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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天意從來高難問 霜葉紅於二月花

    三人鬧鬧哄哄地吃著,雲飛與羅彩靈吃不了幾口便飽了,雲飛放下筷子,在桌

    上清理出一塊空位置,託著下巴欣賞著酒樓的裝璜,羅彩靈則陪著李祥略微吃些。

    好個李祥!真是敢說敢做,何必在意別人的眼神!他本來就吃得夠快了,這時,肚

    子已撐得巴斗來大,乾脆將褲腰帶鬆了鬆,好讓自己舒服些,可這不雅的動作和那

    露出體外的純黑色褲帶卻映入在座所有客人的眼簾,特別引起了東桌三人的注意。

    雲飛指著李祥的肚子,笑道:你真像個孕婦哩!李祥沒聽出來意思,呃逆

    一聲道:你說什麼?雲飛嘿嘿了兩聲,道:一個人吃兩個人的飯唄!李祥

    倏然把臉一陰,一拍桌子,震得碟子碗筷哐哐啷啷地跳起了舞,戳指著雲飛道:

    你才像個繡花姑娘呢!吃得比菜鳥還少!剛才李祥那一拍桌,油鹽醬醋濺了雲

    飛一身,雲飛抖了抖衣服,大喝道:我看你是離了田的西瓜──欠拍!李祥也

    不示弱,道:我看你是鬆了股的麻繩──欠搓!你是榔頭下的釘子──欠敲!

    你是碗裡的雞蛋──欠挎!雲飛霍地站起身來,道:你想怎麼樣!李祥蠕

    地撐起身來,道:你想怎麼樣!

    這個咬牙銼玉釘,那個怒目飛金焰,就像在吃魚吐刺,你呸一口,我呸一口。

    夠了!羅彩靈將兩人的腦袋挰下,啐道:跟著你們兩個勞什子,我的臉

    都丟到地底下了!說完對著四面八方的目光,忙笑嘻嘻地推著手道:沒事,沒

    事,你們吃你們的吧!眾位客人這才把視線轉移到自己的飯菜上去。雲飛心裡直

    嘀咕:還說我們呢,自己的一支袖口在菜盤裡划船都忘乾淨了。李祥埋怨道:

    是這個傢伙,他先...我知道。羅彩靈打斷了李祥的辯詞,道:你們

    兩個有什麼不滿的,不要在這裡喧鬧,本姑娘好歹也是天人教的千金小姐嘛!不能

    讓別人說本姑娘連這麼兩個小毛孩都調教不好...

    雲飛哇了一聲,身體像被抽了一鞭似的打了一戰,那椅子也不牢固,發出嘎呀

    一聲響。雲飛扶住桌面,叫道:喂,誰是小毛孩呀?

    且看李祥將嘴巴湊到羅彩靈的耳根下,道:靈兒,只有一個小毛孩,喔~

    羅彩靈點點頭,衝著雲飛笑道:你瞧,李祥都比你乖。你少來了!雲飛將

    頭轉過,道:你們兩個一口賊氣,和你們爭,我吃虧!說完拿起筷子夾了一口

    菜,放進嘴裡窮嚼。

    羅彩靈笑道:這就對了嘛,安安穩穩地吃飯,吃完了飯,安安穩穩地走路、

    睡覺、找青龍寶珠,又有我這樣可愛的女孩子屈身相伴,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李

    祥連聲應道:滿意,滿意!羅彩靈捏起一根魚刺往雲飛手上一紮,要他快點答

    覆。雲飛哎唷一聲,摸著手背,此時已沒法子推避了,只好歪著嘴巴,心不甘情不

    願地噗出一聲滿意。羅彩靈垮著臉道:像沒吃飽飯的,重說重說!雲飛一

    望她老虎似的眼神,寒毛都豎了幾根,連忙大聲重說了一遍,羅彩靈這才安身坐下。

    雲飛看看門外斜陽已薄,道:咱們也該找個客棧休息了吧。李祥撐了一個懶腰,

    噯呦呦地叫了一聲,慢吞吞道:等一下,我再坐一會兒。說完便揉著肚子,嘴

    裡直哼哼:噯呀~真好吃~吃得真飽~飽得都不想動了~羅彩靈見李祥走不動,

    便吆喚小二沏壺茶來。

    再看東桌那個小生向虯鬚老者打著喳喳:師父,聽說螭遢狂俠和羅彩靈、還

    有一個叫花子是一路的,看情形,該不會是他們吧!虯鬚老者仔細打量了雲飛等

    人,一撫嘴草道:羅彩靈美如天仙,螭遢狂俠面有刀痕,那個叫花子聽說是叫李

    祥的,長相一般。三人不約而同地懍叫道:果然是他們!

    雲飛知彼論己,又正好無事想找人解悶,便琅琅笑道:在下無德無功,何以

    受得如此高封,實不敢當!螭遢狂俠顯赫事蹟,一日之間便被江湖中人傳為佳話,

    見者莫不對他佛眼相看。虯鬚老者連忙起身而立,拱手說道:吾等眼拙,螭遢狂

    俠久座而未恭,萬望贖罪!見此老者對自己這般尊敬,雲飛倒徹心難安了,復禮

    道:請問尊駕仙府何處?虯鬚老者慌忙答道:不敢,不敢,犬居崆峒山,我

    便是蒼浪子薊蓼。接著引見道:這位是我師弟鐵桿判官郜炯。那個

    胖漢迎身道:見過螭遢狂俠。雲飛還禮處之。李祥暗笑這人如此肥臃,卻叫鐵

    杆,真是人號不符。羅彩靈貴為天人教千金,可崆峒派臭道士竟然對自己不聞不問,

    不由恚上心來。其實這是有道理的,天人教與崆峒派結怨深久,現雖已媾和,卻是

    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干,故崆峒派對她不加禮遇。

    薊蓼指著那個小生,訓言道:愚徒還不拜見螭遢狂俠!小生應諾著朝雲飛

    行一大禮,雲飛與他年紀相當,怎受得起如此重禮,欲將之扶起。小生暗運千斤塹

    功,以探虛實,雲飛查覺彼心,輕笑一聲,只用一指扣住他手軸,飄然將其帶起。

    崆峒三道見雲飛的神功與傳言相比,毫釐無差,皆自形其慚。小生自知螢火侵月,

    如顯無物,將拳揖過頭頂,不好意思道:小人司馬衝,不自量力,班門弄斧,望

    您多多包涵!雲飛道:從你剛才那招看來,恐怕也有三分火候了,若勤加練習,

    他日乃我大宋又一棟樑之才!螭遢狂俠的讚揚可說是賽金欺玉,司馬衝得此賞識,

    喜樂自不必言。

    薊蓼見羅彩靈在旁橫眉豎眼,不好再待下去,一抱拳道:打擾了螭遢狂俠的

    雅食,實非所願,我等還有要事,就此告辭了。雲飛起身道:後會有期,請便。

    羅彩靈則巴不得這些油抹布快走,自己獨飲甘釀以消愁,數盞過後,臉頰紅暈,比

    之先前更為誘人;李祥將頭左搖右擺,不時藉機將眼神停在羅彩靈的臉上。詩云:

    初邂定堅心,長伴愛相依。心園三丈寬,花意飄於鄰。

    且看小二戰戰慄慄地待在他們桌旁,萬一他們不付帳,老闆非打死他不可!羅

    彩靈知其心思,爽快地扔了一錠大銀給他,小二呼了一聲佛爺保佑,長吁短嘆

    地去了。

    三人離了霓虹樓,到悅來客棧棲下,羅彩靈道:你們身上髒兮兮的,快去洗

    個澡,換些乾淨的衣服吧。雲飛拍著灰道:我喜歡這個樣子。李祥聞言,還

    以為他愛學自己,附合道:我也喜歡這種樣兒,換了衣服綁綁拖拖的,渾身不自

    在。其實雲飛不願浴身是因為他在赤裸之時不能保護好羅彩靈和李祥,而李祥卻

    哪裡看得透徹。

    三人各自聚興而憩,已至掌燈時分,羅彩靈沐浴後待在房內覺得一樁心事未了,

    便出門行至李祥的臥房前,輕輕叩門,道:李祥,我能進來和你說說話麼?李

    祥正呆坐在桌前念著羅彩靈的音容,此時夢中之人佳到,大喜道:是靈兒嗎?請

    進來說話!

    羅彩靈從容地推開黃櫨小門,行到房內,李祥忙用衣袖擦乾淨圓凳,放到她的

    身邊,道:靈兒請坐。李祥對她待如貴賓,羅彩靈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一臉

    天真未泯的嬌憨之態,著實令人憐香惜玉。她幽幽說道:李祥,昨日你第一個挺

    身為我辯護,我...說著說著垂下粉面,蠻深沉的。李祥拍拍胸脯,傲然道:

    請別這樣說,正與邪、善與惡自有公論,是男人都會那樣做!

    羅彩靈欠身坐下,道:其實我原來很少與男人相處的,認為男人之中只有父

    親與郭堂主對我好,其他的皆不屑一顧。可是,得到你和雲飛的救助,心態也轉變

    了,從原先對愛情的諱莫如深,漸漸變得有情有恨起來。李祥臉一紅,忖道:

    她為什麼要對我說這種話,是想試探我麼?

    羅彩靈託著腮邊玉,迷茫地望著李祥,問道:我是一個不討人喜歡的女孩麼?

    李祥心頭一熱,慌忙雙手亂搖道:靈兒這麼可愛,人見人愛,我就...下意

    識他發現自己說漏了嘴,後面的喜歡二字差點給道了出來,急忙自圓其說:

    我...我就發現那個大會上,有不少人都對靈兒心存垂慕。羅彩靈睜大清澈

    的眸子,起身笑道:謝謝你!好啦,我不打擾你休息了,明兒見。說完便離開

    了李祥的臥房。人雖離去,可是,剛才她的一舉一動都恆然留在李祥的腦海裡,望

    著她離去的背影,細細嗅著空氣中殘留的餘香,興奮不已。

    羅彩靈來到雲飛的房中,房門未掩,雲飛正無事看著窗外的月色,見她尚未休

    息,問道:靈兒找我有事嗎?羅彩靈悠然道:我有些心悶,你能陪我出去走

    走嗎?雲飛也有此意,笑應道:好啊!遂隨著羅彩靈一齊出店。

    月明如水,微風輕拂,倆人邊走邊談,行至一片繁密樹林之中。萬簌無聲,星

    光閃閃作伴,羅彩靈望著冥空,憧憬地說道:天上的星星就象寶石一般,不斷地

    朝我眨著眼睛,多麼可愛啊!雲飛也舉頭仰望,星月點綴著夜空,睫眨晶晶,有

    一種恬靜的美;再望羅彩靈,眼睛鑲嵌著花容,水波盈盈,有一種澹謐的美。雲飛

    醉溶其中,付之一笑道:天上的星星可不只是為你一個人眨眼喲!

    羅彩靈隨之一笑,悵惘地說道:小時候的我,真希望那一顆最亮的星能飛到

    我的手心裡,帶給我溫暖和幸福。她憂鬱地看著雲飛平靜的澈目,想從他眼裡尋

    找到心的慰藉。她自己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就是對雲飛著迷了。

    因為,對於羅彩靈及所有女孩子來說,溫馨的相遇就是愛情的開始...

    雲飛一時間又怎能體會到她這句話的深意,再一次仰望天際,欣然笑道:天

    上的星星都很漂亮,我倒不知要選哪一顆了!他這次仰望的感覺已和上次有些輕

    微的不同。

    眼前少年峭長的身形岸然臨風,羅彩靈瞧著瞧著,心下竟然泛起一絲說不出的

    滋味,又酸又甜。她眨著明亮的大眼睛,忍不住問道:你有喜歡的女孩麼?話

    一脫口,心裡充滿了期待和不安,雙手直垂在腰邊,肩也聳得高高的。這突如其來

    的問語搞得雲飛不好意思起來,垂下頭,羞著嗓子道:這個嘛...羅彩靈孩

    子氣般地催促著:說嘛,有沒有啊?從她的臉上可以看出,答案對她來說是多

    麼重要。雲飛深吸了一口氣,快速地答道:有!

    羅彩靈的臉色瞬間黯淡下來,不過一晃即過,須臾又恢復了天真未泯的神情。

    她諦視著雲飛汙垢的面龐,不勝繾綣之情,流連其上,雖然他很醜,但她卻看得特

    別舒服。最令她動情的是他那雙曙星般的炯目,沙中金,石中玉,便是如此吧。

    雲飛與另一個女孩之間的事,羅彩靈又怕聽又想聽,細著嗓著問道:那..

    .她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呢?娉婷的身形在微微顫動著。

    雲飛想起了雪兒潔白的身影,悠然道:那個女孩子叫雪兒,除了我的母親,

    這世間沒有一個女人可以代替她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她是那樣美麗、純潔和可愛。

    只要我能和她長相伴隨,功名利祿便都一文不值了。這一番感觸既是對羅彩靈說

    的,也是對自己說的。

    羅彩靈的眼角閃著螢光,就是星月之光也能將之反射得耀眼奪目,雲飛卻看著

    星宿,沒有發覺她這一微小的反應。羅彩靈停下了腳步,伸出手來,強笑道:祝

    福你們!雲飛握住她的手,柔軟如綿,笑問道:你有喜歡的人麼?羅彩靈一

    驚,又垂首搖了搖。雲飛把她的手兒往上一遞,囅然道:將來,你也一定能夠找

    到如意郎君的!羅彩靈縮回了手,望著墨色的天際,彷徨道:也許吧!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馨喜有緣,空望無份。

    羅彩靈一直縮著身子,一副憂鬱忡忡的樣子,花季中的少女總是有許多心事的,

    這一點,雲飛能瞭解,笑問道:你心目中的他是個什麼樣子啊?也就是說,

    你喜歡什麼類型的男人,告訴我,以後我幫你留意。羅彩靈盤弄著纖纖的手指,

    道:我不知道他的心裡是個啥樣兒。雲飛道:我沒問他的心態,我們都沒見

    過他,怎麼知道?你只告訴我,他的外貌與性格就夠了。

    我...羅彩靈的心事,全都寫在眼睛裡。

    什麼?雲飛與她雙目相對。她搖搖頭,不肯說下去了。

    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雲飛嗤的一笑,道:傻瓜。又搓著手道:還

    真有些奇怪呢!

    什麼奇怪?羅彩靈揉了揉心窩,讓自己得到平靜。雲飛道:和你在一起

    時,我可以直言不諱,若把你換作雪兒,有些話我還真是說不出口呢!

    雲飛以為羅彩靈會問為什麼,她卻沒有問,雲飛不知女孩心中起了微妙的變化,

    依舊我行我素地說道:記得我與雪兒相遇的第一天夜晚,我就失眠了,後來一直

    不敢去找她,隔了好久才...他扒首憨笑道:後面的我就不說了,你想得到。

    羅彩靈咬著手指,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好像手裡握著一把冰冷的雪。

    雲飛無心犯了一個感情錯誤,就是在喜歡自己的女人面前頻繁提起心儀的女人。

    好像空氣被分成了兩半,一半活潑,一半沉鬱。初戀是最甜蜜,也是最苦澀的。羅

    彩靈試圖把繃著的臉蛋強制性放鬆,她不願讓雲飛察覺到自己的心。

    雲飛突然大笑起來,羅彩靈一陣莫明其妙,眨著眼睛問道:你笑什麼?雲

    飛細細瞧著她,道:怎麼一到晚上,你就和白天完全不一樣了!怎麼個不一

    樣啊?她聳了聳肩,綻出常有的笑容。雲飛摘起一根狹長葉子的萹蓄草,敲著她

    的頭髮,聲色俱全道:白天像個小辣椒,夜晚就變成小乖兔啦!羅彩靈扭弄發

    角,頑笑著道:我也不知道。在潛移默化中,她已在心上人的心房裡種下了一

    粒愛的種子,雖然這粒種子此刻小若天鵝絨蘭之籽,但她深切相信,總有一天它會

    長得茁壯而芊綿。

    雲飛仰首忽望潔如玉盤的當空皓月,喜道:今日九月十四,明兒就是十五了,

    月亮一定比今日還要圓呢!呵,老天爺真好,碰著你就月亮圓!羅彩靈嫣然一笑,

    接口道:想一想,天公其實也不壞。雲飛啞然失笑道:天公怎會有好壞之分?

    羅彩靈有意無意地一望雲飛,道:當然了!這老天爺總是時好時壞的,讓人捉摸

    不透。又嘆道:今日月亮再圓,必竟是十四,不是十五。雲飛笑道:只差

    一天嘛。羅彩靈道:不!雖然只差一天,我也會覺得好遙遠。說罷垂下眉尖。

    雲飛搭著她的肩頭,道:我知道你受了太多的苦...他那一隻手竟壓得

    羅彩靈動顫不得,只覺得身子已被牢牢管住,雲飛接著說道:不過,我又何嘗不

    是呢?世上百味,只有苦味才是最耐品的。羅彩靈見他把生活揣摩得如此深刻,

    心中泛起陣陣漣漪。

    倆人談得正酣,林中深處隱約傳來陣陣打鬥聲,雲飛耳力極強,輕易便可聞得,

    羅彩靈則差得太遠。雲飛忽然交待一聲,朝打鬥處飛奔而去,留下羅彩靈張口欲言。

    原來白天在霓虹樓碰上的三個崆峒道士此時正與一名黑衣人搏鬥,那黑衣人穿

    著不修邊幅,和雲飛所穿甚像。蒼浪子薊蓼已被擊倒,鐵桿判官郜炯僅憑

    著那根瘦鐵桿,顯見不支,不及三招,便被黑衣人一掌解決了,可見此人功力非凡。

    那小生司馬衝明白自己決計難遁此劫,乾脆閉上雙眼,怒喝道:你要殺就殺

    吧!黑衣人正欲痛下殺手,倏然一粒芥菜籽般的石子以風雷之勢破空而來,劃得

    空氣都為之燃燒噴火,不偏不斜,正中黑衣人的手腕。黑衣人心下大駭,什麼人竟

    能在不知不覺中傷到自己,四周定有高人暗藏,不敢怠慢,忙握著受傷的右手猝然

    而逃。逃逸的速度倒快得很,不一會兒便被黑暗的樹林吞噬了。

    發石子的正是雲飛,只見他躍身至司馬衝身前,正欲問個究竟。司馬衝睜開惶

    目,定睜一看,驚呼道:原來是你!這話把雲飛說得一愣,張口結舌地辯道:

    不是的!我是來救你的!司馬衝握緊怒拳,青靛著臉,鼻孔冒煙道:你還想

    狡辨,我親眼看見你殺了我師父、師叔,此仇不共戴天!此刻心念俱灰,把眼一

    閉道:你殺了我吧!雲飛歪打誤撞,碰上了這等倒黴事,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

    清了,急得面紅耳赤,不知如何是好。司馬衝見雲飛久未下手,睜開眼皮,怒發衝

    冠道:我們無怨無仇,你卻持強凌弱,今日你不殺我,我總有一天要你加倍奉還!

    吼完憤然離去。

    喂!你別走!雲飛的身子呆了下來,心下卻在緊速地思索,武林剛剛平靜

    下來,卻弄出這種沒頭沒腦的事來,好不急惱!羅彩靈這時趕了上來,微喘道:

    雲飛,我剛才聽見有人跟你吵嘴,怎麼回事啊?雲飛便將前緣後故細說了一遍。

    羅彩靈秀眉隱鬱,蹲下身子,扯開薊蓼的衣服,在他背上明顯印有一塊斑紅的掌印。

    羅彩靈見之,霎那間有股涼意從後背掠過,驚得身形後退了半步,嗓子發顫道:

    這是我爹練的紅綿掌!可、可是會此武功的只有我爹一人啊!雲飛望著羅

    彩靈如驚雁般的雙目,沉聲問道:你爹有師兄弟嗎?羅彩靈一拂秀鬢,費思道: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回去定要將此事告訴爹爹!雲飛默悼這兩名崆峒道人死得

    不明不白,長嘆一聲,藉著地上的劍,將他們的屍體埋了。

    回到客棧,雲飛和羅彩靈的心裡都壘起一座疑城,不得安寐,只有李祥一人耳

    不聞、眼不見,落得清靜。店外五鼓,日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斗牛之間。雲飛等

    三人梳洗完畢便起程了,途中,雲飛將此事告知了李祥,李祥脫口道:就算是你

    殺的又如何,崆峒派還敢欺到咱們頭上來嗎!對李祥這種人說了等於白說,雲飛

    也不再辯解。

    去聚泉莊路途遙遠,步行不是長遠之計,此時得要三匹腳力。雲飛向店主打聽

    得鎮西有個馬市,和羅彩靈、李祥進去後,只見白的、黃的、黑的、赤的,什麼樣

    兒的都有,只是買主不多,頗冷清的。

    羅彩靈開玩笑道:我買一匹赤色的,你們倆就買兩匹黑色的吧!雲飛問道:

    為什麼?她指著雲飛的一身黑衣,道:穿什麼衣服配什麼馬。李祥連忙就

    要解釦子,道:我不穿這該死的衣服了,靈兒,我也要一匹赤色的,等會子再去

    購件同色的衣服來。雲飛扣住李祥的手,叫道:打住吧你!當眾脫衣服,像個

    什麼樣子!我裡面還有兩件呢!李祥似乎不以為恥。羅彩靈笑道:和你們

    說笑呢,都當真了。雲飛,你選什麼樣的,我便跟著你。李祥道:那我也跟著

    你。

    三丈遠處正巧有三匹皓驥,合了雲飛的眼,也許他對白色情有獨鍾吧。走過去

    細瞧,果真三匹龍駒,遍體雪花,無半點雜斑,頭尾準長丈餘,蹄鬃準高八尺,眼

    銳瞘端,睛如懸鈴紫豔光,嘶叫如龍吟。雲飛撩袖在其中一馬的胸肋上加了些許內

    力按捏,那馬紋絲不動,可見其筋骨崚嶒。雲飛大喜,連聲讚道:好馬,好馬!

    要馬主配了鞍轡,自己便腳踏紋龍鐙,控玉勒而搖星,跨金鞍而動月,馳騁了一箭

    之地,其快如飛,鐵啼去處,竟然無塵,卸馬後便興沖沖地詢問價錢。

    雲飛雖邋遢,但馬主見其舉止神行,頗不似常人,不敢怠慢,拱手說道:王

    良善御馬,伯樂善相馬,小人仰慕官人是個識馬君子,這三匹照夜白都是蒙古良種,

    一胎所生,公子要哪一匹請隨便挑,便算個公道價錢,每匹紋銀一百兩罷。雲飛

    聽過,就要了剛才所試那匹,羅彩靈和李祥忙先後各要一匹,正好包了馬主的場。

    馬主不勝欣喜,又折了些許,算銀二百九十兩,羅彩靈以金珠代銀付帳。李祥卻不

    會乘馬,剛跨上去便是個猴子蹲馬桶的姿式,直練了三日方才免摔,行起來不甚穩

    便,雲飛和羅彩靈為了他都把腳程放慢了些。

    彤紅的夕陽掛在天邊,乾涸的川原硇砂茫茫,三人追影而行,已馬不停蹄地奔

    走一日,積累的疲勞將人折騰得頭昏目旋,只是一片枯黃,歇馬涼亭也不見一個。

    餘霞普照,映得羅彩靈的臉頰更為濃豔,李祥跟在她身側後不停地瞧著,心中有著

    說不出的舒適感,疲勞也為之頓減。雲飛行在最前面,回首一望夥伴,羅彩靈的額

    頭上微顯汗滴,而李祥卻滿頭大汗,向羅彩靈討來汗巾,一邊擦汗一邊嘀咕這鬼天

    氣,那三匹雄壯的坐騎也呼呼喘著熱氣。

    雲飛內功精深,視力非常人所比,極目遠眺,發現遠處旆旗飄搖,有一酒肆,

    轉身說道:如今天色已晚,人馬皆倦,我們應找個地方落腳了。李祥摸著肚皮,

    連聲應道:沒錯,我的五臟廟裡早就唱起空城計啦!羅彩靈聽他說話有趣,嫣

    然失笑。雲飛亦指著李祥笑罵道:你的心思我還有不知道的!又行了片刻,李

    祥指向前方,歡呼道:看哪,那邊就有一座酒肆!

    三匹駿馬好象也知道有個好地方,都拼著馬命顛過去,轉眼行至酒肆前。雲飛

    心疑道:這酒肆搭在人煙如此稀少的地方,怎麼會有生意呢?將馬卸了鞍轡,

    拴在槽邊,帶著遇事不明的心情推門而入。裡面果然無一客人,只有一箇中年老闆

    守在櫃檯上讀書唸經,面色淡無表情,身穿一素袍,留一八字撇胡,雲飛入內後他

    卻不聞不問。雲飛頓覺好笑,哪有這樣做冷清生意的,搖搖頭找個位子坐下了。

    李祥一屁股跌在椅子上,擦了把汗,抖了抖衣服,叫道:老闆啊,不管什麼

    吃的,快快上來!老闆止住唪經,放下書卷,喏了一聲進到屋裡。羅彩靈發覺此

    店有些蹊蹺,當下心生戒備。過不一會兒,老闆面無表情地遞上一壺酒與幾個糠頭,

    接著返回原位做自己的事情。李祥拿起一個糠頭,自言自語道:飢不擇食,能填

    肚便行。便欲咬上一口,羅彩靈拉住李祥,輕聲道:如今行走江湖,一呼一吸,

    當要小心萬分!續拿出一根銀針,刺入糠頭,銀針尚未變色;再插入壺中,銀針

    也未變色,這才放心大膽,道:嗯,可以吃了。羅彩靈的關心有如一股春風暖

    著李祥的心,熱烘烘的。這些舉動都被酒店老闆瞧見,卻孰若無視。雲飛笑了笑,

    也不言語。

    三人風捲殘雲將桌上食物席掃一空,頓覺體力充沛,有著使不完的力氣。雲飛

    起身找老闆要些青草,老闆朝屋內一望,雲飛會意,進屋取了嫩草出去餵馬匹。馬

    兒早就餓得不停叫喂,見雲飛終於捧著食物到來,便伸出大嘴,狼吞虎嚥地嚼起草

    來。雲飛摸著馬嚼子,笑道:慢點吃,多著哩!

    李祥捧著腹兒,笑道:人吃飽了就是舒服呀!嘿嘿!正樂著,忽覺全身無

    力,恍如虛骨一般,驚叫道:哎呦!我怎麼一點勁兒也使不出來啊!羅彩靈也

    發覺不對,身如浮雲,已知著了道兒,烈目直瞪老闆,嬌喝道:是你下的毒!

    酒店老闆一改肅面,終於露出豺狼本色,奸笑道:不錯,是老子下的毒!啊,小

    妞子長得真是讓人垂涎欲滴啊!這種笑聲令人起雞皮疙瘩,又一瞥李祥,道:

    至於你嘛,嗯,可宰了做包子供老子服用,仔細算算,老子已經好久沒吃肉了!

    李祥發覺一股涼氣從脊骨升起,破口大罵道:你要是吃了我的肉,我就在你的肚

    子內大鬧天宮,非踢死你這老王八!老闆拍手大笑道:好哇,老子今晚就痛痛

    快快蒸著你吃!

    羅彩靈恨眉低垂,自語道:酒菜我都查過,並沒有毒啊?此語觸極老闆的

    自豪之處,詭聲笑道:小妞子這麼嫩還闖江湖,你未見之事還多著呢!反正你是

    我蓋了印的貨,說了也不妨。通靈鼠錢入懷便是區區,專逮你們這樣的過路客

    人。我在這糠頭裡放了枷羅花的花粉,在酒內配有斂冰草的汁液,這兩種

    東西本來都沒有毒,可是放在一起,就...他故意將聲音頓了一下,然後陰笑

    不止,笑得奸詐刺耳。羅彩靈聽得緊閉雙目,要是身子能動,一腿把他踢到陰山背

    後!

    錢入懷接著得意地說道:足以讓你們三日不能動纏,這三日內我要讓你這小

    妮子好好享受一下天倫之樂哩!羅彩靈上此賊船,實不甘心,錢入懷的話就如千

    萬支利劍直刺入心扉深處,忽爾惦記起雲飛,只有他是最後的希望了,忙大呼道:

    雲飛!你還好嗎?快來呀!雲飛在門外聞得羅彩靈召喚,語氣中含有救護之意,

    便扔下嫩草,虎步龍行奔進店內。

    轟的一聲,門破屑飛,一個削瘦的身形如流星閃進,陽光透過屋內破洞灑在他

    的臉上,更顯神奡威武!錢入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倒腿了兩步,扶在櫃檯

    上,驚栗道:你怎麼沒事?羅彩靈見雲飛安然無恙,一切的暴風雨皆化作雨後

    彩虹一般,蕩然無存。她兩句話並作一句道:雲飛,他在飯裡下了毒!李祥這

    時恢復了神氣,咬牙切齒道:雲飛,快快快,替我殺了這個王八甲魚鱉頭龜孫子!

    雲飛見兩人癱在椅上,已明白了三分,二話沒說,逼進錢入懷身前,就象老鷹

    抓小雞一般將他擰起,厲喝道:交出解藥來!錢入懷早嚇得魂飛九天,汗流股

    戰,支吾道:這...這個...只要捱過一日,此毒盡解!

    雲飛一聽無事,方才安下心來,喝道:你開此黑店,綁架路人,殘害生靈,

    罪必當誅!毫不留情地劈刀一掌解決了他。殺此惡賊,當真是大爽人心,李祥早

    已氣破了肚皮,朝他吐了一口唾沫,罵道:想吃我,門都沒有!哼,我倒要嚐嚐

    你身上的肉是個啥滋味!雲飛連忙阻攔道:不可妄為!李祥恨恨道:我只

    是嚇嚇他,他的肉這麼臭,餵狗都不會吃!雲飛聽得哭笑不得,道:人都死了,

    你唬他有什麼用。

    雲飛將自己習過百毒神掌,百毒不侵之事告訴了李祥與羅彩靈,他們喜笑開顏,

    為之慶興皇天保佑。三人就在這家店歇了一日,待李祥恢復了力氣,掄起拳頭就往

    錢入懷的頭上砸,就像打樁子似的,咚咚咚,哪管他死的活的,出氣為重。羅彩靈

    對錢入懷恨之入髓,任李祥拿板凳捶也好,用劍戳也好,都在旁邊恨眼觀之。李祥

    正是越打越勇,越打氣越大。

    常言道,人死不計冤,雲飛想勸兩句,也知道不好相強,便作閉口君子。錢入

    懷的屍體被折磨了個把時辰,漸漸生出腥臭味來,漿血也溢了一地,看著聞著都惡

    心,李祥氣也消了,便把屍體拖到屋外,等著喂野獸。

    經過這次打擊,李祥一路上都是哀聲嘆氣,人氣衰,馬也走得慢了,雲飛蠻好

    的心情都被他破壞無收,咧著嘴道:喂,算我求求你了,你不要老是號喪好不好!

    李祥哭喪著臉,噥噥道:你當然好了,武功這麼高,碰到壞傢伙別人躲都來不及,

    誰敢惹你呀!不象我,什麼功夫都不會,碰上壞人只有送菜的份!雲飛道:原

    來你還記著昨天的事啊!你若想學功夫,為什麼不開口呢?我和靈兒都可以教你啊!

    羅彩靈嗔道:嗨!你的武功這麼高,還想推到我身上啊!李祥聞言,纏住雲飛

    道:好,這可是你說的!從今天開始你就得教我。雲飛望著路旁的沙石,搖頭

    道:話雖這麼說,可是我們還要趕路,哪有閒工夫教你啊!羅彩靈笑道:這

    個好辦,晚上沒事你可以教李祥啊!李祥拍手道:對,對,今天晚上就開始教!

    雲飛心裡冷笑一聲,道:這麼猴急幹嘛,練武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李祥騎在馬上作著青天白日夢:雲飛將全身武功盡數傳給了我,然後我便急切

    地和雲飛一較高下,在一座險峻的萬丈山峰上,我的英姿在風中猶顯雄壯。果然青

    出於藍而勝於藍,十萬招後,雲飛被我修理得跪地求饒,證明我的武功乃天下第一!

    靈兒見狀便甜甜蜜蜜地撲到我的懷中,祥哥!你好利害,真帥!雲飛則氣急敗

    壞,象只哈巴狗似的汪汪亂叫,可是已經沒有人要他啦!~~哼哼!還留他在這裡

    幹嘛,我便攢起一腳將他踢到花果山去作猴子。哈哈哈哈!從此再沒有人可以跟我

    搶靈兒啦!然後靈兒就給我生了十個小李祥,一齊圍著我叫爹!嘿嘿嘿嘿!...

    李祥昏眯著眼,呵呵傻笑著,滿口的酣涎都滴在了馬背上。馬兒真是可憐,感

    到極不舒服,粘粘糊糊的,便搖頭將酣涎嘩啦甩開,嘶哼數聲。雲飛行在最前,對

    此一無所知,羅彩靈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她喊了李祥幾次都沒答應,便叫雲飛過來

    看。見李祥呆了神氣,滿口白沫,雲飛驚叫道:他,他該不會中暑了吧!羅彩

    靈睜大惶目,切問道:中暑?那可怎麼辦哪?

    雲飛穩了穩心緒,道:放心吧,我有法子。因為天氣炎熱將他燒得神智不清,

    只需將他打醒,再讓他沖沖涼便好了。羅彩靈會意,忙將水壺取出,雲飛則將李

    祥拎在空中,再一鬆手,他便象個小酣熊似的往地下猛然摔去。下面可不是軟床,

    而是堅硬的沙地,李祥撲嗵一響,屁股都快坐開花了,本能地哇呀一聲慘叫,

    醒了神智,尚未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雲飛的巴掌迅速到來,快速地朝他連扇二十下,

    噼嚦啪啦,輕脆悅耳。李祥剛剛清醒的神智又被打暈了,羅彩靈接著咕了一口水,

    噴向他臉上,如虹注瀉。李祥打一寒噤,甦醒了過來,喃喃道:為什麼剛才我還

    在天堂,現在就到了地獄?哇!我要死了...

    雲飛拍手笑道:此法果然驗效。羅彩靈扶起李祥,道:剛才你中暑了,

    多虧雲飛相救才沒事,快謝謝他吧!李祥迷糊回道:是嗎?哎呦!雲飛笑道:

    我就說嘛,他這傢伙太賤,打打就好了!李祥的神經反應能力特強,一聽到汙

    言刺語便跳將起來,扯住雲飛喝道:你說誰賤?雲飛把臉一扳,道:喂,你

    這作徒弟的就這樣對待師父嗎?李祥只得憤然放手,心裡罵道:好!先讓你狠,

    等藝精功成後再跟你算帳!雲飛背過身子,偷偷捂著嘴笑。

    太陽終於被李祥的催促聲趕下了山,一行人也找了一家客棧安頓了,填了肚腑,

    李祥便強拉雲飛到樹林內。羅彩靈自然也和他們一起,倒要看看,雲飛是怎樣教徒

    弟的,一定很有意思。

    一輪明月當空照,林中的空氣相當清新,雲飛調笑道:知之者不如好之者,

    好之者不如樂之者,你喜歡習武嗎?李祥道:酸聲酸氣的,這還用說,我當然

    喜歡了!難道我吃飽了撐得慌?雲飛變了臉色道:喂,你這傢伙說話不能客氣

    點嗎?是你在求我耶!李祥發覺語氣是硬了些,連忙轉笑道:和你吵鬧慣了,

    一下子別不過來嘛!雲飛止住氣,問他:苟有恆,何必三更眠五更起;最無益,

    莫過一日曝十日寒。習武是份苦差事,你有恆心嗎?李祥聽得頭皮發脹,沒好氣

    道:哎呀,羅哩吧嗦的!告訴你,什麼苦我都能吃!雲飛正色道:只要有了

    踏實、勤奮、堅持,何愁高手不成,這三樣條件你都具備麼?李祥不高興道:

    你怎麼又把個依前的廢話來壓我!我不是早告訴你了嗎,什麼苦都能吃!

    雲飛道:這樣最好,所謂武功高強,實指內功深厚,所以習武需得練內力。

    人分為意、氣、體。意是意識、思想、大腦、感情、心理、神經。氣則是人體內之

    氣,大自然之氣。體是身體、經絡、意氣合為一體。練內功也就是調整自身的呼吸,

    以氣為主進行調息,以意為主進行調心,意氣吻合,通經調身,最後迨到通達內外

    天人合一的境界。一般的人只能在練功時達到這種境界,一旦用功時卻難觸其

    鱗。李祥問道:那你用功時達到這種境界沒有?雲飛笑道:我自服過白蓮

    龍果之後便能達到了。李祥投來羨慕的眼神,忖道:看來我要打敗他,也得先

    找個白蓮龍果吃吃看才行。不行,一個恐怕不夠,至少要吃兩個。

    雲飛續道:現在教你如何吐納,我如何說你便如何做。李祥點頭肅身,雲

    飛道:兩腳開離與肩同寬,松踝、兩膝微屈。松腰、直背、頸直、松帶排故。使

    百會、會陰、腳心三點形成一線。肩松下沉,肘手順其自然放下,掌心向內,靠近

    左右大腿旁。口齒自然合攏,舌平貼上顎,眼閉,意念集中在呼吸上。吸氣時由鼻、

    咽、喉、氣管向下,呼氣時也由進氣的通道向外呼出,呼氣時不能讓氣向頭上行,

    不然頭部會受影響。在平常的呼吸基礎上加長一點呼吸,把無意識的呼吸變為有意

    識的呼吸。先呼出七、八成廢氣,再中速均勻地吸氣,以慢調松,以細調意,以均

    調平衡,以長調息。

    李祥隨之照作,呼吸、呼吸、呼吸;除了呼吸,還是呼吸,煩道:我每天都

    在呼吸,誰不會呼吸,這樣傻練下去有什麼用嘛!雲飛冷笑道:我看你是吃不

    了葡萄說葡萄酸吧!羅彩靈見李祥輟止,忙勸道:為學者,必有初。雲飛教的

    很對,你不要分神!羅彩靈的話勝過玉皇大帝的命令,李祥趕忙繼續呼吸。雲飛

    一改面孔道:你若志趣不遠,心不在焉,雖學無成。李祥反唇道:誰說我沒

    有耐心!

    雲飛暗自好笑,繼續授道:現在教你腹呼吸。鼻吸氣時腹部凸起,在意識的

    支配下,按力順氣行的路線移到以肚臍為中心的腹腔。呼氣時按進氣路線相反呼出,

    腹部凹進。練功時的氣不能停在胸或頭部。呼吸時只是腹部運動,胸、肩不能輔助

    上提,也不能上腹呼吸,要以肚臍為中心進行呼吸,這種呼吸易把氣沉到丹田。意

    想到某部,就默唸某部放鬆,意氣同行。百會、肩、心、丹田、會陰皆松,分行到

    兩腿,膝內側松,踝松,湧泉松。用意念將一點引至左右腳大拇趾,順其另四趾向

    外沿,後根回大拇趾,再回到湧泉。此時兩腳好象站在如同腳形一樣的井口上,清

    泉的進水剛好貼著腳底和湧泉穴。百會松時,意想天空有一股氣下至百會,順路線

    向下經湧泉至無限深,形成兩個極端。它在體內走的路線是,頭、肩、心、一個稜

    形,會陰、湧泉向下又一個稜形。李祥慢慢地跟著做了。

    雲飛續道:再教你點火法,兩手握拳併攏,兩食指向上伸直同兩眼珠的視線

    平行成兩條直線,大拇指扣一中指的中端。兩手距離頭部一尺,兩眼珠分別看著左

    右食指尖處,兩手食指慢慢合攏,眼的視線隨之合攏。兩食指尖留有類似如自己肚

    臍小的一點圓圈,意想成一個小小的氣體圓球。左右兩眼光相碰到一處,調動了心

    經,即是生火。

    李祥的雙目死盯著兩條緊挨之線,樣子憨笨可笑,羅彩靈忍不住捂嘴吃吃偷笑

    一聲,李祥以為受了雲飛的弔謊,成了他們的笑料,氣得太陽穴裡爆出太陽來,松

    開了手,罵道:雲狒狒!你不好好教我,把我弄成鬥雞眼,是想借機整我嗎?

    雲飛好意授他武功,他卻好,處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可氣的是,他竟

    然還敢亂叫大名,忖道:好,你說我整你,我便整給你看!主意已定,哈哈笑

    道:你說得對,我是沒好好教你,因為你與我既無師徒之情,又無師徒之意,叫

    我怎麼教?羅彩靈點頭稱是,道:你不是和他同一門派,所謂武不外傳,你應

    先向他行師徒之禮,他才能無顧慮地教你。李祥一聽這麼麻煩,扭著嘴問道:

    雲飛,你要我怎的?雲飛笑道:這還不容易,叩三個響頭,叫一聲師父不就

    成了!嘿嘿...

    李祥忖道:這傢伙純粹是壞到顛了!沒辦法,大丈夫能屈能伸,反正以前我

    給丐幫的劉長老也叩過頭,給他草草叩幾頭也算不上是受辱。主意已定,便頭不

    碰地,匆匆擺動了幾下。雲飛見之撇頭便走,李祥急忙起身將他拉住,道:喂,

    我叩完了你還想溜!雲飛反朝他一瞪眼,道:這也算是叩頭?不如說是跳擺頭

    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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