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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密碼現身

    我聳了聳眉毛,讓已經撇到一邊去的嘴歸位。身邊這位新手的表現讓我心裏懷疑着,自己當初也曾經這樣糟糕嗎?

    昨天傍晚劃過上海上空的不明飛行物其實並沒引起多少人的關注,我自己就渾然不覺。許多城市都有過,記憶裏南京最多。能當場注意到的人極少,大多數民眾對此的興趣都引發自事後媒體的報道。

    此類事件大多無解,除非證實當時正好有高空氣球或飛行器回收。報道內容也千篇一律,接受採訪的天文學家不會講什麼誇張言辭,做出來的新聞通常標題聳動,內容平乏。這次報社的領導冒了點小小的風險(在我看來是如此,很可能會被市宣傳部批評),要求我去採訪一位熱衷尋找天外文明的天文學家,寫出不同於別家報紙的報道。

    這樣的天文學家算是學界孤鳥,近年來學術氣氛比幾十年前寬鬆些,身邊跟着飛的也還是沒多幾隻,中國尤其如此。

    上海倒正好有一頭孤鳥,這個叫葉添錦的中國天文協會理事尋求到一家境外基金會的支持,研究條件好得讓國內主流天文學家們眼紅。

    我和葉添錦打過幾次交道,本來以為可以篤定地喝喝茶聊聊天,卻臨時新來幾個實習生,而我被指派當其中一位的指導老師。

    這位新聞系大三的上海女生很有表現欲,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連珠炮般問了葉添錦一串問題,問得既不在點子上,也不會根據葉添錦的回答追問,完全沒有互動,還自以為主導着局面。

    我悄悄向葉添錦作了個無可奈何的手勢,適時地插幾句進去,否則回去我怕連她的稿子都不知怎麼改。

    採訪結束,我讓實習生先自己回去。她有點不太樂意的樣子,真是驕傲得莫明其妙,長得也沒好看到哪裏去嘛。

    葉添錦笑呵呵地重新幫我泡了杯茶,這次是今年的新龍井,光聞味道就清逸得讓人舒心。

    “這是什麼?”我指着他電腦上正一幅幅變動的屏保問。我就是為這才特意留下來的。

    “是旅行者1號最新發回給美國太空總署的一組圖。”

    “旅行者1號?”我奇怪地問:“居然還能收到它的訊號?”

    “旅行者1號的表現好得讓人吃驚,他們在向地球不斷髮回數據時,也同時在測試着人類飛行器的極限。這真是個奇蹟,從1979年發射至今已經邁入第二十六個年頭了。目前它飛到了太陽系邊緣,雖然傳回的資料斷斷續續,照片也越來越模糊,但據樂觀的估計未來十年裏我們還可以和它保存聯繫。這組是太陽系自己的照片,人類第一次比較完整地直接拍攝到自己生存的星系。原照不太清楚,這是經過處理的。我覺得很有意思,拿來做了屏保。”

    葉添錦見我緊盯着屏幕,笑道:“漂亮吧,喜歡的話回頭我傳給你一份。”

    “我是對其中的一張感興趣,剛才匆匆看過一眼。嗯,不是這一張,嗯……”

    葉添錦動了動鼠標,屏幕回覆到桌面狀態。他點進保存屏保圖片的文件夾,一幅一幅給我看:“你看是哪幅?”

    總共有二十多幅圖,他點到第九幅的時候,我叫起來:“就是這幅!”

    “你覺得這幅特別漂亮?”葉添錦説。

    “不是漂不漂亮,是……是……”剛才只看了一眼的時候,我覺得這幅太陽系的星圖和我書房掛的那幅圖很像,如果把那些符號換成星星的話。可是現在再看,又覺得有些地方也不像。幾個符號的位置和這張圖裏的幾顆行星差不多,不過總的來説,無法讓兩幅圖重合。

    我失望地嘆了口氣,隨後把那幅圖畫給葉添錦看。

    每天回到家,一抬頭就可以看到這幅圖,我相信現在畫出來和原圖不會差到哪裏去,當然我把那些奇怪的符號都替換成了圓點。

    “這是什麼?”葉添錦問。

    “是我偶然看到的一幅圖,不知是什麼含義,你有沒有覺得和電腦上的這幅有點像?”

    葉添錦對照了一下:“是有點像,那又怎麼?你隨便畫幾個點都可以在天上的星圖裏找到對應的地方。”

    我被他説得一愣,沒錯,天空上億萬顆星星,連各種動物的形象都可以附會上去,何況是幾個隨手畫出的點。

    葉添錦又看了眼我畫的圖案,道:“再説太陽系九大行星加上太陽,一共十顆,你這上面只有九顆。嗯,新發現的誇奧爾就不給你算進去了,畢竟這顆太陽系第十行星爭議太多。”

    我被他説得垂頭喪氣,本來還以為找到線索,結果空歡喜一場。

    葉添錦看我頗為沮喪,安慰我道:“我也不是説你這幅圖就絕對不是太陽系的星圖,如果冥王星是今天被發現的,就不會被認為是第九大行星了。一些學者只承認太陽系有八顆行星,説不定這就是他們的某幅太陽系模擬圖呢,你是從哪裏找來的?”

    我擺擺手:“是在一個印度古遺蹟上找到的。”

    葉添錦失笑道:“那你怎麼會聯想到太陽系星圖,我也知道一些原始部落的古天文記載準確得驚人,但在沒有走出太陽系之前,他們是不可能觀測到太陽系本身的啊。”

    我嘆了口氣:“我這是沒法子在瞎想呢。不過你剛才説的冥王星有爭議是怎麼回事?”

    “喝茶喝茶,都涼了。”葉添錦招呼着,自己喝了口茶,説:“關於太陽系短週期慧星的發源地,天文學家庫伯推測在太陽系邊緣有一個環太陽條狀區域,從1992年起這個地區有一萬多顆小行星被發現,庫伯帶也被證實存在。誇奧爾就位於庫伯帶,所以許多人,包括我也認為這只不過是庫伯帶中一顆較大的小行星,或許有更多更大的小行星未被發現。冥王星是1930年被發現的,也在庫伯帶裏,只不過那時庫伯帶概念還未被提出,如果是今天,多半也和誇奧爾一樣,被大多數天文學家認為是庫伯帶小行星羣中的一員。那樣的話太陽系不就只有八大行星了嗎。”

    “庫伯帶?”我心裏一動,剛才我把那些符號都轉化為圓點,而圖中的那道線也省略未畫,難道那條線代表庫伯帶?

    我把那條線補上,問:“那現在呢,如果補上這條代表庫伯帶的線,你看看。”

    葉添錦苦笑道:“你補不補都沒有意義,每一刻星球的位置都在變化,而在太陽系外有無數個觀測角度,我可以用電腦推算出億萬張太陽系各個角度各個時候的星圖,找出和你這張相似的有什麼稀奇。”

    “喂。”我看着葉添錦,露出一絲壞笑。

    “幹什麼?”

    “你不是有光腦二號的使用權嗎?最近有沒有空?”

    光腦二號是位於上海張江高科技園區的超級計算機,排名全球第九,兩年前投入使用。那家支持葉添錦的基金會買下了光腦二號每年一定額度的使用資源,以供葉添錦進行天文計算。

    “最近倒是沒有大量的計算工作,你問這幹什麼?”

    “我回去把那幅圖的原圖傳給你,你能不能幫着計算一下,是否有可能和太陽系某一時間的星圖完全重合?”

    我在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未嘗不知道把期望寄託於此過於離奇,但找到一個懷疑方向之後,不可控制地想要知道答案。

    葉添錦被我這個要求嚇到了,他張大着嘴道:“你知不知道用光腦二號有多貴,雖然我是不用花錢,但用在這上面太浪費了。而且有無數個觀測角度,莫説我只有一小部份,就算我有光腦二號全額使用資源,要全部對照一遍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我心裏一動,説:“如果我能提供一個觀測角度呢?”

    “那樣的話還比較簡單,咦……我有欠過你什麼嗎,幹嘛要幫你這個無聊的大忙?”

    我心裏衡量了一番,決定出賣梁應物。

    “我告訴你一個絕密的消息,換你幫我一次,怎麼樣?”

    “什麼絕密的消息,和我有關係嗎?”

    我知道葉添錦已經被我勾起好奇心,這方面他和我很相似,否則也不會致力於尋找地外文明。

    “算是和天文學有關吧,不過我肯定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天文學家都不會知道。”

    “説來聽聽。”葉添錦一付無所謂的樣子。

    “去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發生了什麼你知道嗎?”

    “哈,你要和我説印度洋海嘯嗎?你不會告訴我哪顆超新星大爆炸引起了海嘯吧。”

    葉添錦一付好笑的樣子,倒讓我放下心來。這説明他的確不知道高能粒子的事,看來在天文學界這也還是個秘密。

    “你一定知道高能粒子吧,你説什麼條件下宇宙裏會產生高能粒子?”

    “這個問題向來是個謎,宇宙中有大量的高能粒子束,大多數學者相信恆星死亡期時,離子云……”

    “地球會產生嗎?”我打斷他的介紹問。

    “那怎麼可能!”

    魚上鈎了。我笑咪咪地把梁應物告訴我的消息轉述出來,看着葉添錦的嘴越張越大。

    “這是真的嗎,你不是在唬弄我吧。”

    “當然是真的,我從特殊的渠道知道的。”

    “好吧,告訴我那個角度。”

    “不忙,我會和那幅圖一起傳給你。”事實上,我現在也不知道那是個什麼角度。

    回去之後,我給梁應物打了個電話,請他查一下那束高能粒子的發射角度,然後告訴我。這完全是當時靈機一動的聯想,事後我也開始不確定起來,兩者之間真的有關係嗎?

    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我把圖和角度通過電子郵件發給了葉添錦,當然我告訴他,圖上的符號請他自動替換掉。

    隨着時間的推移,我越來越覺得把兩者連在一起的推想荒唐得可笑,那是沒有任何立足點的想像,一時衝動,讓我欠下葉添錦一個大人情,只怕還從此落下笑柄。

    三天之後,我接到了葉添錦的電話。這不禁讓我感嘆靈感的奇妙。

    “光腦二號找到了。”葉添錦第一句話就沒頭沒腦,但我知道他在説什麼,一下從座位上站起。

    “真的重合了?”

    “是的,就在你提供的角度上。如果那個方向有人觀測太陽系,忽略冥王星,每隔五百三十六年,就會出現這樣的圖案。最近一次是九十一年前。不過我想這是不是巧合啊,原圖的那些符號都很大,而真正星圖中行星的大小按比例來説是極小的,我想還是存在巧合的可能。”

    “太好了。”我一拳擂在桌子上,把辦公室裏的其它人嚇一跳。

    “終於有線索了,太謝謝你了。”我連聲道謝。

    掛了葉添錦的電話,我立刻把消息通知了梁應物。

    “你想借用X機構的力量?”梁應物彈落煙灰,剛聽見葉添錦計算結果時臉上的那縷訝意已經不見,此時詢問的語氣間,帶着些戲謔。

    “是的,雖然現在有了線索,但憑我一個人空想是不可能解開謎團的,只有靠X機構的實力才有可能。”

    “就為了滿足你的好奇心?”

    我一時語塞,對這件事我的確無比好奇,可X機構當然不會因為這個原因就提供幫助。

    梁應物見我被他問住,又道:“我想你可能對X機構的認知有些偏差。雖然這基本上是個研究現階段科學架構外奇異事件的機構,但世界上千奇百怪的事情多着呢,每一件都足夠讓研究員們想破腦袋,所以如果不是正好符合研究的主攻方向,一般只會記錄在案。所以我代我們檔案部的同事感謝你為他們增加了一個案例。”

    “一般只會記錄在案?那怎樣才算不一般?”

    “如果對國家乃至整個人類可能產生嚴重影響的,當然會受到重視。你這能算嗎,一個死了兩千多年的外星生物留了張奇怪圖案,就算真是太陽系星圖又怎麼樣,有科研價值嗎,有實用價值嗎?”

    “當然有!”我嚷嚷起來。

    梁應物認為我在硬撐,笑道:“哦,那你説來聽聽。”

    我本來並不理直氣壯,被他一激,腦筋急速轉動,偏要講出些不一般的理由。

    “那是不是外星人先不去管它,我們來倒推。地球不可能自然產生高能粒子束,所以二零零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爪哇海溝內的高能粒子束就是人為產生的。我們假設高能粒子的作用是通訊,那麼就代表那個方向上有一個繁衍出高智慧生物的星球。我在馬哈巴利普蘭遺蹟裏取得的圖案,和高能粒子束射角方向觀測到的太陽系星圖相同,雖然葉添錦説石刻圖上符號覆蓋範圍過大,存在巧合可能,但這個可能性是很低的。你説是不是?”

    梁應物聽我真的有條有理開始分析,神色也沉了下來,順着我的思路,他應該想到了我要説的,這時點頭道:“可以先不當作是巧合。”

    這樣説的意思,就是雖然理論上存在巧合可能,但機率太低,在進行負責任的探討時,就要首先排除巧合,認真對待,才是最穩妥的方式。

    “有理由作出推斷,那位印度神和製造高能粒子束的生物有很深的聯繫。甚至可以認為,它們是同一類智慧生物。爪窪海溝高能粒子束產生後,立刻就發生大地震,這不能不讓人懷疑地震是否是自然發生的,許多地質學家認為地震是大陸板塊擠壓造成的,但更多的地質學者對這種説法持懷疑態度。之所以沒有人提出質疑,是因為沒有比這更合理的説法。換而言之,這次大地震來得太突然,本身就頗讓人意外。”

    接着我的話,梁應物説:“而馬哈巴利普蘭的遺蹟裏也有大災難之説,和這次海嘯可以相呼應,所以你現在已經開始懷疑自己先前的推斷,而覺得預言裏的災難就是特指這次的海嘯。”

    “是的。”我點頭。和聰明人説話就是不累。

    “你的想法是,這場大地震是人為產生的,並且已經預謀兩千多年。雖然意圖尚不明確,但地震已經造成了大海嘯,引起人類巨大傷亡,而從馬哈巴利普蘭遺蹟預言來看,這可能並不是結束。如果沒有找到所謂世界的真相,這種人為的災難會再次重演。”

    “那你現在還覺得這是可以放進檔案室裏塵封的一般事件嗎?”我看着梁應物,緩緩問道。

    梁應物沉默良久,道:“我會彙報上去。”

    “要是你們有什麼行動的話,別扔下我,至少我還是有腦子幫着參謀一下的。”我補了一句,這才是我的意圖啊。

    “這並不由我説了算。”提到這種事情,梁應物的反應總是那麼討厭。

    我知道如果X機構真的介入,自己怕就得靠邊站。但這事情隱藏了巨大的危機,沒有由國家機器提供強力資助的X機構,別説妥善解決,有了線索都難以追尋下去。

    這個時候,梁應物卻嘆了口氣。

    “你知道嗎,我有一種預感。”

    “你也有預感,你這個理智型的傢伙也會有預感?説吧你預感到了什麼?”

    “這件事情越往深入想,越覺得離奇。我怕就算X機構介入調查,也未必頂用。X機構裏的懸案也多的是。”

    “你這麼沒信心嗎?”

    梁應物屈指一聲聲地敲着桌子:“這幅是星圖,那麼遺蹟上另幾幅也都可能是星圖,但不一定是太陽系的……”

    “應該是太陽系的。”我插嘴道:“雖然那幾幅圖看不清楚,不過能勉強分辨出幾個圖上的符號,和這幅上的符號一樣。符號代表的是星球,所以那幾幅都應是太陽系的星圖。”

    “就算都是太陽系的星圖,還是無法解釋為什麼這幾幅圖會讓那個印度古神苦思冥想。除非……”

    梁應物似乎一下子想到什麼,我忙問:“除非什麼?”

    “除非他並不是外星來客,並不知道這其實就是太陽系的星圖。要知道古時人們對這個世界有着許多猜測,比方説天圓地方,比方説陸地是駝在一隻巨龜背上的。所以要説這幅太陽系的星圖可以解釋世界的本質,也能説得過去。那個人不知從哪裏得到了這些圖,知道這些圖揭示了世界的本質,卻弄不清究竟,是以苦苦思索。”

    我苦笑道:“那可不是個人啊,我見過他遺下的骨骸,從沒見過地球上什麼生物的骨頭是這樣的。”

    “你沒見過的地球生物多着呢。”梁應物低聲道。

    “你這説法漏洞太大,那生物最後是怎麼想清楚的,水晶球的作用是什麼,他是怎麼預言到海嘯的。”

    “不,要是按我的推論,它和海嘯並沒有關係,和發出高能粒子束的傢伙也沒有關係。它只是偶然得到了那幾幅圖,最後是不是想清楚了我們也不能確定,或許只是他自以為找到答案而已。”

    梁應物的這個推測又回到了我最初的判斷,但我並不滿意,皺眉道:“你的推論是建立在巧合上的。你不是習慣把巧合的可能排除嗎?”

    梁應物喃喃道:“如果不是巧合,那麼,什麼樣的事情要預謀兩千年,什麼樣的真相要用海嘯來尋找?我完全不認為X機構介入後,這些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我豎起手指搖了搖:“話不能這樣説,如果我能從衞後那裏要來頭骨或水晶球,交給你們研究呢。我本來就可以擁有其中的一個,現在回頭去要,衞後一定會給我。”

    梁應物臉上露出喜色:“那樣的話當然不同,特別是水晶球,如果裏面別有奧秘的話,我們有最好的研究設備。”

    “頭骨也有用處的,你們可以和物種庫裏的生物進行比對,説不定會有收穫。物種庫,你們應該有那樣的東西吧。”

    梁應物默然。

    “那種生物在部落的記載裏就活了好幾百年,而其總壽命一定更長。如果爪窪海溝那個也是同一種生物,説不定地球上還有第三、第四個隱藏着。你有沒有想過,可能它們的壽命長到足以讓它們從兩千多年前一直活到現在,甚至更長。你所謂的預謀兩千年,只是它們用一生中的某段時光所進行的工作。沒準你看到頭骨後,突然發現那很像和你們有密切關係的某位能人異士。”

    聽到我最後那句話,梁應物也笑了,説:“但願這樣簡單吧。”

    “真是這樣的話也不簡單啊。我知道剛才説的這些你並沒聽進去多少,事實上可能性也不太高。但有件事我沒和你説,要是你們真的介入,那會是非常有用的線索。”

    接着我就把張明的事説了一遍。

    “他不會是一個人,背後一定有龐大的組織。這樣的組織X機構會一無所知嗎,相信你們稍加調查就可以把這個組織揪出來。我奈何不了他,你們就不同了。嘿嘿。就算只是他一個人,我相信你們也能找出他來。”

    和梁應物談話後的第二天上午,一箇中年人敲開了我家的門。在我的描述下,張明普普通通的臉很快就在他的畫板上出現了。而我和張明打交道的每一個細節,都至少反覆向他説了三遍,他在本子上密密麻麻地記錄下來。

    這個中年人並沒有多説什麼,該問的問完了,就有禮貌地告辭。我心裏明白,X機構介入了。

    然而我在聯絡衞後的時候卻出了問題,他留給我的手機號打過去始終關機。我只好打電話給衞不回,這才知道衞後去拉斯維加斯狂賭去了,上次我一點都沒看出他竟然是個賭鬼,賭起來沒有十天八天不會收手,連手機都不帶。想想有點好笑,這麼大的賭性,卻從事盜墓這項需要無比謹慎的職業,還闖出這麼大的名氣。

    衞家當然有緊急聯絡方式可以找到衞後,但我並不差這幾天的時間,借頭骨和水晶球的事就先擱下了。

    每一天我都等着梁應物那裏有好消息傳來,我很好奇張明的來歷。足足等了一個星期,從梁應物那裏傳來的消息讓我驚訝的張大了嘴。

    不論張明是什麼來歷我都不會這麼驚訝。

    因為X機構的調查結果是一片空白。

    查不到這個人的入境出境記錄,沒有任何一班從中國去印度的班機上有這樣一個人。他背後勢力也沒露半點痕跡,不知道他是用何種方法查到我的資料,甚至中國電信的內部信息裏,完全沒有他和我的通話記錄,換而言之他並沒有用中國電信網絡和我通話。如果不是耕讀園的服務生也看見了張明,調查此事的專員幾乎認為張明是個我幻想出來的人物,並不存在於現實中。

    X機構的調查之細緻,最後竟然把當天經過耕讀園門口的那對父女都找到了。女孩當時突然哭泣的原因是:摸到了恐怖的東西!

    女孩曾無意中碰到張明的臉,那怪異的觸感完全不像是人的臉,所以才放聲大哭。

    由於女孩年紀太小,所以也沒能説出確切的感受,只是説“和看上去不一樣”。我由此想到,那天剛見面時,張明不和我握手,是否是這個原因。

    如果我和他握手,不知那隻手握在手裏,是怎樣的感覺。

    所以,這場耗費大量人力物力的調查,只有一句結論:張明不是普通人,不排除他不是人類的可能。

    這樣詭異的結論,也只有X機構才作得出。

    原本以為最有希望的線索,就這麼斷了。我只能等待衞後狂賭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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