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來的老道人跟剛才那個老道人是不一樣的,最大的區別就是剛才的那個人,只有我一個人看到,而這次的,所有的遊客都看到了,也正是因為如此所有的人看我的眼光都變了。
在尋常人眼,這些身穿道袍的天師府高人,就絕對就已經是頂了天的神仙英豪了,這麼多人出來迎接我這個剛才在他們眼的“神經病”,這如何不讓他們跌落一地眼睛?
更有甚至,我看到剛才那個帶着眼鏡的胖子整個身體都是顫抖的,我看他一副不是貪官就是奸商的模樣,心裏就好笑,越是這樣的人,就越是對神仙心裏敬畏,做了虧心事兒,何止怕半夜敲門的小鬼?誰人不知頭頂三尺有神明?
道人問誰是趙三兩,這麼拉風的事兒我肯定不會藏頭縮尾,裝了一個自認很是出塵的姿勢道:正是在下。
老道士滿臉汗水,看我的眼神誠惶誠恐,對我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道:還請三兩小友入內一敍,貧道已經備好香茶。
我心既興奮有納悶兒,興奮的是這感覺真的不錯,鬱悶的是這老道人搞什麼名堂?關於龍虎山天師府我唯一的印象就是來自小時候無意看到的一本殘缺的野史,這本野史是在破四舊的時候被當做封建化的殘留燒成了一半,這個地球上估計也就獨此一本。而且這個典故在我上本書已經提到,但是未了照顧新書友,老調重彈一下。
那就是當年偉人登龍虎山,當時掌教真人另道士于山腳下夾到相迎,口稱萬歲萬歲萬萬歲。
後來偉人真的成就千秋霸業,當之無愧的無冕之王。
也就是這個因果,讓在那場破四舊之,龍虎山道場免受了一場劫難。
幾十年後,知道那段千人迎萬歲的另一位南海畫圈老人,同樣的霸氣絕倫,想要登山與當年那人一爭氣運高下,依舊是千位仙人相迎,口卻呼千歲千歲千千歲,老人當場拂袖而去,以他的強勢與威信,一生也未敢登頂。
所以我打小對龍虎山就特別的敬畏,相對於另一個道教祖庭武當山,則超然了很多,那是真正捉摸不透的仙人氣派,龍虎山,則在歷史上,都與政權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更加顯得神秘莫測。
所以我納悶兒,莫非哥們兒也是受命於天的絕代偉人,不然如何能享受這種待遇?
我和秦培跟着老道人進入天師府,沒有去各個院落,而是繞過主建築,經過一條曲徑通幽的小路,來到了門口有兩個道人值班的小院。
原來這裏還別有洞天,如果我猜不錯的話,這裏應該相當於外界酒店的VIP。這讓我更加的鬱悶,難道我猜測的是真的?
老道人站在門口,對我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道:恭請三兩小友。
我還了一禮,笑道:大師禮重了,我只是來求醫的普通人,用不着如此客氣。
可是老道人卻依舊對我非常的恭敬,我也感覺站在門口讓來讓去沒什麼意思,這些老古董們對進門,端茶,座位的排序都相當的講究,世俗界的官場也一樣,可是我這個五斗小民只是聽説過個,哪裏研究過?乾脆裝迷糊入內。
一進門,剛好迎面有一個穿着西裝,整個人非常有氣勢的人迎面走來,他的身邊,跟了兩個同樣白髮蒼蒼的老道士,正在交談着什麼。
我們即將擦肩而過的時候,西裝男看了我一眼,停下跟老道士的交談,而是看向為我引路老道人,恭敬的施了一禮,略帶詢問的口氣問道:張天師,這位是?
為我引路的老道人還禮道:於大千世界如過眼雲煙,於天師府則有朋自遠方來。
西裝男再次看了我一眼,饒有興趣的哦了一聲,走了。
他走之後,我才從他身上強大的氣場擺脱出來,我不知道這樣自己算不算是沒出息,因為冷汗,幾乎打濕了我的全身,剛才的那個西裝男,如果我不是看花了眼的話,他是一個經常出現在晚七點新聞聯播裏的人。
我幾乎全身顫抖的對老道人問道:大師?
老道人笑道:平常人平常人平常事各司其職而已,不必在意。
我一陣失神,有種想要來修仙的衝動,這份灑脱與超然,真是吾輩典範!
如果剛才我還對老道士有種無所謂的心態的話,現在已經變成了真正的崇敬,這不是對仙人的崇拜,而是真正的那種權利的壓迫,也許這就是龍虎山跟武當山真正的區別所在。
我跟隨着老道士進入了一間古色古香的房間,喝的是什麼茶我也認不出來,只感覺入口清冽甘醇,跟老道士閒聊了幾句,我就想把話題引到秦培身上來,雖然我享受這種甚至比西裝男都高一個檔次的禮遇,可是畢竟我來不是為了這種虛榮或者是前程,而是為了自己女人的奇怪病情。
當我説出來的時候,老道人卻沒有接我的話茬,而是兩眼精光的問我道:三兩小友,剛才天師府外,你看到了什麼?
我皺眉道:看了一個穿着粗布道袍的老神仙,我能看到,外人卻看不到。
老道人眼睛都濕潤了,幾乎顫抖的問我道:那老神仙長什麼樣兒?去了哪裏?
我不明就裏,因為我感覺,既然是一個山頭修行的人,肯定是認識的,至於這麼大驚小怪?就形容了一下老道人的模樣,還説明了,最後那個老神仙一手招仙鶴,踏鶴東行而去。
老道人老淚縱橫,跪在門口,嗚咽道:師父您還在怨我,不肯相見?您真的不再踏入天師府半步?
我跟秦培面面相覷,而這時候秦培看我的眼睛已經充滿了別的味道,有希冀,有吃驚,更有迷戀。
沒有一個女人不喜歡看自己男人給自己長臉的吧?
老道士哭喊了兩聲,可能自覺失態,起身對我們倆歉意的笑道:不好意思,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師尊他老人家了,三兩小友,拖您一件事兒,如果見到了師尊他人,告訴他,説弟子知錯了。
我這時候比較納悶兒這倆老頭的關係,也不知道問合不合適,但是有一個問題是絕對要問的,那就是這個老道士他怎麼就知道我的名字呢,並且跑過去大張旗鼓的接我。
我問出這個問題之後,老道士笑道:今天本身我在天師殿講道,也就是那個時候,殿堂裏供奉的祖師爺雕像忽然開頭説話,道,有貴人趙三兩登門,去迎接。
我目瞪口呆,道:啥!祖師爺雕像?!
老道士擺手道:三兩小友不比驚慌,那不是祖師爺本人,聽聲音就知道是師尊,我剛才出門接你之時,聽到你在門口的狀況,我就知道,是師父出竅而來,只見有緣人。
秦培也被這一系列的狀況弄的迷迷瞪瞪,道:啥是出竅?元神出竅的意思?
老道士撫須點頭道:正是,師尊一身修為深不可測,如果不是這天地有變,早就證得長生位列仙班,我知道小友迷惑我跟師尊的關係,説來慚愧,我從一個稚童被師尊收為弟子之後,八十年了,前三十年修為順風順水,可是後五十年來卻寸步不前,師尊説我道心不穩,道法自然卻不能自然而然,何必修仙?
此前年輕,貪戀世俗榮華權勢,更是惹的師尊震怒。這一別,幾十年了,師尊如同八十年前一樣飄然似仙,而當年自認聰明的我,卻年華逝去,一切世俗榮華都已過眼雲煙,到底誰對了,誰錯了一目瞭然,説句老實話,老朽殘喘至今不死,就是為了見師尊他老人家一面,親自道一個歉,説一句我錯了。
老道士説道這裏,似乎有些失魂落魄,匆匆的告辭之後,關上門,走了。
留下我跟秦培在屋裏,消化今天所遇到的事兒,不過也沒什麼可想的,一切都是那個活了八百多歲的老道人有意為之,不過有意思的是這個老道士的徒弟的話,他的意思,我當然能聽懂,其實這跟當代少林寺方丈一樣,都是把曾經純淨的信仰,宗教聖地商業化,利益化。
這些東西似乎無可厚非,可是跟宗教本身的思想違背的,我們這些常人根本無法去判斷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因為誰也不能否認,少林寺在釋永信的操作下,影響力擴大了多少倍。
經濟價值和那種或許不存在的理念,誰來的更加珍貴?這是一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我也不方便去評判。只是因為老道士的悔恨讓我心裏非常不是滋味,再怎麼來説,也是個老人了,一大把年紀了哭成那樣,還真的性情人。
也不知道釋永信有朝一日,見到佛祖,該如何面對?
天黑之後,老道士甚至還親自派人送來了齋菜,他們也不問下我跟秦培是不是夫妻,就直接把我們分到了一個房間,不過好在沒鬧出烏龍,爬山是個體力活,可是想起我們跟老道士的約定,我跟秦培都沒什麼睡意,可是這雖然算是貴賓房,沒有絡沒有電視,等待的漫長讓我們倆不想睡卻迷迷糊糊的趴在桌子上睡下。
也不知道是凌晨幾點,一聲鶴鳴傳來,我拉起秦培就出了門,看到門口,一隻仙鶴站立,對我點頭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