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追上林二蛋的時候,他已經奔上後山,追着他的白珍珠一邊跑一邊叫,這個女人今天一天之內成了村子裏的兩次焦點,林二蛋跑的跟兔子似的,後面媳婦兒追着,開始還以為是這白珍珠又追着林二蛋打呢,這他孃的還得了?,差點打死,現在醒來了接着打。所以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都還攔着白珍珠,一直等到林二蛋的老爹老孃跟着説明了原委,大家才加入了對林二蛋的捕殺隊伍。
這個隊伍越壯越大,畢竟這不是駭人的鬼怪,而是一個看起來像是精神失常的林二蛋而已,直到後來,大家把他堵在了後山七爺爺的桃園裏。拿繩子把他纏的就剩一個腦袋漏在外面。
等我到的時候,看到了一個詭異的場面,被綁起來的林二蛋,竟然此時跟二大爺一樣的站着,在他的腳下,白珍珠,他的父母,反倒是給他跪着不停的磕着頭。
“三叔啊,您老了就走,該投胎投胎,要是缺吃的短花的了您就説,我去給您張羅,可是您別為難孩子啊。”林二蛋的老爹,此時也在給“林二蛋”磕着頭,那場面,又詭異又滑稽。
一般農村人,農民,都會有這一招來對付鬼附身和其他一切的鬼怪事件,那就是燒紙錢,反正也便宜,一塊錢就可以燒三疊面值一百億的紙幣,多霸氣?我估計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就是這麼來的。
可是被三爺爺附身的林二蛋似乎不怎麼想搭理人,又或者神智有些不清楚,我相信有為數不少的人都沒有經歷過鬼附身,但是經歷過的也不會少,所以我就説一下此刻林二蛋這個人,你看着他的表情和眼神,感覺非常的怪異,你要説他是三爺爺的表情吧,真不像。
因為三爺爺生前,是一個非常非常穩重而慈祥的人,這點大家都知道。我感覺一個人的靈魂就是一個人的精神,就算真的有鬼,這個鬼代表的就是這個人的靈魂,他的精神,三爺爺怎麼可能變成這副樣子麼?
我這次不準備靠的太近,我家現在在風尖浪口上,稍微一個不慎就會引火燒身,所以我跟我爸,就擠在圍觀看熱鬧的人羣中。——要知道,不是每一個人都對鬼神那麼篤信。
眼見着這個時候的被附身的三爺爺,對於這些求情的人視若罔聞,這時候,七爺爺拿着桃木枝走了過來,對着林二蛋叫了一生:“三哥,你聰明瞭一輩子,怎麼跟林老麼一樣,活着老實,死了不消停?你有什麼事兒跟我説,你為難孩子幹什麼?”
“三爺爺”此時卻還是閉口不言。
“三哥!你勸你該走就走,不然,別怪老七我不敬重兄長!”七爺爺氣的鬍子發顫。舉着桃木枝威脅道。
大白天的人多,也不得不説,這個附身的人是三爺爺,他的這些老弟兄也都不怎麼怕他,竟然跟一個鬼,來一個軟硬兼施?
“老七,你敢打我?”這時候,一直閉口不發的“林二蛋”忽然開了口。
“我怎麼不敢打你!”七爺爺説着,拿着桃木枝就抽在了林二蛋的身上.(桃木叫鬼嚇木,農村處理撞邪的,一般都用這個,電視中茅山道士的招牌,也是桃木劍,而且有時候經常被鬼壓牀的,在枕頭底下放一截桃木,可杜絕這種情況,當然,不好找桃木的,也可以在枕頭下面壓一個微開的剪刀,也可治夢魘鬼,就是鬼壓牀)。
我緊盯着七爺爺,無比祈求桃木枝真的有用,可以讓三爺爺害怕,離開林二蛋的身體。
而且我看剛才三爺爺的反應,應該是很害怕桃木的,果不其然,七爺爺拿着桃木枝抽在林二蛋身上的時候,他叫喚的跟殺豬的似的,只是叫的聲音,是三爺爺的聲音。
“老七,你打吧,你打不死我的。”林二蛋挨着打,還叫着,七爺爺一邊打一邊老淚縱橫的叫道:“三哥,你就算死了,也不能變成這樣兒啊!”
我知道七爺爺的感受,我同樣感覺吃驚,生前那麼穩重的三爺爺,怎麼現在變成了一個跟痞子一樣的?
難道人一變成鬼,就會變壞掉?
我還是默默的看着,我父親想湊上前去,被我給拉住,不是我懦弱這時候選擇逃避,而是因為就算我們過去了,也根本就沒有一點用,我們兩個誰有辦法現在制服林二蛋的詐屍?
七爺爺就這麼用桃木枝抽着林二蛋,林二蛋的嘴巴里發出詭異的三爺爺的聲音,聽着真的讓人無比的蛋疼。
可是就這麼打下去,明顯的不是個辦法,要知道,桃木枝雖然號稱是鬼嚇木,可是現在抽的可是林二蛋的身體,轉眼,桃木枝就在林二蛋的身上抽了幾百下。
這下白珍珠看不過去了,一下子撲在了林二蛋的身上,抓住七爺爺抽過來的桃木枝叫道:“七爺爺,別打了,您打的,可是二蛋啊!”
七爺爺也明顯的發現了這個問題,氣的一把丟下了桃木枝,指着林二蛋道:“老三!祖宗泉下有知,會原諒你這麼折騰孩子?”
“你要有什麼委屈冤屈的,你就説,咱們弟兄,你跟我客氣個什麼勁兒?”
現在真的是軟的也用了,硬的也用了,根本就沒有用,變成“鬼”的三爺爺似乎真的成了一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痞子。
你求我我不走,你打我,又滅不了我,反正我就是不走。
面對這樣的人,大家根本就毫無辦法,看着大家無奈糾結,林二蛋的家人本來就都遍體鱗傷,現在都哭的稀里嘩啦的,我感覺我不能看熱鬧下去了,這件事兒就算是由我爺爺引起的,我也不能再逃避了。人在面對這種無法處理的危機的時候,總希望有英雄的出現,就好像看到怪獸就知道奧特曼馬上會來了一樣,我就在這個時候,陰陽先生徐麟我是沒辦法去找到了,人家現在在上海,可是還有一個人,他一定會有辦法。
那就是二叔,可是我在人羣之中搜索他的身影搜索了半天,都沒有找到他這個人,看着被三爺爺附身的林二蛋此時這難受的樣子,二叔這個人就像是一個身懷絕技但是一心想要避世的人,偏偏這個人還沒有什麼俠義之心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壓根兒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不過我現在決定去求他一次。
我這時候偷偷的跟父親説道:“爸,我回去一趟。”
父親雖然不明白我為什麼選擇在這個時候回去,還是點了點頭,看他看着林二蛋無奈又無助的眼神,我暗道,就算是為了打消父親的愧疚,我也要去求二叔出手。
我離開人羣之後,開始狂奔回家,我家裏現在的情況就是奶奶病在牀上,母親宅在家裏,我回到家,敲開了二叔的門,發現他正在牀上閉目眼神。在看到他那張臉的時候,我忽然就想到了他看三爺爺的那個表情,和在林小妖發現了秘密,他手握着筷子走近林小妖的時候,那時候的他那麼可怕,回來的路上準備好的説辭現在一下卡在喉嚨裏一句也説不出來。
“二叔……”我叫了一聲。
“説吧,啥事兒。”他直起身問我道。
“三爺爺上了林二蛋的身,這時候正在鬧騰,我想請您幫幫忙,就算是您不想讓別人知道你會這個,也可以把辦法教給我,讓我來。”我説道,這也是我在路上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也是我認為唯一可以讓一心保守秘密的人出手的辦法。
“這事兒你可以找那個徐麟,找我有什麼用?”二叔道。
“徐先生現在不在,二叔您不也會那個法術嗎?”我道。
“誰告訴你我會法術了?”二叔給了我一個非常無辜的眼神。
“那天晚上在祠堂,三爺爺他那樣,你那樣兒,我可是看到的了。”我説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當然我這麼説不無威脅的意思,就是我知道你的秘密,真不出手我可不保證我誰都不説。
“那是我之前在小説裏看到的把式,你還真當我會這個?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也照這個辦法去試試嘛。”二叔説完,又躺在牀上閉目養神了起來,我站在原地看了他半天,他都看都不看我一眼。
最終我還是無奈的退出了二叔的房間,再怎麼説他都是我二叔,我拿他有什麼辦法?但是他説的什麼從小説裏看到的辦法,這個我壓根兒就不信,就因為這個人在遇到事情時候的反應。
一個普通人聽説哪裏有鬼附身,是肯定要去湊湊熱鬧的,可是他根本一點兒都不動心的模樣,顯然是經歷過太多都麻木了。
我走出了門兒,心裏很無奈,甚至生出了乾脆把三爺爺和我親爺爺的棺材全部燒了得了,城裏人都是火葬,也沒見到人家説什麼燒了肉身不能投胎的,鄉下人的有些規矩是確實有這種避諱,可是更多的,只是陋習,我感覺不準燒屍體火化,是因為老人生前要是想到自己死後身體被焚燬,有點害怕的意思,後人們因為孝敬,所以把這個規矩慢慢的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