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在我這裏。”
這是我在永興島上上網搜索考古隊的名字時,在一個尋人網站上發現的文字。
剛才我和老太婆講述我經歷的事情的時候,沒有提這一句,因為這些是細節,我全部都略掉了,霍秀秀悠悠念出來,有一絲戲謔,又有一絲得意,我聽她這話,已經有點驚訝,心中意識到她真的可能知道些什麼,否則,説不出那麼關鍵的詞。
看樣子,她也上網查過那幾個人的名字,也看到過那個網站,如此説來,她至少是真的調查過這些事情。
對着這小丫頭,我的心中倒出奇地鎮定,很奇怪沒有什麼好奇或疑惑,大概是因為她年紀比較小,我感覺自己的江湖經驗勝過她的原因,看着她小得意的眼神,我還失笑,心説這有什麼好得意的。
“好吧,我承認你也調查過這件事情,不過,那個網站太容易被找到了,這不代表你會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東西,我在幾年前就看到這張照片了。”
小丫頭面不改色,還是那樣的表情看着我,悠悠道:“你説的不對,我可沒説那照片上的字是我在網上搜到的。”
我愣了一下,就覺得她的話裏有點什麼意思,一開始我被她的眉眼電得有點發昏,但是很快我就反應了過來,意識到她的笑並不僅僅是小孩子的得意。
我想着,她為什麼那麼有自信地看着我,我並沒有表現得很被動,氣場上我覺得我並不弱,但是她的眼神一點也不動搖,似乎她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説服我,偏偏她用來説服我的東西,又不像那麼有力的。
我判斷了一下,感覺她偷雞的可能不大,因為那很低級,如果不是偷雞,也就是説,她認為她提出的東西很有力,而我可能沒有理解那東西有力的部分,想着,忽然一個念頭瞬間濃烈了起來,心説不會吧。
“大姐。”我脱口而出,“那個尋人啓事和那張照片,難道是你發的?這句話是你寫的?”
“嗯,真乖。”霍秀秀得意道,“你剛才説你搜索那幾個人名,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找到那張照片。”
“你——”我頓時不知道怎麼反應,我靠,我一直以為那東西的發佈者至少應該是個年長的和三叔一樣的,當年考古隊的某個長輩兄弟之類,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小丫頭。
丫頭從口袋裏拿出一本很卡通的筆記本,從裏面拿出一張黑白照片遞給我。就是那張合照,上面還寫着“魚在我這裏”幾個字,和我在網絡上看到的一模一樣。應該就是用這張照片掃描到網絡上去的。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們合照的原版,拿在手裏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你再看這個。”秀秀拿出另外一張照片遞給我。
我一眼就認出,那是霍玲年輕時候的照片,是一張全身像,這時候應該還是少女剛過一點的年紀,穿着那個年代特有的衣服,梳着馬尾,邊上有“青年節留念”的印刷字。我看得心中一個盪漾,媚得簡直是隻妖精,和眼前的秀秀感覺十分的類似。
“這是我阿姨十八歲時候,五四青年節在王府井拍的。”
“如何?”我奇怪。
“你再看這張。”秀秀又拿出一張照片,那是一張報紙的圖片,拍的是一輛解放卡車帶着花球,不知道是北京的什麼活動,我能認出解放卡車的背景,就是前一張霍玲拍照時候的那個路口,我看到相同的路標。
“這是我在北京博物館找到的,好像是1984年的時候,同一個路口的另一張照片,我根據解放卡車的高度,以及當時拍攝的角度,推測出了那座路牌的高度,再通過路牌來推測我阿姨的身高,同時我找出阿姨當時穿的鞋,推算出當時我阿姨的赤腳身高,大概是一米六八。再看這個。”她遞給我另一張彩色照片,我一下就看到,那是西沙他們十人合照的碼頭,但是碼頭上沒有人,同樣是無人的取景,背景裏是一座沙山,在一邊的纜繩墩上靠着一輛鳳凰自行車。
“我當年找到過那個碼頭,同樣使用相同的角度拍攝,以碼頭上的纜繩墩為標準,靠自行車算出墩子的高度,也找到了當時的鞋,測試這張照片裏,我阿姨的赤腳身高,大概是一米六零。”
“差了八釐米。”胖子就皺起了眉頭。
“我綜合了鞋子的因素,因為當時鞋種類很少,這種測算方法經受過論證過,結果非常準確,如果算上鞋,兩張照片裏的人身高是基本一樣的,但是去掉鞋精確計算,就會發現,一個妙齡少女,在青春期竟然然縮短了八釐米。”秀秀道,“這確實是兩個人,你的推論是對的!”
我長出了口氣,秀秀就道:“我還沒給我奶奶看這些,但看來,我的阿姨真的已經死了。”
“小丫頭蠻利索的啊。”胖子看着幾張照片就歎為觀止,“這屬於高科技啊。”
“我是文化人,和你們不一樣。”秀秀得意道,“如何,現在判斷我有資格和你們做交易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