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毛罵了一聲,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長髮,搶過那張紙條,再次對比了一下,最後臉上流露出一副失落絕望的表嚴受,顯然他對這個號碼的記憶十分自信,所以根本不相信這個事實,但是,人類的記憶往往是靠不住的。
又對了幾遍,長毛面色開始陰沉,這是一個巨大的錯誤,問題是他無法理解為什麼會錯,並且明顯是自己的問題,連想發火都沒地方發。但他還是不想妥協,又問道:會不會最後一個按鈕在其他地方?
基本上不可能,而且,很明顯沒有其他的旋鈕,我覺得這盒子這個德行已經夠複雜了,沒有必要再玩那種花樣。趙半括深吸了一口煙,肯定是你的問題,你再仔細想想。
長毛呸了一口,看着那張紙條,用力地回憶,表情都變得扭曲了,但是沒多久,忽然他的表情一變,就聽他咦了一聲,立即道:不對,不是我的問題。
趙半括怒了:這有什麼好爭的,他孃的你是不是男人。
長毛一把把趙半括嘴裏的煙扯掉摔到地上,把紙條甩給他,道:你自己看,其他兩個人的密碼,和我的密碼一模一樣。他孃的也是十位數!
趙半括眉頭一皺,心説怎麼可能,接過來,定神自己數了一下,頓時一股寒意就從他的後背湧了上來,輪到他不相信了,立即又仔細看了一遍。
果然,後面的兩組密碼,和長毛的完全一樣。
趙半括看了看那隻奇怪的盒子,又看了看密碼紙,心説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三個人的記憶都出問題了?接着,一個極度不祥的念頭從心裏湧了上來。
半括回頭對廖國仁打了個手勢,告訴他們這裏出了情況,遠處的廖國仁不明就裏,疑惑地站了起來,叫道:怎麼回事?
半括把情況一説,幾個人都走了回來,都有點不敢相信會在這種方面出問題。
為什麼會這樣?軍醫叫了一聲,我操,你們三個該不是全部都記錯了?
這種概率太小了,三個人寫出來的密碼位數完全一樣,這説明,密碼肯定沒問題。廖國仁疑惑地看着那隻盒子,那會不會是我們理解錯了,這密碼不是這麼用的?
不是這麼用,那是怎麼用,掰開來用?王思髦有些按捺不住,環視四周,卻沒人接他話。
紙條在幾個人手裏傳來傳去,盒子也被翻過來翻過去,但是,這個矛盾實在太明顯了,九個旋鈕,怎麼弄也不可能多出一個來啊。沒過多久,所有人都絕望了。
廖國仁對於這種問題的出現顯然也沒有織括,要麼別管最後一個數字了,就這麼先輸進去看看情況。
趙半括搖頭,心中堆積着的想法沒法表達出來,他看着眾人,不明白為什麼這些比他聰明的人,沒有想到那個最合情合理的解釋,而讓他去説的話,他實在是開不了口。
廖國仁看他沉默不語,就問道:怎麼了?
趙半括想了想,嘆了口氣才道:隊長,我們會不會在一個錯誤的前提下討論這件事情?
怎麼説?
我們的密碼是十位數的,盒子上的密碼輸入口子只有九位,什麼密碼的用法,還有隱藏的按鈕,你不覺得這些想法都很牽強嗎?你想想,如果不是在這裏,是在咱們老家普通的生活裏,或者是其他時候,我們遇到這種情況,第一個想法會是什麼?趙半括看着廖國仁,從對方的臉色來看,他似乎還是沒反應過來。
趙半括看着那隻奇怪的盒子,沉默了一下,繼續道:最合理的解釋就是,這三組密碼,根本就不是用來開這隻盒子的。
軍醫一下就笑了:笑話,不是開這隻盒子,那是開哪隻盒子?
趙半括繼續説着,但心中已經非常的絕望:我不知道,他孃的,也許我們從一開始就弄錯了,這三組密碼,是用在其他東西上的,那玩意兒,還在這片叢林裏而我們,根本就沒在找它,我們找錯東西了!口自們跑了這麼久,全是白跑!
軍醫笑得更驚駭了,道:不可能,不可能,你這小子胡説,怎麼可能會錯?!
沒有人理她,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王思髦的面色最為慘白,他顯然立即理解了趙半括的意思,並且接受了這種説法。
長毛點起煙,看着那隻鐵盒子,沉默不語。廖國仁保持着看他的姿勢,一動不動。
趙半括不想看到那些臉,他靠在樹上,沮喪得什麼話也説不出來,從最開始到這個詭異的叢林起,一路的情形一幕一幕在他面前閃現,大牛的死,小刀子的被俘,古斯卡的死,那些鋪天蓋地的綠色,一天一天枯燥的無法言語的行軍,走路,藤蔓,砍斷藤蔓,那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他一天一天熬了過來,如今,這一切一下變得可笑無比。
戰鬥,死亡,這些東西他都習以為常,他信奉着簡單的道理堅持,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堅持是否有價值,但是現在,這簡直太可笑了。
接下來怎麼辦?難道他們還得繼續前進,完成任務?
前進到哪裏?完成什麼任務?
不,他實在是累了,他什麼都不想幹,連動也不想動,就算廖國仁拖他起來,要槍斃他,他也不想動。一想起叢林、行軍、尋找、日本人,他就覺得一股無法抑制的疲倦和噁心撲面而來。
軍醫看他們都沒有了反應,就搖頭道:不可能錯的,咱們一路過來,沒有任何問題,怎麼可能會錯。説着撿起了那張紙條,我來弄,肯定就是這個盒子。
説着就蹲到盒子邊上,隨即長毛呸了一口,走過去把他拽住,用力捏他的手把紙條摳了出來。軍醫疼得哇哇直叫,大罵:你幹什麼!你幹什麼?説着看見長毛把紙條往篝火裏一扔。
軍醫哀號一聲,看着燃燒的紙條蒙了。
長毛放手,提起槍朝阮靈走去,一下子阮靈的臉自了,看着長毛不由自主地往後面縮去,嘴上喊道:這不關我的事情。
也不關我的事情。長毛看着她,我們運氣都不好。
長毛抬槍,一下拉上了槍栓,阮靈頓時偯恐地看向趙半括,看向廖國仁,看向軍醫,叫道:不要!
趙半括抬頭,心説長毛這傢伙失心瘋了,的確不關那女人的事,於是心情複雜地叫了一聲:長毛,你幹什麼?
她沒有價值了,留着只能礙事,沒有理由再讓她活下去。長毛沒有感情地道,把槍口對向阮靈的頭,老子要回去,老子不想在這裏待下去了,幹掉她,誰也不知道那個密碼,那咱們的任務就算失敗了。失敗了,回去坐牢也好,回去槍斃也好,老子要回去。説着輕輕地對阮靈道:妹子,可惜你打錯了如意算盤,要是你不知道那個密碼,你還可能有命,聽話,把眼睛閉上,就一下。
阮靈睜大了眼睛,驚恐地看着他,終於崩潰,拼命向後挪動,大叫:救命!救命!
軍醫也反應了過來,拿起槍走過去,罵道:驢日的,把槍放下。趙半括也站了起來,雖然他理解長毛的想法,但是和阮靈朝夕相處了那麼久,他不想就這麼草率地殺掉她。
長毛根本不理他們,繼續對阮靈輕輕地道:把眼睛閉上。一直重複着,沒等他説第三遍,一邊的廖國仁叫了一聲:怎麼,她看着你,你就下不了手嗎?
長毛頓時就笑了笑。廖國仁站了起來,對他們道:別鬧了,隊長,我明白你的意思。他嘆了口氣:我宣佈,任務失敗。我們可以回家了。
但是回家之前,這個女的不能殺,要用她去換小刀子。廖國仁沒有表情,願意留下來的,原地休息,明早出發。不願意的,現在就可以離隊了。
説完,廖國仁走向旁邊的樹林,顯然他此時不想看到任何人,也不想再説任何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