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會 洛婉依然遲到,但她已經完全不再着急,一個人在面對生死的關頭,總不會在意這些小事情的。 走到辦公室裏,依然聽到周姐和小李那些老員工在那裏對着自己指指點點,那些閒言閒語都傳到了耳朵裏。 “一定是傍上大款了,現在天天都不上班了。”是周姐的聲音,那張臉不屑地看過來。 “是啊!説不定過幾天,也要像從前那個姓楚的小狐狸精一樣失蹤了。”小李居然説到了楚櫻身上。 她們都不知道楚櫻已經睡在一張油畫後面,永遠地睡着了吧!洛婉身邊剛好有一個花瓶,花瓶裏盛滿了水,洛婉順手就把上面的花給扯下來,端着那個花瓶走到那幾個圍成一小團的老員工旁邊,把水往她們的頭湊成的圓那裏一澆過去,從天而降的水忽然淋到臉上,那些老員工們都驚呆了,不知該做何反應。 洛婉把花瓶摔到了她們的圓心,玻璃片四濺,忽然引來了一陣尖叫,大家都怔怔地看着這個平常看起來很温柔好欺負的女孩。 她忽然發威,讓這些人都不知道如何應對,頭頂上的水流下來,也澆濕了她們的襯衫,顯出了那半老徐娘的胸。 洛婉不屑地看着她們啐道:“胸下垂的老三八們,再説一句試試!” 辦公室的氣氛僵到了極點,這時候禿頂黃從外面進來,一看這個場面,臉很黑地衝過來,開始狂吼。 “和你們説過很多回了,讓你們要尊重新員工,你看看你們,現在搞成這樣,公司這麼不團結,都是你們的錯,你們再這樣,我就全炒了你們。” 他的火居然是對老員工發的,一罵完那邊,臉一轉過來就對着洛婉説:“洛婉啊,你不要生氣,她們都不懂事,我剛剛在下面看到了宏儒集團的大少爺,他讓我轉交給你一張請柬,邀請你今天參加他家的舞會,你一定要去啊!” 説完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着洛婉,洛婉知道他現在對自己這樣好,完全是誤會自己與上官家的人有什麼關係,想從自己身上入手巴結上官家。 但不管如何,看來是不能推脱了,但一想到昨天那個氣人的上官流雲,居然誤會自己是小偷,她心裏就不舒服,為什麼要去參加那個舞會,她把精美的請柬往朝垃圾桶裏一丟,才不看這些人的臉色過日子。 老員工們都不敢出聲,老老實實地埋頭苦幹,沒有人願意和老闆做對,更怕洛婉後面的宏儒集團的勢力。 洛婉不願意面對她們,就躲到了衞生間裏,衞生間裏的油畫已經被撤走了,光滑的牆壁上什麼也沒有,根本就沒有什麼玻璃器皿,也沒有泡着的楚櫻,難道真的只是自己的幻覺?怪不得上官流雲説自己根本就是在發神經。 她的手慢慢地觸到那光滑的牆壁,門外卻傳來一個很冷的聲音:“你在這裏啊!” 洛婉回過頭去,只見沈璣站在那裏!她直起身子,不知道要不要把昨天看到楚櫻的事情告訴她,雖然她很高傲,但大家畢竟是大學四年同窗,也許她會相信自己。 但沈璣的話很快就打消了她的念頭。 “你準備去參加舞會嗎?哈哈,你以為會是上官流雲請你嗎?其實是上官董事逼迫自己的孫子給你請柬的,你現在很得意嗎?” 洛婉看着化妝得像一個假臉一樣的沈璣,她已經擁有了那麼多,美麗、非常好的職位、征服男人的手段,但卻還是這樣的讓人討厭。 洛婉傷心地問:“沈璣,你難道從來不覺得我們能在一個大學宿舍裏度過四年是一種緣分嗎?你不覺得我們能在這裏相遇更是天意嗎?” “緣分,我與你會有什麼緣分?你還是不要在這裏説得這麼煽情了,找一件好一點的禮服去參加舞會吧!不要到時候説我是你的同學,我可不想丟這個人。” 沈璣跑到這裏來,就只為了告訴洛婉不要説她是自己的同學,洛婉氣得都不知道説什麼好了。 難道自己就這麼丟她的人嗎?沒有好禮服,洛婉忽然轉念一想,跑到辦公室裏,撿起垃圾箱裏的請柬,再推開禿頂黃的門。 洛婉氣勢洶洶像要搶錢:“你先開我幾個月的工資。” “為什麼了?” “為什麼?我代表公司去參加宏儒集團的宴會,難道你要我穿這假冒名牌的套裝去?” 禿頂黃也忽然感覺到這件事的嚴重性,眼前這個人可是代表自己公司去的,如果能在宏儒集團董事面前美言自己幾句,自己的公司得到小小的照顧,也可以夠自己活很久了,如果穿成這個樣子去,估計自己什麼戲也沒有。 禿頂黃能當上老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他立刻給了洛婉錢,洛婉拿到錢就去做頭髮,雖然票子大把大把地掏,但一點也不心痛,洛婉的長髮被挽起,一件寶石藍的無袖禮服將洛婉勾勒得曲線畢露,而那種色彩又襯得洛婉皮膚光滑如玉,脖子修長。 努力穿好高跟鞋,鏡子前出現一個高雅大方的美人兒,連洛婉都看呆了。 她吃驚地看着鏡子,這個人真的是自己嗎?為什麼這樣的陌生?自己有這麼好看嗎?天天套在那種白領套裝裏、扎着皮筋、戴着一副大眼鏡、也從來不化妝、穿劣制的皮鞋的那個洛婉到哪裏去了? 她還沒有從驚詫中反應過來,出租車已經把她載到了一座豪宅面前,那個豪宅佔了整個山頭,私家的花園是那樣的漂亮。而華燈初上,戴白手套的傭人站在山莊的大門兩邊,名車紛紛從洛婉的出租車邊傲慢地開過,洛婉那顆可憐的自尊心受挫了。 司機從車上走下來,拿着請柬往裏面走去。 所有人都是開着車進去,只有洛婉在傭人奇怪的打量眼神下提着晚禮服走在進山莊的大門,沿着長長的車道里奮力地走着。 那是一條很漂亮的路,兩邊的樹木是那樣的美,燈光打在樹葉上,樹葉閃閃發着光,花香陣陣傳來,她獨自朝那個大房子走去,從大門到房子還有一段路,名車上的人都扭過頭來看她,她忽然想,自己這樣打扮參加舞會,難道只是為了和沈璣爭一口氣嗎?但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很沒有必要,因為走在這裏,丟臉的那個人還是自己。 前面不遠的拐彎處,似乎也有一個人影在走。洛婉心情大好,不亞於在沙漠裏看到了同行者,居然也有窮人走路進莊園,她快步跑上去。 那是一個穿着很隨便的男人,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他轉過頭來看了看洛婉,那是一張眉清目秀俊美的臉,像日本漫畫裏的美少男,燈光下,他的頭髮閃閃發亮,臉上還掛着淡淡的笑容。 “你走路進去,為什麼不讓人派車送你,那些傭人欺負你?”那人看到洛婉走路,問了一句。 “其實,也沒有關係,這麼美的路,走起來更舒服,這種快樂不是車裏能體會到的。” “你很特別!” “你更特別,你還穿着休閒服啊!”洛婉對他笑笑,也許是傭人吧!不敢相信這樣的衣服穿到舞會上是什麼效果,比不穿更引人注目吧! “我喜歡穿,我看你也不喜歡穿晚禮服!” “是啊,高跟鞋好尖,這裙子讓我透不過氣,好難受。” 那男人聽了,轉身在路邊摘下一朵白玉蘭,輕輕地插在她盤起的髮際,動作很自然,洛婉一點也不反感。 “花香會不會讓你舒服點!” 洛婉驚訝地看着這個男人,他不像李大仙那樣討打,也不像上官流雲那樣惹人生氣,他的文雅會讓很多女人心停止跳動一剎,他的笑容是那樣的清澈見底,讓所有的女人都對他產生愛憐。 兩人説説笑笑到了房子前,歡歌笑語傳來,優美的音樂似有若無地飄着,那人輕輕地點頭,説一聲“失陪”,就消失在那些人羣裏,而洛婉像是落入了孤海。 她呆在那裏,不知道何去何從,所有的人她都不認識,她開始感到後悔。 正在這個時候,她的手被一個人握住:“死丫頭,你上次踢了我。” 一回頭,上官流雲那張帥臉就映入了眼簾。 洛婉兇兇地對他説:“你是不是想再被踢一下?” “給你,我奶奶送你的佛珠,你怎麼敢亂丟,我還沒有告訴奶奶,不然她會很傷心的。” 一串佛珠丟到了洛婉的手裏,上官流雲雖然像是口口聲聲為自己的奶奶,但他的表情卻像是有一點怕洛婉生氣。 這個丫頭雖然脾氣有一點不好,而且有時候發神經,但是那張潔白的臉,卻有一種讓人想親近的願望。 上官流雲笑了笑,怎麼能對這個看起來還沒有長開的丫頭片子動心,雖然她今天打扮得非常漂亮,但是,她仍然只是個沒有發育好的丫頭。 洛婉不知道上官流雲看着自己邪笑什麼,只見沈璣過來了,手裏挽着一個男子,走到她與上官流雲的面前。 四人很微妙地站着,互相打量着,洛婉想尖叫,這個男人就是剛剛那個穿休閒裝的男子,忽然上官流雲伸出手去拍了拍那個男子的肩,説了聲:“小暮,剛剛還找不到你。” “哥,我剛剛出去了一下。” 哥!洛婉睜大眼睛,這個男人就是上官小暮,上官流雲的弟弟。 洛婉明白為什麼他敢穿着休閒服在舞會里逛了,這就是他家的舞會,他怎麼都不怕,而看樣子,剛剛他的告別,是為了去尋找沈璣。 看樣子,他是妖豔萬分的沈璣的獵物,沈璣已經失去了進攻上官流雲的機會,所以選擇了上官小暮。 洛婉擔心地看着小暮,她太知道沈璣對付男人的手段了。 這種富人的舞會對洛婉這種窮人而言是非常無聊的,她沒有什麼社交的必要,也沒有被人社交的價值,只是呆呆地坐在一個角落裏喝水果酒,味道非常不錯。 沈璣今天表現很好,對洛婉落落大方,照顧有加,一點也看不出尖酸的味道來,看起來倒像一個名門之秀,全場都被她的氣質所吸引。 那個愛掃地的上官清沒有出來看上一眼,據説她對這種舞會從來都沒有任何興趣。打下天下的人,總有權利選擇怎樣享受,但洛婉就是想不通,為什麼上官流雲的奶奶要選擇打掃廁所這種愛好,難道掃廁所也是享受嗎? 沒有人注意到洛婉,雖然花了大心思打扮,但是,這裏個個都比她要豔麗、高貴,看來名門的氣質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學會的。 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剛剛沒有自我介紹,你不會生氣吧!” 洛婉扭過頭去發現是小暮。洛婉對小暮有很多莫名的好感,長得清俊的男子總是佔了一點相貌上的便宜。 “沒有關係,難道對每個人都要介紹自己是宏儒集團的二公子嗎?對了,我怎麼從來沒有在大廈裏看過你” “因為我並沒有什麼本事,家裏的事情都是哥在打理,我不過偶爾去奶奶的辦公室玩,你當然遇不到我啊!” “你很能幹的,怎麼説自己沒有本事呢?” 正説着,沈璣從那邊優雅地走過來,挽起了小暮的手,兩人要共步舞池,沈璣在與洛婉擦肩的時候,用了一種只有洛婉聽得到的耳語,笑容還是那樣的漂亮與真誠,而聲音卻是那樣的冰冷:“別得寸進尺,上官流雲還不夠嗎?小暮是我的。” 洛婉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哪裏有人可以笑得這樣透明又説話説得這樣的冷如冰霜。 她還在發呆,上官流雲就過來了,他一來,洛婉就和他鬥嘴。 “對了,你撕了我們大樓的油畫,有沒有人找你賠錢?” “你不説,誰知道是我撕的?再説了,有誰掛油麪在廁所裏?也只有你家這麼變態了。” “什麼變態,這叫藝術你懂不懂?” “我不懂,我只知道那是假貨。”洛婉認定了那不是真品。 上官流雲頭頂又開始冒煙了:“你家難道在廁所裏掛上值一千萬的油畫?” 話題又轉到了油畫上,忽然洛婉靈光一閃,自己已經在廁所那面牆上找了千百次,都沒有找到盛楚櫻的那個玻璃器皿,自己也想過要拆牆,但是,牆面看起來沒有任何新補的痕跡,難道那天真的是自己眼花? 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想到,自己是從十三樓跑到七樓的廁所,那麼很可能玻璃器皿其實在十三樓的廁所,她站起來想要走,一定要弄清楚。 她已經無法忍受閉上眼就能看到楚櫻那一張悲痛欲絕的臉,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是疑問,又像盛着無限的絕望,她的頭髮在液體裏飄散着,像一把泡開的海藻,而她雙手交叉地放在胸前,像是要捂住自己那痛苦的心。 她泡在那裏,像剛來到這個世界一樣,赤裸,乾淨,明亮,美麗,絕望的永恆,永遠不會老去,不會痛苦。 她的皮膚是那樣的光滑而富有生機,像象牙玉,小巧的乳房還是那樣的有生命力,但是,她卻永遠地睡去,就這樣睜着眼睡去了。 嘴角的笑容又是什麼意思呢?眼裏的悲痛又是為什麼呢?誰是楚櫻的神秘男友?那個死亡約會到底是誰發起的? 洛婉的腦子裏全是這些念頭,上官流雲看她眼珠快速地轉動着,眼睫毛不停地眨着,長長的睫毛沒有塗那黑黑的睫毛油,顯得脆弱而迷惘。 奶奶給自己選的這個女子果然有她獨特的魅力,他不由自主地被那排長睫毛吸引,呆呆地看着。 洛婉回過神來,看到前面幾釐米處上官流雲的臉,都快湊到自己的唇上了。看她睜開眼,兩人馬上坐正,裝成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我要走了。”洛婉站起來。 “你別生氣,我剛剛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看清楚你的睫毛,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長的睫毛,只是想研究一下。”上官流雲以為是自己剛剛的行為失禮得罪了她。 洛婉看着他,一把握住他的手,上官流雲很吃驚地看着她,嘴裏不好意思地説:“我,我……我現在還沒有準備好。” “準備什麼!你陪我去趟十三樓。”洛婉只是想拉他去闖闖十三樓的廁所,看看自己的推斷是不是正確的,她實在是被嚇得差不多了。 “十三樓,失火的那層樓,我不想去,那裏鬧鬼,整棟大樓的人都知道,誰敢上十三樓?”上官流雲拒絕得很乾脆。 “我……我必須要上去一趟,我有急事。”洛婉睜大眼睛,眼神里全是哀求。 “要不,我們明天白天叫上很多人一起去?” “根本就沒有人敢上去,而且必須晚上去,我沒有時間了,算了,我走了。”洛婉看到懇求無用,就獨身離開,“七天之內找到綠門,不然必死”這個詛咒,她已經不敢不當真了,時間無多,不能再浪費了。 就算死,也要查出殺楚櫻的真兇才行,但現在連屍體都找不到,怎麼查? 洛婉叫傭人送她到了大門,然後叫車進了市區,很快就拐到了大樓裏,大樓已經下班,黑乎乎的一片,看起來像怪獸,要吞了她,她心驚膽戰地往裏面走去,大堂裏還有燈,但值班的保安都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整個大樓像是隻有她一個人。 她按了電梯,心裏念着佛、神、上帝,求他們可以給自己力量,電梯門緩緩關上,忽然從外面伸進一隻手來,洛婉心裏一驚,電梯門打開,上官流雲的臉出現在她面前。 他不出聲,像是很無可奈何地望着她,洛婉心裏忽然動了一下,這個男人心裏還是關心她的,還是追了上來。其實走的時候她就料到了上官流雲會追來,女人對這方面有比較強的直覺。 兩個人對望着,上官流雲好像很生氣她的胡來,大步地走了進來。洛婉按了十三樓,電梯緩緩上升,兩個人分別站在電梯的兩側,小小的空間裏忽然只有一男一女,那種感覺很微妙,洛婉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電梯忽然停了,洛婉抬起頭來一看,上面的數字是4 樓,洛婉很奇怪地問:“上官流雲,你什麼時候按了四樓?” 電梯裏沉默了一會兒,他緩緩地開口説:“難道我和上官流雲長得很像嗎?” 對面的那個男人忽然咧開了嘴露出一個微笑,那個微笑很熟悉,洛婉好像在哪裏見過,這不是上官流雲,那個笑容在洛婉上次遇到“2046”的時候看到過,這是已經死了的“2046”。 洛婉尖叫一聲,拼命地往電梯門邊撲,就在撲過去的那一剎,電梯裏忽然一下全黑了。 洛婉呆在黑暗裏,半天不敢動彈,她硬撐着別昏倒,耳邊一點聲音也沒有,除了自己的呼吸聲沒有任何聲音。 她意識到黑暗中有東西在靠近自己,那種感覺像是動物的第六感,也許是一隻手正伸向自己的脖子,或者是一根長長的舌頭正掛在自己的頭頂,更或者是一個倒吊的人臉離自己只有幾釐米。 黑暗有無限的危險,最可怕的是自己什麼辦法也沒有。 她被黑暗慢慢地絆倒窒息着,那些危險的東西離自己越來越近了,她就要昏迷了,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門外傳來了敲打聲,很重的敲打聲,像戰鼓一樣,非常響,衝破了這些黑暗。 電梯忽然亮了,恢復了正常,裏面什麼人也沒有,洛婉瘋狂地按了電梯的開門鍵,電梯終於開了,門外站着一個人。 洛婉忽然一下指着那個人説:“別進來,你走開。” 那個人説:“洛婉,你瘋了,我是上官流雲,你怎麼了?我好不容易跑到四樓來,你沒事吧!” “走開,你別進來。你真的是上官流雲?” “你瘋了是不是?我不是上官流雲,難道你是?我趕來的時候,剛好看到你關電梯,來不及喊你,後來我看電梯停在四樓不動,一口氣就跑上來了,好不容易才把門給敲開,你是不是糊塗了?” 洛婉現在已經誰也不敢信了,“2046”和上官流雲太像了,自己完全分不清楚。 “好吧,剛剛我不應該拒絕你,其實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你這個人性子太倔,我就晚出來一步,我開法拉利追你的出租車都追趕不上,也不知道那個司機是不是出租殺手。” 洛婉心裏的石頭落地了,她揮揮手,對上官流雲説:“進來吧!” 一路無事,直奔十三樓。 洛婉拉着上官流雲衝向十三樓的洗手間,一步也不敢停留。這個時候,洛婉才注意到原來十三樓根本就是一片狼藉,那次火災之後,這裏根本就沒有裝修過,自己上次看到已經裝修好的公司不過是殘跡一片。 上官流雲還在那裏氣憤地説着洛婉不信任他的事情,他認為自己的自尊很受損傷,不時地冒出一句:“你見過我這麼帥的鬼嗎?怎麼可能?” 洛婉顧不上和他鬥嘴,現在最重要的是馬上去查查十三樓的洗手間。 她一口氣就跑到那裏,上官流雲喘着氣説:“你準備和我賽一百米啊!” “別吵,就是這裏。”洛婉看了看周圍,剛好有一段生鏽的鋼棒在邊上,她握在手裏,來到了洗手間門口,看着那扇門。 “這門是不是綠色的?” “你色盲啊!明明是一扇燒焦的黑木門,哪裏有什麼綠色?” 洛婉閉上眼,又睜開,那綠色,像春潭裏沉浮的一絲綠,若有若無地飄在門上,自己雖然看到過幾次綠門,難道這就是自己要找的綠門嗎? “找到綠門,否則七日內必死”這句話會不會在這裏破掉、失效?這扇門後到底有什麼? 她雖然很害怕,但因為有上官流雲在邊上自我感覺良好的演講,恐懼感又少了許多,於是,她推開女洗手間。 “這是女洗手間,我進來不太好吧!”上官流雲在門邊擺酷。 洛婉一把拉他進來:“你有病吧!這樓都燒了,還男女洗手間?” 非常奇怪的是,這層樓雖然燒了,可是,這間房卻是一點都沒有受到損傷的樣子,似乎還時時在用,很乾淨,好像經常有人來清掃。 洛婉看着正對着蹲位的那片牆,那牆十分的光滑,像剝了殼的雞蛋,一點煙燻火烤的印跡都沒有,如果不是門內有一個十三樓的記號,她一定會誤以為自己又走進了另一個樓層。 她忽然發威,拿着鐵棒朝牆上捶去,上官流雲在一邊看了,大吃一驚,説道:“沒有想到你那麼野蠻,像半獸人一樣有爆發力。” 她懶得理上官流雲,幾棒下去,牆面破了,但是,雖然這個洞還不是很大,但誰也看得出,這面牆不厚,根本不可能裝下一個容人的玻璃器皿。 她很失望,楚櫻的屍體,不在十三樓,不在七樓,那到底在哪裏呢? 一定是在這棟大樓!可是,大樓這麼高,難道拿個鐵棒,一層層的廁所都去打牆嗎?上官流雲會因為自己拆他家的樓而氣瘋的。 想到了上官流雲,她忽然注意到自己耳邊的安靜,她扭頭一看,原來上官流雲正在洗手盆那兒對着鏡子看來看去,自戀到了極點。 她正想上去嘲笑他,讓他走,忽然站在那裏,呆呆地怔住了。 上官流雲回過頭來對她一笑,然後説:“發什麼呆,沒見過帥哥啊。” 洛婉沒有看上官流雲,只是呆呆地看着鏡子,不,那不是一面鏡子,那面牆根本就沒有安鏡子,不過是牆裏也顯出了一個像上官流雲的人,而傻蛋上官流雲卻誤會那是一面鏡子,照來照去的自戀的卻不是自己,是那個很像上官流雲的“2046”。 上官流雲扭過頭來對自己笑的時候,牆裏的那個“上官流雲”根本就沒有扭過頭來對自己笑,而是呆呆地望着上官流雲。 洛婉反應過來,大叫道:“跑,跑,快跑。” 上官流雲沒有完全反應過來,只是一怔,然後説:“怎麼?” 就在這時,洛婉看到牆面裏伸出一隻手,朝還在傻站着的上官流雲的手臂伸來,那隻手是焦黑的,完全沒有指甲,燒得皮開肉綻。 洛婉想衝上去推開上官流雲,就在她的手要觸到上官流雲的時候,上官流雲忽然被一扯,身子往牆面上一歪,就在洛婉的面前消失了,洛婉一轉頭,洗手盆上那一片牆已經是燒得焦黑,哪裏有什麼鏡子?哪裏有上官流雲? 洛婉提着鐵棒朝牆上捶去,邊捶邊哭喊着:“上官流雲,出來,你這個豬,自戀狂,被扯走了吧!”她不敢想進了那個牆內的世界會是如何,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找到上官流雲。 她衝出了洗手間,出現在面前的卻是一個裝修得很好的過道,辦公室裏還傳來了打字聲,整層樓像沒有被火燒過一樣。 洛婉緊咬着下唇告戒自己,這個時候無論如何也不能昏倒,否則的話就永遠都救不了上官流雲了。她緊握自己手中的鐵棒,雖然鐵棒對這些靈異現象沒有什麼用,但是心裏總算有一點安慰。 她不敢推開辦公室的門,裏面的人是什麼樣子,她已經看過了。她走在過道里,安靜,昏暗,而她也不敢大聲地喊上官流雲地的名字。 腳落在地板上,只有輕輕碎碎的回聲,而身後總感覺有人跟着,她無數次地回頭,身後當然空蕩蕩無一物。 身後又傳來一陣腳步聲,她不敢回頭,只是那腳步追得很急,她忍不住回頭。 那張熟悉又可怕的臉出現在眼前,手向自己的脖子伸過來,她嚇得把鐵棒一丟,也不叫,發狂樣地往前跑,滿臉的汗直往眼睛裏鑽,眼睛生疼得快睜不開了。 過道那頭的電梯忽然開了,上官流雲站在裏面,滿頭都是血,像是被打成了重傷一樣,拼命地用手撐着電梯門,對着洛婉喊:“快,你是豬啊,快……” 洛婉拼命地往電梯裏跑,後面的腳步聲越來越急,也沒有叫喊,那隻手有幾次都已經扯到了洛婉的後衣領,卻都被她掙脱了。 電梯裏的上官流雲把一隻手伸得很長,另一隻手按着電梯門,血從頭上流下,都滴在地板上,滴滴有聲。 洛婉把手伸給上官流雲,實在是跑不動了,再堅持一會兒就到了。 上官流雲的手握住了洛婉的手腕,洛婉正準備往裏跑,卻忽然感覺到一陣強大的力量把自己往後一推,再定睛一看,那個握過自己手的“上官流雲”卻尖叫一聲彈到半空中,幾道金光閃着,包圍着他,裏面夾着很多字符,不停地穿透他的身體,幾乎是轉眼間,那個假的“上官流雲”就被金光給化成了青煙,洛婉還沒有反應過來,有人從後面一把抱着自己,回頭一看,是滿臉通紅的上官流雲。 “你再往前一步就沒命了。”上官流雲指了一下前面。 果然自己已經站到了十三樓的窗邊,如果不是剛剛有一個力量把自己反彈了一下,只要一進那個電梯,一定是墜往死亡之路,從十三樓直接就摔得腦漿塗地。 她抬起左手腕來看看,原來剛剛上官流雲還給自己的佛珠在上面,上面還有一點小金光在若隱若現,剛剛的字符,一定是刻在佛珠上的經文,那個“2046”的手直接就握在這個佛珠上,不煙消雲散才怪。 “你剛剛為什麼不喊住我?”洛婉開始怪起了上官流雲,如果不是他裝鬼追自己也不會有這樣的危險。 “你以為我不想喊啊,我根本喊不出來,急死我了,我已經拼命地跑了,而你居然跑得比我還快,你在學校是不是練短跑的?” “我是練跆拳道的,快下去吧!待在這裏就感覺到很寒了。” 兩人一回頭,周圍的一切景色都變得和剛上來時一樣,兩人狂走樓梯下樓,洛婉的高跟鞋早就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提着高檔卻髒不拉嘰的晚禮服,一頭的大汗,盤得很好的頭髮也早就散得不成樣子,而上官流雲的西服白襯衫弄得全是灰,臉上流的也是一道道的黑汗。 兩個人本來都累得半死了,卻還要走樓梯,再也沒有提到電梯半字,現在就是電梯裏擠滿了人,他們也不敢上了。 哈哈,半夜的電梯又怎麼會擠滿人呢?洛婉的手緊緊地扯着上官流雲的衣角,今天算是逃過了一難,但是,自己的時間又少了一天,也許沒有找到綠門就已經被嚇死了。 —— 紅娘子作品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