏怎麼可能不知道?你還敢説謊……”
那聲音已經慢慢變弱,奄奄一息:“求求你,乾孃,你放了式兒,我沒有看上他,我真的是來不及,我還幫你做事,我幫你去殺他,再給我一次機會,求你這一次原諒式兒,是我錯了。”
七婆一揮手,火盆的火立馬滅了,她拿起那個曇花的根,聲音陰狠:“你可不要忘記了,你的根在我的手上,你再有反意,我立馬毀掉你的花根,讓你永世不得超生,去吧,那小子對你有意,你要再殺他,也不是一件難事。”
只聽那女子的抽泣聲漸行漸遠,慢慢地消失不見,只留下無盡的空虛。
明朗脈搏紊亂,面白如紙。張偉軍不讓易平安再抱他,不然的話,還沒有撐到法音寺,就得先死掉一個普通的女子。平安本是不肯,但是,張偉軍非常堅定地説他只能照顧一個,如果連易平安也出事的話,他的本領就不夠用了。於是,易平安索性買了四張軟卧,包下了一個隔間,和張偉軍兩人輪流看着明朗。還好時間不長,只要一夜就到了。
上了車,明朗就陷入昏睡,呼吸一時急促一時平靜,偶爾還渾身抽搐一會。平安心急如焚,但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她猛地想起身上還帶着護身符,忙摘下來掛在明朗的脖子上。護身符看起來好像真的有點作用似的,明朗的神色安靜了下來。平安又幫他掖了掖被角,擦去他額角的冷汗。這個動作好像驚動了明朗,他突然抓住平安的手不肯放開,嘴裏含糊不清地念着:“不要死……不要走……血,都是血,不要,不要死。”
平安愣了一下,馬上就猜到這大概是怎麼回事。她把另一隻手覆在明朗的手上,柔聲説:“我沒死,我會永遠在你身邊,就在這裏,你安心睡吧。”張偉軍幫明朗又蓋了一牀被子,也輕輕拍着明朗:“我們都在這裏,你放心吧。”
明朗這才嘆了一口氣,漸漸睡去,手也慢慢放開了。
平安坐在張偉軍旁邊,一時之間找不到什麼話,只好説:“我去洗臉。”拿着洗漱用品出去了。
平安刷完牙,捧水浸濕了臉,塗了洗面乳在臉上,閉上眼睛細細地擦。明朗表面上嬉皮笑臉玩世不恭,但心裏卻明白得很。他剛才喊的不要走,一定不是自己,那個女人,死了嗎?她的手越來越沉重,自己怎麼可能爭得過一個死人,那個女人在他心裏的位置是那樣的重,重到他快要死了,也只記得那女人的樣子。
平安的眼中慢慢地流出了眼淚,她只好閉上,不去看,不去想,給自己打氣説:“沒關係,沒關係,他不喜歡我也沒有關係,我只要看着他好就是了。”
可是,為什麼心會這麼難受,會痛得喘不過氣來,難道真的沒有關係嗎?
平安摸索着找到了水龍頭,打開,只覺得有絲樣順滑的東西慢慢流出來。她的頭皮猛地一緊,那種東西,不會是頭髮吧。
她想睜眼,卻覺得臉上緊緊的,氣都喘不上來。伸手去摸,眼睛鼻子和嘴都被頭髮纏住了。平安撕着纏在嘴上的頭髮,頭皮的劇痛也顧不得了。她的腦子一下子變得出奇地冷靜,上次的事一下子全都浮現出來。
走出去。走出去。平安對自己説。走出去就沒事了。她按照記憶中的方向才走了一步,火車顛簸了一下,她一下子跌倒在地板上。腳下果然也堆滿了頭髮,她的手腳馬上全被纏住了。
三十秒。平安飛快地估計了一個數字,這是能夠保證意識清醒的時間。如果兩分鐘內沒有人來的話,估計就會昏過去,可能會變成植物人。如果五分鐘內還沒有人救的話,就死定了。
上次是被明朗救下的。現在明朗自身難保,還會有誰來呢。這下子完了。平安對自己説。無論如何,不到最後一刻決不能放棄希望。她拼命地在腦中叫着:“明朗!救命!”一時都不敢停下。
“明朗……明朗……救命……”她的意識逐漸開始模糊了,覺得心裏似乎有一個自己在冷笑。眼前掠過一些片斷,最後竟然是明朗的笑臉。
張偉軍在一旁坐着,看着對面的明朗,打着手機,想和王隊聯繫請假,可是,明朗突然從牀上掉了下來。張偉軍把手機扔在牀上,打算扶起明朗。明朗全身僵直,牙關緊咬,好不容易從牙縫間擠出兩個字來:“平……安!”
張偉安剛想安慰他,突然全身一凜,扔下明朗奪門而出。
平安眼冒金星,肺幾乎要炸了,能感覺到嘴裏有了絲絲血腥的味道。突然一口久違的空氣一下子衝進肺裏,眼前一陣明亮,只看見一張滿帶着關切神情的臉。
張偉軍已經把她拉出了洗手的地方。
平安撐了一陣,緩過氣來,小聲地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説:“別讓明朗知道,別讓他擔心。”
她多想大哭一場,可是,只要一哭就會驚動明朗,她實在不願意再讓明朗有一點壓力和負擔,不願意讓他難受。
張偉軍好容易勸住平安,草草抹了兩把臉,回到小隔間裏面去。明朗還在地上躺着,雙眼茫然地尋找,嘴唇微微翕動着。平安還是手腳發軟,張偉軍勉強把明朗抬上牀,安慰他:“沒事了,平安已經沒事了,你安心睡覺吧。”説了好幾次,明朗這才不再翻來覆去,呼吸也漸漸平穩下來。平安正呆坐在牀上,蜷成一團,眼睛盯着明朗,還在不住地發抖。張偉軍取了一牀被子給平安圍好,倒了杯熱水給她。
“明天就沒事了。”他安慰她。
平安點點頭,捧着杯子吸了一口熱水,眼淚卻又流了下來。
蘇怡看護着鍾原,他躺在病牀上,手上扎着輸液針頭,臉色蒼白,已經打了鎮定劑,又睡過去了。
鍾原已經沒事了,蘇怡正在想鍾原昏倒前拿着花的樣子,原來他心裏喜歡的人是一個花鬼,看樣子真是個痴情種了,可是,自己為什麼這樣酸酸的呢?為什麼會不開心呢?為什麼不想惡狠狠地嘲笑他一番呢?
她看着鍾原,最後,慢慢地問自己:“為什麼感覺這樣的空虛,身體彷彿被抽空了。”
鍾原要出事的時候,她心裏根本沒有想過喬致軒,當時她的腦子裏只有鍾原。
難道自己的心裏一直有鍾原的位置?那麼,喬致軒又放在哪裏?
她拍着自己的頭,困惑地想,為什麼自己非要遇到這種事情,居然會不明白自己的感情,看來人最難懂的真的就是自己。
她腦子裏亂成一團,趁着鍾原還在熟睡,準備出去走走,好好地思考個清楚,現在她只要面對着鍾原,就無法思考。
她出了醫院的大門,漫無目的地四處亂逛。不知道走了多久,連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逛到一條幽靜的小街上。小街很窄,居然還是石板路,石頭縫裏伸出青草,石頭的凹陷處染着青苔,一直延伸到兩邊的矮小房屋上。街兩邊開着各式各樣的小店,每一個都好像很有歷史的樣子。
怎麼以前從來沒有來過這裏呢……蘇怡想着。
這條街冷冷清清的沒有什麼人。蘇怡逛過了幾個賣民族特色服裝的時裝店、一個藥材鋪和一個食品店,突然覺得一陣恍惚。大概是陽光太強了吧,要是帶傘就好了。蘇怡一邊想着,一邊閃進旁邊的一個黑乎乎的小店。
店裏很清涼而且昏暗,讓人有種錯覺,覺得夜晚就要來臨了。蘇怡花了一點時間才調整好視力,發現這是一家古董店。
店裏靠牆排滿了個古色古香的深色大木櫃子,櫃門上鑲着玻璃。中間堆滿了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東西,只留出兩條窄窄的過道。這地方讓人不能不小心翼翼,因為一轉身就會碰翻什麼。
店裏好像並沒有人,非常安靜。蘇怡小心地挪着步子,看櫃子裏陳列的東西。一個櫃子裏裝的是戒指,又一個裝滿了簪子,還有一個則是各種玉製掛件。金屬都有着陳年的灰暗,彷彿已經滲了進去,再也擦不出來;玉卻一塊塊地鮮活温潤着,色澤和質感與新玉絕不相同。
看起來倒象是飾品店了,蘇怡嘀咕着。覺得沒有什麼好看的,因為她不喜歡這樣古老的東西,看起來暗暗的。
蘇怡轉身向門外走,眼角卻瞟到一排手鐲。她突然改了心意,認真地一個一個看過去,視線凝固在最後一隻手鐲上了。
那是一個半圈白色半圈紅色的手鐲,上面浮雕着細緻的鳥兒和花朵的圖案。手鐲的邊上嵌了極細的金絲,嵌在圖案的凹陷裏,給手鐲帶來了些靈動的氣質。
“小姐,看中了什麼?我幫你拿出來仔細看看?”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蘇怡倒嚇了一跳。
她急轉身,碰到了一個唐三彩的花瓶,直往地上墜去。蘇怡正要叫,卻見一隻手輕鬆地在空中撈住了花瓶,然後輕輕地放回原位。那隻手的主人是一個頭發半禿的老頭,正微笑着看着她。
小老頭個子不高,大概五十多歲的樣子,胖胖的肚子裹着一件老頭衫,穿着大短褲,光腳穿一雙塑料拖鞋,手裏還搖着一把大蒲扇,一副與世無爭、自得其樂的樣子。
“啊呀,對不起。”蘇怡心叫好險。如果剛才打碎了那個花瓶,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呢。
“沒關係,店裏地方小,擠擠碰碰也正常,不用放在心上。”小老頭笑眯眯地搖了搖蒲扇。“看中了什麼?我拿出來給你慢慢看。”
“嗯。”蘇怡慢慢地給小老頭挪出地方來,指着那些手鐲説:“我想看看那個手鐲,鑲金絲的那個。”
小老頭從腰上解下一大串鑰匙,挑了一個打開櫃子,用兩個手指輕輕地捏着一隻鐲子拿出來。
“不是這個,是那個一半白一半紅的。”蘇怡更正他。
小老頭好像呆了一瞬間,馬上又圓滑地笑起來。“這個象牙鐲啊……”他用一塊紅絲絨託着,寶貝似的捧出來。
蘇怡跟着小老頭走到櫃枱前,看他把那手鐲放在一塊白色的墊子上,然後打開一盞射燈。
蘇怡仔細看那個手鐲。手鐲寬約三分,斷面接近半圓形;大概是年代久了,透出温潤的光澤來,像常在手中摩挲的玉一樣的光澤。那白色的一半不是純白,隱隱透出一點温暖的黃來;那紅的一半卻是血一樣的深紅,絲絲縷縷滲到那白色的一半里,渾然一體,看不到任何接縫的痕跡。
“是血象牙的。”老頭在旁邊介紹。
“血象牙?”蘇怡沉浸在那手鐲的光澤裏,無意識地輕輕重複着。
“血象牙是象牙的根部,很少見。這個鐲子有一半是紅的,也是比較稀罕的了。”
“噢。”蘇怡應到。她盯着手鐲上面精雕細刻的花鳥,覺得那花的葉子很眼熟。
“這個手鐲很襯你呢。”
蘇怡輕輕地撫摸着那個鐲子,一種潤滑又深厚的感覺傳過手指,麻到心裏去。她把手鐲用兩個手指輕輕捏起來,舉到眼前細看。手鐲裏面極光滑,邊緣隱隱透光,能看到一點花紋的暗影。
“多少錢?”蘇怡聽見自己説。那聲音聽起來遙遠又陌生,像是在錄音機裏聽見的自己的聲音。
“這是我一位老朋友的。”小老頭竟還嘆了口氣,“本來我想留着做個紀念,不過你一眼看中也算有緣。難得你喜歡,我就便宜點賣給你吧。”老頭説了一個絕對超過蘇怡心理承受力的價格。
“另一隻在哪裏?”蘇怡想冷笑,丟下一句有些殺傷力的話,然後轉身離去,可是卻聽見自己這樣問,好像腦子裏有另外一個人在用自己的嘴説話一樣。她還是凝視着那隻手鐲,那手鐲邊緣上反射的光好像凝成了一個有形有質的米黃色光球,在緩緩地滾動着。
“已經給一個客人購去了。”小老頭搖搖頭,好像很抱歉的樣子。“只有這一隻,錯過了就沒有了。”
“我的錢不夠。”蘇怡終於覺得這句話是自己説的了,雖然聲音還有些陌生。
“沒關係,你喜歡,我來付。”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一時間蘇怡驚呆了,回過頭去,驚奇地叫道:“喬致軒。”
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喬致軒,她這些日子都很少與他聯繫,而蘇怡與喬致軒一般都是晚上在一起約會,從來沒有白天見過面,有時候蘇怡都會懷疑他是一個男鬼,或者是一個外星人,只能在晚上現身。
但是,白天的喬致軒,比晚上更帥,更有魅力。蘇怡不禁暗地裏嘆了一口氣,這種男人,一直是蘇怡的夢中情人類型,為什麼夢中情人一定要和自己身旁一直存在的男人PK呢?這種PK又不會有什麼名號,以為是快樂男聲、加油好男兒選秀嗎?
背後那個一直在裝神弄鬼的老頭,立馬就變了副樣子,彎下腰來,喊了一聲:“喬董,真沒有想到你有時間來我的小店,真給我們小店面子。”
喬致軒笑了一下,對老頭説:“這手鐲多少錢?”
“喬董,你喜歡還要説什麼錢,來來,你要不嫌棄,這就拿上。”小店老闆居然白送,還帶着一點生怕進貢給主子拿不出手的意思。
喬致軒卻沒有拿,只是説:“前些日子拿了你這裏的一隻鐲子,準備送人,可是,思來想去,還是一對比較好,今天又來看看,沒有想到,要送的人居然也喜歡,正好一塊兒送。”
喬致軒回過身來,對着蘇怡摸出了一個盒子,紅絨絲布,打開來,正是那個手鐲,與櫃枱裏的那隻一模一樣。
蘇怡已經激動得説不出話了,一切都太戲劇性了,和喬致軒在一起,總是感覺生活中充滿了無數的驚喜。
難道,她與喬致軒才是上天註定的一對?不然,為什麼總是轉來轉去,最後都要遇到,緣分讓人如此難以捉摸。
她接過手鐲,小店老闆那羨慕的眼神可以把她給燒出幾個洞來,嫉妒之情比情敵還要甚。喬致軒到底是什麼人,會讓那麼勢利的小店主一時間轉變如此之大?
兩人慢慢地走在小巷裏,蘇怡的手上戴着那個鐲子,走了幾步,她歪過頭問:“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他要那麼巴結你?”
“這條街都是我的,我已經收購下來準備建個樓盤,那小店老闆我已經許諾給他一個更好的店面,其實都只是錢做怪,我在你面前就只是喬致軒,至於我的身份並不重要。”喬致軒淡淡地説,是的,他從來不提錢,也不説自己的身份。
“可是,我想知道。”不知道為什麼,蘇怡今天會這樣的固執。
喬致軒也沒有説什麼,只是遞來一張名片,很簡單的名片,沒有那麼多花哨的圖案,豐富的色彩,只是那紙張的質地非常好,蘇怡只低下頭看一眼名片,就呆住走不動。
只見她張大嘴,慢慢地抬起頭來,名片掉了下來都沒感覺,隔很久才説:“你就是雅宏的董事長?”
喬致軒笑而不答,在他眼裏,這也不是一件什麼了不起的事情,雖然已經是城中最富有的人,但這與愛情有什麼大的關係?
他是那種從來不四處吆喝自己有多少錢、多少房、多少車、多少女人的那種男人,他已經不需要像雄孔雀一樣,用這些身外物裝飾自己來吸引女人,也許太多的女人會愛上這種男人,但這些都不是他嘴裏的談資與驕傲,他的眼裏只有眼前的這個女子,他為她找一份禮物花了太多的心思,這一次,他知道自己與以往不同。
蘇怡被徹底地震住了,被這樣優秀的一個夢中情人愛着,總不免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鍾原心裏喜歡的是那個花鬼吧!應該不是我,蘇怡在心底裏安慰自己,這次偶遇喬致軒,讓真實的他顯露在她的面前,得知了喬致軒的真誠,她終於放下心來,緣分也許就是這樣安排的。
她有點遺憾地想,她與鍾原終只能是知已,一直都在一起,卻總是錯過,他愛我的時候,我不知道,我愛他的時候,他有了別人。
有一種人,只有錯過,從沒遇上,但是,久了,也就麻木了,習慣了,可以再愛人了。
明朗與平安一行人已經到了法音寺,寺裏一片冷清,主持不在,連和尚們都偷起懶來。和尚一偷懶,上香的人也不願意來了,法音寺與明朗一樣,散發着非常懶散的氣質。
易平安指着那些三三兩兩在一旁聊天的和尚,目瞪口呆地問張偉軍:“就靠他們救明朗?”
只聽有女聲出現:“這小子怎麼傷得這麼重,哇,他是新傷引出了舊傷,看來要掛掉了。”
易平安不用扭頭,就知道四蘭道姑趁着明朗體虛已經完全沒有反抗能力,就自個兒跑出來佔着身子玩,她很氣憤地對着已經很嬌滴滴的明朗喊道:“你不知道他現在這麼虛弱,還跑出來用他的元氣,會害死他的,你這個老巫婆。”
“哇,用腳指頭看也知道你喜歡他,居然這麼幫他説話,我是感覺又回到了法音寺裏,才跑出來懷懷舊。”四蘭道姑一點也不體諒平安的心情。
“懷什麼屁舊,梵塵和尚,用得着你懷嗎?”平安現在對任何傷害明朗的人都是用階級敵人的仇恨來對待。
四蘭道姑更是厲害:“你還不是追和尚都追到廟裏來了。”
這句話引來了那些閒散和尚的注意,他們都紛紛打量着平安,又在暗地裏想,難道是自己這麼帥,居然有人追到這裏來了。
更有和尚臉上露出了一副為難的樣子,還有人居然在那裏念“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之類的話。易平安的小宇宙爆炸了,狂叫道:“負個屁啊,怎麼一廟和尚都這個德性,和明朗一個樣,看來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有沒有會治病的?” 紅娘子作品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