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老頭開了張工傷證明和一些小錢,算是堵上了老頭的碎嘴,姜教授帶着兩人出了教學樓,若有所思的背對着兩人説道:現在你知道些東西了吧?
邵東子一愣,不知所云,謝楠卻沉沉回答:這些東西不是因為儺面,可是因為儺面而起。
如姜教授所説,所有鬼事並非是儺面產生的,而是有人朝着這個儺面而來,所有死亡傷害都是因為這個背後的影子帶來的。
邵東子不假思索的説了聲:莫非是那個江自渡!
姜教授好奇的問起江自渡的事情,邵東子倒豆子一般劈里啪啦的説了一大通,從見面到迷陣。
姜教授嘖嘖稱奇,一個年輕人卻通這些神怪之事,也真是湘西才有吧,不過從離開浦市之後,就再沒有見過他,可能性並不是很大。
三人找了個夜宵檔子,叫了東西繼續説着晚上的事情。看門老頭的傷並不重,看來對方下手不是很毒。
謝楠打開啤酒,深深喝了一口,姜教授還是掏出小酒壺,小口喝着。
邵東子好奇的看着那個酒壺,問姜教授是不是在喝威士忌伏特加什麼的,姜教授哈哈一笑,將酒壺遞給邵東子,讓他喝一口,邵東子連忙擰開蓋子,小心的喝了一口,剛入口,噗一聲吐了出來。
什麼啊,苦苦的像是茶!邵東子拿起啤酒來漱口,還真是個怪老頭,每天拿個酒壺喝茶。
姜教授不緊不慢的開始説自己的經歷,從小他就能看到很多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但是如果説給大人們聽,大人都異常緊張,帶着他去了很多醫院,但是還是於事無補,該看到的不該看到的還是一樣在自己周圍轉動。
那時候常常自己一開口,就嚇得周圍的人紛紛逃開,只好閉嘴,但是那些玩意兒還是成天出現,跟你説很多事情,真的假的,或者躲着嚇唬你。
姜教授拿起啤酒喝了一口,微微笑着説:最後,最後診斷是輕微幻想症,開了一些藥物,有些沒有用處,但是某天發現將茶葉和某種鎮定劑合起來用,就不會看到那些東西了。
邵東子和謝楠聽得完全傻眼了,連問姜教授那天為什麼要躺在寢室地上,老頭更是笑得抽過去氣一樣,説謝楠牀下好像有過什麼東西,就在那裏聽聽。
邵東子心底的希望又悄然燃起來了,怪老頭還是有本事的,居然知道那晚鬧黃大仙的事。
教授笑完,説不過可能是用了太多藥了,沒法去了解那個東西,而且自己有時候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精神病還是通鬼神,因為那裏也是不真實的。
這樣吧,你們還是當我是精神病好了,不然我還真不確定要怎麼幫你們呢。説完飲完杯中酒,讓兩人回去,不然太晚了。
走在學校林蔭大道上,謝楠和邵東子看老頭走遠,開始熱議剛才老頭的話,嬉笑間給姜教授取了個神經頭的外號。
一路走着,邵東子突然暗的拉了謝楠一把,小聲説道:小心後面,好像有人一直跟着。
謝楠偷偷瞄了後面一眼,果然有個小個子在緩緩走着,不遠不近的保持着距離,邵東子瞄着四周有沒有可用的東西,嘀咕着:要是敢來,我拿板磚拍平他的臉。
兩人放慢腳步,跟着的傢伙也放慢了腳步,謝楠使了個眼色,猛的加速和邵東子鑽進一片小樹林中,那人居然不知就裏的馬上跟上,剛進樹林就被邵東子從後一腳揣翻在地,謝楠緊跟着撲上去,用那件滿是怪味的外套罩上,正要動手開打,身下的傢伙亂叫着:別亂來!
挺熟的聲音,謝楠扒開衣服,小個子露出頭來,是那個什麼怪談協會的眼鏡小子,他像是被衣服悶壞了,大口喘着氣。
邵東子沒好氣的問他跟着想幹什麼,那小子卻硬着脖子來了一句:這是我們協會的事情!
協會你個頭,謝楠順手將衣服丟在一邊,指着眼鏡小子鼻子哼了一身,轉身就走。邵東子湊上一句:你這個協會不是該解散了嘛!
不及走遠,那小子大聲回了一句:我們協會沒解散,新的會長已經有了。
這是何等的辦事效率啊,舊會長剛出事,新會長就迫不及待的上位,謝楠苦笑一聲,跟邵東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就這這樣的膽色和身手,卻一直想和鬼神較勁,真是個搞笑的組織,兩人嬉笑着往寢室走去。
眼鏡小子像是倍受委屈,默默掏出DV,仔細看着一段錄像,就是剛才姜教授帶隊去解剖教室的情形,LCD屏幕的藍光反射在臉上,那張臉上浮出一個怪異的笑容。
第二天早上,謝楠收拾着疲憊的心思硬拉上邵東子去上課,這一段時間缺課甚多,到時候期末肯定有大問題,少説要打個照面吧。
一進教室,邵東子則是倒頭就睡,謝楠偷偷給蘇坤發了條短信,問她在不在上課。
良久沒有迴音,謝楠百無聊只能賴的看着手機,直到下課,邵東子都睡得很香,下課鈴聲一響邵東子就龍精虎猛的站起身子,拉着謝楠往外走。
謝楠拖着腳步緩緩走着,看着地板,情緒低落,邵東子倒是拉着他快步疾走,不一會,邵東子捅捅謝楠,讓他看仔細了。
一抬頭,居然和蘇坤不期而遇,仔細一想,這很可能是邵東子故意安排的。
在教學樓的門口,兩人遠遠站着,誰也不説話,不知誰來開頭打開尷尬。
邵東子推上一把,讓謝楠過去,蘇坤眼見着謝楠過來,卻故意作出一副不哼不理的樣子,眼睛飄向別處。
謝楠説了聲對不起,蘇坤看了謝楠一眼,淡淡的説了句沒事,然後轉身走掉,丟下謝楠和邵東子,獨自走了。
邵東子一直蹲在旁邊抽煙,見狀翻翻白眼,拍拍謝楠:算了,這事只能時間消化了。
蘇坤心思很亂,兩個女同學和莫北的死讓她有點懼怕和謝楠見面,更怕那副面具到底還能帶來什麼厄運。
這時一個小個子在後面輕輕叫了一聲:同學,你好。
愕然回頭,是那個怪談協會的眼鏡小子,正笑盈盈的看着她,蘇坤並不認識他,那小子卻從容的介紹起自己來,眼鏡小子大名康建,説是莫北會長有些遺物需要交給蘇坤,讓她晚上去學校附近的LDS酒吧,説完就走了,也不問蘇坤是否應承。
蘇坤看着康建遠去,眼淚慢慢模糊了視線,一下子,莫北的東西已經成了遺物。
夜晚的路燈下,LDS酒吧門頭的霓虹燈牌滋滋閃着,蘇坤來到酒吧前面,沿着指示緩緩下樓梯,走到這個地下室酒吧的門口,裏面已經有不少人,好像有什麼演出一般,正熱烈的準備着舞台。
要了一杯檸檬水,蘇坤坐在吧枱等着康建的到來,這時麥克風發出調音前的刺耳聲音,然後一人站在台上,大聲呼號:怪談協會例會開始。
蘇坤聽到這個有些熟悉的聲音連忙轉向舞台,只見康建在舞台上,顯得格外意氣風發,而台下已經聚滿了人,所有人都身着黑衣,不知道什麼時候,每個人都戴上了一個純白色的面具。
燈光打開,一隻樂隊走上台,每人都將臉塗得雪白,然後用紅黑色畫出線條,作出如血般淌下的屍臉,身上的黑色皮衣裝滿鐵釘和鏈條,一種濃烈的異樣氛圍。
隨着吉他的嘶叫,演奏開始,主唱咆哮着叫喊,台下人羣開始瘋狂的甩頭。
而此刻那個康建已經不見了人影,蘇坤慢慢離開了座位,想要逃出這個瘋狂的音場,康建卻跑了過來,將面具摘掉後,康建掩飾不住自己的興奮,大聲的給蘇坤介紹着這個晚會。
怪談協會既然是非官方的組織,活動會是秘密的進行,主要是研究一些神秘事件,而面具算是一個傳統,很多會員不一定全是學校裏面的人,許多人互不相識。
康建將一袋東西交給了蘇坤,打開一看,無非一些書籍和CD,蘇坤草草將東西拿起,就要出門,康建連忙攔住。
你不想看看我們的新會長麼?
這和我好像沒有關係吧。蘇坤對這個新會長毫無興趣,執意要走,還沒有走出門口,就被幾個身形彪悍的會員攔下,極不禮貌的將她拉到了台前。
樂隊停下了演奏,一個男人走上台前,與他人不同的是,這人穿着的是一身黑色長袍,想必就是新會長。他在昏暗下來的燈光下低着頭,台下開始躁動,而這個男人好像在醖釀這種躁動一般,保持着長久的沉默。
射燈照下,新會長伸展開雙臂,所有會員也齊聲歡呼,而那個新會長的臉上也帶着一副面具,這是個什麼樣的聚會!
煙霧開始升騰,空氣中瞬間充滿了迷離的香味,會員們紛紛甩開面具,開始儀式一般的舞蹈。
原本羈押着蘇坤的幾個人也開始狂歡,蘇坤趁機往外走,這個舞會實在是太過詭異了。穿過舞池的時候,撞上不少人,那一張張臉讓人沒法釋懷,咬牙切齒的表情和渙散的瞳孔幾乎讓蘇坤忍不住要尖叫起來。
那是一種死人的臉色,好像這些會員當中不但有人,還有屍體和鬼魂,蘇坤捂上耳朵,朝門口奔去。
幾個負責羈押的傢伙發現了蘇坤在逃跑,連忙追趕,眼看就要追上的時候,康建攔了上來,説沒事別再去糾纏了。
為首的哼了一聲,一腳踢在康建的肚子上,誰知康建竟然馬上爬起來,繼續攔住前方,憑着自己小身板擋着不讓幾人通過。
一陣拳打腳踢過後,幾人再趕上街面尋找,已經找不到蘇坤的蹤影,於是幾個會員懊惱的回到酒吧,將事情説給新會長聽,新會長始終躲在面具後的面孔與面具溶於一體,毫無情緒的點了點頭。
新會長走上舞台,大聲宣佈自己的全然新任,然後面具摘上,掛上了話筒架。
下面讓來説説我們的活動吧!
新會長的活動安排一定最棒的!台下有附和,一時間叫好和嚎叫聲響徹酒吧,新會長微微一笑,又將面具戴上,讓人將活動安排唸了一遍。
把康建帶過來!
新會長招過那幾個大個子。
幾人連忙四下尋找康建,卻發現已經不在了,看樣子是捱打之後早已經跑了,新會長見狀皺着眉頭讓幾人結束之後馬上去找。
這個時候蘇坤驚慌失措的往學校跑去,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生怕怪談協會的人追上,可是這樣還是讓康建攔住了去路。
康建被打得挺厲害,卻毫不在乎回答蘇坤的查問説自己沒事,但是有些事很想和蘇坤説説。蘇坤還是警惕的看看四周,康建知道她已經魂不守舍,就主動找了一處人多的地方,細細將這個新會長的事情説了一遍。
本來怪談協會在這個新會長出現之前還是一個單純的研究一些神秘現象的小組織,但是前一段時間,一個人的出現改變了一切。
他所擁有的魔力讓所有會員包括會長大為震驚,只憑着一手能夠憑空生出火焰和測命的本事就讓他順利成為了副會長,之後所有的事情都越來越極端了。
不少來路不明的會員加入,而那些老會員也慢慢對這個副會長言聽計從,這包括莫北在內,協會有越來越多的活動,每次活動都如同萬聖節狂歡一般,總是充滿各種噱頭,而最近幾次,更加如同是邪教一般,居然用了動物作為活祭,怪談協會早已超出自己的範疇。
説到這裏,康建默默低下頭,莫北一直作為大哥在關照他,其實自己並不是十分着迷這些神秘事情,也沒有膽量,或者只是這種感情在維持自己。
不過莫會長死了,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康建居然開始流淚,蘇坤遞過紙巾,心想這個小子還算是重感情的人。
康建擦擦眼角,對蘇坤説道:總之你小心吧,今天他們讓我把你叫去,我也不知道他們想做什麼,沒有下次了。
説完就往校外方向走,走了幾步,轉過身來,用顫抖的聲音説道:我還是恨謝楠,但是你沒必要。再見吧!
蘇坤看着這個小個子背影,不知道他又要做什麼,卻有有種莫名感動,往回走的時候,一直在隆隆想着康建的那個最後一句。
不知道協會聚會上的煙霧是不是有迷魂作用,蘇坤的頭腦越來越混沌,在堅持到最後一步,倒上牀鋪後就馬上睡着了。
睡着了,不如説是昏迷,因為這一次她睡了足足兩天,而兩天後她會知道康建失蹤了,而謝楠和邵東子也會發生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