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甬道內朦朧暗淡,但並非漆黑一片,有些極微弱的光線透過石灰岩腐蝕的孔洞裂隙折射了進來,當眼睛逐漸適應了以後,可以影影綽綽的分辨出洞內景物。
沈才華和嘟嘟沿着甬道走進去十餘米後,發現前面分出來好多的岔道,高矮窄闊,參差不齊,空氣中聞得到淡淡的苔蘚腥氣。
“我們怎……怎麼走呢?”嘟嘟回頭問道。
“這邊,”沈才華指着邊上的一道狹窄的向下斜伸的石縫裂隙説道,“好像可以轉到‘斷腸毒母’的下面。”
裂隙斜斜的向下延伸着,沈才華扶着石壁緩緩前行,觸手軟綿綿、濕漉漉的,那是覆蓋在吸水石上的一些苔蘚。越往下走,感覺到逐漸寬敞起來了,而且光線也明亮了許多。
“就是這……這裏啦。”嘟嘟一跳跳的前行着,突然止住了腳步,大聲叫道。
這是一個十分寬敞的石洞,巖壁上有一條狹窄的裂縫,擠進來少許陽光,洞內景物清晰可見……巖洞頂部垂下一根粗壯的藤,彎彎曲曲接到了滿是孔隙的吸水石地面上。長滿青苔的石地上有一深凹,大若腳盆,裏面滿是清水,那根粗藤是從水中生長出來的,淡淡的霧氣彌散在地面上,有如雲山霧罩般。
“媽呀,有……蛇!”嘟嘟突然尖叫了起來,縱身撲進了沈才華的懷裏。
沈才華兀的一驚,急忙定睛細看,果然在苔蘚上面卧着一條手臂粗的墨綠色大蟒蛇,有好幾米長,蛇首微微翹起,褐紅色的信子軟塌塌的探出口外,渾身不停地微微顫抖着,兩隻白色的眼睛呆滯的望着空中。
牠是個瞎子,沈才華想,這條大蟒蛇可能就是專門在這兒看守“斷腸毒母”的,凡是世間罕見靈株毒草的身邊,一般都有東西在守護着。
“嘟嘟,別怕。”沈才華安慰牠道,一面輕輕的將嘟嘟推到了自己的身後。
這該怎麼辦呢?自己和嘟嘟肯定打不過這條大蟒蛇,別看牠是個瞎子,但纏繞起人來可厲害了,自己和嘟嘟都會被勒死的。但是千辛萬苦的找到了“斷腸毒母”,又豈能半途而廢呢?更何況,若是自己將這劇毒的靈藥交給寒生爸爸,他一定會原諒自己和嘟嘟的這次出逃,沒準兒還會誇獎幾句呢。想到這兒,沈才華的腳步試探着向前邁了一小步。
大蟒蛇沒有動……
再伸出一小步,大蟒蛇依舊是沒有動……
沈才華壯了壯膽兒,向前走了一大步,已經站到了石凹的邊緣上。
這回大蟒蛇終於動了,牠竭盡全力的將腦袋昂起,同時艱難的張大了嘴巴,扭動身子向前一躍……可是卻一下子撲到在地面上了,緊接着蠕動了幾下,蛇身一挺就再也不動了。
沈才華目不轉睛的盯着牠,大氣兒也不敢出,許久,他上前用腳尖輕輕的觸了觸大蟒蛇,沒有絲毫的反應。
這條不知看守了“斷腸毒母”多少年的大蟒蛇,老死了。
“牠,牠死了?”嘟嘟大膽的走上前去,用爪子踹了踹大蟒蛇的屍體。
“牠怎麼就會一下子死了呢?”沈才華不解的摸了摸,發現蟒蛇的臉上長滿了老年斑,遂猜測道,“這條大蟒蛇是老死的,可能有上百歲了。”
“我看看,還,還有沒有其……其它的蛇了。”嘟嘟勇敢的跳到小才華的前面,四處找了找,回頭説道,“沒,沒有了。”
沈才華將大蟒蛇的屍身拖到一邊,然後伸出雙手抓住那株老藤,用力的搖了搖,感覺有些鬆動了,看起來石凹內只是盛滿了水,“斷腸毒母”生自水中,並未紮根於泥土裏。
“我們應該可以拉得出來。”沈才華説罷雙腿蹬地,抱住暗褐色的粗藤,使出了吃奶的氣力,最終一點點的將“斷腸毒母”從石凹內拽了出來。
老藤的根部是一個籃球般大小的紫色瘤狀物,上面疙瘩虯結,並且老皮皸裂,看上去怕是已有上千年了。
“這麼大……大,怎麼拿啊。”嘟嘟犯愁了。
沈才華提了提,有幾十斤重呢,自己和嘟嘟根本無法將其帶走,想了想,道:“忘記帶刀了,我們得找東西割斷它。”
四下裏望了望,地上連塊堅硬的石塊都沒有,拿什麼來切割呢?
“有……有了。”嘟嘟腦袋一轉,神秘的説道。
沈才華疑惑的望着嘟嘟,不知道牠想出了什麼主意。
嘟嘟來到大蟒蛇的腦袋旁,舉起堅硬如鐵的大彎喙,伸到老蟒蛇的口腔內,咬住齶牀上僅存的那顆大牙,用力將其拗了下來。那老蟒蛇口腔內的牙根早已鬆動,經受不住大鸚鵡強有力的鳥喙,因此不費什麼勁兒就給掰落了。
沈才華握住尖尖的蛇牙,一點點的鋸劃粗藤,不多時,割斷了老藤,取下那個碩大的根瘤,他費力的將根瘤抱起,但還是太重了。
“把它摔成幾瓣,帶……帶一塊回去給寒,寒生爸爸,不,不就可以啦。”嘟嘟結結巴巴的建議道。
沈才華很無奈的舉起根瘤,用力的朝石頭地面上摔去,“撲哧”一聲,老根瘤爆裂開來,露出來內裏一墨黑色的蛋狀物,如鴨蛋般大小,通體黑亮。
“這,這是什麼蛋?”嘟嘟眼尖,一早瞧見了這東西。
沈才華彎腰拾起了這塊黑色蛋狀物,入手沉甸甸的,他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何物,寒生爸爸也重未提到過。
“一定是個寶……寶貝。”嘟嘟興奮地説道。
“這黑蛋蛋也許是‘斷腸毒母’裏面最毒的東西,寒生爸爸見了一定會高興的。”沈才華頗為得意,小心翼翼的將其揣進了上衣口袋裏。
“這個,就送給我……我了,”嘟嘟用彎喙夾起那顆老蟒蛇的大牙,遞給小才華,説道,“替,替我保管好。”
沈才華一樂,將大牙也揣進了衣袋,説道:“好啦,我們該回去了……”突然打了一個機靈,慌忙道,“壞啦,那崖上面的藤條已經鬆脱了,我們可怎麼上去啊?”
嘟嘟回答道:“不,不要緊,我飛回去找那個老……老和尚來救你。”
沈才華一想,也只有如此了,遂叮囑嘟嘟道:“這個黑蛋蛋的事,對誰也不要説。”
“江……江湖險惡,我知,知道。”嘟嘟回答道。
此刻,石洞內那條裂隙裏透過來的光線越來越弱,四下裏一片昏暗,須臾便已經漆黑一團,變天了。
他倆摸索着往回走,不時的還磕碰着腦袋,走了許久,還沒有回到縋崖時的那個山洞。
他們迷路了。
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及連磕帶碰的不知走了多久,沈才華感到腹中飢渴難忍,“嘟嘟,我覺得是一直朝下面走,好像越來越濕熱了,不會是到了鄱陽湖底了吧?”他懷疑的問道。
“我,我不知道,”黑暗中傳來嘟嘟疲憊的聲音,“鄱陽湖地……地處北緯30度,這條線上有百慕大三角、埃及金字塔、瑪雅文明,還……還有地球上最高的喜馬拉雅山和,和最深的馬裏亞納海溝,反……反正是很,很怪的。”
“真的麼?”沈才華頭一次聽説這些名詞,感到十分的新鮮,遂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嘟嘟,還有什麼奇怪的?”
“還……還有,北緯30度線上生長的姑娘是世界上最美的……”嘟嘟靦腆的説道。
“墨墨算是麼?”沈才華問道。
“不算。”嘟嘟不客氣的回答。
遠處出現了一絲微弱的光線,沈才華精神為之一振,趕緊説道:“嘟嘟,你瞧那邊!”
“好像有……有出口!”嘟嘟頓時興奮不已的叫道。
當他倆氣喘吁吁的趕到那兒的時候,卻發現原來是燈光……
這是一座寬敞的石廳,有石桌石凳和一張石牀,石桌上點燃着一根紅蠟燭,在微弱的燭光映射下,可以看到石牀上盤腿坐着一個赤身裸體的老人,白髮披肩,蓬頭垢面。
“這裏怎麼會有人呢?”沈才華詫異道。
“好……好像是挺可憐的。”嘟嘟小聲説道。
他倆輕挪腳步,慢慢的靠近前去。
藉着微弱的燭光,看清了面前的這個老人長的奇醜無比,臉上層層疊疊的皺紋和老褶子,兩隻深陷的眼窩內,嵌着一對白矒矒的眼球,雙頰凹癟,如雞皮般的脖子四周,生有一圈虯結凸起的紫紅色大疙瘩。奇怪的是,這個醜陋老男人的身子卻是皮膚光滑細膩,肌肉豐滿健壯,如同年輕人一般。
沈才華和嘟嘟面面相覷,這是個什麼怪人啊?
“你……你是誰?”嘟嘟壯着膽兒上前試探着問道。
“噝噝噝……”那怪人乾癟的嘴唇發出氣流的顫動聲。
“老人家,你是誰?幹嘛一個人呆在這地底下?”沈才華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哈哈哈……老衲正要問你們兩個呢?”石廳內響起了一陣爽朗的笑聲,但似乎明顯的中氣不足。
沈才華和嘟嘟大吃一驚,這聲音不是發自石牀上醜老人之口,而是從身後傳過來的。
“是誰在説話?”沈才華戰戰兢兢的轉身問。
“安息長老。”那聲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