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老眼睛一亮,驚訝的盯着手掌心裏的小人,粉嘟嘟的肌膚,胖胖的小手和小腳丫,胯下還長着一個小雞雞,太好玩了,他簡直都不忍釋手。
“靈胎生下來就是這個模樣麼?他能長大麼?他會説話麼?”耶老欣喜的發出一連串的提問。
靈胎呆滯的雙瞳表面是一層玻璃花狀的白翳,傻咧咧的小嘴兒裏只有兩顆門牙,就像小兔子一樣。
“他出生時就是這個樣子了,永遠也長不大,可惜它是個瞎子,還不會説話,是個小憨巴(贛北方言:傻子),怪可憐的。”沈才華愛憐的回答説道。
“唉,老衲要是有這麼個孩子就好了,每天逗着他玩兒,還跳什麼鬼‘大神兒’。”耶老無限感慨的嘆息道。
“你説什麼?‘跳大神兒’跳煩了麼?老孃要是不高興走了,你還能到處溜達着玩兒麼?好賴不知的玩意兒……”老翠花在耶老體內大為不滿的罵道。
“不是的,”耶老趕緊用默語分辨道,“老衲只是也想要一個靈胎這樣的……”
“不知羞恥,老棺材瓤子竟然想動孩子玩物的歪腦筋,快還給人家。”老翠花愠怒的呵斥道。
耶老唯唯諾諾的不吭氣了,戀戀不捨的將靈胎交還給了沈才華,臨了還偷偷在小人胖胖的屁股上輕輕捏了一把……
“小才華,你師父不知道你來這裏吧?”這是老翠花的聲音。
“她和警察一起走了,説是去捉‘蠕頭蠻’,”沈才華回答,遂又解釋了一句,“是一種噁心的大肉蟲子。”
“‘蠕頭蠻’?哼,怕是捉不到幾個了。”老翠花冷笑道。
“老翠花,你也知道那種大肉蟲子?”沈才華聽出她話中有話,於是問道。
“嗯,黃龍府這裏的蹊蹺事兒,哪兒有我老翠花不知道的?”老翠花嘿嘿一笑,隨即又嘆了口氣道,“不過仙家只管跳跳大神兒驅驅邪,治不了那‘蠕頭蠻’,那傢伙是來自遠古的一種靈物,暫時寄生於死屍之內,幾十年以後就會自行離開人體了。”
“那些蟲子會自行離開?去哪兒呢?”沈才華不解的問道。
“‘大隱隱於市’,當然是到混到人民羣眾當中去啦,它們也要生活的嘛,也會打工上班,而且工作任勞任怨,在旁人眼裏都是些好同志。”老翠花嘻嘻笑道。
“它們會當官麼?”沈才華想起了一臉正氣的温局長,好奇的説道。
“會的,而且官只會越當越大,老孃想,説不準它們之中還會有人還進了京城呢。”老翠花推測道。
“難道旁人就看不出來它們是蟲子變得麼?”沈才華擔心的問道。
“看不出來,他們的相貌與宿主長的一摸一樣,只是……”老翠花説道。
“只是什麼?”沈才華追問道。
“它們在月圓的子夜裏,有時候會原形畢露……”老翠花回答。
沈才華聞言嚇了一跳,脱口説道:“是長長地脖子,會吐泡泡……”
老翠花一愣,詫異的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看見的,在嬤嬤師父妖窩鋪的家裏,李老爺子的脖子伸得好長啊……”沈才華展開手臂比量着,心有餘悸的説道。
“那個李老爺子呢?”老翠花問道。
“走了,説是去了河東什麼地方。”沈才華回答道。
“那肯定是已經成形了的‘蠕頭蠻’,下次碰見一定要千萬的小心哦。”老翠花叮囑道。
沈才華點點頭,説道:“知道了,老翠花,我們過幾天就要走了。”
“是回家麼?”老翠花問道。
“不是,那條大蟲子李老爺子約嬤嬤師父到什麼‘地臍’裏面去決鬥。”沈才華告訴她道。
“‘地臍’?”老翠花想了想,説道,“老孃聽説過,‘地臍’就是大地的肚臍,乃是地氣匯聚的中心,極為罕見,古今往來,中原的無數風水名家踏遍高山大川,只為一見而不可得。但是,凡地氣盛極之所,往往也孕育着一些古靈精怪的東西,有善良的,也有邪惡的,不可掉以輕心,懂嗎?”
“嗯,那‘蠕頭蠻’就是麼?”沈才華點點頭,隨即問道。
“應該是的,也還會有其它的東西。”老翠花説道。
耶老和老翠花詳細的詢問了這六年來,寒生夫婦以及一家人的生活情況,當得知蘭兒至今仍然沒有生育,均唏噓不已。
“你們怎麼不到南山村來玩呢?”沈才華疑問道。
“你瞧俺倆,人不人鬼不鬼的,在黃龍府這裏慣了,可不想再到關內去丟人顯眼了。”老翠花嘆息着回答説道。
“耶老,老翠花,我要回去了。”沈才華向他倆告辭,先來到水潭邊招呼吸子上岸,然後排去水分捲成了吸子筒。
耶老帶沈才華重新回到遼塔上,戀戀不捨,他悄悄的附在沈才華耳邊,紅着臉悄聲道:“你知道那個‘毛屍’的近況麼?”
“哪個‘毛屍’?”沈才華疑惑的問道。
“唧唧唧唧……”耶老嘴唇蹙起,學起了蛐蛐鳴叫的聲音。
“耶老,你又在想着那個紅粉骷髏,當心老孃開路了!”耶老體內,老翠花勃然大怒道。
“老衲不敢,不敢……”耶老趕緊默語解釋道。
沈才華走出了很遠,回頭望去,依稀瞥見遼塔十層塔窗內,隱約站着耶老幹瘦寂寥的身影……
“其實,他倆也怪孤……孤獨的。”嘟嘟站在才華肩上説道,語氣中帶有着一種無盡的蒼涼。
沈才華回到了招待所房間內,客家嬤嬤還沒有回來。
此刻,農安縣縣委正在召開一次秘密的常委會,特別邀請了台灣學者李大嫂到會,介紹其發現“農安蟲人”的經過,和研究部署如何捕獲剩餘“蟲人”的專項行動。
首先,温局長將發生在靠山鄉妖窩鋪屯的王老蔫命案,以及刑警隊齊隊長誤吞食“蠕頭蠻”,從而導致昏迷和思維錯亂的情況做了詳細的彙報。
縣委邢書記鋭利的目光望着客家嬤嬤,緩緩説道:“李大嫂,您來自台灣?”
“台灣苗栗南莊。”客家嬤嬤謹慎的回答道,同時瞥了一眼牆上懸掛着的五幅偉人畫像,其中前面的四個是大鬍子外國人,她並不認得,只曉得最後那幅畫像裏面的人是毛澤東。畫像下面掛着兩面紅色的旗幟,上面畫有錘子和鐮刀,幾位不苟言笑的中老年人端坐在會議桌旁,這種莊嚴肅穆的場合她還是第一次經歷到。
“您是生物學家?”邢書記又問道。
“老嫗是台灣著名古代醫學方面的專家,在古生物學領域頗有建樹。”客家嬤嬤温文爾雅的回答道,她知道在官場上多少還是需要點自我包裝的。
“嗯,我們布爾什維克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對您所説的‘蠕頭蠻’這種東西,暫持保留態度。毛主席教導我們説,‘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所以,我們必須親眼見到這種所謂的遠古物種,才能確信……”邢書記咳嗽了一下,端起茶水杯啜了一小口,然後放下杯子繼續説道,“但是,温局長是在公安戰線上工作了十多年的老同志,辦事非常細緻,作風一貫嚴謹。所以,他説的話,縣委一定會認真加以考慮的,你們説是不是呀?”他把目光投向了其他的幾位常委。
“是呀,温局長,我們一向是支持你們公安工作的嘛。”縣長説道。
“老温,要是真的抓到‘農安蟲人’,屆時必定轟動全國,咱們農安可就要出名了,哈哈……”講話的是縣委宣傳部長。
“感謝領導們的信任。”温局長謙恭的説道。
邢書記舉手示意,眾人都停止了説話,目光注視着他。
“温局長,這種叫做‘蠕頭蠻’的蟲子,一種昆蟲,你們有沒有照片來佐證呢?”邢書記問道。
温局長臉一紅,靦腆的説道:“邢書記,王老蔫屍體內的那條小‘蠕頭蠻’被李大嫂扔進灶坑裏燒死了,政保股胡股長的弟弟屍體異變成一條大‘蠕頭蠻’,當我局警員正準備奮力擒拿的時候,胡股長的父親突然往棺材裏倒進了一桶燃油,點火將其燒成了灰燼……這兩次都實在是事出突然,來不及拍照下來,這是我們工作沒有做到位,我虛心的接受……”
“算啦,這次呢,也就不批評你們了,温局長,你説在農安縣範圍內還存在有這種‘蠕頭蠻’,而且牽涉到自日偽時期遺留下來的一些陳年積案,那麼,你們估計本縣還能找出幾條這種人形‘蠕頭蠻’呢?”邢書記問道。
温局長望了望客家嬤嬤,然後肯定的回答説道:“一百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