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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血光之災

    羅嬸的臉色隨着小武的話逐漸陰沉下來,等小武把最後一句説完之後,羅嬸重重地一拍櫃枱,然後用手指着兩人鼻尖罵道:什麼叫老孃想買他家院子才造謠生事呀?他那破房子倒貼老孃錢也不會要,我還怕沒命住呢!你們要不信,在這附近打聽打聽,問問到底是誰在造謠?我給你們説,這裏所有上了點年紀的本地人都知道,他家那院子就是鬧鬼!

    這小武和慕凡被老闆娘這連珠炮的一番話搞得一愣一愣的,見她説得煞有介事的模樣,心中的疑惑立刻加重了幾分。

    羅嬸見兩人表情有些變化,也放緩了語氣説道:你們這倆年輕人啊,被喬老怪騙了。那個老東西活了那麼大年紀,腦子精,心也髒,是我們這出了名的老怪物。你們也不想想,要這房子沒問題他怎麼不住,偏要租出去,自己去住墓地?這是正常人能幹的事麼?還有,那屋子以前每回都半夜三更的唱什麼《六月雪》,前一陣子剛好一點,結果你們搬進來,又開始鬧了。你們要是不信,把西廂房打開看看,他那女兒就是在那裏吊死的。對了他那女兒以前是文工團唱戲的,不要臉地跟團長勾搭上了,結果還是沒成名角兒,自個兒慚愧吊死的,這怪誰呀?

    這下子,小武和慕凡更加糊塗了,到底是該相信喬大爺,還是該相信羅嬸?這是個問題當然,按理性來講,小武更傾向於羅嬸,除了他對羅嬸印象比較好之外,這兩人一比較,哪個比較正常一眼就能看明白誰會沒事長年累月的住墓地啊!

    但小武更希望羅嬸説的話是假的,因為如果她説的是真的,也就是證明自己現在住的房子可能真是鬼屋!

    兩人糊里糊塗的從小賣部出來,相視無語。好在從羅嬸的話裏得到了一個線索西廂房。所以兩人決定去那裏看看。

    等慕凡停好車之後,小武和他一起進了院子。一進門,就見凌菲兒坐在小院的鞦韆上,臉上的表情有些不正常,見兩人一回來,立刻焦急的跑了過來,好像有什麼事要和他們商量一樣。

    但現在並不是站着説話的時候,於是慕凡對凌菲兒擺擺手,説道:菲兒,我們現在有事要辦,有什麼話過會兒再説。

    凌菲兒看了看慕凡又看了看小武問道:你們要辦什麼事?

    我們去西廂房看看。小武回答道。

    西廂房那邊不是雜物房嗎?那裏面有什麼好看的。

    不知道,小武搖着頭,臉色有些凝重,我們也只是去西廂房裏看一眼,確認一下某些事而已。

    兩人一邊説着話一邊腳不停的往西廂房的方向走,慕凡走到門口看了一眼房門上那把鏽跡斑斑的鎖,喃喃的説道:看來得找些工具才能啓開

    我看看,小武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那鎖在手裏顛了顛,然後回頭對其餘二人道:你們倆退開點,我來試試看。

    慕凡和凌菲兒雖然對小武的舉動有些疑惑,但還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小武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握住那把鎖,等積蓄好力量之後,一咬牙手上猛地發力,往右邊一扭只見得鐵鏽翻飛中,那把鎖的鎖環,就以肉眼可變的速度慢慢扭曲過來。只見得小武脖子上青筋虯結,手臂上肌肉暴漲,他漲紅着臉咬着牙繼續發力,直到鎖環與鎖身之間被他扭開了一個空隙之後,小武這才長吐了一口氣不再發力,直接把鎖從門上取了下來。

    小武把取下來的鎖丟在一旁,拍了拍手上的鐵鏽對身邊的人説道:這把鎖沒用了,如果進去找不到什麼的話,明天還得給人家換把新鎖。

    慕凡和凌菲兒都看傻了,凌菲兒從地上撿起那把廢鎖,也不顧鎖上滿是鐵鏽,用力掰了掰那鎖環,發覺就算用盡了全力也根本掰不動,眼神崇拜的看向小武驚歎道:好厲害啊,你是怎麼做到的?

    小場面。小武聳聳肩表情輕鬆,但心裏卻十分得意。實際上小武在高中的時候就能空手擰開鎖了,當時每個學生的課桌都安有擋板和鎖釦,所以很多人習慣把教材都放在課桌裏,然後用鎖鎖上。那時候小武經常忘了帶鑰匙,所以只得把鎖擰開,久而久之便練就出了空手開鎖的絕活。

    其實這原理也很簡單,因為鎖釦是固定在擋板上的,你手上發力的話,手和鎖釦就對鎖環形成了兩個相反的力量,只要有把子力氣,很容易就能把鎖環擰彎,當鎖環和鎖身有了空隙,就能夠把它從鎖釦上取出來,而鎖芯的部分並沒有受到傷害,你要把鎖環復原回去還能用當然這隻限於掛鎖,能不靠工具空手開防盜門的這世上應該沒幾個

    小武開這把鎖也是靠着以上的理論,只不過這鎖大了些,用的力也不小,還好小武堅持住了,不然那就丟臉丟大了。

    不管其餘二人的驚歎與崇拜,既然鎖都被擰開了,就沒什麼能阻擋得了眾人的,於是小武走上前去一腳踢開了房門,也不知那方面多久沒打開過,邊角縫隙中積了好多灰塵,因為小武這一下,頓時塵土飛揚,三人連忙後退了幾步躲開。

    因為之前小武站得最靠前,最早倒黴的也是他,他灰頭土臉的看着慕凡和凌菲兒,見兩人眼中滿是埋怨,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主要是剛才太過得意,結果裝得太過被雷劈了吧。

    這一點小插曲讓原本有些凝重的氣氛變得輕鬆了許多,三人等灰塵散盡之後,直接進了西廂房,不過小武在進門的時候下意識的回頭看了凌菲兒一眼,然後對她説道:菲兒,你在門外等我們吧。

    凌菲兒撅着嘴不滿道:為什麼不准我進去?你們倆這幾天總是神神秘秘的,問你們又不説,哼,你不想我進去,本小姐偏要進去看看!

    小武見她齊了倔脾氣,只好衝慕凡使了一個眼色,好像在對他説:那是你女朋友,該你勸勸吧。

    慕凡很明顯讀懂了小武想傳遞給他的信息,他看了一眼凌菲兒略微沉思了一下對小武説道:讓她進來看看也好,否則她看定會趁咱們不在時再進來。而且女孩子心細,説不定能找到對我們有用的東西。

    小武見慕凡這樣説了,也就沒有在多説什麼,倒是凌菲兒一副勝利者的表情,跨着大步擠開小武率先進了房間。

    這西廂房的格局其實和其他兩間卧室沒什麼區別,雖然到處佈滿了灰塵,好像很久都沒有人來似的,但牀鋪衣櫃桌椅板凳等傢俱一應俱全,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這裏並不像喬大爺所説的放雜物的地方。

    小武三人在這房間裏來回轉了一圈,發現這裏的陳設不管是造型還是花色都傾向於女性化,也就是説這房間原本的主人是個女人,這讓小武和慕凡有些相信小賣部老闆娘羅嬸之前説過的話瞭如果喬大爺的女兒真的是自殺身亡的,那麼她選擇吊死在自己的房間裏並不稀奇。

    這裏是不是鬼屋先另當別論,但一想到這裏曾有人吊死過,小武和慕凡的心裏頓生寒意,慕凡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凌菲兒,然後在小武身邊低聲説道:看來這喬大爺隱瞞了我們很多事啊

    小武點點頭,嘆了口氣道:但我寧願相信羅嬸説的話是假的,否則的話他説到這,沒有繼續往下説,但話裏話外的含義已經不言而喻了。兩人對視一眼,都能看見彼此眼中的驚悚。

    就在這時,凌菲兒的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她站在牀鋪旁,衝兩人招手道:你們快來看,我找到了什麼。説着,她用手指了指旁邊牀頭櫃上的一個箱子。

    兩人走過去一看,發現這個是個長方形的箱子,體積比一般的行李箱小了一倍,上面佈滿了灰塵。凌菲兒用紙巾一擦,便露出一片渾濁的墨綠,這顏色看起來很奇怪,讓小武突然聯想到從地底挖出的石棺應該是放太久的緣故,灰塵滲進了表層才會有這種效果。

    箱子的表層是用一種硬塑料做成的,皮面上有些細小的磨砂暗紋,摸起來挺有顆粒感,而且挺有韌性。除去外表顏色有些難看以外,倒和一般的公文箱有點兒相似。小武二人正奇怪柳絲絲為什麼突然對這個箱子有了興趣,卻見她把箱蓋一抬,一陣陳年累月積累的氣味,混合着灰塵在空氣中瀰漫開來,小武連忙皺着眉捂住鼻子避開,等了好久才近身打量起箱子裏的東西,發現裏面居然是機械的模樣,而箱蓋的內側還卡着一疊唱片。

    這是小武看着箱子裏的東西,腦海中閃過某個念頭,但一時之間卻吃不準。倒是凌菲兒接下了他的話茬説道:很眼熟吧,你不記得了,我家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東西,後來被我們弄壞了,就拿去賣廢鐵買冰棍吃了。

    啊,我記起來了,這是留聲機!經凌菲兒一提醒,小武這才恍然大悟,以前凌菲兒家確實有這麼一樣東西,那還是準備搬家的時候翻出來的,連帶着還有好幾張紅歌的唱片,當時兩人還玩了好久,結果沒兩天就弄壞了。小武之所以沒想到這東西是留聲機,主要是電視電影裏對留聲機的描述都是有一個巨大的喇叭,圓形的底盤,蝸牛狀的唱針,可轉動的Z型杆件,所以在腦子裏形成固定的概念,一時間沒有往哪方面去想。

    凌菲兒見留聲機上還放着一張碟片,於是輕車熟路的擺弄了起來,卻始終不能播放,慕凡皺皺眉頭對她説道:可能是壞了吧,看這模樣都是好幾十年前的東西了

    慕凡的話並沒有讓凌菲兒放棄,她又擺弄了一會兒,終於發現了問題所在,指着牀腳邊的插座説道:原來是插頭鬆了。説着,她就俯身把留聲機的插頭插進了插座中。

    頓時,留聲機響起了一陣機械運動的雜聲,只見得裏面的碟片緩緩轉動起來。緊接着,一把淒涼哀婉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實可恨,張驢兒,良心昧喪買羊肚,要害婆婆一命身亡

    小武渾身一顫,眼神驚恐的看着那部留聲機這唱詞,這語調,他簡直是太熟悉了,就是他這些天晚上聽到過的!

    那淒涼哀婉的唱戲聲在屋中迴盪開來,小武只覺得心中無比的煩躁,他剛想叫凌菲兒別再放下去,有個人卻比他先出聲,這人自然是慕凡,他皺着眉頭對凌菲兒道:關了吧,這大半夜的聽着不舒服。

    是啊,別吵到鄰居。小武也趕忙接話道。

    凌菲兒撅着嘴,一副不滿意的樣子,但還是關掉了留聲機。那唱戲聲一停,小武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很多。這時候,凌菲兒取出那張唱片打量了一番,突然説道:咦,原來是自己錄製的。我説怎麼聽起來和程派唱腔有點兒出入。

    什麼意思?慕凡立刻問道。

    也就是説這人唱的不是標準的程派《六月雪》啊。你們看這裏凌菲兒指了指唱片最中央空白的那一段,這上面有個人的名字來着,我看看哦,喬音。應該是這個叫喬音的女人唱的,唱得倒是不錯了,感情也挺到位,不過技巧方面還是比大師差了好多。

    喬音,這個名字小武和慕凡對視一眼,應該就是喬大爺的女兒吧。小武有一陣每天夜裏都能聽到這段《六月雪》的唱詞,可説是記憶深刻,自然分得出那聲音和唱片裏的聲音簡直是一模一樣。

    小武低着頭,用只能自己和慕凡才能聽得見的聲音説道:如果説,這唱片裏是喬音本人唱的,那每晚唱戲的

    筆仙!小武和慕凡同時抬起頭看向對方,異口同聲的説道。而這個詞説出口之後,二人只覺得周圍的氣氛突然一冷,好像有一股陰寒的氣流在他們的身邊盤旋,似乎用一種特別的方式肯定他們倆的猜測。

    這個猜測雖然荒誕,但並不是沒有邏輯性的。簡單來説,先是喬大爺的女兒喬音在這院子裏自殺,然後化成了鬼魂,日夜流連於這幢小院裏,而鄰居們每晚聽到的唱戲聲,正是她唱的。再後來小武他們入住這裏,第一晚的請筆仙遊戲,正好就把喬音請了出來,因為筆仙本就是鬼魂!再後來,因為中途出錯,筆仙遊戲終止,以至於筆仙喬音就一直糾纏着他們那每晚的唱戲聲和每夜的噩夢就是最好的佐證!

    雖然理清了前後的關係,但小武還是有些疑惑,喃喃的自語道:可是,我噩夢裏的那個女人怎麼那麼像

    另一方面,凌菲兒並沒有意識到她無意中找到的一個名字竟然會引起小武和慕凡這麼大的心理震動,她尋寶似的在屋子裏左摸右看,而當她打開一個抽屜,看見裏面的某件物品時,突然啊的一聲驚叫了起來。

    這一聲驚叫,立刻擾亂了小武和慕凡的思緒,連忙朝凌菲兒那邊看去,只見凌菲兒面色驚疑的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相框,手指顫抖的指着相框道:怎麼,怎麼可能不會的,都是那個神經病胡説的,不可能

    小武連忙走到凌菲兒身旁從她手裏拿過相框一看,立刻呆滯了。那相框裏是一張彩色照片,照片表面有些泛黃,也不知道已經過了多少個年頭。相片裏是一個女人的獨照,這個女人盤着頭,穿着一身合體的大紅色旗袍,顯現出她傲人的身段,她的雙手放在腰間擺了箇舊式女性的姿勢,顯得優雅而貴氣。但這些都不是重點,而真正吸引住小武目光的是這個女人的相貌,居然和柳絲絲有七八分相似!

    相貌上的相似還只是其中一點,而從相片中女人顯現出的氣質和柳絲絲竟然更加神似!這讓小武突然有個荒誕的念頭,這想相片裏的,似乎就是柳絲絲。

    絲絲不,她不是絲絲!這時候慕凡也看清了照片中女人的模樣,臉上浮現出和小武一般的表情,但立刻又否定了自己的推測。

    這女人肯定不是柳絲絲,但,她是誰?小武也從震驚中恢復了過來,他把相框遞給慕凡,慕凡拆開相框,拿出裏面的照片,發現在照片的背面寫着一排鋼筆字:1985.5.24音兒二十二歲生辰,並慶加入文工團。

    這排字很簡短,但意思很明白,照片是1985年5月24號這天拍的,而這一天正好是這照片中的女人二十二歲生日,另外她還加入了文工團,所以才拍這張照片來慶祝留念在八九十年代物質並不如現在那麼豐富,能拍張彩照也是很難得的事情,所以用照相了慶祝生日實屬正常。

    這張照片裏不只留下了當時的時間,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線索,寫這段文字的人,用音兒這樣的稱呼,顯然是她的長輩,又出現在這間房間裏,那麼這段文字的主人想來應該就是喬大爺了,至於照片裏的這個女人肯定就是喬音!

    而與此同時,小武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他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年月日,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失聲道:絲絲!絲絲的生日也是5月24號!

    什麼!

    什麼!慕凡和凌菲兒異口同聲的驚訝道。不過慕凡的聲音中恐懼更多一層,而凌菲兒卻顯得很驚疑。

    見小武苦澀的點頭,凌菲兒略微思索了一陣,終於下定決心對小武説道:小武,今天我和柳絲絲回來的時候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我本想等你們的事忙完再説的,但現在看到這張照片之後,我覺得你應該認真的考慮一下然後,她把之前和柳絲絲回家的時候遇到那個抱黑貓的黑衣老太的事全説了出來,而黑衣老太當時那些古怪萬分的話語,現在想來,似乎別有深意。

    小武聽完凌菲兒的敍述,渾身一顫險些癱倒下去,因為凌菲兒的話徹底打消了他最後一絲懷疑,為什麼自己噩夢裏的女人那麼像柳絲絲,其實並不是小武的原因她才像柳絲絲,而是筆仙喬音原本就是那副樣貌!

    想到這裏,小武回憶起第一晚那場噩夢,在夢中柳絲絲被吸進了鏡子裏,而出現在他身後的女人把他整個包裹了起來。接下來就是每夜的唱戲聲,柳絲絲古怪的舉動和話語,而最近更是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小武的心中突然升起一個疑問那麼,從那天以後,每晚睡在我枕邊的,究竟是柳絲絲?還是筆仙!

    就在小武思緒萬千的時候,慕凡也把自己所知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了凌菲兒,包括喬大爺女兒喬音的自殺,和她就是筆仙的推測。反正凌菲兒也是當事人,還和他們一起目睹了相片,也就沒有什麼不可以説的了。不過,柳絲絲和筆仙喬音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繫,慕凡或許是心有顧忌所以沒有説出口,但明白人一想就能想通。

    凌菲兒聽過慕凡的敍述之後,破天荒的沒有説什麼,只是一臉關切的看着小武。

    小武用力的甩甩頭,他不敢再胡亂想下去,因為他害怕結果,而這樣無根據的猜測是對柳絲絲最大的不信任!於是他拿過慕凡手中的照片塞進相框中,又放回了抽屜裏,然後對慕凡和凌菲兒二人説道:今天的事就這麼結了吧,照片的事麻煩你們不要和絲絲提起,這小院也不需要再插下去了。其實這一切都是我們胡亂猜測而已,以後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免得自己嚇自己。

    説完,小武也不理睬二人,就這麼自顧着走了出去。

    凌菲兒看了一眼慕凡問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就像他剛才説的那樣,當做沒事發生唄。慕凡聳聳肩,表情有些無奈。

    於是,二人跟着小武出了西廂房。只是,當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在某個黑暗的角落裏,忽然亮起幽幽的光,那光狹長而細微,好像是一對眼睛發出來的,緊接着一道黑影一閃而逝

    而這一切院中的四人並不知道

    小武推開卧房的大門,見屋子裏黑黝黝的,順手打開燈第一眼就看到柳絲絲坐在鏡子面前,見她皺着眉頭好像在思考着什麼,於是走過去按着她的肩膀安慰道:那黑衣老太的事菲兒給我説過了。你也別胡思亂想,記得咱們剛來時的情景麼,那老太婆肯定是個瘋子,那種人的話也能當真嗎?

    可是連你也在懷疑我柳絲絲説着,斜眼睨視着小武,口氣略帶質問的説道:你敢説不是嗎?

    小武苦笑一聲,滿臉無奈道:絲絲,這事我不是老早向你解釋過了嗎。主要是我當時做了一個噩夢,而正巧你又説了台詞,搞得我真有點錯亂其實也就那麼一回,你別老記着了。你看,我都第一時間承認錯誤了,你就原諒我吧。

    柳絲絲沒有立刻回話,只是垂下眼眸不知道思索什麼,很久之後才抬起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表情迷茫的説道:其實有時候連我自己也開始懷疑,我會不會真的被什麼給附體了,而我自己卻根本不知道

    呸呸呸,你胡説八道些什麼呀。小武見柳絲絲愈發有混亂的趨勢,連忙打斷道。

    柳絲絲垂下眼眸,手指無意識地摸過桌子上的口紅,便拿起來擰開,對着鏡子細緻的塗抹在嘴唇上。

    小武詫異地看着她發覺狀況越來越不妙了,一把抓住柳絲絲的手,道:你幹嘛老塗口紅?

    只見柳絲絲渾身一顫,好像從迷惑中驚醒過來,她看了看手中的口紅,然後又對着鏡子左右打量了一番這才説道:我也不知道,可能這口紅顏色有種讓我安心的感覺。難道,你不喜歡嗎?

    她這最後一句似乎帶着別樣的意味,這讓小武突然想到那激情的一夜,那火熱的紅唇,臉色有些尷尬,他乾笑了一聲道:也不是不喜歡,就是見你沒日沒夜的老往嘴上塗,看着心裏發慌。

    那你心裏慌什麼呢?柳絲絲説着,還好像特意誘惑小武一般,伸出丁香小舌在紅唇上舔了一下。

    額小武無話可説了,至於接下來的事就連傻子也明白,但這幾天柳絲絲太熱情了,讓他身體有些吃不消,但又不能説自己不行,只好岔開話題道:咱們還是早點休息吧,過幾天你就要進劇組了,這幾天得養好精神。到時候什麼冰冰、BABY的都靠邊站,以後呀,這影視圈,就只有絲絲!

    看着小武那副窘樣,柳絲絲忍不住嫣然一笑。

    雖然小武極力抵抗,但最終還是抵擋不住柳絲絲的熱情,一番雲雨之後,帶着滿足與疲憊的表情沉沉睡去。柳絲絲看着小武小孩子那般可愛的睡相,頓時升起一股幸福感,可是隨即而來的又是深深的愧疚,她撫摸着小武那張稜角分明的臉,心中逐漸變得苦澀起來。她害怕失去小武,因為自己那個決定背叛了他,如果某一天他知道了實情會怎麼辦?

    柳絲絲瞭解小武的個性,很有可能他會原諒自己,但原諒不能代表沒發生過,大家的心中終究會有根刺在那裏。就算小武不提,柳絲絲自己也沒臉再見他。因為她是柳絲絲,她的驕傲,她的自尊,不允許自己在愛人心中的形象有一丁點瑕疵,也不允許自己懷着愧疚感和小武過一輩子,更不允許小武委曲求全的和她在一起這種近乎於乞求而來的愛情,她柳絲絲不要!

    那麼,在這樣的情況下兩人最終的結局,只會可能是分手。柳絲絲很迷茫,她開始懷疑,到底那個決定是對還是錯,是事業重要還是幸福重要?

    這個男人終究會離開我的柳絲絲幽幽的嘆了口氣在心中想着,但越想心中越是痛苦,這種痛苦每天每刻的折磨着她,令她苦不堪言。她捨不得小武,但有些事是回不了頭的,悔恨嗎?怨恨嗎?該怨誰,只能怨她自己!

    而之所以她最近對小武那麼熱情,是因為她知道,在那件事發生之後,她和小武就進入了倒計時,所以想在這最後的日子裏把自己全部都奉獻給小武,而她幾近瘋狂的索取,為的她要自己和小武彼此記得對方的一切,不管是模樣,聲音,氣味,還是身體就算人不在了,至少也能記得這一些回憶。

    柳絲絲越想心中越悲,直到一股疲憊襲來,柳絲絲才不自覺的合上眼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耳畔忽然傳來一陣唱戲聲,那聲音帶着無限的哀愁與悔恨,柳絲絲睜開眼,眼中一片茫然,然後就像牽線木偶一般下牀,打開卧室的大門,往聲音的發源地尋去。

    穿過小院,柳絲絲走到四合院中,月光清冷,一身白色睡袍的柳絲絲如幽魂一般在小院中游蕩着,然後走到西廂房門口,矗立在門前。

    透過門縫,那唱戲的聲音更加的清晰,依然是那個女聲,依然是那個語調,依然唱着《六月雪》。柳絲絲神情木然的站在門前,隨着那唱戲聲的逐漸清晰,柳絲絲的嘴一張一合,然後如同着了魔一般的隨着那聲音也唱了起來。

    這時候,房門無聲的打開了,眼前的場景一換,西廂房便成了一座高門大院,裏面出現了好多人,有男有女,他們都穿着長袍,這場景就好像回到了民國時期,而柳絲絲身上的睡袍也變成了一身旗袍裝束。

    大院中來往的人好像沒有看見柳絲絲一般,各自奔走忙碌着,柳絲絲自顧着進了門,在院子裏轉了一圈之後,輕車熟路的走到一間房前,她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如果小武或者慕凡在的話一定會很驚訝,因為柳絲絲走進的這間房間,裏面的傢俱擺設竟然和西廂房裏一模一樣!只不過都很新,而且好像經常有人打掃,到處都很光潔,並不像他們之前看到過的灰塵滿地的樣子。

    柳絲絲走到梳妝枱前坐下,伸手在台面上摸索着,她摸到了一支口紅,大紅的顏色正是她喜歡的。然後她就這麼對着鏡子,小心翼翼的把口紅塗抹到自己的嘴唇之上。

    鏡子的倒映出一抹鮮豔、誘人的嘴唇,也倒映出柳絲絲身後的情景,在房樑上,垂着一根麻繩,一個長相和柳絲絲極為相似的女人正吊在那裏,麻繩勒緊了她的脖子,浮現出一道青紫色的淤痕,有風吹過,麻繩在風中搖晃起來,而那個女人也隨着搖盪開來,但古怪的是這個女人好像沒有一丁點痛苦,她低着頭,注視着梳妝枱前的柳絲絲,嘴角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

    柳絲絲塗口紅的動作很輕很細緻,似乎害怕一丁點錯誤就會破壞整個嘴唇的美感,待她畫完之後,仔細的在鏡中打量了一番,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然後轉身往房樑上看去,而剛才還出現在柳絲絲身後的那個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只剩下那根麻繩,孤零零的垂在房樑上。

    柳絲絲慢慢的走到麻繩的下方,在那裏還擺着一個圓凳,好像眼前的這一切都是為她精心準備的,然後柳絲絲踩上圓凳,把頭放進了麻繩中,腳下用力一踢

    一股疼痛感從脖子傳來,柳絲絲的眼中突然清明瞭起來,她驚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用手用力的拉扯着麻繩,懸空的雙腳在半空中拼命的蹬踏着。可是,她越用力,脖子就被箍得越緊,她張大嘴想要呼救,卻發現自己連喘氣也做不了,一股窒息感充斥着她的大腦,而胸腔裏好像要炸開似的,而意識也逐漸模糊起來,而她的身體還重複着掙扎的動作。

    柳絲絲就這麼無助的掙扎,掙扎。似乎過了很久,又好像只隔了幾分鐘,柳絲絲的手終於無力的垂了下來,雙腳也不再蹬踏。她就這麼靜靜的吊在房樑上,隨着麻繩的擺動,輕微搖盪開來。

    而在她正對着的梳妝枱鏡子裏,倒映出一張女人的臉,大半個臉都隱藏在黑暗中,直看得見那一抹紅唇緩緩裂開,正無聲的笑着

    小武突然從牀上彈了起來,他剛才做了個可怕的噩夢,在夢中柳絲絲上吊自殺了,就好像喬音那般。而當他驚醒後的第一眼就看見柳絲絲正在坐在梳妝枱前,對着鏡子一動不動,鏡中,她的上半張臉在暗影裏看不出任何表情。

    小武驚疑不定的看着柳絲絲,表情中帶着緊張與提放,他下牀走到柳絲絲身後,把手按在她肩上輕輕的搖晃了幾下喚道:絲絲,你不睡覺坐在那裏幹嘛?

    柳絲絲舉手到嘴邊噓了一聲:噓,它在跟我説話呢

    眼前的場景好像是幾天前的重現,小武很無奈,也很鬱悶的喝道:絲絲別鬧了,大半夜的,折騰不起!

    可是,柳絲絲好像並不在意小武的鬱悶,繼續用一種緩慢的口吻自顧着説道:不相信?覺得它們是沒有知覺的生命?覺得它們沒有喜怒哀樂?你錯了它記得一切它只是不會象凡人那樣嘮叨而已

    夠了!小武深吸了口氣,耐着情緒説道。

    但柳絲絲依舊如剛才一般繼續説道:但如果,你用心,用心地聆聽,你會聽到它在説話的它在説,我記得這屋子裏發生的一切,我記得他們的容顏還有,他們都死了他們都死了

    我説夠了!這一次小武終於忍不住了,他大吼着一把把柳絲絲的身子板了過來,讓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而柳絲絲這一次倒是表現得很安靜,再沒有繼續説那些剛小武頭疼的台詞,只是看着小武,嘴角揚起一個古怪的笑容。

    啊!小武爆發似的怒吼了一聲,然後猛搖着柳絲絲,西斯底裏的大呵道:你瘋了嗎,我問你是不是看劇本看瘋了嗎,你想逼死我是不是,告訴你,我受夠了,我不管你到底是柳絲絲還是筆仙喬音,我只想以前的柳絲絲回來,我只要她回來!

    小武幾近瘋狂的爆發了一番心中的情緒,這段時間因為噩夢,因為筆仙,也因為柳絲絲的種種反常,令他活得很壓抑,他需要釋放,如果一直這麼下去連他自己也會被逼瘋的。突如其來的一通爆發,令小武的情緒終於釋放開來,他俯下身,把柳絲絲整個兒抱在懷裏,然後在她耳邊喃喃的説着:回來,我只要以前的柳絲絲回來

    這温柔的呼喚似乎比之前的怒吼更管用,只見柳絲絲全身顫了顫,臉上的表情雖然依舊如先前般呆板迷茫,但她的面頰上不知什麼時候劃下了一道淚痕她下意識的伸出手慢慢的撫摸起小武的頭,她的動作很温柔,如同在安撫一隻受傷的野獸。

    兩人就這麼靜靜的抱在一起,相互温暖,相互慰藉

    小武,出了什麼事?怎麼大半夜的鬧得那麼兇,有事好好説別吵啊片刻後,卧房外傳來凌菲兒的呼喊,緊接着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想來是之前小武的聲音太大,驚到了他們,所以來看看出了什麼事。

    小武看了看懷中的柳絲絲,見她滿臉淚痕的沉睡着,於是應了門外的凌菲兒一聲之後,把柳絲絲抱回了牀上細心的為她蓋好被子,一切無誤之後,這才把房門半打開。

    凌菲兒披着一件外套站在門口,一臉的關切,至於慕凡也站在不遠處,想來是因為是晚上的緣故,不好離小武他們的卧室太近,見小武開門出來,表情上也有問詢的意思。小武朝慕凡搖搖頭,示意無事,然後對凌菲兒説道:沒什麼,只是做了個噩夢而已。

    只是噩夢?凌菲兒有些不太相信,那你嚎那麼大聲幹嘛,你肯定和絲絲吵架了絲絲呢?呀,你不會打了絲絲吧!

    凌菲兒説着就往小武身後看,小武知道不讓她安心的話這一夜大家都別想再睡覺,於是側過身讓她看清楚裏面的狀況。凌菲兒見柳絲絲躺在牀上,身上的被子隨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想來沒有問題,這才放了心,對小武威脅道:不管出了什麼事,也不能打女人,不然我決定不會放過你。説完,還衝小武亮了亮拳頭。

    真美什麼事,絲絲不打我就算萬幸了,我哪敢打她?不好意思,剛才打擾到你們了,也謝謝你們的關心。慕凡,你帶凌菲兒回去繼續睡吧,明天我請吃飯當賠罪。小武勉強擠了個笑容。

    既然小武把話都説到這份上了,凌菲兒也就不再糾纏下去,她打了個呵欠説:你也真是的,做個噩夢而已嘛,嚎得跟殺豬似的。明天我還要彩排呢,要是因為沒睡好發揮失常的話,那得怪你!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小武子恭送菲兒公主。

    這還差不多。凌菲兒很滿意的點點頭走了,小武回屋關好燈,躺在牀上,經剛才那麼一鬧,小武睡意全無,倒是柳絲絲睡得正香。小武把撫摸着柳絲絲的臉,終於下定決心的説道:絲絲,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也該是結束的時候了

    第二天一早,小武就找到慕凡,開門見山的説:慕凡,我決定和柳絲絲搬出去,不管什麼筆仙什麼鬼屋的,反正我不想再住下去了。

    慕凡思索了一陣點頭道:好吧,其實我也有這個想法,就算事實不像羅嬸説得那麼玄乎,但西廂房那邊終究是死過人,繼續住下去心裏也不是滋味,咱們一起搬出去,我再找房子,不過小武,你不會真的懷疑絲絲

    小武立刻搖頭道:沒那回事,是我的原因。小武不想給絲絲太多壓力,所以把一切都歸在自己的身上,男人嘛,有時候就應該有所承擔。

    慕凡見小武這麼説,也沒有深究,今天中午有菲兒的彩排,咱們看過之後下午的課就不上了,直接回來搬家,你看怎樣?

    恩,這樣定了,今天就搬!另外房子的事你可以慢慢找,大不了搬回寢室住幾天,也不是沒在那裏呆過。小武點頭道。

    好吧,這事我過會兒給菲兒説説,想來應該沒多大問題,她知道這房子死過人之後也挺害怕的。絲絲那邊你準備怎麼説?

    直説就是,反正她也知道我從一住進來就開始做噩夢。小武無所謂的説道。

    既然大家都沒問題的話這事就好辦了哎,也怪我之前沒打聽明白,居然租了這樣一套房子。

    小武見慕凡很是自責,拍了拍他的肩膀。

    凌菲兒彩排的地方依舊是上次那個小劇場,不過佈景道具以及演員的服飾裝備都比較考究,因為這次是最後一次彩排,而且是帶妝彩排,所以一切都要按正式演出來辦。小劇場後台的化妝室裏,凌菲兒身着一襲西式宮庭裙,她一邊刷着腮紅,一邊問身邊的慕凡道:今天就搬?怎麼那麼急。

    慕凡在一旁冷笑道:是你的小武急着要搬出去,我有什麼辦法。

    凌菲兒扭頭擰眉瞪了慕凡一眼,又轉頭看向鏡中的自己道:別在我面前陰陽怪氣的,有話好好説不行嗎?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慕凡聳聳肩,好吧,我只是開個小玩笑而已。今早小武找我商量,説想搬出去,看他的樣子一天都等不得了,寧願搬回宿舍住也不在那房子呆下去。所以我就答應他了,另外我也幫你答應了。

    哼,你倒是挺了解我的,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

    這兩天我會抓緊去找房子。

    這樣也行,凌菲兒提着裙子在鏡子前轉了個圈,很滿意的點點頭,這才繼續開口道:搬出去也好,反正我一想起那房子吊死過人心裏就不舒服。還有,你之前説筆仙的事是你搞出來的,那後面那些怪事也是你搞出來的咯?

    慕凡兩手一攤辯解道:那些不關我的事,我也就是第一天晚上嚇了大家一次,後面都不是我乾的。不過説來也怪,我有天晚上也聽到那歌聲了

    凌菲兒手上一頓,回過頭驚疑不定道:難道真的有筆仙?

    我怎麼知道,反正都要搬出去了,你還想那麼多幹嘛。

    凌菲兒壓低聲音説道:真要是要真有那東西,咱們就是搬走也不管事呀。我聽説會纏着一輩子的,不死不休,咱們四個誰也逃不掉!

    你聽誰説的?

    大家都這麼説。

    慕凡冷笑了一聲,迷信。

    凌菲兒還想爭辯,這時候一個後台的工作人員走過來,兩人立刻停止了這個話題,那人走到凌菲兒身邊,拿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刀擱在桌子上,對凌菲兒説:菲兒,這是等一下要用到的道具刀,你試試看。

    凌菲兒拿起刀,往自己的胳膊狠狠一戳,立刻刀尖縮進了刀柄裏面,她滿意的點點頭朝那個工作人員笑了笑:還挺好用的。

    那當然,你快準備一下,馬上要開始了。

    行。

    那工作人員離開之後,慕凡也走出後台,走到觀眾席那邊第一眼就看見小武和柳絲絲,小武老遠的就朝慕凡招招手,示意他過來坐,等慕凡坐下之後,小武衝他做了個OK的手勢,想來他已經和柳絲絲説好搬家的事了,慕凡也説凌菲兒答應了,等彩排過後就回去搬家。

    得到了確切的回覆,小武心情舒暢了許多,和慕凡聊着天等待彩排開始。

    另外一邊,後台化妝室內,剛才凌菲兒坐着的化妝台前空無一人,桌子上零亂地散着一些化妝品,還有那把道具刀。幾分鐘後,凌菲兒弓着腰走過來坐下,只見她臉色一片慘白,額頭密密麻麻的佈滿了汗珠。

    鄰桌正在妝的同學詫異又關切的看着凌菲兒問道:菲兒,你怎麼了?

    凌菲兒抬起頭衝那同學一笑,但笑容很是勉強,她喘了口氣回答道:沒事兒,可能是之前吃壞了東西,忽然肚子疼。

    那還能上場嗎?

    能,凌菲兒倔強的點着頭,死都得爬上去!

    見凌菲兒還有心情開玩笑,那同學也沒做多想,打趣道:呵呵,那你快點,馬上就輪到你上台了。凌菲兒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扯過桌子上的一張分妝紙抹去額頭的汗,用刷子重新刷上腮紅,然後又拿起一支和柳絲絲同牌子的口紅,抹到唇上,舔舔唇,又重新抹了一遍。表現嚴肅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一會兒,嘴裏小聲的為自己打氣道:加油,加油!堅持住,凌菲兒你行的!

    這時候,舞台和後台之間的門簾一揭,一個工作人員探頭進來喊話道:凌菲兒,該你上台了!

    凌菲兒再在唇上厚厚地抹了一層唇膏,放下口紅,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抓起桌子上的道具刀,走向舞台。

    觀眾席上,小武攬着柳絲絲,慕凡坐在小武的旁邊低着頭和小武聊着天。掌聲響起,三人立刻抬頭看向舞台的方向,只見帷幕緩緩拉開,然後第一眼就看見貴婦打扮的凌菲兒,除此之外舞台上還有兩人,一個是侍女打扮,而另一個是醫生的打扮。

    凌菲兒原本是坐着的,等幕布完全拉開之後,她忽然一驚,站了起來側對着大家做洗手的動作這是代表劇情已經開始了。

    舞台上凌菲兒閉着眼睛做洗手的動作,而旁邊的侍女和醫生好奇地看着她,一聲奇怪的問道:她現在在幹嗎?瞧,她在擦着手。

    劇中的侍女已經對麥克白夫人這個動作見怪不怪了,平靜的説道:這是她一個慣常的動作,好象是在洗手是的。我曾經看見她這樣子擦了足有一刻鐘的時間。

    這時候,凌菲兒扮演的麥克白夫人閉着眼睛説道:可是這裏還有一點血跡。

    聽!她説話了。那醫生一驚,我要把她的話記下來,免得忘記。

    凌菲兒扮演的麥克白夫人依舊閉着眼睛,咬牙切齒道:去,該死的血跡!去吧!一點、兩點,啊,那麼現在可以動手了。地獄裏是這樣幽暗!呸,我的爺,呸!你是一個軍人,也會害怕嗎?既然誰也不能奈何我們,為什麼我們要怕被人知道?可是誰想得到這老頭兒會有這麼多血?

    醫生大驚道:説下去,説下去;你已經知道你所不應該知道的事。

    而侍女無奈的搖搖頭,我想她已經説了她所不應該説的話;天知道她心裏有些什麼秘密。

    這兒還是有一股血腥氣;所有阿拉伯的香科都不能叫這隻小手變得香一點。啊!啊!啊!凌菲兒形似癲狂的説着,她忽然睜看眼睛,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小刀,猛地往自己的肚子上一戳。

    天啊,她自殺了!侍女尖叫着撲到凌菲兒身邊蹲下,作哭泣狀。而醫生走到走到舞台中央,滿臉的感慨:上帝,饒恕我們一切的世人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極不和諧的聲音從舞台上傳來,卻是那扮演侍女的學生突然尖叫道:啊!血血菲兒,菲兒

    隨着這聲尖叫,一切都變得混亂起來,小舞台上,大家紛紛奔向凌菲兒,小武霍然站起,一把翻過座椅往舞台上跑去,慕凡站起身,臉上帶着幾許沉思與幾許驚異,也跟緊着小武跑上了舞台。

    舞台上,燈光照在凌菲兒的臉上,他緊閉着雙眸躺在哪裏,手裏還抓着那把道具刀,而刀尖的部位不斷地往外滲着鮮血,片刻間就把她身上的裙子浸濕了。小武衝上台之後,見凌菲兒這幅模樣,未作多想一把抱住了凌菲兒,用手按在她出血的位置,然後抬起頭衝四周的人吼道:叫醫生,快叫醫生來!

    小武這一聲吼,終於驚醒了眾人,有後台的工作人員匆忙往校醫室跑,還有人驚叫的去找老師,慕凡在小武之後跳上舞台,小武見他過來,再看看懷中的凌菲兒,表情變得有些尷尬,想把凌菲兒交還給他,卻又擔心牽扯到她的傷口。

    還好慕凡立刻打消了小武的顧慮,他對小武説道:你別動,當心她的傷口,她不能再流血了!小武衝慕凡點點頭,很感激他對自己的信任,但他並沒有發覺,懷中的凌菲兒下意識的把臉貼到了他的胸口上

    這一場混亂並沒有持續多久,隨着老師和醫務人員的到來終於平息了下去,見到醫生來了,小武緊繃的心這才平靜了一些,在醫生的指導下小武放開了凌菲兒的傷口,然後醫生大略的處理了一下,這才叫隨他來的兩名醫務人員把她放到擔架上。

    小武、慕凡和柳絲絲三人隨着擔架一起離開,而這一路上盡是看熱鬧的同學和老師。只聽得人羣中有人議論道:我勒個去,那不過是把道具刀呀,怎麼會扎傷人呢?

    是啊,真他媽的邪門。

    反正啊,那個準備道具的傢伙要倒黴咯

    而在這羣人中的議論,有一個尖利的女生極為突出,那聲音帶着恐懼與癲狂:是詛咒,這絕對是筆仙的詛咒!她是第一個,但絕對不是最後一個

    小武聽得心頭火起,擰着眉頭朝那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正好看見一個頭戴包頭巾,臉上滿是雀斑,一身穿得花花綠綠的女生,正癲狂的揮着雙手,給周圍的人訴説筆仙有多麼可怕,詛咒有多麼厲害。而聽過她這些話的人一邊點着頭,一邊後退幾步,生害怕靠得太近會沾染到晦氣一般。

    見那可惡的女生在那裏喋喋不休,小武腳步一頓,用手指着女生吼道:你他媽給我住嘴!別以為我不敢打女人!

    其實這女生小武也認識,就是那個聲稱自己是吉普賽人的神婆小菊,平日裏她和凌菲兒、柳絲絲的關係都挺好的,也不知道今天發了什麼瘋,朋友受傷也不問候一聲,還居然在這裏大放厥詞這讓小武非常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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