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錯過“雨神落淚”這個傳説中的奇景,羅飛三人第二天早早便起了身,跟着老王來到了廟宇前的廣場上。
廣場上已經聚集了不少村民,並且人數還在逐漸增多。龍王廟的門口站着兩個精壯幹練的小夥子,目光在人羣中掃來掃去,神情甚是嚴肅。
已經到來的村民各自找到合適的位置,規規矩矩的站好,整個廣場上人雖不少,卻聽不到一點雜音。羅飛心中暗暗稱奇,輕聲問身邊的老王:“前頭站着的那兩個,有沒有你們的白首領?”
老王搖搖頭:“白首領還沒有來。”
羅飛笑了笑:“那他們也是白首領身邊的人了?”
老王默默點頭,算是回答了。
對於這個尚未出現的白首領,羅飛現在已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不管怎樣,能在村寨中豎立起這等的威嚴,這絕對不會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此時空地上已經站了一兩千人,看似整個村寨的人都已到齊。獻給雨神的供品在香案上堆擺不下,有的乾脆就放在了廟外。
又過了片刻,忽然人羣出現一陣小小的,眾人紛紛轉身,看向廣場西頭與寨子相通的方向。羅飛心中一動,暗想:這該是白首領來了。
果然,順着眾人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個男子正繞過人羣,向着龍王廟的方向走去。此人看起來大約三十多歲,雖然比較瘦,但個子很高,而且渾身上下透着一種與生俱來的彪悍氣質。他邁開長腿,不一會就來到了龍王廟的門前,那兩個年輕人恭恭敬敬地迎了上去,然後對他説了些什麼。
羅飛沒有猜錯,這男子正是禰閎村寨的首領白劍惡。兩個年輕人則是他最貼身的手下吳羣和趙立文。此時吳羣正壓低聲音,略有些不安地告訴他:“首領,薛明飛到現在還沒有來。”
白劍惡立刻皺起了眉頭。這薛明飛可以算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了,吩咐的事情從來沒有耽誤過,難道今天在他身上會出什麼差錯?他一邊尋思,一邊背起雙手,劍一般的目光往人羣中迅速掃過。
三個氣質獨特的陌生人立刻進入了白劍惡的視線,他立刻判斷出,這三人絕不是普通的來客。尤其是中間的那個青年男子,雖然神色平靜,但眼神卻極為犀利,似乎能看穿任何隱秘一般。
沒有猶豫,白劍惡向着三人走了過去,人羣自動分開,給他留出了一條通道。
白劍惡在三人面前停下了腳步,上上下下將每個人都打量了一番,最後目光停在了中間的青年男子身上,問道:“你們從哪裏來?”
青年男子當然就是羅飛了。白劍惡長了一雙倒豎的鷹眼,普通人在他的注視下都會感到渾身不自在,但羅飛卻毫不在意,他淡淡一笑,回答説:“有些事情我會和白首領詳談,現在還是不要耽誤祭拜雨神的大事。”
白劍惡點點頭,心裏明白,這幾個人確實是為了某件事情而來。不過對方既然還不想深聊,自己勉強也沒有什麼意思。他也笑了笑,語氣反而客氣起來:“你們還是往旁邊站一站,一會我們要行叩拜的大禮,你們站在人羣中就不太方便了。”
他的要求毫不過分,羅飛三人沒有多説什麼,一同退出了人羣,站在了西邊與寨子相通的路口上靜靜等待。
白劍惡此時掃視着自己的村民,大聲詢問:“你們有誰見到過薛明飛?”
“我見過。”老王就在他身邊不遠處,立刻恭敬地回答,“昨天晚上我來上祭品時見過他,他來了以後,我就回去了。”
“嗯。”白劍惡低頭沉思了片刻,隨即大手一揮,“不用等他了,我們開始吧。”
説完,白劍惡快步走到龍王廟前,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後,率先進入了廟裏,吳羣和趙立文緊緊跟隨。
白劍惡來到雨神像前,鄭重其事地一拜到地。吳羣、趙立文和廣場上的村民亦紛紛仿效,一時間,廟內廟外,禰閎寨的村民跪成了一片,只剩羅飛三人直挺挺地站在圈外。
白劍惡正跪在神像下的一塊蒲團面前。他挺着身子,大聲念道:“通天護法如意寶珠赤子三爺李定國尊神,禰閎寨已經斷雨一個多月,再不降雨,今年整個寨子將顆粒無收!白劍惡率全體寨民五百四十三户一千八百三十二口乞求尊神慈悲落淚!”
説完,他一頭便磕在了面前的蒲團上,這一下竟是使足了全身的力氣,直叩得蒲團“咚”地一聲悶想!
寨民們亦跟着齊聲悲呼:“乞求尊神慈悲落淚!”隨即紛紛叩首。
如此的念頌叩拜一共重複了三次,寨民們這才又抬起頭,目光全都起刷刷地看向了龍王廟中的那尊雨神塑像,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羅飛三人自然清楚大家都在期盼着雨神落淚,可他們站的位置偏僻,卻不能直接看到雨神像現在的情況,不免都有些心癢難熬。
忽然,廟宇內的白劍惡“咦”地一聲,似乎非常驚訝。隨即前排的寨民也有了反應,出現了一陣不可抑制的。這波及的範圍越來越大,眾人全都瞪大眼睛看着廟內雨神像的方向,臉上出現不可思議的駭異神色。
終於,有人忍不住大聲叫了起來:“老天爺呀!尊神,尊神在流血!”
這一聲喊叫如同在的人羣中又投下了一枚炸彈,眾人驚惶失措,議論紛紛。老王此時也看清了廟內的情形,嚇得五體拜地,再也不敢抬頭,口中顫聲吟念:“尊神慈悲,尊神慈悲!”
旁邊的一個小夥子似乎膽子較大,他站起來環顧四周,愕然地詢問:“這,這是怎麼了!”
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一片恐懼和茫然的氣氛籠罩了全場。幾個年幼的孩童跪在大人中間,他們雖然看不到廟裏的情形,但身邊大人的反應也足以讓他們嚇得大哭起來。原本莊嚴肅穆的祭祀現場頃刻間變得混亂不堪!
羅飛三人自然是呆不住了,不用商量,他們幾乎是同時邁動了腳步,向着龍王廟的方向快步走去,想要看一個究竟。
三人繞過人羣,雖然離龍王廟距離近了,但視線角度卻變得更小。眼見離廟門只有不到十米的距離了,忽然人影一閃,白劍惡挺身站到了門前,吳羣和趙立文如影隨形,緊跟在他的身後兩側。
“全都跪好!都不要亂!”白劍惡宏亮的聲音在廣場中響起,這聲音帶着一種至高無上的威嚴氣勢,人羣立刻安靜了下來,甚至連孩童也停止了哭鬧。寨民們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白劍惡高大的身形上,顯然在這樣的非常時刻,首領已經成了他們精神世界中唯一的救世主。
“你們三個也別動!”白劍惡此時又指着羅飛等人厲聲呵道,“這是我們寨子裏的事情,你們不要過來!”
對方的態度極為堅決嚴厲,羅飛三人只好無奈地停下腳步。畢竟他們在這裏只是客人的身份,公然違背主人的意願,不僅不妥當,而且也沒有太大的必要。
見局面以基本被自己控制,白劍惡的神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低頭思索了片刻之後,他再次看向自己的寨民,大聲問道:“薛明飛呢?薛明飛還沒有來嗎?”
眾寨民面面相覷,但卻沒有一個應聲的。一時間,偌大的廣場靜悄悄一片。就連羅飛也情不自禁地琢磨:這個薛明飛,到底上哪裏去了?
而薛明飛的失蹤,會和廟裏發生的詭異事件有什麼聯繫嗎?
在場所有的人都在為相同的問題困惑着。就在這種情況下,薛明飛卻自己出現了。
由於大家的注意力此前一直集中在龍王廟的方向,所以直到薛明飛走進廣場後,才有人發現了他,發現者立刻大聲喊出了薛明飛的名字,眾人的視線都跟着這聲呼喊轉了過去。
薛明飛是從廣場東邊叢林的方向走過來的。他佝僂着身體,行動緩慢,腳步輕浮,顯得極為虛弱,似乎隨時都有摔倒在地的可能。
大家瞪大眼睛看着他,目光中充滿了驚訝和迷惑。他們呆呆地站在原地,沒有一個人想到要過去攙扶他一把。
即使有人想到了,此時恐怕也不敢迎上前。
因為薛明飛現在的狀態看起來實在是太怪異了:他全身上下沒有一件衣服,甚至連腳上都沒穿鞋襪。他就這麼赤條條地走來,露出一片慘白的肌膚。
在晨光的映襯下,薛明飛的肌膚白得瘮人,竟似沒有一點血色。再加上他那遲緩的舉止,他看起來根本不像是一個活人,恰似一具剛剛從墳墓中爬出來的屍體。
他就這樣慢慢地向前走着,也許不該叫走,用“挪動”來形容更加合適一些。他似乎根本聽不見寨民們的議論聲,也感覺不到聚焦在他身上的詫異的目光。他只是竭盡全力支撐着自己的身體,向着龍王廟的方向一步步的挪去。
羅飛三人正站在龍王廟的南角,眼看着薛明飛從他們身邊挪了過去,在這個男人經過的瞬間,羅飛清晰地體會到了一種陰森的感覺,這感覺來自於那男人的雙眼。
那雙眼睛中凝滯着令人心悸的寒光,透出極度的恐懼和絕望。不過他的精神還沒有完全崩潰,至少那寒光中仍然流動着一絲屬於人類的生機。他緊盯着龍王廟的方向,每走近一步,僵硬的面龐上便多出一分期待。
這似乎是個一隻腳已經跨入了地獄的人,而龍王廟,就是他最後的救贖之地。
白劍惡顯然也沒預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他愕然地看着這個最得力的助手以一種如此怪異的方式向自己慢慢走來,直到對方已到兩米之內時,才猛然回過神,喝問道:“薛明飛!你幹什麼?你這是怎麼了?”
薛明飛對頭領的問話不理不睬,如同是一具失了魂魄的木偶,他仍然只是一門心思地要往龍王廟內而去。
“你們快去扶住他!”白劍惡轉頭吩咐身旁的吳羣和趙立文。
看着薛明飛的模樣,吳羣和趙立文也覺得心中一陣陣的發寒,但首領下了命令,他們只好上前,一左一右想要去攙扶那具慘白的軀體。
在他們閃身讓看廟門的時候,薛明飛的目光失去了障礙,直直地釘在了廟宇內的雨神像上。他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怖的場面,身體劇烈地顫動起來。然後他抬起一隻手,指着神座的方向,爆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怪笑:“哈哈……哈哈哈……我的血!那是我的血!他,他吸光了我的血!哈哈哈……”
那是一種恐懼到極點而爆發出來的絕望的笑聲,嘶啞乾澀,到最後已近似嚎哭,令聽者毛骨悚然。
所有人都被這笑聲和笑聲中可怕的話語驚呆了,就連白劍惡也忍不住回過頭,向着薛明飛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突然,薛明飛的笑聲嘎然而止,隨即他身體晃了兩晃,像一根煮熟的麪條一般,軟軟地癱倒了下去。
寨民們轟然大噪,這聲音令白劍惡從恍然的狀態中驚醒,他咬咬牙,臉上重新出現剛毅的神色,大喝一聲:“都別慌!有我在!”
寨民們被首領的精神鼓舞,暫時恢復了平靜。可眼見人命關天的事情發生在眼前,羅飛再也不能坐壁觀望,他搶上兩步,也來到了龍王廟前。嶽東北早就按捺不住,立刻緊緊跟上。周立瑋似乎自重身份,不過他猶豫了片刻,還是趕了過來。
“你們到這兒來幹什麼!”白劍惡看起來對這幾個陌生人存有極大的戒心,“快退回去!”
“我是警察!”羅飛亮明瞭自己的身份,他指着已躺倒在地薛明飛説,“我有義務為這個人的安危負責。”
“什麼警察不警察的,這裏我説了算!”白劍惡瞪起眼睛,“把他們給我趕走!”
吳羣和趙立文一閃身,攔在了羅飛三人面前。嶽東北對薛明飛的安危本不感興趣,他只想知道雨神像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此時對方上前,又擋住了他的視線,他原本就倨傲無禮,當下用手推了吳羣一把:“讓開讓開,你們這也太霸道了吧!”
卻不知這山寨中素來民風彪悍,嶽東北這一把在他們看來已是極具挑釁意味。吳羣和趙立文立刻變了臉色,倆人同時一抄手,不知從哪裏各一柄明晃晃的砍刀,比在了三人面前,一時間氣氛緊張,竟似一觸即發。
嶽東北手足無措,漲紅了臉:“這……這是幹什麼呢?”
羅飛怕嶽東北有什麼危險,連忙將他拉到了自己身後,同時誠懇地説道:“我們不是來找麻煩的,現在,應該是救人要緊。”
“白寨主。情況雖然混亂,但敵人朋友你還是要區分清楚。我們都是有身份的人。這是羅警官,這位嶽先生也是很有學問的人。”一直沒有説話的周立瑋此時上前一步,指着已方三人挨個説道,“而我姓周,是一個醫生,你現在需要我的幫助,白寨主,你應該明白這一點。”
周立瑋特別強調了“醫生”兩個字,白劍惡似乎有所觸動,他凝起目光,死死的盯着對方。周立瑋毫不畏縮,和對方傲然對視。終於,白劍惡臉上的神經鬆弛了下來,他衝兩個手下襬了擺手:“你們退下吧,讓他看看薛明飛到底是怎麼了。”
吳羣和趙立文收起刀,讓到了白劍惡身後。周立瑋俯,把薛明飛的上半身抱起,手指輕搭在他的脈搏上。羅飛也跟着蹲下來,關切地等待着。
很快,周立瑋神色嚴峻地説道:“他的身體非常虛弱,隨時有生命危險,應該是失血太多造成的。”
“失血?!怎麼失的血?”白劍惡對薛明飛的狀況非常關注,只是當着寨民的面,不願意屈尊下蹲。不過聽到周立瑋的診斷,他還是忍不住迷惑的叫出了聲。
羅飛也覺得有些難以理解。薛明飛一絲不掛地躺在大家面前,誰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全身上上下下,連一處微小的傷疤都沒有,又怎麼可能失血過多呢?
薛明飛本來已處於半昏迷的狀態,此時突然又睜開眼睛,用微弱的聲音喃喃説道:“是他,他……吸光了我的血……”他的瞳孔明顯放大了很多。
白劍惡微微頃體,看着薛明飛的眼睛:“誰?是誰害了你?你説出來,我一定給你報仇!”
薛明飛的嘴角輕輕了一下,然後他那死魚一般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神里卻已沒有任何生命的光彩。
“……報仇?是的……他來報仇……他復活了……用我的血液!惡魔!他……他不會放過我們,他在地獄裏……等着我們!”薛明飛用一種令人窒息的口吻説完了這些話,他的神智已經模糊,目光空洞,毫無目的的四下掃動,但他的手指卻牢牢指定着一個方向。
在他身邊的人全都感到心頭一陣陣發緊,然後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那個方向。
龍王廟中雨神李定國的塑像!
昨晚羅飛已經來過了龍王廟,但那時燭光昏暗,他也沒有去留心觀察那尊塑像。現在才算真正一睹“雨神”的尊容。只見那塑像所鑄的乃是一個形容威嚴的中年男子,他濃眉長鬚,高鼻劍目,身着金色的鎧甲,右手按着一柄長劍,通體上下似乎彌散着一種令人難以抗拒的力量感。
而此時,這種力量感無疑又被渲染出了十足的恐怖色彩,因為他全身斑駁淋漓,到處都在流淌、撒滴着殷紅的鮮血!
尤其令人駭異的是,在他那圓睜的雙眼中,鮮血仍在接連不斷地汩汩而出!
在塑像血目注視的地方,薛明飛黯然嚥下了他在人世間的最後一口氣息。他似乎在用自己的死亡見證着“惡魔”的浴血重生!
廣場上寂靜一片,一種惶恐不安的情緒無可阻擋地瀰漫開來。羅飛緊緊鎖起了眉頭,龍王廟——雨神——李定國——落淚降雨,他原本以為這些只是自己追尋龍州案件過程中的一個小插曲,可薛明飛最後的遺言卻又引出了神秘的“惡魔”,這意味着什麼呢?
周立瑋無暇旁故,專心地對薛明飛的屍體進行檢查。是的,對這起離奇的死亡事件來説,屍體是最為直接的線索。羅飛相信周立瑋的專業水平和思維能力,他會有所發現嗎?
禰閎寨所有的寨民全都默不作聲,突如其來的詭異變故使他們連議論的勇氣也沒有了。在他們視線的焦點中,白劍惡愣愣地站在龍王廟門口,他可以把身杆挺得筆直,但卻無法掩飾眼神中的迷離。
只有嶽東北一副蠢蠢欲動的模樣,使勁伸長脖子往龍王廟內張望。如果不是剛才兵刃相向的一幕令他心有餘悸,只怕他早就按捺不住要闖入廟中了。
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在這樣的氣氛中,一團黑雲悄悄地逼入了村寨上空,原本明媚的晨光漸漸地被遮蔽了,廣場上顯得更加陰森。
這變化似乎觸動了白劍惡的某根神經,他驀然警醒,往廟外踏了一步,指着薛明飛的屍體問道:“他……死了嗎?”
周立瑋非常確定地點了點頭。
白劍惡的雙眼略眯了一下,聚攏了一片精光,他的神情也隨之重新變得剛毅起來。然後他面向廣場上的寨民,大聲説道:“你們都看到了,尊神在泣血!我還可以告訴你們,薛明飛已經死了!”
寨民們跪的地方離龍王廟尚有一段距離,對廟門口發生的事情只能看個大概,此時才確知事態的嚴重,立刻爆發出一陣。
見此情形,羅飛和周立瑋對視了一眼,都有些奇怪。白劍惡的這幾句話對現場局面的控制有弊無利,不知他是何用意。
只見白劍惡抬了抬手,廣場上雜聲漸止。隨即他轉過身,大步向廟內走去,經過門口時,輕聲吩咐了一句:“你們倆把住門口,誰也不讓進來!”
吳羣和趙立文拔刀在手,面相廟外虎視眈眈。
白劍惡跪倒在神像前,朗聲道:“尊神在上!我禰閎寨上上下下對尊神一片赤誠忠心,尊神今日泣血,白劍惡惶恐不已。何處冒犯,請尊神明示!”
説完這些話,他雙手高舉,一拜到地,頭重重地叩在蒲團上,良久不起。
寨民們也連忙跟着拜倒,齊聲悲呼:“請尊神明示!”
神像“李定國”雙眼中仍有血液滲出,難道“他”還能再説出些什麼?
羅飛隱隱感到白劍惡在搞什麼玄機,可又猜不透徹。正迷惑間,忽見白劍惡翻身躍起,三兩步搶到廟外,面沉似水,雙目圓睜,顯得極為憤怒。
“有誰不聽我的吩咐,今天在天亮之前來到廟裏,打擾了尊神?!”他面對着寨民,厲聲喝問。
寨民們面面相覷,誰都不敢應聲。片刻後,人叢中老王忽然連連叩首,哆嗦着聲音説道:“我……我來上過祭品,可確實過天之前,是……昨晚,不能……不能算今天……”
白劍惡兩道劍一般的目光立刻向老王過去,追問:“那在你之後呢?還有沒有人來?”
“有,有。”老王如夢初醒,連聲回答,“薛明飛,薛明飛在我後面來過。”
“這就對了。”白劍惡長嘆一聲,抬頭向天,露出悲憫的神色。然後他衝回廟中跪倒,大聲念道:“薛明飛冒犯尊神,已經自食其果。乞求尊神寬恕憐憫,保佑禰閎寨風調雨順,世代平安!尊神慈悲!”
眾寨民跟着叩首、念頌。白劍惡的這番話無疑讓他們“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一塊大石頭算落了地。雖然心中仍有些不安,這一聲“尊神慈悲”卻叫的尤為整齊、響亮!
羅飛凝目看着白劍惡,心中已是雪亮。他暗暗點了點頭:這個白寨主倒真是個厲害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