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喬老爺深吸了一口氣,默默感覺着墓區的氣場情況,須臾,他對有良説道:“你會打坐麼?”
“會。”有良迅即回答着,同時雙腿一盤跌坐於地,在河東風陵寺當小和尚的那些年裏,打坐是每日的必修之課。
“你那是釋道兩家的打坐法,儒家功則完全不同,”喬老爺皺了皺眉頭,解釋説道,“宇宙間萬物,大到天體星系,小到基本粒子,無一不是在磁場的相互作用下進行旋轉。軌跡是,‘旋轉中螺旋,螺旋中旋轉,螺旋再螺旋’。生命中亦是一樣,植物有牽牛花,爬蔓豆角,藤類等等,動物有蝸牛,海螺,綿羊角不一而足。人體手指的斗紋,頭頂的髮旋,細胞核DNA也是‘螺旋化、再螺旋化、再再螺旋化、摺疊又螺旋化’。為什麼呢?因為天地間有一股浩然正氣,是自然界一種強大的無形力量,那就是‘宇宙螺旋氣場’。儒家功的‘螺旋坐’正是順應了這種氣場,能夠激發出人體的‘能量漩渦’,因此比釋道兩家的盤腿打坐要好上十倍不止。”
有良戰戰兢兢的點着頭,如聽天書一般。
喬老爺拎起有良,將他的兩腿盤旋交叉,身子扭曲,高舉着雙手也互相纏繞着,但整體都是順時針旋轉的……
“喬爺爺,這樣的姿勢很累人……”有良抱怨説。
“哼,和尚老道們的盤腿大坐倒是不累,可是有什麼鬼用?你到底想不想激發出體內的‘中陰之氣’?若是不想,喬老爺才不願意費這氣力呢。”喬老爺不滿道。
為了妮子,俺忍了……有良心裏默默下定決心,咬緊牙關,不再吭氣了。
喬老爺繼續解説道:“人身有赤黑黃三道主脈,心屬乾,乾之本位在離,其色赤,故曰赤道,實則任脈。身屬坤,坤之本位在坎,其色黑,故曰黑道,實則督脈。意屬土,其色黃,故曰黃道,實則人脈。有良,現在身體開始順時針做‘螺旋轉’,切記,‘心念不空過,意行則氣行’,坎離交融,慢慢開啓渾身毛孔……”
月光下,有良笨拙的緩慢的旋轉着螺旋交叉的身子,顯得十分的詭異,既然聽不懂喬老爺的話,索性什麼都不想,一個勁兒的轉就是了。
喬老爺站在一旁瞅着,心中暗自尋思道,這孩子笨是笨了點,但還是蠻有倔勁兒。
他抬頭看看夜空,自己在峽谷中損失了不少真氣,此刻也需要補充一下了,於是身體也作螺旋狀,緩緩的旋轉起來,開啓渾身的毛孔,從天地之間汲取宇宙浩然正氣……
有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旋轉了多久,起初轉的有些迷糊,手臂也發沉,但是漸漸也就不覺得了。隱隱約約的體內小腹處有一點温氣,緩緩上衝心主,由黃道,穿尾閭,經夾脊,透玉枕,入泥丸。之後,那氣漸漸洶湧澎湃起來,一波又一波的,如黃河洪水氾濫一般,整個身子都隨之震盪顫抖了起來,牙關咬的“咯咯”作響……
遠處走來一名身材高大的巡夜警衞,驚奇的發現墓區有兩個人扭曲着身體,在月光下不停地轉着圈子,遂感大惑不解。大凡在公墓呆過幾年的警衞,膽子都是特別的大,對所謂鬼魂一類的傳説向來都是嗤之以鼻的。那警衞心想,深更半夜的,這兩人怕是個精神病,於是撳亮了手電筒,握着一根電警棍,徑直的奔這邊過來。
喬老爺見到警衞巡夜過來,身子輕輕一縱,悄無聲息的躍上了身旁的一株高大的楓樹,他想隱蔽起來瞧瞧有良會作何反應。
“喂,小孩兒,你在這兒幹嘛呢?”警衞揉了揉眼睛,走近前來厲聲的問道,奇怪,剛才好像是看到兩個人嘛,他在心裏嘀咕着。
有良螺旋着身子,已經扭曲變形,他體內的“中陰之氣”與墓區內至陰至陽兩種氣場相互作用吸引着,在奇經八脈間左衝右突,尋找着宣泄之口。喬老爺帶他來這裏,就是想以那些老太監們的陰柔怨氣和將軍們的殺戮陽戾之氣,加之儒家功法之“羅旋轉”,藉助‘宇宙螺旋氣場’來導引他的“中陰吸屍大法”出來,現在已經到了最關鍵時刻,如窗户紙般一捅就破,只差那麼一點點了。
“你是個啞巴麼?説話呀!”警衞見有良旁若無人,不理不睬的樣子,更加確認此人必是精神病無疑。
有良雙手在頭頂螺旋交叉,身子也擰着勁兒,面目表情似乎極度痛苦的樣子。
警衞伸出了電警棍,尋思着精神病院對待患者使用電擊法很有效,我也給他來兩下,於是撳動開關,朝有良後背腰間捅去……
此刻,正值有良身子旋轉過來,電警棍尖端不偏不倚的刺中他的氣海穴,瞬間80萬伏的高頻脈衝電壓穿透衣服和皮肉,直入丹田……
氣海穴,又名脖胦穴,丹田穴,位於人體腹部臍下一寸半,為任脈水氣在此吸熱後氣化脹散之地,電警棍的強大電壓差導致有良經絡最後一道防線瞬間潰散,“中陰之氣”終於掙脱了羈絆,循奇經八脈順暢的流轉起來。
有良的一隻手本能的落下,握住了警衞持着電警棍之手的腕部,自己掌心的勞宮穴內驟然產生一股巨大的吸力,通過警衞手腕處的列缺穴,將此人體內之精氣源源不斷的吸了出來……
此刻,身材高大的警衞竟然毫無掙脱之力,驚愕之中剛剛喊出“鬼啊……”身子便軟綿綿的倒下了,昏厥在了地上。
有良見狀兀自大驚,緊忙鬆開了手,瞪大了雙眼盯着自己的掌心,渾身突突的發顫,“這是怎……怎麼了……”他嘴唇顫抖着囁嚅道。
“哈哈哈……”喬老爺自樹上一躍而下,蹲下身子一探警衞的脈搏,滿意的説道,“成了。”
清晨,301醫院高幹病房內,首長自牀榻上欠起身子,驚喜的説道:“喬老爺,你開啓了有良的‘中陰吸屍大法’?”
“嗯,這孩子果然是個人才,首長,你的眼光不錯,這小子已經吸光了一個兩百多斤體重的八寶山公墓警衞,那傢伙絲毫都反抗不了。”喬老爺嘿嘿笑道。
“比那個瞎子黃建國功力如何?”首長急切的問道。
“他目前還只能接觸對手的身體,以勞宮穴汲取精氣,我想,若是假以時日,興許可以做到隔空吸氣的。”喬老爺回答説道。
“很好,喬老爺,這孩子就由你來帶吧,隨時準備執行秘密任務。”首長沉吟道。
此刻,仍然沉浸在亢奮之中的有良,怯生生的問道:“首長叔叔,你什麼時候幫俺去找妮子?”
首長呵呵一笑,道:“有良,你就放心好啦,我先派人打聽清楚妮子他們的隱身之所,然後有的放矢的突然出擊,攻其不備,方可一舉成擒,喬老爺,你讓宋會長和費道長即刻來見我,安排他倆前去追蹤賈屍冥和妮子他們。”
“好吧。”喬老爺答應着離開了病房。
“有良啊,跟我説説,妮子對你有多重要?”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首長笑眯眯的問道。
有良臉紅了,躊躇了一會兒,才扭扭捏捏的靦腆説道:“俺娘説了,妮子是俺……媳婦。”
“哦……”首長恍然大悟,望着這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兒,心中暗道,現在的青少年真是太早熟了,國家應該加強對他們的思想政治方面教育與引導,樹立繼續革命的世界觀,否則長此以往,杜勒斯所預言的,‘新中國將在第三代人的身上改變顏色’將會不幸成真呢……他想了想,接着問道,“她很漂亮,是麼?”
有良臉更紅了,低頭囁嚅道:“妮子是最好的……”
“為了妮子,你願意去做任何事情麼?”首長的面色漸漸嚴肅起來了。
“願意。”有良毫不猶豫的説道。
“我為你去救回妮子,你也願意替我做些事情麼?”首長盯着他追問道。
“俺願意。”有良迎着首長犀利的目光,毅然回答道。
“好,外間有張牀,你先去睡會兒吧,等喬老爺回來了,讓他領你去吃早餐。”首長吩咐道。
有良順從的走到外間屋子,和衣爬上了牀,昨夜發生的事兒太多了,精神極度亢奮的他並無睏意,自己真的學會了天下第一的武功了麼?他簡直都不敢相信,但那個高高大大的警衞確實就倒在了自己腳邊的呀……藉着窗口透入的晨曦,有良仔細的看着自己的兩隻手掌,這一切,都好像是在做夢。不行,俺得再找一個人試一下,看看能不能同樣將他吸倒……
不多時,病房的門開了,宋地翁與費道長走了起來。
“首長,我們來了。”宋地翁恭敬地站在了病榻前。
“嗯,宋會長,再交給你個任務。”首長平靜的説道。
“是,首長。”宋地翁回答道。
“追蹤賈屍冥,暗中保護妮子,找到他們的落腳點。”首長面色鄭重的説道。
“好的,”宋地翁想了想,道,“他們要去緬甸的恩梅開江,地翁和子云需要做些相關的準備,比如護照之類的。”
“我會叫秘書辦妥的,另外你要去一下仰光的大金塔福壽宮,告訴住持安息長老,就説紅孩兒受了重傷,請他再送一瓶苯教的‘返魂水’,等傷痊癒以後,我自會去看他,切記。”首長思忖着説道。
“好的,首長,地翁記住了。”宋地翁謹慎的回答着。
有良側身躺在牀上,找什麼人來試驗自己的“中陰吸屍大法”呢?他的目光落在了費道長的背影上,臉上顯露出了一絲快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