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甲蟲驚訝的打量着這枚烏黑髮亮的“斷腸毒母”,輕輕的用前足碰了碰,不知為何物,它尋思了片刻,然後突然用後足“噠噠噠”的敲打着地面,甲蟲們一擁而上,瘋狂的撕咬起“獵物”來。
這枚“斷腸毒母”是沈才華在鄱陽湖石洞之內發掘出來的,此物曾被列為中原十大毒物之首,據説遠古時代的神農氏遍嘗百草,最後便是因誤食了“斷腸毒母”而死。
衝在最前面的甲蟲口器接觸到了毒母后紛紛倒下斃命,大甲蟲首領立即警覺了起來,接連晃動着觸角,制止住了後面的甲蟲。頓時,整個石廳內瞬間便安靜了下來,可是躺倒在地上的死甲蟲已經有數百隻了。
三眼埋葬蟲有嗜食屍體的習慣,即使同類也絕不放過,生還的甲蟲們瞪着茫然的三隻眼睛,垂涎欲滴的瞅着同伴的屍體,霍霍欲試。終於,一隻小甲蟲實在忍不住了,跑出隊列不顧一切的衝上去抱着同伴有毒的屍體啃食起來,眾甲蟲們見之也按奈不住,不再理會甲蟲首領的警告,“呼”的蜂擁而上,搶奪起死甲蟲來了。
“斷腸毒母”的劇毒接二連三的傳給了後續的甲蟲們,它們一個接一個的倒下,但卻阻止不了甲蟲嗜屍的天性,不多時,所有的甲蟲如多米諾骨牌一樣統統中毒倒下了,唯有大甲蟲首領怔怔的呆立在那兒……
“呀……”東方弘圓瞪着雙眼,勇敢的衝出到跟前,猛地一腳跺落,將目瞪口呆的甲蟲首領踩成了肉泥。
“東,東方弘好勇……勇敢啊。”嘟嘟讚許的叫道。
“小主人,這是什麼東西?”熊大海吃驚的盯着地上的黑蛋蛋,並不敢用手去摸。
“‘斷腸毒母’,”沈才華回答道,但又迷惑不解,“它怎麼會從衣袋裏掉出去了呢?”説罷,彎腰拾了起來,託在掌心裏看着,“斷腸毒母”被甲蟲們反覆的撕咬過,雖然依舊是烏黑鋥亮的,但明顯的卻小了許多,只如雞蛋一般大了。
“小心,它不會毒到你麼?”熊大海謹慎的提醒道。
“不會的,其實‘斷腸毒母’除了是毒藥外,還可以治療皮膚疽癰瘡癤等疾病呢。”沈才華一面回答説道,一面將其重新放回到了衣袋裏。
“我們現在就只有一隻手電筒,而且電池也不十分足了,必須趕緊找到恩人,否則就會困在這黑暗的地臍裏面了。”熊大海憂心忡忡的説道。
東方弘摸了摸包袱,裏面還有幾節電池,但他嘴巴動了動,卻沒有説出口。
“那我們就趕緊走吧。”沈才華催促道。
石廳的一端有兩個石洞口,究竟走哪一個才對呢?大夥又犯了愁。
嘟嘟跳到洞前仔細的瞧了瞧,搖着頭説道:“沒……沒有圖案和字,字跡,可能兩個洞都……都可以到地……地臍的。”
熊大海點點頭,問沈才華道:“小主人,你看我們進哪一個洞呢?”
沈才華隨手一指右邊的那個看上去大一點的石洞。
“我們走。”熊大海握着手電筒,率先走進了石洞內,這次嘟嘟不敢再逞強了,老老實實的蹲在了沈才華的肩上,東方弘則仍舊揹着包袱緊隨其後。
石洞甬道內遍佈着橫七豎八的石鐘乳和石筍,兩側的石壁上還有着許多大大小小的暗洞,那是石灰岩經千百萬年來的侵蝕而形成的溶洞,大洞小洞,洞洞相連,盤根錯節,如迷宮一般。總的地勢仍舊是逐漸向下延伸的,而且空氣慢慢變得濕熱起來,眾人的身上都已是汗津津的了。
“奇怪,地底下應該是冬暖夏涼才對,就像咱老家的菜窖似的,怎麼會越走越熱了呢?”東方弘大聲嘀咕着。
“是啊,我們躺在地下墳墓裏的這些年,三伏天不熱,三九天不冷,還是挺舒服的呢。”熊大海也疑惑不解的説道。
“這有……有什麼奇,奇怪的?地殼下面的地幔還……還有熾熱的巖,岩漿呢,越,越往下面走,會越……越熱。”嘟嘟解釋説道。
此刻,手電筒的光線已經很微弱了,電池即將耗盡。
就在這時,前面傳來了淙淙的流水聲。
“壞啦,我們又遇到了‘間歇河’!真夠倒黴的……”東方弘帶着哭腔叫道。
微弱的燈光下,一道反射着亮光的水面橫在了眼前,這是條流速緩慢的地下暗河,從一側的溶洞裏出來,又流進了另一個溶洞,僅有數米之寬,而暗河的對面則是生滿了苔蘚的石壁。
“看來沒有路了,不知道這道暗河最終流向哪裏?”熊大海神情沮喪的説道。
“完了,我們走錯了洞口了。”東方弘説罷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頓時整個人都蔫了。
熊大海亦是懊喪不已,無奈的對沈才華説道:“小主人,看來我們只有折返了,這是條死路。”
沈才華也無可奈何的點點頭。
“不過我們要摸黑了,我想怕是走不出去了……”熊大海晃動着手電筒,絕望的説道。
就在這時,眾人的耳朵裏隱約聽到了“轟隆隆”如同萬馬奔騰的嘈雜聲音。
“‘間歇河’!”東方弘驚呼了起來。
“不是,聲音是從我們來的路上傳過來的。”沈才華肯定的説道。
遠處黑暗中出現了無數的小紅點,越來越近,奔騰的聲音也越來越響了,小才華的鼻子裏嗅到了一股腥騷氣。
“吱吱吱吱……”那些紅點停住了,發出一浪一浪的陣陣尖叫聲。
大夥兒終於朦朦朧朧的看清楚了,那些紅點都是眼睛,無數只巨鼠的眼睛……
可就在這時,手電筒的光線終於熄滅了,四下裏陷入了一片漆黑,唯有數不清的血紅眼睛虎視眈眈的盯着他們,耳邊聽到巨鼠們亢奮的呼吸聲。
“我有電池!”東方弘戰戰兢兢的摸出兩節一號電池來,幾乎拿捏不住,險些滾落到了地上。
熊大海急忙抓過電池,裝進了電筒內,將舊電池甩進了鼠羣內,但聞一陣“喀嚓喀嚓”的咀嚼聲,轉瞬間便已經被咬碎吞食了。
手電光重新亮了起來,巨鼠們驀地一驚,後退了幾步。
至此,眾人才看清了那些巨鼠的模樣……
巨鼠們個頭碩大,有四五十公分長,褐色的體毛,一對雞蛋大小的血紅眼睛,齧齒白森森的又尖又利,見到温血的人類,個個都垂涎三尺,嘴角滴嗒着黏黏的口水。
這時,巨鼠們突然恭敬地閃開了一條通道,四隻年輕力壯的巨鼠馱着一隻體型異常臃腫肥胖、大腹便便的“鼠後”走了出來。“鼠後”的體重是普通巨鼠的兩三倍還不止,皮色較淡,腹部密密麻麻的長着一大堆乳頭,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兩排牙齒潔白如玉,一副雍容華貴的儀態。
在四隻巨鼠的攙扶下,“鼠後”慢悠悠的站在了地上,秀氣的雙目上下打量着眾人,伸出粉紅色的舌頭舔了舔嘴唇,“吱吱……”叫了兩聲,音質清越委婉,神情彷彿對面前的獵物很是滿意。
“小主人,快用‘斷腸毒母’毒死它們!”東方弘急切的敦促説道。
沈才華聞言急忙伸手入袋,掏出了那枚烏黑的“斷腸毒母”,拋到了“鼠後”的面前,眾老鼠們先是一驚,隨即竊竊私語了起來。
“鼠後”上前一步,先是警惕的用鼻子嗅嗅,隨即臉色一變,“嘭”的一腳踢出,“斷腸毒母”骨碌碌的滾回到了沈才華的腳下,嗅覺靈敏的“鼠後”並沒有上當。
沈才華搖了搖腦袋,無可奈何的將“斷腸毒母”拾起,又重新揣進了衣袋裏。
“這老鼠真他媽的狡猾!”東方弘恨恨的罵道。
“沒辦法了,唉……想不到我熊大海縱橫江湖一世,到頭來竟然命喪鼠口……”熊大海仰天長嘆道,其表情甚是悲壯。
沈才華見到如此可怕的巨型老鼠,心中自是驚恐不安,它們若是羣起而攻之,自己即使施展了“豬油神功”,恐怕也無濟於事的……想到這兒,他毅然將懷裏的吸子筒丟進了暗河之中,嘴裏匆匆説道:“大家趕緊跳到吸子筒身上去。”
吸子筒遇見水,迅速的張開了灰白色的腹面,足足有一張席子般大小,平躺在水面上,衝着沈才華眨了眨眼睛。
熊大海臉色凝重的一揮手,低聲匆匆吩咐道:“東方弘,快帶小主人上去。”
東方弘搶先跳到了吸子筒的腹面上,然後接住了沈才華和嘟嘟。
“吱……”的一聲長鳴,“鼠後”見獵物竟然要溜走,於是勃然大怒,一聲唿哨,巨鼠們呲着鋒利的齧齒“轟”的一下蜂擁而上……
熊大海身子“呼”的後縱躍起,落在了吸子筒腹面上,縱是這樣,也還是有一隻衝在最前面的年輕巨鼠凌空一口,咬在了他的小腿肚子上,死活不鬆口。
“哎呦……”熊大海眉頭一皺,忍着疼雙手掐住巨鼠的脖子,將其拽下,而腿肚子處竟然連同着撕下一塊肉來。熊大海氣急,雙手一叫力,硬是捏碎了巨鼠的頸骨,眼瞅着巨鼠一翻白眼,氣絕身亡。
吸子筒一擺身軀,順流而下,眾巨鼠們氣的在岸上“嗤嗤”的吼成了一片,而此刻,吸子筒已經遊進了漆黑的溶洞之中,巨鼠憤怒的叫聲漸行漸遠,最後一切又重新迴歸了沉寂。
“我們這去了哪兒呀?”東方弘恐懼的問道。
“一切憑命由天吧。”熊大海放下死鼠,喘着粗氣説道。
黑暗中,吸子筒載着眾人在迷宮似的地下暗河中不知飄了多遠,大家起先還是講講話,後來連驚嚇帶疲憊的都迷迷糊糊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