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48小時。”拉西姆冷冰冰的臉上現出了微笑。
舊曆五月十八,張天師聖誕。開天古觀山門前摩肩接踵、人頭攢擁,燒香的、抽籤的、祈福的和看熱鬧的,熙熙攘攘、絡繹不絕。圍牆下,十餘個江湖術士沿牆一溜兒排開,地上鋪着畫滿了先天八卦圖、陰陽魚和長着一臉黑痣的人頭像的布攤,後面板凳上有男有女坐着一干江湖散仙,眼睛不停的偷窺遊客面目表情,期待找出潛在客户前來算命問卜。
唐山肩背行囊風塵僕僕地在人羣中擠過來。
“哎呀,小兄弟,觀你面相近日必然會有大事發生,我沒看錯,可惜呀,可惜。”一個四十多歲的女江湖術士叫道。
唐山止住腳步,側臉望去,心中有些納悶,這大姐怎麼如此肯定?
那婦人見唐山疑惑不決的神情,心中暗喜,表面不露聲色:“此事做得好呢會很順利,做得不好呢,就會有災有難,待我給你看看手像,不準不要錢,”更不待唐山答話,抓住唐山的手,拖他坐在凳上,口中卻一直未停,“左手為先天,右手為後天,哇!貴人之像啊,但是……”
“但是什麼?”唐山不由自主地順着問了下去。
婦人暗自打量唐山衣着、皮膚及營養狀況,口中試探道:“可惜家中貧寒,父在母先亡。”牆下近前的幾個擺攤的男術士聞此言都會意地笑了。
唐山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我父親先去世了?”他久居邊陲,自然不會知道中原那些唬人的把戲。
那婦人做神秘狀:“天機不可露。”
“這是騙人的,大哥哥不要信。”身後傳來稚氣的童音。唐山回頭看去,只見一個身穿花布衫,梳着六根小辮,胖嘟嘟的小姑娘滿眼含笑的望着他。見唐山似有不信,小女孩嘻嘻笑道:“我也會算,比她可準多了,不信?那你聽好啦,”她舉起唐山的手掌,邊用小手划着掌紋邊講,“大哥哥骨骼奇偉、鼻樑高縱,話語南音含北調,應是生於北長於南。一幅川字紋,我佛有奇緣。金丘厚月丘圓,青梅竹馬在童年。千里迢迢入江州,不為求籤為會友。大哥哥,我説得對不對?”
唐山更為驚訝,小小孩童,竟然如斯,中原之地,真是人傑地靈啊。“小姑娘果然説對了,你今年幾歲啦?”他心中喜歡這個嘴又甜又冰雪聰明的小女孩。
“喏,大哥哥自己數數。”小女孩指指頭頂上的小辮。
唐山數了數共是六根,笑道:“原來小姑娘芳齡六歲。”
“你這個小妖精,今天又來搗亂,本仙姑非要教訓教訓你不可。”那婦人見生意被攪散,氣急敗壞,劈頭就是一巴掌。唐山揮手凌空在她的手腕輕輕一劃,那婦人頓覺半邊身子麻木,如過電般顫抖了數下方才恢復原狀,原來面前的這個貌不驚人的青年乃是個內功高手。唐山放過婦人,手拽小女孩,走到一邊。
“你的家人呢,我送你見他們。”唐山關切的問。小女孩笑而不答,拉住唐山的手,穿過人羣,徑直進了大殿。
殿側主持室,華心笑呵呵迎將出來:“小兄弟,算準你這兩天來,果然祖師把你帶到。”
“原來她就是你信中所説的‘布衣祖師’小佳辰。”唐山恍然大悟。
“説着好玩的。”佳辰臉一紅,竟會顯得有些拘謹。少傾,華清道長同馮布衣匆匆趕來,略示寒暄,主賓落座。華清與馮布衣早已聽華心介紹過,知唐山是藏密白教十七世東寶法王門下弟子,修行甚高,見其本人如此年輕,仍不免暗暗驚訝,要知道修行密宗之難,即使窮一生也未必有所小成。
華心問唐山母親安好,路途是否順利。唐山微微嘆息,自與華心京城分手,折返乾寶山村講起,説到因生活所迫擺攤看病,被人趕來趕去無診費可收時,小佳辰插嘴道,要是她在就好了,定會收入頗豐云云,被馮布衣白了一眼趕緊住嘴。當講述到至京城尋訪小芬,遙感到真言催動,遇嚴新新婚之夜重傷,自己出手相救一事,在座眾人不由得一陣唏噓感嘆。
“小芬知道是你暗中救了她?”華心問。
唐山點點頭,腦海中久久浮現着小芬抱着嚴新,清澈的雙眸中那平靜哀傷的目光……
他默默地出掌,指閉臍輪,凝神導真氣入中脈,貫穿六方靈脈蓮穴,遊走三陽三陰諸穴,月上中天,梵穴已暖。
“你丈夫已無大礙,當可放心。”唐山最後望了一眼小芬站起身來,發出長長一聲嘆息,毅然邁步向外走去。
“你既然在人世,又為何不回來?你既然救了我,又為何不相見?”身後傳來小芬悲痛欲絕,令人心碎的啜泣……
哭泣聲越來越響,大家回過神兒來朝哭聲望過去,“布衣祖師”小佳辰臉上滿是鼻涕眼淚,正在裂着嘴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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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布衣從賀嘉山古墓開始講起,細述覓龍球的來龍去脈及其神奇怪異的自然能量,當講述到覓龍球吸食夜明珠時,大家聽到了華心懊悔傳家之寶的嘟囔聲。
唐山亦覺實在是不可思議,急切想一觀那怪球。馮布衣照例解開黑布套,取出黑球來,擱在桌上,眾人圍着觀看。那黑球見光,嘶嘶聲漸起,唐山突覺腦袋一陣眩暈,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的感覺,淚水竟奪眶而出,大叫一聲向後便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