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仙可能真是一個執拗的性格,這也難怪,不執着誰能在當今的社會修仙成功?他的徒弟可是説了,如今的世界已經變了,這句話或許跟很多人猜測的一樣,地球已經進入了末法時代,靈氣稀薄到不能支持修行。
或許這個已久龍盤虎踞的龍虎山,如今也只剩下了山勢,卻沒有了氣。
所以,當初可能起誓不踏入天師府半步的老神仙,如今也只是派了一隻仙鶴來接引我們,不過這估計已經算是天大的優待了,絕對比做專供直升飛機來的拉風,可惜不能拿出去顯擺。
天師府裏住了很多道士,仙鶴卻沒有驚擾到他們,這應該是跟白天老神仙的元神出竅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到一樣,這神仙的本領,誰能猜得透?
我們倆踏上仙鶴,仙鶴振翅而飛,凌厲的風刺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秦培可能有輕微的恐高症,抓的我的手臂生疼,我乾脆把她攬入懷,在仙鶴上俯瞰羣山,真是一種別樣的美。這多少填補了我白天沒有心情看風景的遺憾。
羣山眨眼過,如同人生白雲過隙,一夢已千年。
這是突如其來的感悟,讓人心淡然閒適,一瞬間讓我對醫治秦培的病,少掉了那種近乎病態的執着。
八個月也可以是人生,若是一段美好的記憶,又何必在乎它時間的長短?
用這有限的時間裏去留下一生的回憶,總比在這八個月裏讓我們倆都生活在忐忑不安苦苦追尋好的多吧?
我摟緊了秦培,下了一個決定,如果出了龍虎山,還是一籌莫展,旅遊的路線就要讓她去更改。
她想去哪,那便去哪,這餘下的八個月時光裏,她是最璀璨的主角。
等我漸漸的適應了這種在風馳騁的感覺,仙鶴卻已經要落地了,也不知道龍虎山殘存的靈氣開啓了我的智腦,還是即將要面對的老神仙給我特別的感悟,就單單的一個仙鶴落地,就讓我添了一層感悟,甚至憂傷了起來。
沒有什麼東西是一直等着你,陪伴着你的,或許在你適應的時候,他就要離你而去了。
我看着小臉通紅的秦培,抓緊了她的手,我會陪着你,一直。
仙鶴下地是在龍虎山的另一座主峯,沒有帶旅遊手冊的我叫不出它的名字,但是這座山頭是遠離塵世的寧靜,香火少了,遊客少了,更顯的有仙氣。
我們的下地,甚至驚擾了幾隻野兔,這是一個野兔家庭,一隻大的帶着幾隻小的,也不怕人,跑了幾步,就停下來觀望着我們。
秦培道:好美的地方,好可愛的兔子。
我調戲她道:捉到烤了吃了更可愛。
她跺了我一腳,嗔道:討厭!
我們降落在一個小院,院子裏一窪菜畦,月光下翠綠幽幽煞是好看,還能聽到幾聲蛙鳴,而那個老道人,卻在茅屋前,一桌一椅一人一琴。
他閉着眼睛,無視天地萬物,似乎這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人,手指輕輕的撥動着琴絃,時而緊湊,時而舒緩,身邊聚集了數十隻的動物,有温良的松鼠,白兔,仙鶴,更有平時我們眼的兇獸野豬,色彩斑斕的毒蛇,他們似乎都在聆聽。
這場面,説的雅一點,那就是與天地齊鳴,説的通俗一點,那絕對是牛逼XX拉風至極,哥們兒要是有這本事兒,何愁做不成全球巨星?
一曲終了,各種動物都緩緩的退去,老道人不想驚擾他們,他們似乎也投桃報李的不想去打擾老道士,這時候還閉着眼睛的老道人輕輕的道:來了?
我趕緊行禮道:是的仙長,剛來。
老道士沒有像電視裏神仙那樣揮手變出一套茶具出來,而是抱着琴,回了木屋,不久,提了一罈子酒回來,拍開封土泥,酒香立馬傳來,他給我和秦培一人倒了一杯,繼而看着秦培。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是老道士第一次把注意力轉移到秦培身上。
他輕輕的道了一聲:梅花開時情動,梅花落時人亡,或許你們也見到了那個小傢伙兒,他是不是對你們表示了悔改,希望見我一面道歉?
他喝了一口酒,道:其實他沒必要這樣,或許我根本就沒有怪過他,有時候我在想,到底是我錯了,還他錯了?
到底是我失去了道法自然的本心,還是他弄丟了本質?
我想要的是道,一心求道,這就是我的自然,可是他想要的是名利,這也是他的道,他的自然,我強求他去求道,走我的道,這就自然了麼?
我能問長生,卻失去了凡塵的樂趣,我高興麼?我活着是為了什麼呢?我在追求什麼?
我想,他或許是對的,他是有大智慧的,想要什麼便去得到,去爭取,名利也好,財色也罷,憑心去問,這便是自然大道。
所以我不見他,或許是因為我錯了?
我聽懂了老道士的話,心想笑,因為這本身就是一個辯證的話題,看來這些人簡直都是閒着蛋疼了,有這功夫,還不如去想一下雞生蛋還是蛋生雞的問題。
老道人發完感慨,這才把話題扯到正途上,對我道:我在十幾年前,説不上對這個梅花無能為力,只是我一直在想,是否該出手,這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另人糾結的問題。因為救了她,我不知道到底是對是錯,人吶,執念太深已入魔,三生三世情來之不易。
老道人這句話我就聽不大明白了,問道:什麼是該不該出手?難道見死不救就應該?
老道人看着我的眼睛,道:有些東西,你不懂。或許當你真正懂的時候,你就明白,事情也許不是你看到的樣子,鬼嬰雖然是一個類似的詛咒,但是他卻沒有對你橫刀奪愛。
你要救她,可以,因為老朽五百年前欠你一個人情。我可以滿足你其他的東西,比如權勢,比富貴,我想你應該相信我有給你這些的能力。
我擺手道:別説了,能救你就趕緊救。要是沒了她,你給我那些東西有毛用,對了,神仙,我知道你説五百年前欠我人情是啥意思,是不是我的前世特別牛逼叉叉?救了你一命?
老道人笑道:你很快就會知道。
説完,他看着秦培的眼睛道:假如鬼嬰是一個對你痴迷不離不棄三生三世的人,你真的無法接受他此生不人不鬼不仙不佛?
秦培在瞬間臉色煞白!顫抖的道:道長,我不懂你是什麼意思。
老道人笑着轉身,忽而嘆氣道:何謂情?
他走進茅屋,大叫了一聲,請三兩小友入門。
我安慰了下臉色慘白的秦培,道:別信他的話,我感覺這人有點神經病,你放心,就算我死,也會救你。
我走進屋子,看到老道人端坐在蒲團上,手持浮塵道:想要救她,在這個世界已經不行,我能送你回去,回到過去,你願意嗎?
我心裏一驚,看多了玄幻小説的不是小白,對這些話都聽的明白,就問道:回到過去?那你説,我還能回的來麼?
道人道:可以。你想回來,隨時都可以,你也可以選擇不回來。一切全憑本心。
我坐在了老道人對面的蒲團上,道:那來吧,能救他,做什麼我都願意。
老道士一招手,一枚太極印記急在我頭頂旋轉,發出刺目的光芒。
我一陣頭暈目眩,再一回首,就是千年。
睜開眼,眼前是一片梅花。
我叫趙三兩,正在陣廝殺,長槍白馬血染盔甲。
身後只剩下幾名白馬邑從,同樣滿身鮮血。
我提槍,身後袍澤聲嘶力竭大吼:
為將軍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