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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10.往事

    那個人就搖頭,對他説道:“我們是怎麼到這來的?我們不是到這來,我們就在這。”那個人指了指車外邊的那片沙丘對他説道:“這本來有很多房子,很多帳篷,我也不知道上頭為什麼讓我們到這兒來,時間太長了,我也記不清細節了,二十年了,我只記得我們是在執行任務,我們是這個地方的常駐的車隊,負責在一個工廠和這兒之間運輸物資。”

    “這些都是卡車,我知道當然是運輸東西的。”黎簇道。

    “當然沒有那麼簡單,因為我們是在雙向運輸,但是我們從外面的工廠,運進這裏的,大部分都是生活物資,汽油這些東西,但是最多的,是一種奇怪的容器。”那人道:“那是很多奇怪的容器,好像上面打滿了鉚釘,我們運進來的時候那些容器都是空的,但是等我們運出去,這些容器都是滿的,裏面裝滿了東西。”

    “毫無疑問,這些容器裏面裝的東西,應該就是在這片沙漠裏生產的,這裏的這些建築應該也是一個工廠,但我不能問,因為我一問,上頭就説這是一個絕密的任務,我們只負責運輸,我們每個車上都有保密專員,假設我們的車在有人的地方翻倒了,這個專員就會拿出槍,不會讓這附近的任何老百姓靠近。必須等到我們自己人過來才行。我們每天到這裏不停的運東西,不停的運。”

    “我們有一次從這裏運出了很多很多的奇怪的容器出去,再回來的時候,就發現這兒的廠被關閉了,然後我們在自己的物流基地待命,一直沒有新的任務出來,我直覺上告訴我,那肯定出了問題。

    就算不運輸貨物出去,在這我們的資源和水也慢慢消耗殆盡了,你總要出去運些資源進來。但非常奇怪,沒有任何人接到任務,我們一直在待命,上頭一直沒有命令。”

    “我們這些車是一個獨立的汽車班,這個汽車班一直在運行,後來我們的生活物資沒了,我們確信我們沒有東西吃了,我們就和上級請求,我們給廠里人打電話,那廠裏接電話的那人接起電話來什麼都不説,我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因為這個事情事關重大,難道我們這麼多人會在這裏餓死嗎?所以我們大家一起商量,當時覺得非常奇怪,如果我們都沒有東西吃的話,那這廠里人吃什麼東西?也不見他們出來和我們做任何交代,也沒有索要任何的物資。

    我們的營地離這個廠有兩公里遠,然後我們的班長就帶我們去找廠領導,想了解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不能坐以待斃。跑去一看卻發現,我們找不到門衞了,廠都是完好的,電源也是完好的,但是廠沒有門衞,我在門口站了半天也沒有人應門。”

    “我們用車把圍欄撞開,進到了廠裏面,在沙漠裏建房子很難,大部分都是用水泥墩子一點一點的嵌進沙子裏面,希望能深入到岩層,固定住。打樁要打很長很長時間才可以,所有這裏的廠房並不大並不高,我們撞進去想找這裏的負責人,任何一個活人都可以,想找一個平時和我們聯繫的人,但卻發現找不到,一個人都找不到,整個廠房竟然空空如也。難道他們已經在撤走了,我們不知道嗎?”

    “但是我們將近幾千人的隊伍困在這邊,那麼多眼睛,他們要悄無聲息的走根本不可能,而且,沒有理由不讓我們知道,也沒有人會犯這麼大的錯誤把我們忘記在這邊。

    而讓我們覺得詭異的是,廠裏面所有的東西都是嶄新的,我們找到了負責和我們聯繫的那個調度室,進去之後我們就發現這裏的電話竟然全部都是斷線的,我們用對講機讓兩公里之外的同事往這個地方打電話,發現這個電話根本不響,也就是説,我們之前所打的電話都不是打到這裏來的,那是打到哪裏去了呢?誰也不知道。”

    “我們把這個廠房都翻遍了,沒有發現任何一台生產設備,也就是説,這個廠子其實是個空殼子而已。我們特別特別害怕,我發現我們好像被騙了,但是,卻不知道別人騙我們是為了隱瞞什麼。

    這裏所有的文件全部都是假的,沒有意義的。於是我們開車回到了我們的營地裏面,我們開始挖掘沙子底下的電話線,我們希望能夠找出這些電話線的走向,挖着挖着,我們驚訝的發現,這條線路竟然是通向沙丘底下。”

    “一路往下走的。我們怎麼翻都沒有辦法,根本找不出沙丘底下的線纜的盡頭,因為它埋的太深太深了。也就是説,我們之前的聯繫的那些人似乎是在地下和我們聯繫。

    因為我們只是運輸車隊,隸屬於整個工廠,我們不知道應該向誰彙報這件事情,於是我們把電報發給了很多部門。很多部門卻給了我們奇怪的解釋,大部分都是不知情。就連他們的當地的軍區都不瞭解他們一直在執行的這個任務是什麼。

    但是軍區長官還是決定讓他們當中的一部分人回去運輸物資,補充物資。以免他們在裏面困死。”

    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獲得物資,運輸物資的車隊返回之後,他們就接到了原地待命的命令。到了第三天,他們對外界的所有聯繫全部被切斷了,他們發現無法用電報跟外界進行溝通,而沙下面的電話線也沒有了信號,一開始他們還不在意,畢竟他們有的是汽油,對路線也非常熟悉。

    但慢慢的,他們就發現這四周的沙丘開始起了很多奇怪的變化。這些變化所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他們中的很多人突然消失了。

    畢竟是當兵的,對於他們來説,這種情況意味着威脅,也意味着有敵人在附近活動。這附近一直不太平,他們加強了巡邏,並派人四處尋找任何的蛛絲馬跡。

    很快派出去的幾隻偵查隊伍就發現了非常奇怪的現象,他們發現這裏的沙丘變得和以往不同了,他們起初看到的沙子都消失不見了,而那些沙丘上面出現了一塊一塊白斑,這白斑慢慢的擴大,似乎是整個沙子中的黃色的那些營養被沙子底下的什麼東西慢慢的吸收下去。

    白斑越來越大,慢慢整個沙漠都變成白色。白色沙漠更加能夠反射出熾烈的陽光,他們的生活條件更加的惡劣。

    而人員還在不斷的消失,很多偵查隊伍出去之後就一去不返,他們無法跟上級溝通,而派出去跟外界聯絡,尋求增援的隊伍又沒有回來,形勢越來越嚴峻了。其中幾個班長和排長開始商量,他們發現,所有人失蹤的時間都是在日出之前以及黃昏之後這兩段時間內,這像一個魔咒,很多人在帳篷裏面就消失了。

    沒有人有任何的發覺,他們非常非常緊張,所有人都覺得下一個可能就是自己。

    終於那個排長下了一個命令,他命令所有人睡覺的時候都必須用繩子把自己連下來,當天晚上,又有三個人失蹤,但是這個措施使得如何消失的情況一目瞭然。

    在睡覺的時候,突然幾個士兵就發現繩子被用力的拽住,他們醒過來就發現他們身邊的那人似乎被什麼東西用力的拖進沙子下面,因為被繩子繫住,才沒有完全被拖下去,這股力量非常非常大,被繩子繫住的人也被往沙子下面拉去。

    那幾個人立即大喊,所有人醒過來,一起用力拉動,才把那幾個人從沙子裏面拉出來。他們這時才意識到,在這些沙丘裏面似乎藏了什麼東西,在他們睡覺的時候,把他們拖入沙子當中。

    剩下的人越來越緊張,他們發現不能睡在帳篷裏面,於是就把車子集中起來,睡在車子裏。

    那天晚上,在車子下面傳過來的無數東西撞擊車底板的聲音,他們拿着槍對着沙子掃射,才把這些東西逼退。排長覺得此事太蹊蹺了,他覺得在這種情況下,大家不應該再留在這個地方,於是他下令全員開始撤退。

    就在他們準備的時候,一場讓他們始料不及的變化來臨了。

    那人對黎簇説道:“我們的車隊開始加油並且排列隊形,準備離開的時候,這片沙漠活了,它根本不想我們離開。”

    “活了?”黎簇聽的都呆了,雖然這人敍述的很亂,但是他聽的很清楚了。

    那人點頭:“沙漠活了,所有的一切跡象表明,這個沙漠是活的。”説着那人指了指黎簇的背:“你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背,你背上的圖,我要看看,是不是和當時我看到的一樣?”

    “一樣?”黎簇看着那人的眼神,覺得那人的眼神有一種力量讓他覺得,答應了他的要求一定會有什麼結果。

    他開始去脱自己的軍大衣,脱了一半,他忽然停住了,他問那人道:“不對,大爺,你説的也太溜了。怎麼好像背出來的一樣?”

    11.保護者

    黎簇説完,就皺起眉頭盯着對方,雖然他知道,盯着對方未必能有什麼威懾作用,但至少表明了他不會輕易相信的態度。

    對面的老頭看着他,一開始還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樣子,見黎簇一直不説話,而且也沒有變換表情,忽然就笑了:“京油子就是京油子,比那個南方人難騙多了。”

    “你到底是誰?”黎簇怒道,“在這種地方尋我開心,你不覺得有點缺心眼嗎?”

    老頭開始扯自己的鬍子和頭髮,那些竟然全是假的。然後他把身上的衣服也脱了下來,又到一邊沙子裏翻出一隻揹包,從裏面扯出了一件黑色夾克穿上。等他拉上拉鍊折騰齊整後,黎簇才意識到,這個人的真實年紀並不大,甚至可以説是相當年輕。修身的夾克一上身,就把他修長的身體突顯了出來,顯得十分的幹練挺拔。最後,這人從包裏拿出了一幅墨鏡戴上。

    黎簇愣了一下,心説:這大半夜的,戴什麼墨鏡,是為了在自己面前裝酷嗎?怎麼自從被吳邪盯上後,再接觸到的人腦子都有點問題。

    墨鏡男轉過頭來,就對他道:“我本來不想暴露身份的,但是我騙人的本事顯然沒學到家。重新介紹一下,別人都叫我黑瞎子。剛才和你説的那些,都是我從這裏的環境以及屍體身上留下的線索推測出來的。”

    “我就知道,你説話的腔調就像背書一樣。那你肯定就不是汽車兵囉?”黑瞎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見過視力半瞎的人能當上兵的嗎?”

    “那你是怎麼來這裏的?”黎簇問道。他最想知道這個問題,不管這個人是誰,如果他是通過其他途徑到這裏的,也就説明這個地方還有別的辦法走出去。

    黑眼鏡從揹包裏東摸西摸,摸出一隻鋁製的扁酒瓶來,擰開喝了幾口,就道:“説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是跟着你們來的。我一直在岸邊監視你們,後來海子動了,我情急就跳了下來。媽的,差點沒淹死我。”

    “監視我們?”黎簇皺起眉頭,難道他是考古隊的?考古隊早就發現了吳邪這夥人不對勁,察覺出自己是被綁架的,所以一開始就找了人監視?不過自己在考古隊裏好像沒有見過這個人啊。

    “你別瞎想了,我是受人之委託,一路保護綁架你的那個吳老闆。之前還挺順利的,沒想到你們會半夜划船。”黑眼鏡笑着,把酒遞給黎簇,拍了拍他:“現在好了,嗖嗖全沒了。就剩一個拖油瓶。”

    黎簇道:“你一路都跟着我們?”

    “何止一路。”黑眼鏡又從揹包裏拿出幾包東西來,拆開其中一份遞給黎簇。黎簇發現竟然是青椒肉絲炒飯,“你是殘疾版的哆啦A夢嗎?這包裏怎麼什麼都有?”

    “這是我在四川找的盒飯廠家做出來的。你看,保質期十年,你死在這裏了飯都還沒餿呢。就是有點幹了。湊活吃吧。”黑眼鏡道:“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等你吃飽了,再和你詳細説。”

    以前要聽到什麼食物保質期十年,黎簇肯定寧可捱餓也不會吃。但是如今,他是真餓了。就算是慢性毒藥,只要能填飽肚子他也會熬不猶豫吃下去。

    聞着冷飯裏的青椒味兒,即使還混合着一股沙子的奇怪味道,黎簇也幾乎熱淚盈眶。同時他也覺得奇怪:看着飯絕對放着十幾天了,竟然還能有青椒的味道,這真的是青椒本身的香味?不是摻了塑料添加劑吧。

    也顧不上挑剔,三下五除二吃完,他的口水直流,竟然沒吃出任何的異樣來,就連黑瞎子説的“有點幹了”都沒感覺出來。吃了那麼多天的壓縮餅乾,現在吃什麼都覺得是“濕”的。吃完,黑瞎子就來到他的身邊,勾住他的脖子説道:“你知道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處境?”

    黎簇看了看四周,回答道:“我很難説清楚,不過顯然,我們兩個處境一樣。”

    黑眼鏡搖頭説道:“非也!我跟你完全不一樣。我本來是要保護那個姓吳的,但是我在水裏泡了一晚上,上岸的時候精疲力竭,就沒怎麼仔細看着。結果,‘嗖嗖’兩下,那兩個白痴全不見了。現如今,我的處境特別尷尬,這尷尬主要是因為你的存在。”

    “請詳細説。”

    “我欠別人很大一個人情,必須還。那人託我保護這個姓吳的,所以吳邪對我很重要。現在吳邪陷入沙子裏不見了,這沙子下面顯然有東西。我這個人,做事的原則就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所以,我肯定得想辦法搞清楚,沙子底下到底是什麼東西。就算死了,也好有個交代。”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黎簇看着他的揹包,心裏還琢磨着這炒飯真好吃。如果是在沙漠外面,他肯定再來三盤。

    “你不懂嗎?我原本的計劃是,如果確定吳邪沒有生還的希望了,我肯定就會回去。我包裏有乾糧和裝備,倒是可以帶你一起走。但是,我必須確定吳邪沒有絲毫希望生還,這過程肯定很危險。如果我死了,你就可以帶着我的揹包和乾糧自己出去。”

    “那很好。”黎簇道。

    “是啊,對你是很好,我心裏不平衡啊。我死了,會影響很多事情。而且,我去找吳邪了,你若把我的揹包偷去,自己走了,我怎麼辦啊。”

    “你這種想法,現在和我説,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你如果覺得我會偷揹包,就把揹包藏起來啊。何況,為什麼我要偷跑?兩個人生存幾率不是更大嗎?”黎簇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對,這人話裏的意思不太吉利。

    黑眼鏡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剛才你被我瞞過去了,我的身份就不會暴露,那你的死活就對我沒多大影響。但是你識破我了,我就不能讓你活着走出沙漠。”黎簇看着他,他也看着黎簇,黎簇就笑道:“開玩笑?”

    黑眼鏡笑着,搖頭,動了動眉毛:“我不想殺你,但你自己沒抓住機會。現在沒有殺你,也是因為我覺得兩個人一起走出沙漠,活下來的幾率會大很多。不過,等我們找到出路,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殺了你。”

    黎簇縮了縮脖子,想了想,就道:“你肯定是在開玩笑。”

    黑眼鏡搖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一向很公平,事情得和你講清楚。而且,明天我還會有一件很危險的事情找你幫忙,如果你能活下來,你就會相信我了。對了,你吃飽了沒有?”

    黎簇想説“當然沒有吃飽”,不過這傢伙神經兮兮的,被這麼一問自己也不敢如實回答了,就點頭道:“吃飽了。”

    “早點睡。”黑眼鏡忽然伸手捏住了他的脖子,黎簇感覺自己的後頸一緊,一股巨大的壓力壓住了他的動脈。接着,他眼前一黑,立刻昏死了過去。

    等他醒來,已經日頭高照,沙漠裏的太陽比他所住的城市升起的要早。根據此時感覺到的氣温,他判斷現在應該還是早上太陽剛出來的那段時間。

    他的脖子非常非常的疼,天知道昨天那瞎子下手有多重,對了,他不是瞎子嗎,怎麼好像完全沒瞎一樣?他甩了甩頭,就發現不對勁。自己身子的狀態有點兒奇怪,感覺並不是睡在沙地上。他動了動手腳,發現腳能動,但是手卻被綁住了。而且,腳的狀況,以及身上很多地方肌肉的感覺,都很奇怪。他深吸了幾口氣,意識逐漸迴歸清醒,他抬頭看了看四周,立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他果然沒有睡在沙地上,而是被掉在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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