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啓澤上前幾步,想看個清楚,那女人卻留下一句話:告訴他們,事情還沒有完,讓他們來找我。一路飛奔,跑去了鎮上的小學,這所小學早就關了門,只見她靈巧地從牆上翻過,跳進了學校。〕
爸,你這是林涵扶着林孟在牀沿靠着,看着他一臉憔悴的樣子,林孟用袖子擦了一把,指着林涵説道:臭小子,你怎麼又哭了,不爭氣的傢伙,當着你姜大爺和刀婆婆的面怎麼能這麼娘娘腔兒,快,給我擦了!
林涵連忙將眼淚抹抹,等着老爺子訓話,林孟繼續説道:我説過,我答應你媽要讓你好好地生活,可我只有這些本事,只能教你這些,但是我會讓你好好活着,包括你還有你的女朋友,我的未來兒媳婦。
説完他看着明敏,然後劇烈地咳嗽起來,從林涵找到藍色石柱的那天開始,他的後脖子就如同那個詛咒一樣開始發痛,而這一次讀緯語讓他脖子後面的黑點愈發疼痛,這像是一個訊號,在警告他已時日無多。
而林涵怯怯地説道:爸,明敏不是我女朋友呢。
林孟瞪了他一眼:怎麼不是,我不會看走眼的!你這個臭小子就是木,神經敏感得跟什麼一樣,卻看不到有人愛你!
林涵權當老爸是在調笑,繼續扶着林孟往牀上躺好,林孟卻硬起脖子不願就範:你小子得好好對她!
我説了她不是我女朋友啦,不過我會好好對她的,放心好了。話音未落,明敏上前抓住林涵的手,淚流滿面,對林孟説道:伯伯,我是林涵的女朋友,我喜歡他!不管這事最後會怎麼樣,我都是他女朋友,你不要死!真的。
謝楠和姜教授在一旁看得真切,不由得也鼻子酸酸的,刀婆婆也站在了林孟的邊上,一副老人臨終前的情景。
爸,我明白你在醫院跟我説的話了,我不懂珍惜現在所擁有,不知道現在有的隨時都可能失去林涵已經哭得不成聲了,明敏也在一邊陪着哭得悽悽慘慘。
林孟閉上了眼睛,長吸了一口氣,半天沒了動靜,林涵見狀更是哭得大聲,情景極其感人,謝楠和姜教授也被打動得不行。
可林孟猛地又張開眼睛,一下挺起身子,大聲喊道:我還沒死呢,你這個臭小子哭個屁啊!我要是死了,剛才我費那麼多勁去讀那個幹什麼!哎喲,我的脖子。林孟詐屍一樣彈起來喊了這麼一句,又被脖子後面的痛感弄得直吸冷氣,只好又躺下去。
看到這個情形,姜教授率先哈哈大笑起來,指着林孟説道:老貨你還活着呢,我還以為你就這樣伸腿走人了呢。話還説着,刀婆婆瞪了他一眼,他才意識到自己説錯了話,林孟本就時日無多,現在這樣調笑實在不合適。
林孟白了姜教授一眼,將自己讀到的東西説了一遍:這個人是死在山上的,而且時間離現在很近,不知道兇手是誰,但是最後指向的地方是在秤桿山的最陰處。她是第五個人。
林涵聽了崇拜地看着自己的老爸,問道林孟是怎麼讀出這些信息的。林孟毫不客氣地鑿了林涵一個爆栗子,教訓道:跟你説了那麼多遍,觀察!分析!還有想象!上面有你一直嚮往的法醫的東西,還有我們林家自己的經驗和科學不能解釋的玩意,懂了嗎?
説完林孟瞟了科學派姜教授一眼,算是赤裸裸的挑釁。
刀婆婆見林孟尚無性命之憂,高興得不行,説道:你們林家都一個德行,死鴨子嘴硬。要是能夠找到那七個死柱,是不是能破掉七步橋啊?
林孟笑笑:但願能吧,而且我覺得我家媳婦不一定就是第七個人,要是她只是中間的人,現在她就算沒事了。刀婆婆贊同地點了點頭。
聽到這個消息,林涵將明敏的手握得更緊了,要真如林孟所説,那麼明敏就不會有什麼事情了,明敏倒是一如之前的淡定,沒説一句話,只是和林涵雙手相扣。
就在這個當口,姜教授卻澆下一盆涼水:要是不破了這個七步橋,下面遭殃的首先就是我們!我説過,這是一種病毒,通過一次次地變種最後成功變異,然後到處流傳!
言下之意,他們已經不能不管這件事情了,如果説這種東西的傳染是通過一種特別的標記物的話,那麼從明敏首當其衝,接二連三全得面臨這種惡毒的巫術的考驗。
刀婆婆依舊開始抬槓:要你多説,我説了不是什麼病毒,你這個死老貨還天天在那裏教壞後生,你真是
見他們又開始抬槓,謝楠逃也似的出了門,林涵看林孟又昏睡過去,也帶着明敏出門去,出去前對兩個老小孩説道:您兩位慢慢吵,我們去醫院了。
姜教授吵得面紅耳赤,卻還不忘交待一聲:好,明天早上你們來接我,我們去你爸説的秤桿山!
出了門,湘西寒冬的冷氣撲面而來,一股冷而潮濕的風吹來,讓林涵和明敏剛剛哭過的臉一陣刺痛,今天已經是臘月二十七了,再幾天就是大年了,這些天來的折騰早已讓人忘了時間,要是事情能快點兒解決,或者明敏還能趕回家過個好年。
林涵放開了一直握住的明敏的手,對明敏説道:謝謝你對我爸説那些,對一個時日無多的人來説這種話真是一針強心劑。
明敏將手重又放回了林涵的手中,看着天上黯淡的星光,輕輕地説:其實那些話我不單是對林伯伯説的,如果你也喜歡我,那我這話就是對你説的。
林涵大喜過望,居然脱口而出一句:那範啓澤呢!説完這話他就想抽自己耳光,這種話留在什麼時候説都好,偏偏自己嘴賤,在這個節骨眼説了出來。
明敏一笑,將手握緊,放入林涵的手心:你的手更温暖,而且你的心我能觸及。林涵嘿嘿一笑,將她的手抓住,哈了一口熱氣。正當這蜜意融融的時候,謝楠在車前已經等了許久,見兩人還在那裏磨嘰,大吼一聲:林涵同志,要演言情劇請另選良辰,先把車門打開!
林涵連忙和明敏跑過去,準備上車,明敏趁着這個當子問了一句:你爸他到底怎麼樣了?
林涵答道:只有他知道,不過我清楚要我做的。
做什麼?
就是趁着你所愛的人還在,想想他的好,並且好好地過他還在的每一刻。
那我呢?
林涵停下腳步,他知道明敏所説的意思,於是站穩了腳步鄭重地説道:我們的時間還很長,放心吧!
第二天,林涵和謝楠加上姜教授三人駕車往濮市西面的秤桿山開去,要是沒有錯的話,那個死柱應該在這個山裏。
到了山下一看,眾人都傻了眼,原來秤桿山真是名副其實地像一根秤桿,一溜山坡一般高低,整整齊齊地一字排開,要是漫無目的地找,估計花再多時間也沒法找到。姜教授下了車,仔細打量着這個小山脈,算計着該從哪兒開始。林涵卻掏出了自己久違的道具堪輿用的羅盤,在前面測算起來。
一夜的休息,讓林涵恢復了精力,也想了很多,不管自己是想做什麼,父親教的東西總歸會在什麼地方派上用場,現在就是,他會用林孟逼着他學會的口訣去找那個所謂的至陰之地。
兜兜轉轉半天,總算是找到了那個地方,一個背陽朝水的小洞子,土端冒出了一截木樁子,林涵和謝楠挖了半天,卻發現裏面什麼都沒有。
姜教授很是詫異,照説這裏應該有一具屍體,可怎麼是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呢?謝楠見姜教授一臉迷惑,將手中鏟子狠狠地往下一踩,然後掀起一大塊新土來,這樣説明這裏什麼都沒有。
一天下來,除了幾個木頭樁子,其他別無發現,邵東子將這些東西都揹着,不滿地嘀咕着。
唉,這是怎麼回事?姜教授忍不住問出聲來。先回去,和你爸還有刀婆婆商量一下!姜教授下令,三人又飛快地跑回去,將情形和林孟和刀婆婆一説,也讓他們奇怪不已,要是那裏沒有人,倒是書上不曾記載。
我們三個老人也沒有真正對付過七步橋,書上説的是這樣,可巫術到了運用上,變化萬千,我們可能跟不上變化了。林孟躺在牀上,説話的底氣也沒有那麼足了,林涵連忙端茶遞水,前後忙個不停,孝順得不行。
要是範啓澤這小子在,我可以通過他所知道的時間去了解一下最後發作的時間,可惜他早就跑沒影了。
濮市周圍幾十裏不過這麼大點地方,我把他找出來怎麼樣?林涵躍躍欲試,可讓林孟打住了,讓他們繼續按照書上所記載的濮市周圍七個至陰的位置去找找,看看有沒有新的發現。
林涵連忙開着車去往這幾個地方,它們分佈在濮市周邊,要跑下來可能要一天,事不宜遲,必須要爭分奪秒地去做。
明敏和邵東子呆在醫院裏面,倒是樂壞了邵東子,難得有美女能夠這麼長時間地陪着自己,他倒得意起來,使勁嚮明敏賣弄自己和謝楠的那點光榮事蹟,無奈明敏根本打不起精神,一直昏昏欲睡,最後乾脆趴在牀邊睡着了,這讓邵東子大為光火,難道自己的英雄事蹟就這麼不值得一提麼?
正鬱悶着,一個人鬼鬼祟祟地在外面探頭探腦半天,一下子閃了進來,站在邵東子面前,邵東子看了個真切,這人雖然帶着一頂帽子,可還是一眼看出了他是範啓澤。
邵東子連忙張嘴準備喊人,範啓澤一個箭步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巴,這一下讓邵東子沒法張口卻又因為腿上的傷弄得呲牙咧嘴。
範啓澤對邵東子説道:你別叫,我有話對你們説!邵東子連忙點頭,範啓澤鬆了手,邵東子大口喘着氣,剛才那一下估計得讓他多住幾天的醫院。範啓澤又搖醒了明敏,他要宣佈一件重要的事情:我想我已經找到那個人了,我一定要找到他,問個清楚!
明敏看着範啓澤,話語冷漠:哦,我知道,你可以走了。
範啓澤深吸一口氣,轉身就走,邵東子忍不住嚷嚷起來:你別走,我們有些事情必須要説清楚!可範啓澤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徑直走向門外,頭也不回。
邵東子不禁罵了一句:這小子一定是有病!還病得不清!
範啓澤走出醫院,轉進了小巷裏面,在一家小館子叫了碗米豆腐,靜靜地吃着,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他知道,其實不是自己找到了那個人,而是那個人已經盯上了自己。
林涵他們在山裏山外轉悠了一整天,終於在第二天凌晨回到了濮市鎮上,路上接到了林孟的電話,讓他們把邵東子和明敏從醫院接過來。
幾個人將去的幾個地方只有木樁卻不見那些屍體的情況説了一遍,邵東子和林孟分別橫躺在牀兩頭,齊聲嘆了口氣,像是兩個傷員不能上陣的共同遺憾一般,邵東子也將範啓澤來到醫院的事情説了一遍,還不示弱地表示要是自己腿是好的,非得幹掉他不可。
都先別説了,吃飯!
見人都到齊了,刀婆婆像變戲法似的從廚房端出了一盤又一盤的菜,一會兒就擺滿了一桌,菜色豐富得有點奇怪,那些預備了很久的臘味香腸都上了枱面。
明敏問道:刀婆婆,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和過年一樣啊?
林孟笑道:今天是臘月二十九,我們有個傳統,提前一天過年,當初為了抗擊敵人,這邊的民族提前過年一天,然後在大年三十趁着敵人鬆懈而去攻打,便可旗開得勝,雖然現在都不這樣過了,但是我們不同,今天要得拜拜祖先,好讓祖先保佑,能夠平安無事!
林涵在門口燒了一把紙錢,姜教授走出來,悄悄在林涵耳邊説道:你爸説可能明天就是七步橋達成之日,要你明天一定注意,照顧好明敏。還有,最好不要跟她説,免得節外生枝,包括謝楠他們倆。
林涵深深地做了個揖,再看了看姜教授,用力地點了點頭。
飯菜簡單但是味道十足,加上濃洌的包穀酒,林涵喝得十分賣力,像是這高度數的烈酒能夠將心裏背的包袱甩掉一般,幾個年輕人也使勁地喝。不一會兒,他們就醉倒在地,林涵破天荒的朝着林孟喊道:老爹!你是我的老爹!你得好好的!知道嗎?
還沒説完,林涵轟然醉倒在地。
這時候林孟笑了笑,開始唱起山歌,願所有的後生仔和妹伢兒都平平順順,唱着唱着,林孟倒了下去,睡着一般安靜地躺在牀上。
刀婆婆跟着唱起來,唱的是家鄉的美酒青山,唱的是魂魄永歸故里,還有對生活最好的眷念,唱着唱着,刀婆婆眼淚流出來,像是洗淨自己渾濁的眼睛,無聲無息地。
姜教授跟着後面哼着,看着林孟睡着了,永遠不需要擔心第二天醒來要忙什麼的睡着了。
大年三十的大早,整個濮市鎮都溢滿了濃香,所有的一切都等着下午的團圓年夜飯,不時有鞭炮聲響起,一個寂靜的鎮子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變得活力盎然。
可林涵卻面對蓋着白布的林孟,慢慢拉開,看着他依舊笑着的面容,老頭就這樣不聲不響地走了,就如同他所能給的愛一般,悄然不覺。
可這回林涵沒有流淚,他知道林孟在看着,自己不能再做個臭小子。
姜教授掏出一張紙條,上面有林孟寫好的一段話:要是山上沒有的話,就去水裏面找,有可能在那裏,大年三十炮聲多,可以試試用炸掉的方法。
姜教授頓了頓,環視了一下因為林孟的去世尚且軍容不整的幾個年輕人,看他們有什麼表示。林涵突然想起那次在水下看到的那個女人,他站起身子説道:我明白,我上次去東山寺的時候在河裏看到了一個女人,很有可能就是這個!
那我們現在就走,這回還是邵東子和刀婆婆呆在這裏,我和明敏還有兩個後生一起。
邵東子馬上抗議,説自己也要去,謝楠沒好氣地盯了他一眼:你不看看你那條腿!幾人出了門,邵東子在後面徒勞地喊着:我可以用枴杖的,沒問題!
林涵他們卻好像沒有聽到一般,直接開了車走遠了,剩下刀婆婆和邵東子待着,半天,刀婆婆説:你撐枴杖能走?
啊?是啊?
那好,你幫我把這個老傢伙抬進去吧。刀婆婆指了指躺在門板上的林孟,邵東子慌忙搖頭。
人死如燈熄哦刀婆婆長聲哼着山歌調,守在林孟邊上,歌聲飄到車上,一車人心情都很複雜,一路往江邊趕去。
三十晚上的濮市鎮是別樣的景象,遠看熱熱鬧鬧,萬家炊煙齊升,可進了街巷,卻看到家家閉户,各自做着自家的年夜飯,不過香味兒摻雜在一起,像一團祥雲,圍繞在鎮子周圍。
在這時候誰也不會注意到範啓澤的存在,他已經在鎮子裏面轉悠了幾圈,那個人好像時而在他前面,時而又跟在後面,像是在等待着什麼,但是又和範啓澤保持着一種微妙的距離,始終不會靠得太近。
範啓澤有點慌了,現在自己已經是幾乎不眠不休的情況快四五天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太陽穴像是敲鼓一般在響,而且膝蓋也在嘎嘎地發抖,有點站不住了,可自己還是在堅持,堅持想把這個事情做一個了斷。
不知道是幻覺還是什麼,他總是看到在巷子拐角處有一個面目模糊的女孩兒,每每經過一個巷口,她就會在那裏站立着,靠着牆,怯怯地笑,伸出一隻手像是召喚,又像是想要牽着。
一開始範啓澤被驚嚇得閃到一邊,挨着遠離巷口的牆根走着,可到了下一個巷口,她又在自己身邊出現。
本來這些日子已經變得神經大條的範啓澤又有點適應了,再後來只是將身上的衣服裹緊,不理不睬那女孩,儘管耳朵裏面還充斥着她呀呀的聲音,這種感覺實在讓人難受,真得想個什麼辦法擺脱,真的。
範啓澤誦經一樣唸叨着,而身邊那些丫丫的喊聲越來越重了,他忍不住往一條巷子喊道:不要吵了,快滾!
這一下倒是清淨了,幾個在門外燒香祭祖的人也聽到了,以為遇到了瘋子,連忙關門閉户,大街上又是一片寂靜。
不一會兒,有人開始放鞭炮了,這是濮市人家開始吃團年飯的標誌,有急性子一點的人家中午就開始了,炮聲連成了一片,可在劈里啪啦的炮聲中,範啓澤聽到了一聲與眾不同的聲響,像是炸魚的聲音,他感覺有點不對勁,連忙朝那個方向跑去。
林涵幾個人在河邊找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什麼蹤跡,這時候又沒有船可以用,急得不行的時候,姜教授又開始發揮神通,打了朋友的電話先拜了個年,然後就以拍攝過年場景為由從碼頭那邊找來一艘小船,幾人划着往江中駛去。
冬天的河水淺而清,林涵和謝楠兩人一邊往水裏打量着,半天也不見動靜,直到走到靠近謝楠上次看到那東西的地方,還是沒有什麼異常。
明敏稍微探了一下頭,水裏猛地起了變化,幾個白色的東西開始上浮,速度極快,謝楠還來不及縮回腦袋就看到一張素白髮皺的麪皮突然從水裏冒出來,直接送到自己眼前。
原本閉着的眼睛和嘴巴在一瞬間張開,而後骨碌碌地轉動着,瞄嚮明敏,嘴裏發出一種尖利刺耳的聲音。
謝楠喊了一聲:媽啊,這他娘是什麼玩意!
話音未落,幾隻青灰的手閃出水面,一把抓住了船幫,開始使勁搖晃,船身開始失去平穩,有一隻手甚至快要抓住了明敏的頭髮,林涵眼明手快地用槳片砸了過去,那手臂從中硬生生的折斷了,上段無力的垂下,可下面還在不斷地往上衝着。
快用漿把它們打下去,船要翻了!
林涵大叫着,姜教授和謝楠連忙操起手中的短漿,朝着搭在船幫上的恐怖手臂狠狠砍了下去,那種感覺像是看在粘稠的水草上一般,沒有血液四濺也沒有什麼反饋,直到他們將那些軟綿綿的手全部砸得稀爛,才算了結。
可那些白森森的人還是在四周圍繞着,漂浮在水中,然後她們的頭和脖子怪異的構成一個90度的角,扭成一個L型,直挺挺地伸着,看着船上的人。
全部都是女性,她們的頭髮披散着,油黑的黑色襯得她們的白臉異常刺眼,當中泛白的眼球讓林涵和謝楠有點發抖,而明敏已經嚇得沒法説話了,只能死死地抓着船上的木杆,閉上眼睛不敢看這幅扭曲的畫面。
姜教授往碼頭看去,那邊的人好像全然沒有看到這幅景象一般,覺得可能那邊要麼是喝多了,要是就是這邊的人根本只是個幻覺。
數數有幾個!他朝拿着船槳嚴陣以待的謝楠和林涵喊道。
五個!林涵報出數字,這樣的話還少一個,可看着這些橋柱子一步步又靠了過來,真難説她們靠咬就能把這船給弄翻了。
我明白為什麼那些地方只有死柱卻不見這些人了,原來想把我們一起引到這裏,然後用這幾個人一起幹掉我們!
林涵恍然大悟,明白了有一個死柱設在水中的原因,這樣下去,不光明敏會死,連同他們一起,都要做了陪葬。
我來炸掉他們!謝楠從包裏取出用一大團火藥包裹成的土炸彈,這裏混有刀婆婆準備好的硃砂之類的東西,應該對這些女人有用。剛準備點燃引信扔進去。姜教授叫住他,讓看清楚到底是不是橋柱,別是中了別人的局,畢竟只有這麼一個土炸彈。
林涵和謝楠睜大了眼睛張望,可現在唯一能夠分辨是不是台柱子的東西就是刀婆婆所説的死柱,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去找了,看着那些橋柱子越來越近,林涵讓姜教授準備好划船,讓謝楠扔下土炸彈後馬上往岸上劃。
謝楠一手拿着土炸彈一手掏出打火機,可偏偏準備的是一個不防風的,在河風吹拂下,打了幾次都打不燃,見橋柱子又遊了過來,謝楠喊了聲:姜教授,劃啊!
船開始往岸邊靠,那些橋柱子也開始加速追了過來,謝楠哆哆嗦嗦地點着土炸彈,這時候明敏將衣服脱下,擋住了風,一下子導火索開始燃燒。謝楠算準了提前量,將這團最後希望丟進了水裏。
剩下的就是祈禱了:一定要爆,一定要爆。
捂上了耳朵:一定要炸到,一定要炸到。隨着轟隆一聲巨響,水面上被炸了幾米高的水花,那些女人也隨之消失,好像一瞬間化在水中散開的豔紅硃砂,隨着江水往下流去。
謝楠仔細看着水面,生怕還有一兩個的殘留。
看到水中沒了任何動靜,大家的心才算跳回了原地,狼狽地往岸上走去。
範啓澤從巷子裏面出來,一路爬上堤壩,順着聲音望去,只見一艘小船在江中飄着,上面坐着的人好像就是林涵他們,只是不知道那爆炸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繼續往前跑去,卻看到後面又有一個女人跟着他爬了上來,那副面容好像有點眼熟,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那是歪曲的五官,卻長在一張精緻漂亮的鵝蛋臉上,她先是惡狠狠地看了範啓澤一眼,這一眼讓他像是中定身法一樣,不敢動彈。
那種眼神不是一般人所能有的,能感覺的到兇惡和恨意像是從地府裏面走了一遭似的。更奇怪的是,範啓澤從這個眼神里面好像能感覺到一絲熟悉的感覺。
那女人看到了河裏的情況,突然開始吟唱起苗歌來,可從她的打扮上卻不像苗人,歌聲低沉,有着苗歌特有的結構,像是反反覆覆的回聲。
範啓澤聽到着歌聲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這首歌就是範黎東常常躲在屋裏一個人哼唱着的歌,而這副嗓子,卻活生生讓他想到蘭汶。
範啓澤上前幾步,想看個清楚,那女人卻留下一句話:告訴他們,事情還沒有完,讓他們來找我。一路飛奔,跑去了鎮上的小學,這所小學早就關了門,只見她靈巧的從牆上翻過,跳進了學校。
等林涵他們上來,範啓澤攔住他們,謝楠和林涵馬上像是見了兔子的獵狗一般,蠢蠢欲動,範啓澤卻絲毫沒有動彈的意思,而是將剛才碰到的事情給他們説了一遍。
姜教授問道:她跑去哪兒?範啓澤指了指學校,然後就直徑往掉頭走了,他的腦子裏面激盪着那女人最後的那句話,好像在哪兒聽過,可她的聲音太過特別了,有一種奇怪的沙啞,像是砂紙磨過喉嚨一般。
範啓澤揉了揉眼睛,一步步地跟着她往學校走去。
林涵幾人商量着,真不知道這是不是又是一個陷阱,可從那女人的話來聽,她好像知道水裏只有5個,如果差一個沒有去掉,明敏隨時都可能出現情況。
簡短商量過後,還是決定去闖一闖,於是就跟着範啓澤往學校走去,一路上不少人家又開始吃飯了,所有人都在一種歡樂氣氛中,除了這一組奇特的隊伍,他們鑽進了空無一人的學校,不知道等待着他們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