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她進了船倉,裏面也放滿了一堆一堆的東西,幾乎連放腳的地方也沒有,那堆東西中間還坐着一個皮膚黝黑的矮個子,穿着油膩膩的迷彩服,頭上扎着一塊頭巾,身上還掛着手槍的帶。我看他的五官好象不是中國人,可能是南越或是東南亞國家的,那人根本不拿正眼瞧我,自顧自在那裏搽槍管。我看到槍有點發虛,那槍身好象是z-mweapons,但是槍托換成了一根不倫不類的木頭,看起來是自己改裝過了。
我又掃了一眼放在倉裏的物質,有很多潛水設備,不知道什麼用的儀器,食物,很多繩子,最讓我吃驚的,桌子上面放着一整套探鏟,我拿起來看了一下,勾鏟,月牙鏟,針鏟,重鏟,幾乎所有的種類都有,這麼一套東西在手,中國任何墓都不在話下,這東西不是一般人有的,就算是比較厲害的業餘盜墓賊,也不可能有這麼全的一套,我不由奇怪,難道這幾個人還是我的同行?
她讓我坐下,給我拿了塊毛巾,我想把頭上的海水搽掉,可是不管用,這漁船很破,船倉上還不時有水漏下來,幹了照樣濕,我這才知道為什麼那矮個子為什麼要把頭巾包在頭上。
那女把一些貨物搬開,給我弄了個位置,又遞給我一杯水,然後在我對面坐下來。
我正好口渴,拿過來就喝,一邊喝一邊盤算着,這些是什麼人。看樣子,不像是單純綁票套錢的,不然也不用把我帶到海上這麼費事情,看這些裝備,恐怕是和倒海鬥有關係,可是我又想不通,把我綁來做什麼。
我喝了幾口水,看女的盯着我看,好象要把我透視了一樣,我被她看的很不自在,這水又太少了,我喝了兩口就沒了,端着個空碗裝樣子也不太好意思,正在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那女的突然説:“吳先生,你真的是倒斗的嗎?”
我喝到嘴裏的水全嗆出來,莫名奇妙的看着她,問:“怎麼,我不像嗎?”
她點點頭,説:“我見過不少倒斗的手藝人,什麼樣子的都有,可就沒見過你這樣——文氣的,而且,一邊盜墓不是要求個子越小越好嗎?你這樣大的個子,好象有點——”
我想想,好象在魯王宮的時候也沒有什麼特別不方便的地方,笑笑學着三叔的口氣説:“個子小有個子小的倒法,個子大有個子大的倒法。這些是我的事情,倒是你們,我又不認識你們,你們把我綁過來有什麼目的?”
她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照片遞給我,我一看,上面拍的竟然是那顆九頭蛇柏。“這是我們前一個探險隊發回來的圖片,他比你們早一些時間進了魯王宮,可惜他們一個也沒有回來,”她看了看我:“中國的古墓太詭秘了,如果不是專業的盜墓人,真的很難全身而退,所以我們這一次決定,找一個經驗豐富的中國盜墓人做我們的嚮導。”
我一楞,心説,原來那幾個美國人也是你們一夥的,看來雖然你們裝備精良,但是能力並不怎麼樣,這個時候,我想起了那塊名牌,一摸口袋,竟然還在,就拿了出來説:“有個先生託我把這個東西帶出來,既然你們是一個單位的,那我就交給你了,希望你能交還給他的家人。”
她看到那個名牌,一楞,我看她接過去的時候,手都有點抖,心説難不成這東西的主人她認識?她看了我一眼,輕聲問:“這位先生有沒有對你説什麼?”
我想起那具樹洞裏的屍體,心説他要是跟我説什麼,我現在就不是站在這裏了,但是看那女的表情,好象很期待的樣子,突然有點心軟,心説:看這個情形,可能是他老公或是男朋友,如果説我找到那人的時候他已經腐爛到巨人觀狀態,不知道她是什麼反映。難保不會把我掐死,還是保險點比較好。我稍微想了一下,那種摸稜兩可的話比較合適,就説:“他只説了一句話,他説他對不起。”
我話剛一出,那女的眼淚就流了下來,她站了起來,走到一邊扶住窗子,在那裏抽泣起來,那矮個子驚訝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我一眼,好象看不懂一個肉票怎麼説着説着就把綁票的給説哭了。
我不會安慰人,也不知道説什麼好,而且作為一個肉票,應該沒有義務去安慰綁架犯,不過看她哭的這麼傷心,也有點動容,輕聲説:“你不要傷心了,他走的很安詳,就像睡着了一樣。”
她點點頭,又哭了幾聲,好象宣泄掉了情緒,然後恢復了原來那種冷冷的,故做嬌媚的神情,不過我看她的眼神,明顯已經對我有點不同了,她把那名牌子掛到自己的脖子上,深呼吸了一下,説:“對不起,那是我的弟弟,我本來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可是知道他真的死了,我還是控制不住。”
我有點奇怪,問:“也許我不該問,不過,你弟弟是白種人嗎?”
她搖搖頭,説:“我母親是柬埔寨人,我父親是意大利人,我弟弟比較像我的父親。”她沉默了一會兒,又説:“真不好意思,你根本不認識我弟弟,還幫他把遺物帶給我,我們卻這麼對你。”
我看她表情還挺真誠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心裏還是沒有完全放寬,問:“那你們到底找我來,是去倒哪個鬥呢?”
其實,我心裏已經大概有數了,我們現在在海里,又帶了潛水裝置,肯定是去倒海鬥,這附近的海鬥,有可能還是三叔倒過的那個,我心裏分析了一下,這幫人必然一開始根本看不起中國的古墓,以為可以和在埃及一樣隨便亂挖,沒想到一隊人死一個都不剩,現在學乖了,就想找個中國的盜墓人給他們引路。可是他們萬萬也沒有想到,他們綁架來的經驗豐富的盜墓人,其實只是一個實習土夫子,旱鬥都沒倒利索呢。
那女的嘆了口氣:“現在我們還沒有找到,不過我們已經基本定位了幾個座標,可以確定這個海底墓穴就在這幾個座標裏,我們現在馬上就要到下一個地點去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了。”
我儘量讓自己顯的穩重些,問道:“這種事情又不是不能好好談,為什麼你們要——”我做了個悶棍子敲人的動作“——這樣把我搞過來?”
她抱歉的一笑,説:“真的是沒有辦法,因為這個古墓的位置,我們不能讓你知道,而像你們這種身份的人,恐怕不把全部情況告訴你,你是絕對不肯答應幫我們的,所以只好出此下策了。而且,我們時間也不多了,沒有辦法再花大時間來説服你。”
我點點頭,雖然這個解釋比較牽強,但是這並不是重要的東西,那女的又説:“我只希望這次你把我們帶進海鬥裏去,找到棺材,其他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解決。我們主要是想借鑑你倒斗的經驗,不想悲劇再發生,事成之後,我們給你準備了一份豐盛的報酬,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但是,我也希望你不要打聽我們的目的,這樣大家也比較好相處一點。”
我看了看那矮子手裏的槍,攤手道:“我也沒有選擇,既然有錢拿,又有槍逼着,我還有什麼話説,不過你們得告訴我,準備有幾個人下去?”
那女的説:“我們有7個人,但是準備下洞的只有我和乃明,其他人在水面上做支援。”
我心裏一喜,只有兩個人跟我下去,那就算他們在古墓裏想暗算我,也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點頭説:“行,不過我有個條件。”
那女的好奇的看着我,大概想聽聽我這個倒鬥高手有什麼話説,我對她説:“進了鬥後,我希望你們一切聽我的,所有的東西我説碰才可以碰,不然,後果我可不負責。”
她有點為難,那個矮個子突然哼了一聲,説了一句很蹩腳的中文:“不要裝神弄鬼!”
那女的對他擺了擺手,轉頭對我説,“好,不過我們醜話説在前頭,我很謝謝你把james的遺物帶給我,但是如果你在水下玩什麼花樣,乃明是個脾氣很壞的人,他可能會對你不客氣。”説着,那矮個子就狠狠的拉了一下槍栓。
我看她剛才還楚楚可憐,突然就這麼狠的話扔過來,突然就對她失去好感,心裏問候了一下她的父母,表面上不露聲色,心説:“你的矮子下水的時候可沒辦法帶槍,到時候看這五寸釘怎麼對付我。”
那女的見沒什麼可説的,就讓我休息一下,自己走了出去,那矮個子乃明又狠狠瞪了我一眼也走了出去,我鬆了口氣,暫時過了這一關,那女的雖然很漂亮,但是也有一點南亞的血統,看上去有點野的樣子,那個乃明就是典型的東南亞的海盜,估計就算不是,也脱不了干係。
想着,船一震,後面的漁老大起錨開船了,船的抖動開始劇烈起來,因為是老舊的船,不僅僅是左右的搖晃,還有一種不規則的前後搖擺,非常的不舒服,我還沒撐到10分鐘,就跑出去趴到船邊上吐起來。這個時候,我發現,才幾分鐘的工夫,已經變天了,天上的太陽已經不見了,風開始刮起來,海水好象一下子變成墨綠色一樣,最奇妙的是,因為海浪的關係,當我們在浪谷的時候,海水是在船舷的上面,就好象我們快被淹了一樣,非常的恐怖。
我站在甲板上,不是很能站的穩,覺得有點危險,但是吐在船倉裏又太沒有尊嚴了,至少我也是被誤當成倒斗的高手綁架來的,怎麼也要有個高手的樣子,我抱住一塊突出的鐵環,這個時候,我隱隱約約的,看到船的左側,那高起的海浪後面,好象有什麼東西。
因為距離比較遠,我看不太清楚,只覺得是一艘船,又不像,這個時候那個女人從我身後走過,我一把抓住她,指着那地方大聲説:“你看看那個是什麼!”
她身上頭髮濕濕的,被風吹的亂甩,撩了一把説:“好象是艘船。”她轉過頭去叫了船老大過來,船老大一看,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話説:“那船好象出事故了,你看他上面打的燈是求救的。”他看了看那女的,好象在徵求她的意見。
那女的用那種聽不懂的語言問了另外幾個人,然後皺着眉頭想了想,問船老大:“這風浪什麼時候能過去?”
船老大搖了搖頭,説:“不一定,你看天上的雲,後面的更厚,恐怕現在還沒到真正大風大浪的時候。”
那女的看了我一眼,説:“那我們靠過去看看?”
船老大看了看天,點點頭,對他那些夥計用本地話很快的了一系列指令,馬上船就一個滿舵轉了方向,向那艘船開去。
我們是迎着浪頭衝了過去,顛簸更加厲害,不過這船雖然破,倒是出奇的結實,我們一連翻過兩個浪頭,終於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船的大概輪廓了,這一看不要緊,我馬上就開始發慌起來,怎麼這船,看上去是海里撈上來的一樣,鏽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