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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什麼貨郎?”費道長不解的問道,他被緊緊地困在了一張椅子上。

    “裝蒜是麼?”張隊長嘴角冷笑着,彎下身貼近了費道長的臉,緩緩説道,“我的兩個貨郎在秦東鎮一帶失蹤了,你不會説不知道吧……”

    “貧道真的不知道。”費道長臉上似乎是很委屈的樣子。

    “那好,你是從何得知潼關佛崖寺舉行一渡法師荼毗法會的?”張隊長盤問道。

    “這個麼……”費道長左眼觀察着對方,心中推測着這夥人的身份,口中搪塞着。

    “説!”張隊長臉色一板,厲聲喝問道。

    “老百姓都傳開了啊,貧道只是道聽途説而已,一渡法師與貧道同為山西宗教界名人,曾有過一面之緣,得此消息,自然要前來拜祭了。”費道長避實就虛的回答着。

    這個老滑頭……張隊長想着,腦筋一轉,身子後靠坐在了另一張椅子上,口氣悠閒的説道:“既如此,那我們就從頭來吧,你可別耍花招,先説説你的真實身份吧。”

    費道長眼珠一轉,心中盤算着脱身之道,嘴裏面則侃侃而談:“貧道乃是山西介休大羅宮住持,省委統戰部宗教事務局的顧問,同時還任職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在國內宗教界是響噹噹的人物。嗯,你們知道介休麼?知道介子推麼?當年晉文公重耳落魄時的‘五賢士’之一,重耳斷糧困於深山危難之際,是介子推割下自己的臀肉謊稱獸肉燉湯喂其服下,忠義救主,堪為百世流芳。後重耳返國登上王位,論功行賞時遺漏了他,子推不言祿,辭官與母親隱居綿山。晉文公醒悟後派人請其出山,介子推堅隱不出,晉文公求之不獲命人焚山逼其出來,結果介子推和老母都葬身火海,懷抱柳樹而亡。嗚呼……一曲春秋悲歌,高山仰止,晉國從此規定介子推蒙難之月國人不得舉火只吃寒食,於是設‘寒食節’,即是今日之清明節的由來。”

    “哼,千古腐儒。”張隊長鼻子哼哼,鄙夷的説道。

    費道長的聲音繪聲繪色,極富感染力,屋子內的幾名手下聽得津津有味,連那個被捆綁塞了嘴巴的護林員也全神貫注的傾聽着,忘記了自己的糟糕處境。

    費道長瞥了一眼,心中頗悠然自得,於是接着高談闊論道:“大羅宮就建在介子推燒死的那座山上,貧道每日裏撫摸着那棵重生的千年古柳,思念着當年子推忠君愛國的高尚情操,每每潸然淚下,故更名‘子云’。順便問一聲,你是共產黨員麼?”

    張隊長警惕的答道:“是又怎麼樣?”

    “同志!”費道長冷不丁的叫喊了一聲,嚇了張隊長一跳,“貧道也是黨員,我們都是革命同志,你與貧道之間肯定存在有什麼誤會,來,替貧道解開繩索,我們好好的談一談。”

    “放屁!看來不動點真格的,你這牛鼻子老道是不會老老實實的招供了。”張隊長破口罵道,騰的站起身來,俯身目光盯在了費道長那隻白矒矒的瞎眼上。

    “你要幹什麼?”費道長心驚膽戰的問道。

    “嘿嘿,”張隊長冷笑着説道,“我這個二百五中醫,想給你這隻瞎眼做做手術……”

    費道長聞言嚇得面如土色。

    “費道長,看你人儘管年逾半百,但唇紅齒白,風韻猶存,只是這隻瞎眼有些大煞風景,影響了你的外觀美。據我觀察,你這眼球的晶體有些渾濁,若是削去一層,説不定裏面還是好的呢。”張隊長説着從衣袋裏掏出一把紅色的瑞士軍刀來,掰開鋒利的小刀、小鋸子、小鏨子以及旋轉啓瓶器等,彷彿在考慮使用哪一件更合適些。

    費道長緊張的渾身哆嗦個不停,張隊長的幾名手下則在一旁饒有興致的咧着嘴瞧着,那護林員已是面色慘白,幾欲虛脱。

    張隊長最後決定還是用那把鋒利的小刀,於是摺疊回去了其它的幾樣工具,左手扒開費道長的眼皮,右手持刀抵近那隻渾濁不清的眼球,輕輕的紮了一下……霎時間,費道長整個身子都隨之顫抖了起來。

    張隊長嘴角殘忍的抽動了一下,口中卻是極柔聲的説道:“費道長,很抱歉,我這個蹩腳中醫沒準備麻藥,你呢,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住手!你們究竟想要知道些什麼嘛……”費道長終於精神崩潰,繳械投降了。

    張隊長嘿嘿冷笑着縮回了瑞士軍刀,目光炯炯的盯着費道長,平靜的説道:“那兩個貨郎在哪兒?”

    “這個貧道確實不知,今天頭回聽説什麼貨郎,請你一定要相信貧道啊。”費道長萬般誠懇的模樣,眼淚都要出來了。

    “那麼,同你一起的小侏儒是誰?”張隊長看他不像是在説假話,於是換了個話題問道。

    “他是貧道的師父,名叫宋地翁,是京城考古協會的會長。”費道長如實道。

    “你們來到潼關佛崖寺究竟想要幹什麼?”張隊長接着問道。

    “想搞清楚是誰將一渡法師的屍體送上了佛崖寺。”費道長回答。

    “然後呢?”張隊長追問道。

    “順便尋找那兩個孩子的下落,這您都知道了,要不然也不會落入圈套了。”費道長後悔不迭的説道。

    “少廢話,把你們所知道有關那兩個孩子的線索都説出來。”張隊長把臉一拉,語氣嚴厲的喝問道。

    費道長支支吾吾的説道:“我們認為,那個叫妮子的女孩兒肯定是跟着小和尚跑了,河東一帶已經全面調查過了,都沒有他倆的蹤跡,現在正通過陝西這邊的公安機關協查。”

    嗯,看來這個賈屍冥道長推斷的不錯,這傢伙還真的有兩把刷子,前不久,上面通知讓自己這隊人無條件的聽從這個不速之客的領導,大家當時還不服氣兒呢,張隊長心下暗自一笑。

    “你們找‘風后陵’目的是什麼?”張隊長這句話是所有問題的關鍵了,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

    “師父讓找,説是國家機密,貧道也不清楚。”賈道長實事求是的回答着。

    “看來留着你這隻瞎眼也沒有啥用了……”張隊長決定最後再詐他一把,這老道估計也他媽的和自己一樣,什麼服從上級的命令,事關國家機密,不得打聽和議論云云。

    張隊長惡狠狠的重又舉起了鋒利的瑞士軍刀。

    “鬼壺!目的是找到鬼壺……”費道長聲嘶力竭的叫道。

    “什麼‘鬼壺’?”張隊長詫異的問道。

    “貧道這可就真的不知道了,大概是一把壺吧……”費道長説完這番話以後,整個人都癱軟掉了。

    佛崖寺東黑龍潭,松林茂密,潭水如墨,一個頭扎白羊肚巾,一襲黑褲襖打扮的清癯老者負手立於水邊。

    宋地翁止住了腳步,口中嘿嘿冷笑了兩聲,陰沉的説道:“‘風陵渡居士’原來就是賈屍冥道長。”

    賈道長緩緩轉過身來,淡淡道:“宋會長,別來無恙乎?”

    宋地翁面色愠怒,忿忿道:“賈道長,你我既已聯手,何故又在暗地裏整蠱作怪?”

    “宋會長此言差矣,貧道只是在按自己的計劃在‘引蛇出洞’而已。”賈道長坦然微笑道。

    “地翁願聞其詳。”宋地翁哼了一聲。

    “宋會長,你與貧道都清楚,‘匿風圖’就在小女孩妮子的手上,她於一渡法師去世的那天夜裏,與小和尚一道失蹤了。你們既已在河東佈下了天羅地網,而貧道就只有沿着黃河陝西的一邊來尋找了,派出去幾個貨郎走村串鄉,散佈三月十六準提菩薩誕辰之日,將在佛崖寺舉行一渡法師的荼毗法會,料想那小和尚有良若是得知這一消息,必定會前往佛崖寺,屆時便可手到擒來。”賈道長説道。

    宋地翁點點頭,道:“好主意。”

    “可是,”賈道長犀利的目光盯在了宋地翁的臉上,緩緩道,“貧道派往秦東鎮的兩名貨郎竟然音訊皆無,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哦……”宋地翁微微露出了驚訝之色。

    “是你的人做的吧?”賈道長冷冷的問道。

    “不是。”宋地翁正色回答道。

    “那可就奇怪了,這兩人不但訓練有素,而且機警過人,武功亦是不弱,怎麼會突然就人間蒸發了呢?”賈道長懷疑道。

    宋地翁沉吟了片刻,緩緩説道:“一渡法師的屍首是你挖走和用驢車送到這佛崖寺的吧?”

    “不錯,正是貧道。”賈道長爽快的承認了。

    宋地翁點點頭,回想起首長的話,謹慎的説道:“你那兩名貨郎在秦東鎮無故的失蹤,雖然説與地翁無關,但此事卻是十分的蹊蹺,除卻你我之外,莫非還有第三方勢力插足了麼?”

    賈道長聞言一愣,這一點他倒是從來都沒有想過。

    “聽説前不久,還有一夥盜墓賊在風陵寺一帶出現過。”宋地翁説道,眼睛瞟向了賈道長。

    這是張隊長他們,賈道長心中尋思着,不過卻不能對這個小侏儒道破,還是讓他們認為自己是獨往獨來的俠盜為好。

    “嗯,宋會長説的很有道理,不過這第三方勢力會是什麼人呢?”賈道長假裝皺起了眉頭思索着。

    “這正是我們需要儘快弄清楚的,”宋地翁淡淡説道,同時又問,“賈道長,法會上有發現小和尚有良和那個小女孩了麼?”

    “還沒有。”賈道長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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