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腳步懶散得很,彭輝的話音停了許久她才慢吞吞地走了上來。她抬起一隻手象徵性地遮着陽光,然後皺眉咂了咂嘴,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
“你是冷芸芸?”羅飛客氣地問道,“我們有些事情想向你瞭解一下。”
“不是都説過一遍了嘛?”女孩甩出不耐煩的語氣,“怎麼又要問?”
見冷芸芸對羅飛缺乏尊重,彭輝有些按捺不住了,板起臉斥道:“你什麼態度?這是市局**隊的羅隊長。”
冷芸芸飛起眼角瞥了瞥彭輝:“**隊長怎麼了?我犯法了嗎?犯法你們可以銬我。”
彭輝被噎得臉一紅,想發作又發不出來。羅飛卻只是輕輕一笑,他拍了拍小夥子的肩頭,示意對方不要着急。然後他凝起目光開始打量眼前的這名女子。
不可否認,這絕對是個漂亮的女孩,大約二十出頭的年紀,高高的個頭,五官精緻,皮膚白皙。她穿着一套兩截式的泳衣,肩頭很隨意地披着一條浴巾,窈窕有致的身形畢露無餘。
冷芸芸並不避諱對方的審視,她先是直着目光和羅飛對視了一會,然後又大咧咧地用手搭起涼棚,自娛自樂地向着湖面遠眺起來。她的手指纖細修挺,長長的指甲蓋上塗着嫣紅的油彩,紅白相應,散發出媚惑的光芒。
片刻之後,羅飛收起了目光,然後他很隨意地問了句:“你不是本地人吧?”
“嗯。”女孩愛搭不理地看了看羅飛,反問,“外地人不能到龍州來嗎?”
羅飛“呵”了一聲,並不和對方抬槓,又繼續問道:“你做什麼工作的?”
女孩慵懶地看了羅飛一會,回答説:“在外企,做文秘。”
羅飛又是“呵呵”一笑:“你從來不用電腦嗎?你的指甲怎麼打字?”
冷芸芸一怔,臉上現出些謊言被戳穿的愠怒。不過她很快又回覆了先前那種漫不經心的表情,白了白眼道:“切,愛信不信。”“我不信。”羅飛直言,“而且我知道你是幹什麼的。”
冷芸芸瞪眼看着羅飛,她雖然沒有説話,但很明顯心中已經起了些波瀾。
“你是外地人;你對別人隱瞞自己真實的工作狀況;你經常和**打交道,自以為有着豐富的對付**的經驗;在穿得很少的情況下,你對陌生男人的目光毫不介意……我想這些線索已經足夠用了。”説到這裏,羅飛轉頭看向自己的助手,“小劉,你對龍州市內的酒吧、夜總會、娛樂城、洗浴中心這些地方都還熟悉吧?”
“那當然。”小劉笑嘻嘻地回答羅飛的問題,目光卻看着冷芸芸,“我可是在治安大隊幹過好幾年呢。”
冷芸芸躲開小劉的目光,先前那副傲慢的勁頭消失不見了。
“去查一查,看看她是從哪個場子裏帶出來的。讓她老闆以後多照應照應。”羅飛特意在“照應照應”這幾個字上加重了語調,言外之意昭然若揭。
“是!”小劉響亮地答應了一聲,卻不急着挪步。
“別啊大哥,都是混碗飯吃的……”女孩這下終於急了,口氣軟了下來,“你們問什麼我説什麼還不行嗎?”
小劉和彭輝相視而笑,然後又一同將欽佩的目光看向羅飛。後者此刻卻皺起眉頭,似乎陷入了新的思考中。
片刻之後,羅飛突然拋出了一個看似與案情毫不相干的問題:“誰給你付錢?”
“什麼?”不僅冷芸芸愣住了,小劉和彭輝對這樣的問題也是莫名其妙。
“是張建南帶你來的,現在他已經死了,你為什麼沒有離開?誰給你付錢?”
羅飛這麼一説,小劉和彭輝先後品出了些味。像冷芸芸這樣的風塵女子,一般對**都是能躲則躲。她跟張建南出台的過程中,張建南被人殺死,那麼她必然會成為警方重點詢問的對象。可她卻能留在現場不走,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解釋:她還沒有領到自己的“工錢”,而這個付帳者顯然不會是張建南。
冷芸芸已經感覺到自己什麼事也瞞不了眼前的這名男子,她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我們都是每次下鍾以後,找度假村結帳的。”
羅飛暗暗點頭,看來冷芸芸的到來只是度假村裏一種特殊的“營銷策略”。這就合理了。現在度假村裏出了命案,老闆鄭天印被人刺傷,自然顧不上給冷芸芸結帳的事情。而冷芸芸又不甘心白出來一趟,所以才會留在這裏等待。
不過更多的疑點卻在羅飛腦海中不斷凸現,他步步追問。
“你來度假村陪客多少次了?”“沒多少,大概……大概三四次吧。”
從女孩吞吞吐吐的語氣中,羅飛料到對方一定是隱瞞了真實的次數,不過這個並不是他要追循的重點。他繼續問道:“都是陪張建南嗎?”
“是的。鄭老闆要求我們只能陪一個客人,否則客人會生氣。”
“你們之間——我指和度假村,是怎麼運作的?”
“鄭老闆會提前通知我們老闆,為他的貴賓會員預定服務。比如張建南今天要來度假村,我就會提前準備好,全程作陪。度假村和我們娛樂城之間會有結帳,完事之後我也能從度假村這裏領到小費。”
“張建南在度假村裏會有哪些活動?”
“白天就是遊游泳,喝喝酒什麼的。晚上他們會聚在一起看足球,然後各自回房間,然後就是……”
小劉看着冷芸芸欲言又止的樣子,忍不住“嘿”地偷笑了一聲,這後面的齷齪事情是男人就能想到。不過他立刻就感受到了羅飛嚴厲的目光,連忙把笑容憋了回去。
“進度假村的時候,門口有個牌子,你注意到沒有?”似乎要訓誡一下自己的助手,羅飛板起面孔問道。
“嗯——”小劉撓撓腦袋,“好像是個宣傳廣告,還有價目表……”
羅飛繼續追問:“貴賓會員一年的年費是多少?”小劉現出苦色:“這個……我不記得了。”
“一年兩萬。”羅飛頓了頓,又沉吟着問,“你認為這樣的收費,能支撐起這些服務嗎?”
小劉一愣,這的確是個問題。憑他對娛樂行業的瞭解,像冷芸芸這樣的女子,出台全天陪護,一次的收費怎麼也得以千計數,一年兩萬元的貴賓會費,是絕對支撐不起這些服務的。那度假村又憑什麼給客人安排這樣的服務呢?
“照着這個線索查一查,這度假村很可能是個賭球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