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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都是有方案的,在載着老孫和惠子的小船與機帆船相距百十米時,老孫告訴惠子,那個正在甲板上釣魚的楊處長就是陳家鵠。惠了‘一看,是有點像,頓時激動得又是大呼小叫,又是揮手示意。楊處長見此,起身對惠子揮了揮手,鑽進了船艙。這和他喬裝的形象是相符的,他在以此告訴惠子,你要注意安全,我出來是有風險的,所以要喬裝,現在你惠子這麼大呼小叫一下,嚇得他只能躲進船艙裏去靜候,不敢待在外面。

    聽老孫這麼一説,惠子簡直恨死自己,激動沒有了,隨之而起的是緊張,是恐懼。之後她一直在東張西望,好像她剛才的大呼小叫已經引來敵人。直到他們的船與機帆船首尾相接,老孫把她扶上機帆船後,她看見船艙裏“家鵠”伸出一隻手在歡迎她,她才又激動起來。一激動,被纜繩絆了一跤,差點栽下水裏。

    太激動了!

    惠子一進船艙,根本沒在意楊處長不是陳家鵠,喊一聲家鵠,撲到楊處長的懷裏,後者卻用槍抵住她:“老實一點,坐在我身邊,別動。”楊處長摘下黑鏡和帽子,“好好看看,我是誰。”

    惠子一看,像被燙了似的,驚叫着彈開,想逃,卻被楊處長死死拉住:“別叫,叫了別怪我不客氣!”

    惠子驚慌地亂叫,掙扎。

    金處長在隔板那頭喝道:“別叫,再叫我崩了你!”循聲看去,只見一枝烏黑的槍管從隔板縫裏伸過來,把惠子嚇壞了。

    “搜她身。”金處長説,楊處長做。

    “你們要幹什麼?”惠子哭了,她想起薩根也這麼摸過她的身子,頓時有種羞愧感。

    “你不是要見陳家鵠嗎?我們帶你去見他好嗎?”楊處長一邊搜着她身,一邊陰陽怪氣地説。

    “你們是不是把他也抓了?”惠子問。

    “我們抓他幹什麼?我們要抓的是你。”

    “你們抓我幹什麼?”

    “因為你是日本間諜。”金處長從隔壁走出來,對着惠子説,開始審問她,“老實説,你有沒有帶來人。”完全是胡審亂問,目的是拖時間。

    四百米外的機房裏,陳家鵠盯着機帆船,心裏想着惠子,只覺得時間過得真慢。陸從駿舉着望遠鏡在四處地看,尋找可能來襲的敵人。興師動眾,布了這麼大一張網,他真希望薩根幫他一個忙,派人來幹一場。天氣不錯,能見度不好也不壞,他相信今天只要敵人有行動,他一定可以有所斬獲。剛才,他在跟陳家鵠展望這一美好意願時,陳家鵠甚至都被感染了,給他提建議,説:如果有敵人來行動,不要個個擊斃,要爭取留個活口,這樣也許可以順藤摸瓜,摸到他們的老窩裏去搜查密碼本。

    這主意好啊,陸從駿想,現在特一號線又出來了,報務員和密碼都變了,説明電台已經不在薩根手上。在誰手上呢?抓個活口就好了,就知道了,即使搜不到密碼本,至少可以搜到一些資料吧。這麼想着,陸從駿也開始覺得時間過得慢了,因為他心有期待呢,像陳家鵠一樣。

    逝者如斯夫。

    時間,隨着江水無聲地流去,近處的漁船,遠處的機帆船,以及更遠處的窯船、輪船、渡船,都如靜物一般,泊在水中,沒有動靜。偶爾,有漁民的小木船漂來又漂去,也有幾隻水鳥飛來又飛去,可就是不見敵人的動靜。

    “如果敵人沒有行動,是不是可以證明惠子是清白的?”陳家鵠問,忍不住揉揉眼睛。他的眼睛剛才一直盯着機帆船,累了。

    “可以。”陸從駿説,但馬上又否認,“其實是不可以的。”

    “為什麼?”

    “我問你,如果惠子身上帶有武器呢,你還會認為她是清白的?”

    “他們現在在對她搜身?”

    “應該吧。”陸從駿説着又反問,“難道不應該嗎?”

    “如果確認惠子身上沒帶武器,敵人又沒來行動,那是不是可以證明惠子是清白的?”陳家鵠像個小學生一樣幼稚地問。

    “可以。”陸從駿像個老師一樣地回答道,“完全可以。如果真要是這樣,就説明惠子是清白的,我馬上放你下船去,讓你們在船上相見。”可這怎麼可能呢,陸從駿在心裏説,你就別做夢了陳家鵠,這次行動我是志在必得,就算薩根消極怠工,不組織人來,還有我自己組織的人呢,他們是三個死刑犯,到時我至少要叫他們死掉一兩個給你看,讓你看得見摸得着,讓你決無猜忌,讓你死心塌地地相信我!

    五分鐘。金處長按照計劃,從機帆船上下來,下到老孫的小木船上,小木船晃晃悠悠地盪開去,給人感覺是,他們特意給惠子和“陳家鵠”騰出單獨幽會的時間,屬於誘敵之舉。自然,如果附近有敵人,這也是他們襲擊的最佳時機,保鏢脱崗了。

    二十分鐘,沒有動靜。

    半個小時,還是沒有。

    看來,薩根這混蛋今天是沒有安排人來。陸從駿想,好,那我們就自己行動吧。按照計劃,停泊在朝天門碼頭的一艘漁船起了錨,發動了引擎,突突地離開碼頭。在陸從駿的提醒下,陳家鵠舉起望遠鏡看,很快覺察到這條船的異常動靜,只見它在碼頭轉了一圈後,往江中心開過來。開始是慢慢地開,等離機帆船隻有百十米時,突然全速朝機帆船衝過去。

    陳家鵠放下望遠鏡,焦急地對陸所長説:“你看,那艘漁船,衝過去了!”

    陸從駿不需要看也知道是怎麼回事,駕船的人肯定是金處長的部下,船艙裏有三個死刑犯……但他還是裝着緊張的樣子接過望遠鏡看,罵道:“操!怎麼回事?那可能就是敵人,去襲擊的……啊,船都過去了,我們的人怎麼還沒有反應呢?”

    有反應的,一切都計劃好的。等漁船將接近機帆船,老孫和金處長的小木船便從後面抄過去,悄悄截斷他們的後路。等漁船挨着機帆船停下,船艙裏衝出三個蒙面死刑犯,舉着槍,吆喝着,準備跳上機帆船去襲擊時,機帆船上——水下、船艙裏、甲板上——頓時神奇地殺出五員伏兵,與老孫和金處長形成前後夾擊,三下五除二,把三個死刑犯擊斃兩個,打傷一人,把傷者作為活口抓了起來。

    這一切都發生在很短的時間內,岸上的陳家鵠看得目瞪口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該讓陸從駿目瞪口呆!按計劃,戰事一罷,楊處長應該押着惠子從船艙裏出來,對她進行現場教訓和加罪_這些“敵人”是她帶來的嘛。可是,當楊處長拉着惠子剛走出船艙,還沒開始説什麼,突然遠處傳來一聲槍響,楊處長頭部中彈,倒地抽搐,鮮血汩汩地流。

    木船上的老孫大喊:“趴下!都趴下!!”

    眾人都趴下,唯有惠子,像傻了似的,獨立在船上。可大家都納悶,岸上的人納悶,水裏的人納悶,惠子也納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究竟是誰開的槍?他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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