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顏茴和陳思諾在蛋糕店的廚房裏一個認真做蛋糕,一個在邊上擺出百媚千嬌的樣子,那甜蜜又温馨的空氣包圍着倆人,而劉巖卻拿着一
個鐘正走在十七大道的一個小樓的後院裏。
他一手拿着小蕊留給他的照片,肩下夾着那個鍾,人穿着那件淺黃色的襯衫,配着天藍的牛仔褲,怎麼看都像是一個來旅遊的路人。
天漸漸陰暗了下來,幾朵烏雲從天邊飄了過來,看樣子就快下雨了。所幸的是劉巖能夠先一步到達目的地,不用白白的被雨淋一場。
這是個十七大道,地處城市偏北的小角,只有幾條公路的通往這裏,交通很不方便。
劉巖照着照片裏的景色,偷偷的踏進了這個房子,房子在路的兩邊,很普通,看不出年代,但因為這裏屬於文物保護區,所以,沒有人住,都上着鎖。
他看了看左右沒有人,就翻了圍牆到了那個院子裏。
劉巖理了理跳下來後,被搞得有些凌亂的頭髮,走到這幢舊屋的跟前。他這才發現原來舊屋的門很大、很高,只是一扇門就接近一米五寬三米高,那兩扇門都是用厚重的山木製造,邊角處包着一層銅皮,可能是長年無人打理的緣故,銅皮的表面覆蓋着一層斑駁的墨綠。相反的是大門正中的兩個銅門環倒是光滑發亮,大概是經常有人觸摸的緣故。
他走近門前,握住其中一個門環,彷彿握住了一塊冰,一股冰冷的感覺直刺掌心,周圍的温度陡然間下降了幾分。劉巖觸電般的收了手,卻不敢再去碰那門環,只好用力的拍打了幾下大門,厚重的木門在他的拍打中發出一連串沉悶的音節,聽的人發慌。
劉巖雖然知道里面合八成都沒有人,但是,還是先敲門,萬一裏面有租客就麻煩了。而就在這時,一股不知名的風從他身後刮來,刺骨的風帶着呼呼聲鑽進了他的後頸,好像有人對着他的後頸吹着冷氣。劉巖全身一顫,心裏湧出一股説不出的驚悸,卻不敢回頭,因為他不知道此刻他的身後有什麼。
那陣陰風,像是前來歡迎他的客人。
這個鎖並不難打開,劉巖拿出一個工具只不過是動了幾下,鎖就開了,推開門,裏面空蕩蕩的,灰塵很厚,玻璃裏那裏也顯得灰濛濛的,雖然是下午,但是光一點也進不了這個二層樓來的小樓上來。
房間的牆面很髒,到底都塗着一些粉筆畫,像是小孩子畫上去的,又像是有人故意這樣做的。
三房兩廳,不大的房子,左邊還有一個木質的扶梯,劉巖幾步就上了二樓,找到那個靠大路的窗户,在一間小卧室裏,那個房子裏還有一個木製的搖椅,爛的不成樣子,但還可以坐人。
劉巖把鍾放在那個窗台上,對照了小蕊的照片,放在正好拍照的那個位置,靠窗台邊的右角上方,然後從揹包裏拿出一個DV,按了一下拍攝,對着那條空無一人的街道,他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麼,可是,心裏有一種奇怪的衝動,在告訴他,這條街肯定有什麼事情在發生。
劉巖看着DV,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什麼也沒有,換了DV的電池和卡繼續拍。
劉巖累了,坐在木椅上閉目養神,這一閉眼因為太過緊張的神經得到松馳,以為有什麼發生卻什麼也沒有發生的街道也讓他感覺單調,於是就睡過去了。
醒來的時候,一睜開眼就已經天全黑了,劉巖看了看DV,居然還在拍,他也不急,摸出一根煙,就在他點煙那一刻,他突然看見了一張臉!那張臉是在我按下打火機的同時出現的,火光正好映在了這張臉上。他一驚,手上一鬆,煙和火機都掉了,四周陡然一黑。
陰天的窗外怎麼會有月光,這樣的月光顯得陰冷而讓人感覺不舒服,從街道上空灑落進房間,在那朦朧的光線裏,劉巖看到一個人站在面前,或者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人。
劉巖怔怔地看着她,因為背光的緣故,我看不清她的臉。但是,我感覺得到她的一直在盯着我,被盯着的感覺非常不好。他又想起了那張臉,清秀的眉,雙唇總是緊緊的抿着,有一點憂傷的眼神。這是一張他非常熟悉的臉,它的主人是小蕊。
冷汗,從額頭慢慢的流淌下來,房間裏靜得發寒,甚至,靜得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劉巖就和小蕊這樣對視着,沒有任何動作,生害怕誰一動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平衡。
又過了很久,劉巖壯着膽子問:小蕊,是你嗎?
沒有回答,房裏依舊死寂,突然他眼前一花,那個人影從我視線中消失了。耳邊吹過一陣微風,僅僅是一陣微風,卻帶着刺骨的寒意。
下一秒,又她側坐在木椅邊,劉巖沒有看清她怎麼出現的,彷彿她一直就坐在那裏。但他確定,他的手邊原本是沒人的。
現在的劉巖,除了震驚還是震驚。在月光的倒映下,他真切的看到了她的臉。
小蕊看着劉巖,眼中飽含着情意,伸出手撫摸着他的臉龐。就好像以前那樣,每日清晨她都會側坐在我牀邊看着他熟睡的樣子,撫摸他的臉,然後温柔的喚醒他。劉巖忽然之間有種錯覺,回到過去的錯覺。於是,他眯着眼享受小蕊的愛撫。
她的手觸摸在劉巖的臉上,帶來一種異樣的感覺,僵硬、冰冷。這讓劉巖聯想到超市裏的凍肉。對的,就是那種既冰冷又硬邦邦的感覺。
想到這裏,劉巖只覺得背上有千萬只蟲在蠕動,渾身發麻。一個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小蕊已經死了,她是鬼!聽到這一句,劉巖腦袋裏轟的一聲巨響,全上的汗毛全豎立了起來。他身體一顫,連忙甩開了她的手,警惕的看着她。
而小蕊,好像被他的舉動驚呆了。雙眼直勾勾的看着劉巖,臉上是一種難以置信的痛苦表情,劉巖看到她的手在半空中不住的顫抖,他還依稀聽到小蕊的喉嚨裏一陣如野獸般的哀嚎,讓人聽了卻能讀懂其中
的無限悲傷。
劉巖慢慢的搖頭説道:你不是小蕊,你是誰?這個女人和小蕊一模一樣,但是,卻還是有一種東西不一樣,就是感覺,她的手指摸到劉巖的臉上並不是小蕊那樣像花朵充滿了愛意和小心的保護着露珠的愛意,而是一種尖鋭的像石頭一樣的殺氣。
劉巖知道,這不是小蕊,不管小蕊是人還是鬼,她的本質的善良是不會改變的。
這句話之後,小蕊就不再悲傷,只是陰冷的看着劉巖,然後轉身就走,到了樓梯口就就見了。
劉巖硬着頭皮去追,在木樓梯上結結實實的跌倒下去,正好撞到一個木板上,腦子裏嗡了一下,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小桌子上放着一塊精美的蛋糕,顏茴看着蛋糕笑的很美,她拿起了蛋糕,對面前的陳思諾説:我要開動了。
陳思諾笑了一下,抬腕看了一下表説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得進去了,不要烤一些麪包,不然老闆會罵的。
顏茴點了點頭,看着陳思諾進去,心裏甜蜜的不得了,不過,陳思諾看錶的樣子,讓她想到了那個該死的鐘。
鍾還在劉巖那裏,雖然劉巖那個人很討厭,不過還是要告訴他這個奇怪的現象,讓他小心一點。
想到這裏,顏茴拿起來了手機,打了過去。
手機那邊傳來彩鈴聲,響了很久也沒有人接聽,顏茴氣憤的放下手機,這人真是有意思,不接電話要手機做什麼?放在那裏擺樣子。
就在這個時候,她只感覺到這個店裏的空調越來越冷,自己身上的衣服怎麼也不夠。
那種冷是發自骨子裏,讓人的牙關都止不住顫抖,哪怕緊緊的咬着,也無濟於事。
顏茴奇怪的感覺到自己在害怕,一種完全沒有理由的害怕,像一顆高速飛行旋轉的子彈,擊中了她的腦門,從眉心間穿過,在腦子裏撕扯,把裏面的血肉都給毀滅掉,然後,在腦後飛出,形成一個空洞涼意四濫的大洞。
為什麼要害怕?難道自己這麼膽小,被照片嚇了,到現在才害怕,就在她胡思亂想的當口,旁邊有人手機響了,悦耳的彩鈴聲,顏茴猛然回過頭去,看着那一個正在接電話的女人無比驚恐。
顏茴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害怕,被這個彩鈴聲音給提醒了,給劉巖的電話的時候,劉巖手機那邊傳來一個奇怪的鈴聲,是一個女人在哼一首曲子。
她當時並沒有注意這些,因為她的喜歡在電腦裏下鈴聲不停的換,什麼奇怪的歌或者叫我大爺,叫我大爺之類的鈴聲她都下過。
可是,現在顏茴害怕的是那個鈴聲,那個手機鈴聲裏的嗓音特別像小蕊,小蕊喜歡低着嗓子隨口哼一些曲子,顏茴問為她為什麼不唱出來。
小蕊從書桌上抬起頭來,認真的回答:我記不住詞,何況我只記得旋律。
那好,你可以崇拜周杰倫了。
為什麼?
因為,他唱不清詞啊!
那個時候的笑鬧不過是青春的一朵小浪花,可是,就在這個夜裏,驚慌到掏手機都費力的顏茴,像是清楚的聽到小蕊在身邊的低吟,沒錯,劉巖的手機鈴聲就和小蕊的聲音一模一樣。
顏茴放下手機,捂着耳朵,可是,還是能聽到從四面傳來的低吟,她轉身就跑,衝入了茫茫的夜空。
劉巖迷糊間,聽到一陣鬧鐘的鈴聲尖鋭的響起,把他給吵醒了,他好不容易才清醒過來,站起來,摸了摸頭,一個大包肯定已經鼓起來了。
他聽到鈴聲是從樓上傳來的,肯定是那個鬧鐘在這個時候鬧了起來,他扶着樓梯一步步的往上走,走的很仔細,不想再掉下去一次了。
好不容易順着鈴聲走到了那個窗台前,把DV收了,鍾也已經不叫了,裝進包裏,他要馬上離開這個地方,不管剛剛是做夢還是真實,他都要先離開再説。
劉巖拿着包就往下走,出了這個小樓,到了院子裏,現在就不必再爬圍牆出去了,把大門開了一個縫,就閃了出去。
走到大道上,這大道還是有路燈的。
劉巖出去之後,發現很多人還在這個地方繼續拍照,他感覺很奇怪,可是,又沒辦法不感覺奇怪,都已經天黑了,原本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居然來了這麼多人在拍照,而且好像都是在自拍。
這些人舉着自己的相機,無一例外都是臉對着相機,劉巖看不到這些人的臉,從姿式上卻可以看到都在拍照。
在街道的各個地方,都有一些人,像是平常的普通人,約在一個景點裏自拍着玩。
只是這些人卻也不交流,只是擺着一個樣子,動也不動,一眼望去,街頭到街尾都是這樣奇怪的人。
劉巖退了一步,回到了大院裏,他就是再傻也知道不應該這個時候走出去。
外面的有腿步聲,慢慢的傳來,像是很多人都要圍過來拍一個景點一樣,劉巖這個時候困在大院裏,不敢背靠着門,他感覺那個門裏隨時都會伸出手來,在他的脖子上摸一把。
他就像是想到了什麼,從包裏翻出那個DV,如果外面那些自拍的人真的是人的話,那麼,這個DV應該可以記錄這些人是什麼時候來這裏
的,要知道這個城市裏是有很多行為藝術家,很喜歡做一些讓大家都感覺詭異的事情。
搞不好,這就是一個什麼閃客族在這裏玩的一個遊戲,專門用來嚇路人的。
想到這裏,他馬上拿出了DV,打開來,看DV都拍到了。
DV的畫面清楚起來,那個街道一頭,站着一個女子,像是正在拿低頭看什麼東西。
不,劉巖後退一步,看了看時間,那個時候,他根本沒有睡覺,也在看大街,確定是沒有任何人的街道。
只見那個女子你是舉着相機,自拍了一下張照片,從背影來看,劉巖忽然就落淚了,這個女子是小蕊,就算是她的臉不露出來,那也是小蕊。
只有小蕊才會讓畫面顯得那麼的美麗,像是小蕊正在自拍一張照片,劉巖想到了那個相片,小蕊當時拍下來自拍的瞬間,後面正有這樣的一個鐘,而且鍾邊上好像有一個東西,難道是自己的DV?
劉巖完全不明白了,小蕊已經死了幾個月了,而自己現在卻拍到了小蕊前幾個月前來拍照的時刻,最離譜的是,小蕊留給自己的照片上,卻有那個鍾?
難道是時光重疊了?
因為沒有燈,劉巖無法拿出那張照片來看清鍾邊上的是不是DV,只能繼續看DV,卻看到小蕊拍了這張自拍,從立得拍的相機裏拿出了照片,輕輕的晃了幾下,然後就回過頭來,直接的望着DV的鏡頭。
小蕊像是知道有DV在拍,微笑着,那樣的笑容,乾淨,透明,玻璃一樣的,她就像是自己等待已久的睛天,陽光下的白襯衫。
小蕊看着DV,舉起手,做出了接電話的手式。
劉巖還想看下去,卻注意到自己的包里正在震動,手機被他調成了震動狀態,如果不是小蕊在DV那個手式,他根本不會注意手機在震動。
劉巖忙先去接電話。
你在哪裏?顏茴的聲音響的可以讓人以為手機當成是擴音器來用。
那個,十七大道,怎麼了?
等我,我正在出租車上,我馬上來接你,你別亂跑了。
怎麼了?
劉巖聽到顏茴在電話那邊説道:快,調頭,十七大道。
什麼人,説一句沒一句的。劉巖掛上電話,再低頭看DV,卻看到沒有電了,劉巖搖了搖DV,確實是沒電了。
他又側耳聽了聽外面有沒有腳步聲,那個腳步聲卻完全沒有了。
劉巖坐在小麪攤的邊上,不顧形象大口吃着拉麪,熱氣騰騰間只見顏茴坐在小凳子上的另一邊,嘴巴抿的緊緊在生悶氣。
幹嘛非在這裏吃麪,前面不就有一個味千拉麪了嗎?顏茴説道。
地道,這才是地道的拉麪,那種小日本的面有這好味道嗎?劉巖反駁,老闆見有人這樣表揚,忙送上一個微笑。
顏茴只好往後退一退,省得被來往騎自行車的人給掛倒,她真不敢相信,剛剛自己還在充滿温情的優美蛋糕店裏,和小帥哥陳思諾在一起吃味美至極的蛋糕,而現在就已經來了了路邊攤上陪着劉巖看他吃拉麪。
這裏風冷灰大,路過的人多,她就穿着自己那一身名牌裙子,坐在那裏,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劉巖把DV遞上去:看看能不能充上電,我剛剛拍到了小蕊。
顏茴也沒有笑話,她跑那裏去接劉巖不也是因為聽到了小蕊的聲音,她可是清楚的記得自己讓司機開車到了劉巖待著的院子門口,劉巖出門的時候,人都被嚇得慘白,可見也經歷了不得了的事情。
她拿着DV:這裏拿裏能充電,不如回你的住處吧!
劉巖抹了下嘴,他也不能如實的告訴顏茴,自己看到車燈的時候有多激動,不管顏茴現在有多討厭,多煩人,他這個時候都感覺這女子就是上天派來打救他的天使姐姐。
在劉巖的家裏,拿出DV裏的卡,放在電腦裏讀。
倆人看着畫面大眼瞪小眼都不出聲,實在沒有辦法出聲,兩張卡都已經讀不出來,讀出來的圖像都是雪花點,卡壞了?同時壞兩個卡?顏茴看了看劉巖,想安慰他又説不出什麼,只得説:要不,我們把鍾給丟掉吧!
不行,這是唯一的線索了。劉巖一口回絕。
可是,這個玩意兒很邪的。顏茴拿不準要不要出説那張照片,因為她也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眼花,更怕説出來劉巖會説自己發神經。
再邪也不能丟,小蕊不會無緣無故的寄這樣的東西給你。
要不是小蕊寄的呢?説不定是有人在害我,所以,根本不是小蕊寄的。
那更要追查下去了。劉巖肯定的説:這樣的話,那個人也可能是是害死小蕊的兇手。
什麼?小蕊不是自殺嗎?這個消息震的顏茴一時不能反應。
劉巖皺着眉頭,五官看起來凝重之極:我現在不知道怎麼和你説清楚,但是,我只想説,你少管這些事情,很危險的事情,小蕊的死根本就不是簡單的事。
顏茴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不要劉巖送,路上行人很多,她的心很亂,想找一個地方靜一靜。
也許人海里的孤獨才是最好的安靜,劉巖説的兇手,到底是什麼?小蕊的死的真像又是什麼?那個鍾是誰給的?到底那個鍾是什麼玩意兒?還有那天在林靜空的教室裏看到的那個女鬼是怎麼回事?貝拉拉真的要出事嗎?僅僅因為妝容相似?
這些問題不停的在她的腦子裏打轉,過馬路的時候,忽然感覺腿下一沉,像是被什麼給絆住了,她往前一撲,幸好旁邊有人看見,伸手拉了她一把,才沒有一下撲到車輪下去。
她驚魂未定,想對着那個扶她的路人表示感謝,路人卻已經消失在人海里,只看到一個高大的背影,似曾相識,卻又想不出在哪裏見過。
顏茴還要往前走,忽然不敢動了,無緣無故感覺讓人拖了一下腿,,
想到在網絡裏看到的一個新聞,有女人過馬路的時候,鞋子被曬軟的柏油給粘住,人不能動的時候,被一輛飛馳的大貨車開來給撞死。
人生真是什麼樣的死法都有,用老家的話來説,這叫鬼拖腳。
難道真有鬼貼着地,在那裏等着拖人嗎?你路過的時候,就飛奔而上,冰冷的雙手抱着行人的腿,趁人不備,取人性命
正在害怕間,卻聽到手機鈴聲響起,接起來一聽,是一個温暖的男聲:你在哪裏?
陳思諾,你還在店裏嗎?顏茴驚喜的問道。
嗯,剛剛下班,我等了你很久也不見你回來,就打電話問問你出什麼事了?陳思諾擔心的問道。
顏茴心裏一陣温暖,她感覺自己這個時候不再是無依無靠,還有人擔心着自己,不管這一刻,陳思諾在不在自己的身邊,被人牽掛的感覺是那樣的美好,這些天的壓力都得到了人一種緩解。
這個世界上,確實有一種人是治另一種人的藥,只是聽到他的聲音,
她便感覺很輕鬆,像是浸到了温泉裏,享受與人分享的快樂。
如果陳思諾不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出現的更早或者更晚,顏茴或者都不會感覺到他的重要,他不過是一個長的稍帥,又懂得怎麼和女人打交道的男人,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的陳思諾,在某種程度成了顏茴的強大壓力的出口。
於是,顏茴的心裏一下子就充滿了渴望,要去看一眼陳思諾,她揮手叫了一輛出租車,直奔蛋糕店門口。
她想給陳思諾一個驚喜。
可是,那個驚喜卻沒有來得及送出,蛋糕店已經關門了,陳思諾已經下班了,他還在店裏做什麼?顏茴笑自己傻,正準備扭頭離開。
卻看到一輛大奔開到店時,從大奔裏下來一個特別時尚的女人,靠着車站着,像是在等什麼人。
顏茴在街暗處,看着那個寫着:HERS蛋糕店已經關下的門,再看着那個女人和車,像是感覺到了什麼。
果然,關着的門被再次打開,裏面的鑽出來一個熟悉的人影,那個人影手裏端着一個東西。
陳思諾拿着蛋糕往前走,遞到等着她的女人手上,温柔的説:試試看,剛做的新蛋糕。
女人眼神帶笑,用指尖沾了一點用舌頭嚐了嚐:味道很好,你進步了,可是,晚上吃甜的會長胖。
我以為你不會再意這些事情了?陳思諾笑道: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樣。
顏茴的頭轟的一下炸掉了: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樣,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樣,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樣。
她終於明白了,陳思諾説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另一層意思就是:她們比你聰明,你蠢。顏茴沒有勇氣走出來,她無法質問什麼,對於陳思諾而言,他什麼也沒説,什麼也沒做,他只是親手做了一個蛋糕給你吃,那麼,你能要求什麼?非要他收下小費不成?
大奔車揚長而去,只留下顏茴立在陰影裏。
感謝黑暗,讓她不至於太難堪,感謝黑暗,讓她看不到自己的憂傷。
顏茴睡在牀上,陳思諾的舉動粉碎了她的恐懼,她被一種更大的心痛所替代,嗯,這樣折騰下去非得神經衰弱不可。
她強迫自己睡覺,在牀上數綿羊,: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要那麼多隻羊做什麼,織毛衣啊!
翻來滾去,終於還是睡意襲來,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只聽得有人喊道:醒來了,醒來了。她茫然醒來,看到自己
居然身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第一反應就是,莫非真穿越了不成?
然後就聽到身邊人聲喧譁,似乎都往外跑,她不知出了何事,卻不由自主的也跟着跑,跑了一會兒,只見眼前的景色一換,看到一個女子正在慢慢的往前走。
她想問到底出了什麼事,於是上前去拍那個女子的肩,那女子不回頭,還在往前走,她只好跟着,跟了一會兒,看到那個女子慢慢的惦起一隻腳尖,用一種奇怪的姿態,詭異的前行。
她不知道出什麼事,那個女子走到了前面不遠處的,指着地上的一個奇怪的圖案,慢慢的站在那個圖案上,然後雙腳都惦起來,伸長了脖
子側望。
那個姿式很是兒獨特,但顏茴來不及欣賞這樣的姿式,只是看了看那個女人慢慢側過來的臉。
那不是一張臉,她根本沒有臉,那個女人根本沒有臉,側過來的時候,是一片的虛空,像是臉的部分讓人活生生的挖掉,只留下一把頭髮在那時做的空頭套。
不不,比空頭套更加的可怕,像是有人用一頭假髮用空氣吹漲,浮在空中。
正可怕的是那個女子正在對她望過來,雖然那個臉沒有了,只有一把頭髮在把她的方向扭動,可是,顏茴仍然感覺到那個人在打量她。
臉呢?這個人的臉去哪裏了,顏茴似乎感覺那張臉她一定知道長什麼樣子,但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空洞的人影卻在對她逼進。
醒過來,醒過來。聲音越來越大。
顏茴一口氣沒有上來,差點窒息掉了,好半天才尖叫一聲,感覺一種力量猛的拉了她一把,她忽然從牀上坐了起來。
一頭大汗,止都止不住的往下滑,整個人都麻掉了半邊的身子,忙摸索着開燈,一直安慰自己才得到平靜。
她爬身下牀,準備走到洗手間去洗把臉,下了牀,卻看到地板上居然有一處水印,怎麼會,雖然是六樓,但是,天台從來都不漏雨的,而且今天大太陽,哪裏會有水印。
她於是仔細的留心看了一下,心跳就馬上慢了幾拍,那個圖案怎麼會如此的熟悉,看起來太像是在夢裏看到的那個女子站着的地方。
不知道出於什麼情緒的驅使,顏茴居然鬼使神差的從拖鞋中抽出了
腳,赤腳踩在那個水印上,夢裏的情景一再的在腦子裏重疊着,她居
然慢慢的放一隻惦着的腳進去,另一腳也跟着惦起來,姿態靜止,雙手微微的張開。
她的頭往左偏,像夢中的女子一樣偏着去看什麼東西,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可是,心裏卻嗵嗵直跳,好像非這樣做不可。
在慘白的日光燈下,在她的完全把頭偏過去後,在她惦起腳的高度,她看到暗處,有一雙眼睛在看着她。
那雙眼睛含着涼涼的光,顏茴往後一退,退出了那個水印,站平來時,已經看不到那雙眼睛,燈光下,那裏是一個書櫃,難道真的鬼。
她走過去,拉開櫃門,又後退一步,再惦起來一看,上面正是自己放着很多文件,那雙眼睛似乎就在這裏上看到的,難道真是鬼?
又往後退,退到那個圖案裏,不甘心的惦起腳,這一次,很清楚的看到,從這個角度望去,看到一張照片,那個照片上的圖案在這個光線上浮現出的是一雙眼睛,正像三維立體的畫,一定要在一定視角才能看到。
那確是貝拉拉前兩天送來的婚紗照的一張樣片,而那雙眼睛,正是浮現在貝拉拉的身後。
在一大堆的紅色請帖裏,貝拉拉忙着按照事先打印好的客人名單在那裏填着客人的名字,她實在是太忙了,結婚不僅僅是一種儀式,現在已經變成了一種人生一大社交手段的大展示。
但這個時候,她最好的朋友顏茴卻坐在那裏,像是患上了婚前恐懼症的那個人不是自己,而是她一樣。
看看,這個女人都在説什麼瘋話。
真的,我已經看到三次了,要不你別結婚吧!我越來越清楚了,你相信我。顏茴真誠的坐着,伸手去握着貝拉拉的手,用人生最真摯最誠懇的話語對她説。
貝拉拉嘆了一口氣,放下筆,回握着顏茴的小手説道:好姐妹,來,你處在我的位子想一想,有一天,你要結婚了,你的好友跑來告訴你,她看到了你已經被鬼上身了,讓你不要結婚了,你會怎麼辦?
顏茴想了一會兒,氣妥的説:可是,我説的是真的。
嗯,就算是真的,我也要結婚啊!鬼上身事小,嫁不出去才叫麻煩事,你別這樣啦,看了我都心酸,等我從參加婚禮的未婚男裏,給你挑一個鑽石王老五。
可是,拉拉,我。
好了,別擔心,我現在不是好好的,一點事兒也沒有,你要真擔心我,幫我做了這些事情吧!貝拉拉把筆遞給顏茴,甩了甩手説道:手都要酸死了。
拉拉,你聽我嘛!顏茴不死心。
貝拉拉鎮定的説:不行,顏茴,別的都能聽你的,這件事情不行,我愛他,就算是火海刀山,就算是被鬼上身,我也要嫁給他。
顏茴心裏一酸,想到了陳思諾的微笑,胸口像是被人堵了一顆青檸檬,酸的直想掉淚,有這樣的愛情人生才能算做是美好。
她再也不多言,只是默記了那個婚禮的日期,7月8號,離現在還有半個月,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她也要在這半個月之內把事情全都搞清楚,一定不能再讓貝拉拉出事。
小蕊的死,她無能為力,那麼貝拉拉這件事情,她就要盡全力改變了。
顏茴從貝拉拉家裏出來的時候,夕陽正在樓道中往下掉着,筆直的大道伸向前方,金色的光芒塗抹在城市大樓的外牆,折射出美麗的金屬樣的冷光。
路邊的綠化帶裏的樹木長成了小森林,裏面有一些不知名的小鳥在那裏跳來跳去,從樹叢裏露着小腦袋不怕人的打量着顏茴。
這個城市就是那樣充滿了生機,就連是植物都長的盡興,顏茴打定了主意,不再害怕可能會到來的未知的明天,就在她像被注入了新的基因,變成了超亢奮的新新人類重要關頭,手機又響了。
嗯,所有的手機響聲,總是來的不是時候,總是劇情最激動人心的時候才會響起。
顏茴好沒氣的拿起這個打斷她幻想自己可以統一世界的手機,按下了接通,那邊傳來一個冷冷的女聲:你好,你是顏茴嗎?
我是,請問你是哪位?
我,我就是昨天你看到的那個吃蛋糕的女人,你當時在繪顏店邊的陰影裏站着,一直站到我和思諾離開。
天啊!顏茴吃驚極了,這個女人難道是屬貓的,她怎麼居然會在那麼黑的地方看到自己,而且還能找到自己的電話。
顏茴鎮定下來:你好,我不過是陳思諾的普通朋友,昨天只是有事找他幫忙,剛巧路過。
是嗎?那個,我也是剛巧有事找你幫幫忙,我現在就在金豪大酒店的SG吧的露台上,你過來一下好嗎?
顏茴正想回答:我和你不是很熟吧!還沒有到可以互相幫忙的地步。但還來不及説,那個電話就掛上了。
顏茴説了一句神經病,把手機往包裏一放,走了幾步,但又退了回來,因為她忽然發現,接電話的地方,就是金豪酒店的大門,如果不是因為露台很高,是在這個大樓的頂層,她幾乎懷疑那個女人是用個望遠鏡跟蹤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顏茴的好奇心被激起,如果説她對那個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那肯定是假的,而且她也確實想知道能幫上一個漂亮又有錢的女人什麼忙,總不能送她一個星球吧!這個忙她可幫不上。
走過大堂,五星級的酒店裏自然有人跟着走到店梯裏,幫助她按下電梯。
顏茴到了SG酒吧,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上來了,為什麼要上來?因為陳思諾,雖然這個答案她想逃避,但事實上她確實是想問清楚關於陳思諾的事情。
在服務生的指導下,她到了這個城市最豪華的酒吧的露台,顏茴從來沒有上來過,站在這裏看着這個城市果然視線很好。
而晚風中立着一位女子,穿黑色的長裙,真絲面料,上面印着大朵的淺白的蓮花,那花朵層層疊疊,給人的視覺衝擊很大。
顏茴不得不佩服這個女子敢穿,這樣的衣服走在大街上如同是唱猴戲的演員,但是,放在這個露台上,卻讓人感覺天地都是一個大舞台,而她就是唯一的主角。
顏茴偷偷的看了一下從門的反光面自己的樣子,雖然曾經她以為自己很清秀,很個性,但是,和這個有御姐氣場的這個女人相比,自己還是太普通了。
正在她打量着自己和對方的容貌時,那個女子從晚風中回頭,手裏拿着一個相機:來,幫我照張相!
顏茴吃驚了,這個女人找自己來只是為了給她拍一張照片,可是,拍這個照片這裏的服務生很容易就可以辦到。
難道她是想顯擺一下自己穿的衣服很漂亮?顏茴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這個女人的臉上根本就沒有顯擺的表情,而是一種很淡然的微笑。
那個相機拿了過來,顏茴又吃了一驚,這種相機在八十年代初很流行,是一個大木盒子,頂端有一個開口,照相的時候要捧在自己胸前,頭垂下看木盒上面那個開口裏人的倒影。
不可能這個大奔女沒有數碼相機,有錢人開始玩復古了,話説,你拿個再高科技的相機出門也不會讓人感覺你很牛,但你要捧這麼個古董上街拍照,可真是百分之三百的回頭目光。
顏茴好奇的聽那個女人説,只要按下那個開關就可以拍好了,女人站在露台邊上,在漫天的晚霞把雲彩撕成一條一條,紅紫藍白,相間之下,她站着,穿那樣戲服一樣的長裙,黑髮放下。
顏茴看着她,感覺像一個那一把黑髮趁着她整個人都像是透了明起來,顏茴心中一動,沒錯,那個頭髮像一個黑色的頭套。
太恐怖了,顏茴忙垂下頭去,看着相機裏的那個大奔女人,那個女人很美,但是,在女人的身後還浮着一個人,低垂着頭,捧着大奔女人的脖子慢慢的往左邊扭。
顏茴的心狂跳不止,猛的抬頭一看,只見那個大奔女好好的站着,卻把脖子正在往左邊扭。
再看相機裏,後面還是浮着一個人。
顏茴心裏一念就動到了昨天的夢,那個奇怪的圖案,古怪的頭套,她正在大叫一聲:危險,卻看到那個大奔女往後一翻,快速的消失在了露台之上。
陳思諾在警察局裏把顏茴給接了回去,顏茴和陳思諾站在夜風裏吹着,那個相機已經做為證物而被放在了警察局,如果確實證實那個大奔女是自殺,才會還給她們。
顏茴錄完了口供,她根本就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如果和警察如實的説自己到底看到了什麼,估計口供沒有錄完就被叫到了精神病院。
這個時候和陳思諾在一起,更無法解釋自己剛好路過金豪酒店,就接到大奔女的電話,又上去和她説了不到三句話,就在相機裏看到那到有女鬼在掰她的脖子,而且和自己夢裏的看到的人一樣,最後,那個大奔女就往後一翻,跳下去了。
她千言萬語不知道從哪裏説起,但是,看着陳思諾的表情,她又沒法不解釋,雖然解釋不清楚。
我,我接到她的電話。
你到底想怎麼樣?陳思諾打斷她的話,表面很冷漠的説:你這人到底有知不知道什麼叫好玩,什麼是遊戲?我不過是玩玩罷了,你用得着鬧那麼大嗎?
可是,真的不管我的事情,我根本沒有動到她,有服務員可以做證。
是,我不管你有什麼方法,但是,你可不可以稍稍理智一點。
顏茴張大嘴,無從分辨,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知道説也無用,只不過陳思諾現在冷漠的樣子,和昨天那個在廚房裏和自己一起打雞蛋做蛋糕的人,彷彿被人換了一個靈魂。
為什麼要變化這麼大?為什麼身邊的人不是消失就是用這一種方法不見了?
陳思諾背對着她,顏茴委屈至極,卻也知道哭也無用,她只好自己默默的轉身,重新再找一個地方打車,她不要這樣站在這裏,不要看到翻臉後冷酷無情的陳思諾。
顏茴自問不是花痴,但是,從陳思諾端着蛋糕站在面前的時候,她的心就是那麼温柔的淪陷,相遇的次數不多,他的温柔像一種從熱帶吹來的風,帶着濕潤的空氣,混着陽光的氣息,在她最不設防的時候擊中了她的心。
原來以為這是一段很美好的開始,最後卻用這樣的方式來落幕。
她和他本來不用這麼難堪的倆倆對視的,更不必對着他那冷落的背,顏茴只能掉頭往回走,難道喜歡上一個人也有罪,因為自己喜歡了,那個人就可以不問理由,可以任意指責。
為什麼自己不能理直氣壯的説一句:關你什麼事?是的,一切都關他的事情。
在那個冰冷的夜裏,顏茴選擇了一條與陳思諾不同的路,她漸行漸遠,沒有回頭,所以,沒有看到陳思諾轉頭時看她的眼神。
是那樣憂傷的眼神,那個夜晚沒有月亮,而他的眼像是月光下閃着銀波的海,那樣的沉不見底,不可捉摸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