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郭儒昌狂笑兩聲,説道,“老夫郭儒昌,乾隆二十三年河東秀才,你這女娃娃不簡單嘛,倒曉得‘蠕頭蠻’,若不是看你生的五短身材,皮乾肉澀的,哼,老夫真的要收你入門下了,迄今為止,還未有養育過雌性蠕頭蠻呢……説,你來地臍之內究竟有什麼企圖?”
客家嬤嬤淡淡道:“誰稀罕這終年不見陽光的陰暗之所,是李地火誘騙老嫗來此的,”她轉過臉去望着李地火,“對吧,小叔子……”
“你説什麼?小叔子……”郭儒昌疑惑的盯着李地火
李地火嚥了口唾沫,説道:“她……原來是我嫂子,但是哥哥已經死了,我跟她就一點關係也沒有了。”
郭儒昌點點頭,道:“嗯,一名合格的蠕頭蠻,必須要能夠做到大義滅親和六親不認,你做得很不錯。地火,説吧,你帶她來到地臍,想要爹爹如何來處置她呢?”
“爹爹,殺子之仇不共戴天,可是地火不是她的對手,因此誘騙其來此,請您老人家出手殺了她。”李地火咬牙切齒的説道。
郭儒昌點點頭,對客家嬤嬤説道:“都聽見了吧?俗話説‘黃蜂尾上針,最毒婦人心’,你這婦人竟然忍心殺害了地火一家102口子嗣,雖然我們之間沾點親,但老夫今天也只好拿你來抵命了。”
客家嬤嬤冷笑道:“尊稱你一聲郭老爺子,我這位小叔子才是心狠手辣呢,是他自己縱火燒死那些蠕頭蠻的,老嫗實在看不過眼兒去,這才出手救出了兩個。”
“此話當真?”郭儒昌詫異道。
“當然,老嫗救出的兩個蠕頭蠻,一個名叫東方弘,一個名叫熊大海,現都在風陵寺裏,他倆完全可以作證。”客家嬤嬤回答道。
郭儒昌疑惑的瞅着李地火。
“爹爹,您別聽她巧言善辯,是她帶着我哥哥李地水的骨灰回到了關東黃龍府,沒兩天就領着縣公安局民警開始挖墳掘墓,可憐那些孩子們還未發育成熟,就都被抓起來了……”李地火漲紅了臉申辯道。
“等等,誰是‘縣公安局民警’,武功很好的麼?”郭儒昌不解的問道。
“不是的,‘縣公安局’就是黃龍府的官衙,‘民警’則是以前的捕快。”李地火解釋説道。
“哦……原來如此,你接着説下去。”郭儒昌點了點頭。
“為了不讓我那些還未發育好的孩子們暴露在人世間,乃至於被當成標本來展覽和解剖研究,泄露蠕頭蠻的秘密,所以我只有忍痛大義滅親,一把火將他們燒成了灰燼,虎毒還不食子呢,地火實在是不得已啊……”李地火眼噙淚水,面露痛苦之色。
“焚屍滅跡?嗯,做得好,我們蠕頭蠻苟活於世間,必須深藏不露,方能夠安全的繁衍子孫後代,一旦暴露了身份,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那兩個沒燒死的孩子呢?”郭儒昌問道。
“在風陵寺裏。”李地火答道。
“發育的好不好?”郭儒昌關心的問道。
“已經發育成熟了,不過他倆竟敢背叛我,投靠了大嫂。”李地火指着客家嬤嬤,忿忿不平的説道。
郭儒昌聞言怒道:“忤逆子孫,留有何用?回頭你去‘大義滅親’了吧。”
“是,爹爹。”李地火恭恭敬敬地應允道。
石頭台前,郭儒昌脖子一晃,“嘎嘎嘎”響聲過後,已然抻長了兩米多,白髮蒼蒼的腦袋瓜伸到客家嬤嬤的面前,瞪着一雙血紅的三角眼,張開了巨口,一股酸臭之氣迎面噴出:“小女娃,老夫年長百餘旬於你,不能以大欺小,由你先出招吧。”
客家嬤嬤曾經與李地火交過手,知道蠕頭蠻的嘴裏能夠吐出大泡泡,自己用祝由神功第一式“鬼打牆”可以防禦,但除此而外,不知這老蠕頭蠻還有什麼其他的怪異功夫。
“哼……”客家嬤嬤知道這一場惡鬥是免不了的,於是鼻子一蹙更不答話,猱身上前,閃電般的一掌划向了郭儒昌的長脖子。
老蠕頭蠻的脖子皮薄如紙,呈半透明狀,可以清晰地看見青黑色的動脈,嬤嬤的長指甲藴含着內力,只要劃上去必定會割斷其血管。
郭儒昌的脖子如蛇行一般極其靈活,見手掌近前猛地一繞避過其鋒,然後驀地轉過頭來,如同蟒蛇樣張開巨口達120-,極其迅速的照着嬤嬤的腦袋咬下。黃色的大板牙,粉紅色的牙花子,喉嚨裏悄悄探出一個粉紅色半月形如嘴唇一般的產卵器,“噗”的一聲噴出一股腥臭的粘液罩向了客家嬤嬤……
嬤嬤趕緊撤掌立於胸前,雙手水平運動,口中“曷曷拏,闍羯奣奣叵……”念起了“鬼打牆”的巫咒來。
郭儒昌雖然聽説過先祖的“祝由神功”,但是卻從來都沒有見過,因此對於客家嬤嬤的“鬼打牆”也只以為是普通的巫術而已,並未在意。
此刻,彷彿有一道無形的屏障擋在了嬤嬤的面前,粘嗒嗒臭烘烘的汁液距她的臉只有幾寸,漂浮在了空中但就是無法落下,那對正在咬合着的兩排大板牙也遇到了氣牆的阻力,始終無法啃落下去。
郭儒昌心中暗自吃驚,怪不得李地火不是這老太婆的對手,果真是有兩下子,“噗”的一聲,他吐出一個透明的大泡泡,裏面有好多如蝌蚪般的蠕頭蠻幼蟲,各自瞪着小三角眼望着客家嬤嬤,盤旋着繞到了她的腦後……
不好,客家嬤嬤心中暗道,自己的“鬼打牆”只能面對着敵人設防阻隔,還顧及不到身後,所以在妖卧鋪時,需要與小才華共同防禦。
“曱曵曶曷書曺曻朁……”客家嬤嬤口中的巫咒一變,使出了祝由神功第三式“行屍走肉”,左手無名指瞄向郭儒昌的腦袋,右手無名指反指腦後的大泡泡。
“行屍走肉”可以暫時阻斷對手的邏輯思維,喪失分辨能力,按照施術者的意念行事,自己曾在齊警官的身上以及王老蔫的屍體上用過,逼出了蠕頭蠻的幼蟲,風陵寺中,沈才華也正是用此術解救過費道長與郭鎮長兄弟倆。
客家嬤嬤輕輕撤出身子,左手無名指緩緩帶動着郭儒昌的腦袋,移向了那隻大泡泡,之後雙手一合,郭儒昌血盆似的巨口“喀嚓”一下咬住了泡泡,隨即“啪”的一聲脆響,泡泡爆裂了,那些小蠕頭蠻幼蟲落滿了他一臉……
郭儒昌不慌不忙的伸出又軟又長的大舌頭一卷,將那些幼蟲又重新舔回肚子裏面去了。
伏在紅色石筍柱上面的“朱雀”鬼蝙蝠緩緩的抬起了頭,它是一種洞穴狐蝠,個頭龐大,翼展可達三米,儘管鼻子很短,但是胸肌極為發達,渾身生滿了火紅色的短毛。古籍中曾有關於洞穴仙鼠的記載,傳説有種洞穴鬼蝙蝠生活在鐘乳洞裏,名叫‘仙鼠’,因為能夠喝到洞裏的地下陰水而得到長生,經過千百年後,它們的身體顏色便會有變化,從原來暗黑的顏色慢慢變成了紅色,最後進而通身雪白。蝙蝠類動物的食性相當廣泛,有些種類喜愛花蜜、果實,有的則喜歡吃魚、青蛙和昆蟲,而鬼蝙蝠嗜吸食動物的血液和吞吃其他蝙蝠,所以偌大的地臍內,很難再見到其他的蝙蝠了。
這隻“朱雀”鬼蝙蝠迄今還只有數百年之壽,因而體毛是火紅色的,儘管如此,功力卻是非凡,其發出的超聲波束極其厲害。
此刻,它決定出手了,於是翹起口鼻對着客家嬤嬤發出了一束定向超聲波……
客家嬤嬤正在以“行屍走肉”逐步控制着郭儒昌,巫咒發出的生物波突然被一束強烈的外來磁場干擾了……
老蠕頭蠻郭儒昌眨了眨眼睛,渾身一震,登時清醒過來了,衝着鬼蝙蝠感激的點了點頭,然後回過身來對客家嬤嬤嘿嘿説道:“小女娃,老夫還真差點着了你的道兒,鬼蝙蝠可以破你的巫咒,你若是隻有這麼兩下子,還不如索性束手就擒了吧。”
此刻,李地火也抻長了脖子,在一旁虎視眈眈的準備找機會偷襲。
客家嬤嬤心中叫苦不迭,從未想到自己的“祝由神功”竟然會被外力所幹擾破解,看起來此次必是凶多吉少了……不過,自己此來地臍的緣由,是為了弄清楚丈夫李地水究竟對自己隱瞞了什麼?與其同牀共寐了大半輩子,他竟然絲毫口風都沒有露,太撩人了,即使自己今日命喪於此,也要討個明白,否則是死不瞑目的。
“郭老爺子,”客家嬤嬤的語氣柔和了許多,“老嫗丈夫李地水當年讓他的弟弟李地火潛入地臍,究竟所為何事?”
“何事?”郭老爺子思忖片刻,隨即嘿嘿一笑道,“反正你也要死了,告訴你也無妨,當年地火冒然闖入地臍湖心島,目的是來找‘中神器’的,被老夫擒獲,看其年輕力壯甚是喜愛,於是便在其體內種下了‘蠕頭蠻’,允其回到人世間自行繁殖去了,畢竟在這地臍之內,渾渾然度日,極少見到有人類來此。”
“何謂‘中神器’?”客家嬤嬤平靜的問道。
“就是‘鬼壺’。”郭儒昌答道。
“‘鬼壺’是什麼?”客家嬤嬤接着問道。
“這個麼……”郭儒昌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説道,“‘鬼壺’乃是上古神器,深藏於地臍之內已有一千七百多年了,此物不可傳於世,恐其危害人間,必遭天譴。”
客家嬤嬤聞言更加好奇了,迫不及待的追問道:“請郭老爺子説得再明白點……”
就在客家嬤嬤放鬆了警覺,全神貫注於郭儒昌之際,李地火的身子隨未挪窩,但長長的脖子卻悄無聲息的從後面靠近了嬤嬤,張開大口,一下子咬在了她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