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這時也早已沸反盈天。
宋軍船艦排的是白虹貫日陣,以一往無前之勢,迅速撞入大金的船陣。宋軍領頭的數十艘都是蒙衝戰舟,用犀革覆背,前後左右都有弩窗。蒙衝戰舟之後,便是更輕便迅捷的海鰍船。這二者都是船頭堅硬,最擅破浪衝撞。金國船艦雖多,外圍卻多是在和州與廬州匆匆造成的小船,被宋船撞得紛紛翻倒。
一時血水飛濺,無數金兵在水中號叫掙扎,宋軍的海鰍船縱橫穿插,刀槍亂戳,搠死無數金兵。外圍的金軍船隻都似煮熟了的螃蟹般翻轉滾功,金軍船陣內的大樓船這才慢悠悠地自後轉出。原來金人全然不知採石當地水文,大樓船上都是滿載甲兵,配上水手,每船都在二百人以上,這些大船又都是底闊如箱,吃水極重,在江上進退艱難。宋軍縱船衝撞,更是遊刃有餘。
猛聽得一聲長嘯劃江而來:“眾兒郎休得驚慌!結陣!”這一喝聲若劈雷,滿江廝殺吶喊之户絲毫掩其不住。
適才眾金兵都當江上沒有宋軍,各自鼓舞爭先,受到突襲後又倉皇驚恐,亂了陣勢。這時手足無措的金兵聞得這聲斷喝,都是心神一振,當下忒母總管約束猛安孛堇,猛安孛堇又呼喝謀克孛堇,層層鼓勁,各大樓船緩緩駛動。
“是僕散騰!”卓南雁跟虞允文並肩挺立在帥船上,循聲望去,果然見一座大金樓船的船頭挺立一人,手揮紅旗,可不正是天刀門主僕散騰。虞允文凝眉道:“僕散騰精通陣法,可別讓他們結成陣勢。”傳令手下親兵擊鼓,宋軍衝殺更烈。
僕散騰連連喝出號令,震天價吶喊聲中,他的喝聲絲毫不見慌亂。那都是金兵早就練熟的陣勢,只是操演時船上甲兵不多,進退變換比眼下迅疾得多。這時船行雖慢,到底有了主心骨,樓船鬥艦搖盪而上,無數艘多槳橫江艦則轉帆搖槽,隨陣進退。
金軍小船架不住宋軍海鰍船和蒙衝戰舟的衝擊,拼力掙扎兀自止不住頹勢。但隨着後面江北側的金國大艦緩緩駛上,金軍水師漸漸穩住陣腳。金軍樓船最大的高可數丈,不懼宋朝海鰍船的衝撞,這些樓船鬥艦首尾相連,排成兩線,護住其餘船艇。
宋軍水師再也難施衝撞戰略,只能仗着船勢靈活,穿插放箭。
“不好!”卓南雁雙瞳陡縮,沉聲道,“好厲害的七煞天蠍陣!”虞允文驚道:“老弟識得僕散騰的這船陣?”卓南雁凝目道:“左右舒展,雙螯吞敵,前後為援,勢若千鈞。你看那些兩排樓船鬥艦左右舒展,恰似蠍子的雙螯,居中的大小船艦進退有律,以為支援,這船陣最適不擅水戰之軍施用。”
虞允文心頭髮沉,縱目遠眺,但見金軍那兩隊堅船高艦猶如兩條巨大的鐵臂,張合之際,便有宋軍的幾艘海鰍船被合攏在內,陣中金國大小船艦迅即湧上,圍攻宋船,海鰍船衝突不出,不少宋軍被金軍亂箭射死。
“運用之妙,存乎一心!”虞允文的眼芒變得鋒鋭如刀,沉聲道,“這七煞天蠍陣雖然猛悍,卻也非萬無一失。咱們船快箭猛,只要剪斷這蠍子的雙螯就成!”話音一落,忽覺身邊人影閃動,卓南雁已飛身躍上身側的一隻海鰍船。“南雁,”虞允文驚呼道,“你要怎地?”
“我來助允文兄剪斷這蠍子的雙螯!”卓南雁揚聲長笑,轉身招呼身後數艘海鰍船上的官兵,“大夥兒跟我去啊!這便去擒了韃子皇帝完顏亮!”喝聲滾滾,數船將校盡皆聽個清楚。
這一戰非同小可,金主完顏亮為了鼓舞士氣,親自披了滲金鐵甲,端坐在江邊帥船上指揮眾軍渡江。在那帥船四周,雖有數十艘樓船鬥艦團團相護,卻掩不住那高高飄蕩的黃繡真珠大旗,眾宋軍早就窺破那雄闊帥船的皇者身份。
那數船宋軍都是時俊所部軍兵,曾隨卓南雁大破張汝能的金兵,對他死心塌地地欽佩。聽得卓南雁這意氣昂揚的一聲大喝,眾軍校均覺熱血沸騰,齊聲吶喊,奮力鼓掉搖櫓,隨着卓南雁的戰船衝出。
“南雁…”虞允文張口大呼,卻又硬生生頓住,轉頭對時俊喝道“咱們的大戰船呢?盡數給我調來!”時俊疾步奔去,片刻後又再奔回,嘶聲叫道:“大人,不好啦!統領大戰船的蔡、韓二將…尿了褲子,縮在港汊內不敢出戰!”
宋軍的大型戰舟都由當日王權的親信蔡、韓二將統領,這二人承襲了王權畏戰的習性,訓兵時便心思惶惶。虞允文怕折損士氣,對他們只略加申斥,昨夜讓他們率大戰舟潛伏在江畔港汊內,命他們聞得鼓聲便驟施突襲,給金軍雷霆一擊。哪知這生死關頭,二將竟然畏敵不出。
“蔡、韓誤國!”虞允文連連頓足,心頭急似油煎,眼睜睜地看着卓南雁率着那七艘海鰍船,快似離弦之箭般直向江邊撞去。他心知卓南雁這一衝形如投火,但也覺此刻萬分緊急關頭,舍此一道,別無他途胸中一股熱氣直撞到喉間,虞允文不由雙眸如火,鐵拳緊攥。
這時那七船已破浪疾馳,轉出好大的一個彎子,遠遠繞開七煞天蠍船陣那前伸的“雙螯”,直向長江北岸衝去。
長江上兩軍艦隊廝殺正緊,陷身南岸的大金萬人隊忒母總管黑水雷更是心急如焚。
他向江上瞄了兩眼,便知急切間大金主力決計無法派兵過江增援,眼見兩旁架好的神臂弓和牀子弩連珠價射來,手下金兵慘叫不迭,血飛屍橫,忙嘶聲吶喊,吆喝身後藤牌手衝上掩護。在這等密雨般的亂箭之下,任是黑水兄弟有橫練功夫,也不敢硬衝,只得收回精鋭,結陣自保,率着眾金兵且戰且退。
“金狗子們要逃啦!”高地後驀地閃出曲流觴,振臂大呼,“明教好漢們衝啊!讓金狗子們見識見識咱明教的威風!”他身後的數百名明教弟子早埋伏多時,齊聲吶喊,如飛殺出。
無懼和尚也揮手將上身的僧袍扯下,回身咆哮道:“丐幫兒郎聽令,顯咱丐幫雄風的時候到啦!給咱莫大盟主添個彩,跟着我和尚殺金狗!”先前隨他衝殺的膽怯官軍早跑得乾乾淨淨,但莫復疆卻率着數百名丐幫好手隱身在高地之後,聞聲一起衝出。莫復疆和所率的丐幫弟子全是幫內精鋭,見明教豪傑爭先殺敵,早就氣血上湧,學着無懼的模樣,扯光了上衣,一起返身衝回。
金兵正自疾退,忽被這兩股豪傑左右絞殺過來,一時陣勢大亂。自來在金兵眼中,宋軍都如豬羊般膽怯懦弱,這時忽見這些人光着上身,狂嘶厲嘯着衝來,儼然殺人魔王現身,金軍膽氣頓折。明教和丐幫人馬人數雖少,卻都有高手坐鎮,勢如兩把大剪刀,左右橫絞過去。
羅大這時率着三千精兵伏在高地兩側。這些精兵適才放箭射殺了千餘金兵,此時卻依計按兵不動,只待羅大一聲令下,才得衝出。潑六腿新提了官,立功心切,見前面明教和丐幫羣豪殺得威風過癮,不由雙眼發光,躥到羅大身邊,低聲道:“欽差大老爺,您老快下令,殺吧!不行小的先去衝殺一番?”
“閉嘴!”羅大目射寒芒,“軍令如山,休得亂了虞大人的妙計,你敢再多放半個屁,老子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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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在完顏亮的帥船四周,都有大小戰舟眾星捧月般得拱護,但卓南雁這一番率眾奔襲,氣勢委實驚人。僕散騰聽得他的喝聲,更是心底劇震:“旁人也還罷了,這小子手段驚天,可萬萬大意不得!”令旗猛揮,疾喝那兩隊鬥艦堅船上前攔阻。
那兩排鬥艦雖然吃水太重,卻兀自鼓氣向前,恰似巨大天蠍的兩支駭人巨螯,緩緩探出。卓南雁所率的海鰍船雖然輕便快捷,卻須得繞個大彎,眼見就要被七煞天蠍船陣的兩排鉅艦堪堪阻住,眾宋軍齊聲吶喊,奮力揮棹,海鰍船勢如疾風,在江上犁出七道驚心動魄的弧線。金軍那些笨拙的鬥艦也鼓氣爭先,兩軍竟在江上賽起了龍舟。
“擊鼓!擊鼓!”遠遠觀望的虞允文連喝了幾聲,心急如沸之下忽地搶過鼓槌,奮力狂擂起來。
卓南雁驀地振聲長嘯,令旗再揮,身後的六艘海鰍船忽然各自兜頭轉舵,向左右分開。宋軍這一兵分兩路,更惹得金軍大艦一陣慌亂,隱在陣內的許多輕快的橫江艦不得不駛出攔阻。卓南雁嘯聲又變,緊隨他船後的兩艘海鰍船又再折向一路,他只率着一隻海鰍船直撲向靜泊在北岸岸邊的完顏亮帥船。
完顏亮依舊穩穩端坐在帥船上,只是臉色越來越蕭冷。“傳令!”他的眼神一燦,低喝道,“莫要讓僕散騰費力攔阻他們。為了這幾條泥鰍,豈能因小失大?”耶律元宜低笑道:“陛下法眼如炬,運籌帷幄…”見完顏亮面色鐵青,便不敢再廢話,轉身命人揮旗傳令。
宋軍帥船上的虞允文也看出了戰機,雙眸耀光,大喝道:“金狗的雙螯要斷啦!時俊,聚齊咱們所有戰舟,一起出擊!”
戰鼓聲轟然震響,宋軍的百餘艘蒙衝艦和海鰍船集結一處,奮力鼓棹,直向大金的天蠍船陣衝去。僕散騰的心思都在卓南雁身上,隨着天蠍陣兩次分兵去截擊海鰍船,那兩對“巨螯”探得過長,變得藕斷絲連。宋軍船艦攔腰切來,勢如利斧斬蛇,一下盪開那兩排鬥艦的攔阻,直殺入金軍船陣深處。
這下船陣內的金軍小船便全處在宋軍船艦的攻擊下。金人本就不擅操舟,在江上操練兩日,不少人仍止不住暈船嘔吐。在天蠍陣外圍“螯臂”上的鬥艦大船還算平穩,但陣內的小船便隨波起伏不定,許多金兵頭暈眼花了多時,戰力減了七八分。宋船驟然衝入,勢如破竹,將金軍船艦撞翻無數。
這七煞天蠍陣本有舒展開闔的七般變化,只是被卓南雁這一引和虞允文這一衝,亂了陣腳。僕散騰驚怒交集,連連呼喝變陣。眾金兵亂中求變,紛紛依令變陣自保。宋金雙方均知這渡江第一戰非同小可,誰勝誰敗,事關大局,均是拼命爭先。金兵雖被宋軍船艦攻得亂了陣勢,但仗着船多人眾,堪堪便要穩住陣腳。
眼見兩軍便要重陷入僵持狀態,忽聽得遠處金兵齊聲高呼:“萬歲!”聲震長江。
虞允文扭頭望去,只見卓南雁那艘海鰍船已乘亂撲上,逼近了完顏亮的帥船,卓南雁挺立船頭,正自運勁發箭。適才正是他驟發一箭,直向真珠旗下的完顏亮飛去。金兵初時都道雙方相距太遠,哪知卓南雁的羽箭勢道凌厲驚人,瞬息射到。完顏亮身邊的紫絨軍都驚呆了,竟忘了上前護衞。
完顏亮大船上的統軍將領正是張汝能。他深知卓南雁的厲害,又恰好立在完顏亮身前,眼見卓南雁箭到,忙斜刺裏撲上,運掌疾抓。不料這一箭看似去勢已衰,但神臂弓被卓南雁渾厚的內力催使,羽箭上勢道猛惡驚人。張汝能只覺虎口火熱,羽箭竟自他手中鑽出,直貫入他的肩窩。張汝能一跤坐倒在地,船上眾金兵才驚醒過來,既驚於這一箭之威,更慶幸張汝能及時護主,才齊齊驚呼:“萬歲!”
虞允文看得心神一振之際,卓南雁又是弦響箭飛。他蓄意立威,這一箭卻向完顏亮頭頂高懸的黃繡真珠旗射去,箭出如電,頓時將一面大旗射落。眾兵驚呼之際,卓南雁箭如連珠般射來,接連又有兩面真珠旗飄落_
那黃繡真珠旗總計共有四面,長可丈餘,上面密繡真珠,在大樓船上高高飄蕩,顯得威勢十足。這時忽有三面大真珠旗飄落下來,完顏亮的大帥船上頓時亂成一團。
猛見厲芒如電,又一箭破空襲到,直向完顏亮射去。卓南雁的這手連珠箭使得甚是漂亮,不但箭出連環,更聲東擊西。當眾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望向最後一面高懸的真珠大旗時,他卻突如其來地改射完顏亮。眾兵全是出其不意、齊聲驚呼,完顏亮也是驚得呆了。
眼瞅着那箭便要直貫入完顏亮的前胸,斜刺裏忽有一隻白皙的手伸到,屈指疾彈。指箭相交,錚然鋭響,那羽箭疾飛上天。
驚魂未定的大金眾官兵這才看清來人正是太陰教主蕭抱珍,不禁又再高呼“萬歲。”蕭抱珍運功彈開了卓南雁的羽箭,也覺手指痠痛,心底暗驚:“這小子招招古怪,總是讓人意想不到!”
卓南雁這數箭一射,金軍氣勢頓衰。四五隻衝來攔阻的金國船艦都頓住了,船上軍卒只顧回頭看完顏亮的帥船。“小賊休得逞狂!”怒吼聲中,僕散騰已凌空躍來。他眼見卓南雁如入無人之境,端的心急如焚,索性飛身疾躍,在大小宋、金船艦上連環幾點,其快如飛地撲了過來。
“僕散門主,抱歉得緊。老子可沒工夫奉陪!”卓南雁長笑聲中,凌空躍起,竟向旁邊一隻大金的多槳船撲去。僕散騰冷笑道:“留下命來再走!”自後如影隨形地殺到。
那多槳船上的金兵本是來追擒卓南雁的,忽見他撲來,眾人忙呼喝着胡亂放箭。卓南雁揮起手中的神臂弓,內力激射,震開亂箭,風一般搶上船頭。只聽得“砰砰”亂響,眾金兵慘呼不絕,七八人先後被他震落水中。僕散騰隨後閃來,卻被身前金兵擋住了,急切間近身不得。卓南雁東奔西閃,眼見僕散騰又要撲到身前,大笑聲中,又再躍上別船。
他輕功高妙,九妙飛天術展開,在大金眾船間進退如風,眾金兵半點兒也奈何他不得。蕭抱珍挺立在完顏亮的帥船上,本來躍躍欲試地也要出手,待見僕散騰追擊不力,不由心底暗笑:“且讓這老鬼出醜,我又何須相助!”當下滿面堆起忠貞之色,只在完顏亮身側肅立護衞。
僕散騰疾追之中,連連吆喝左近戰舟上的金兵協同射箭攔阻,卓南雁連換數船,終於被他攆上。僕散騰吼如雷震,化掌如刀,凌空削來。盛怒之下,這一刀兀自招法謹嚴,氣勢雄渾。卓南雁不敢不應,回身將手中的神臂弓向他劈去。僕散騰剛猛無儔的刀氣斬在神臂弓上,登時弓斷絃折。
卓南雁忽地拋了神臂弓,一招“斷流勢”乘機攻出。僕散騰暗罵:“這小子好不奸詐!”卻不願讓他在一招之間便搶得先機,身子微側,左掌疾劃,斷碎的神臂弓如暗器般射向卓南雁,右掌勁疾如電,自虛實難測的左掌下暴射而出。卓南雁暗自喝一聲彩,只得雙掌劃個圈子,純取守勢。雙掌交接,強大的氣勁爆出,碎裂的弓木四散激射,身周金兵慘呼不絕。
“門主好掌力!”卓南雁大笑聲中,卻藉着僕散騰的掌力向後躍起,凌空劃個圈子,又落在一艘船上。僕散騰跟他硬接一掌,渾身內力翻湧,暗道:“這小子的武功怎地精進如此!”他遇強愈強,豪氣更增,厲喝聲中,又再撲上。
江上金宋兩軍本來交鋒甚急,忽見卓南雁和僕散騰凌虛飛躍,恍若仙人,都大張雙眼觀望。要知僕散騰威名久著大金,自完顏亨死後,僕散騰已有大金第一高手之稱,以太陰教主之威,亦要瞠乎其後。卓南雁則是大宋近年聲威最盛的高手,又在四海歸心盟上劍掃羣豪,名震天下。更因這二人一個是大金七煞天蠍船陣的陣主,一個新近在和州率宋軍破敵,此時過招,儼然便是眼下金宋兩國大軍的主將對決。
卓南雁卻並不跟僕散騰過多糾纏,最多疾拼數招,便會改躍旁船。遊鬥之際,許多大金船隻的風帆桅杆被他順手摧折。眾金兵看到尺餘粗細的桅杆被卓南雁隨手震斷,均是心下膽寒,僕散騰則怒氣勃發,拼力猛追。一時間二人如星丸彈躍,劃江疾飛,兩軍將士齊聲吶喊,各自給二人鼓勁。
連環幾個疾躍之後,卓南雁忽見前面只有青茫茫的半江水波,對面便是被眾船環繞的完顏亮帥船,左近卻已無戰船可換。“小子,看你還跑到何處去!”僕散騰暴喝聲中,電射而到,左掌劃個圈子,掌力如潮攻來。
卓南雁左掌一抄,已將船頭一根碗口粗細的旗杆提在手中,右掌平胸推出。這一掌正是他全身功力之所聚,天衣真氣全力施為之下,反而無聲無息,正是剛柔俱泯的大成境界。兩人掌力相交,船上旌旗如遭颶風拍擊,齊齊倒飛。
僕散騰只覺一股浩瀚大力當胸撞來,難受得幾乎吐血,但他生性倔強,兀自挺立如山,硬生生地受下這渾厚掌力,但聽“咔咔”裂響,腳下甲板被他踏碎了兩塊。卓南雁卻“呼”的一聲,藉着僕散騰的掌力向後躍去。他這姿勢怪異至極,凌空翻飛,似是被僕散騰雄渾的掌力震得變成了一隻斷線風箏。
宋金官軍見僕散騰一掌將卓南雁遠遠震飛,齊聲高呼,不同的是宋軍盡是驚喊,金軍卻全覺揚眉吐氣,振臂歡呼。
兩軍呼聲未落,卓南雁猛地將手中的旗杆向前擲出,旗杆呼呼疾飛數丈,才橫落水中,卓南雁縱身一躍,正好踏在旗杆上。江上波濤翻湧,他卻如荷上蜻蜓般穩穩釘在旗杆上。他這一躍一拋,離着完顏亮的帥船已是不遠。他跟完顏亮曾在燕京皇宮見過面,此時四目對望,二人連對方的眉眼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不好!”帥船上的蕭抱珍、戰舟上的僕散騰均是心中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