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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死了三次的人

    “黃德明會殺人,真是打死我也不能相信。”劉村長晃着他那顆大腦袋,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以前他活着的時候,在村子裏可是出了名的老實人。別説從不惹是生非,就算別人欺負到他頭上,他都憋不出個屁來。他婆娘也是出了名的菩薩心腸,附近幾座寺廟的香火,誰供得有她勤?要説他們倆手上犯了命案,那肯定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周科長,你可一定要問個清楚啊。”説到最後,他甚至激動地拍着自己的,“不行的話,我們全村人都可以給他們作保!”

    周平也知道這樣的案件必有隱情,但他現在更加覺得關心和詫異的是:如果吳健飛真如周秀英所説,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被黃德明所殺,那麼昨天死於枯木寺中的空忘和尚又該怎麼解釋呢?

    他立刻把周秀英帶到了裏屋,單獨進行詢問。

    周秀英説出了隱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似乎是得到了解脱,緊張的情緒開始穩定了下來。她坐在周平面前,用一種看破滄桑的語氣絮絮地嘮叨着:“我和我男人的一輩子,算是讓這件事情給糟蹋了。這二十多年來,我不知道燒了多少炷香,還了多少次願,可菩薩卻從來不肯饒過我們。我生過兩個娃兒,都沒能挺過週歲就病死了。後來我不敢再要了,那娃兒揹着我們的孽呀!如果我娃兒能夠活下來,這會兒也該娶妻成家了。”

    周平聽着這些無用的敍述,有些無奈地舔嘴唇,但看着對方那慼慼的樣子,卻又不忍心打斷。

    周秀英嘆了口氣,心裏的苦水尚未倒完:“我男人自那件事以後,處處小心,一生為善。不管什麼情況,連硬話都不曾和別人説過一句。有時候吃些虧,我們倒還高興,覺得那是菩薩給我們的懲罰,受了後能夠減輕罪孽。可是有什麼用?該來的報應,它終究要來。這城裏城外的路上,那麼多車開來開去,多少年了?誰碰到過這等背運的事情?我男人死的那天,我傷心是傷心,但也是卸下了背了半輩子的包袱。菩薩總算給了我們結果,叫他去抵了命。這樣到了陰間,我們便不用再受磨難了。我男人活着的時候,我們整天擔心警察找上門,他死了以後,我便再也不怕了。我在家裏盼着,我知道你們終究會來的。以前我們騙過了人家娃兒,不作個交代我死了也不能甘心。”

    周平耐着性子聽她説完了這些,終於有機會開口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為什麼會殺了他?”

    “唉,我現在是想通了,這都是命中註定。”周秀英撇了撇嘴,像是在苦笑,“那漢子住在我們家,有吃有喝,誰承想他會偷偷離開,而且偏偏又掉進了我家男人挖的地阱裏。”

    “地阱?”周平插了句,“那是什麼東西?”

    “是我們山裏人挖來捕捉野豬、山豹這些猛獸的陷阱,一般有兩三米深,下面還會插上幾支削得尖尖的竹梭。早年間是很常見的,現在山上猛獸少,基本上沒人再挖那個東西了。”

    “你家那個地阱挖在哪兒的?怎麼會把吳健飛——就是住在你家的那個人,給陷了進去?”

    周秀英翻着眼睛做回憶狀:“嗯……我家屋後有一塊空地,種了一些高粱。地阱就挖在高粱地的旁邊,是為了防止野豬來偷莊稼。我們都做了標記的,山裏人到了附近便會明白。那漢子不知道這些,一個人在夜裏亂跑亂撞,也不知怎麼就掉了下去。”

    “嗯,那他夜裏出來想幹什麼?”周平不願放過任何一點可疑的地方。

    “我説過的,他想離開啊。連行李包袱都帶上了,不會錯的。也不知道我們哪裏虧了他了,連招呼也不打一聲。結果就出了事!第二天天亮,我男人才在地阱裏發現了他,那時他已經説不出話來了,有一支竹梭從他的腰間穿了過去,流了好多血。”雖然事隔多年,周秀英想到當時的情景時,臉上仍然露出了憐憫的神色。

    “然後呢?你們怎麼辦的?”

    “開始我們想把他救上來的。但是我那時嚇得手腳全都軟了,根本使不上力氣,我男人就讓我回屋裏待着,説他一個人能對付。我也沒多想,就聽了他的話。”周秀英頓了一頓,懊悔地拍着自己的手背,“那時候我如果多個心眼,留在我男人旁邊,肯定不能讓他那樣做,我男人會聽我的話的!”

    “你男人……做了什麼?”周平嘴上問着,心裏已經隱隱預感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周秀英幽幽地回答道:“過了老久,我男人回到了屋裏。他渾身是土,像個木頭人似的沒了魂,兩眼愣愣地盯着我看。我被他看得心裏直發毛,忙問他怎麼了。連問了好多聲,他這才有些回過神來,説:‘我把那漢子埋了。’”

    “你的意思是,活埋了?”

    周秀英點點頭,痛苦地閉上眼睛,那滿臉的皺紋訴説着她心中的不安和內疚。片刻的沉默後,她“唉”地嘆了一聲,喃喃説道:“那漢子是活不了的——就算我們把他救上來,他也活不了的。如果人死在我們家裏,那就説不清了……他是有後人的,我們要怎麼交代?但是把人給活活埋了,作孽,作孽……我男人一時腦袋蒙了,才會做出這樣遭天譴的事情……”

    周秀英一邊説着這些話,一邊用雙眼巴巴兒地看着周平。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説出藏了半輩子的秘密,現在並不想作什麼辯解,她只希望別人能夠體會到他們當時的兩難處境,説幾句寬慰的話,這樣自己長久以來揹負的愧疚也能有所解脱。

    可週平對這些卻顯得很不在意,他摸着腦門,似乎在思索什麼,然後他問了句:“你確定你男人親手把吳健飛給活埋了嗎?我是説,你有沒有親眼看見這個過程?”

    周秀英被問得一愣,迷惑地看了周平一眼,説:“我只看見被填好的地阱。不是我男人埋的還會是哪個?我男人還給我説,他剷起幾瓢土,先是潑在了漢子的臉上。那漢子的臉被蓋住了,他別的地方動不了,只能眨巴眼睛。眨着眨着眼皮上的土就翻開了,一雙眼睛從泥土裏又露出來,死死地盯着我男人。我男人被他看得全身發毛,像瘋了一樣地往阱裏填土,直到那漢子被完完全全地埋在了阱裏……後來我男人有半年都睡不好覺,總是覺得那雙眼睛還在盯着他……”

    “那就是説,你們都沒有親眼看見吳健飛死亡?有沒有可能出現這種情況:黃德明在慌亂中坑填得並不嚴實,而吳健飛的傷勢也沒有你們想像的那樣嚴重。他後來自己爬出了地阱,而你們卻一直不知道?”

    周秀英茫然地搖着頭:“那怎麼可能?埋了那麼多的土在上面,他怎麼爬得出來?除非他變成了鬼。”

    “當初那個地阱的確切地點,現在你還能找到嗎?”

    “能找到。每年的忌日,我都會到那個地方上香,希望能夠減輕我們的罪孽。可這麼多年,報應一來,到底還是沒能躲過。”

    周平“嗯”了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你這就跟我一起去現場,指認地點."

    到現場之前,周平先在村長辦公室給市局掛了個電話,通報了這個意外出現的舊案,同時請求法醫等相關人員的支援。與此同時,劉村長通過大喇叭召集了四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配齊鍁鎬,做好了刨坑尋屍的準備。

    這一切都妥當後,周平帶着小夥子們前往周秀英家所在的山坳,劉村長則在辦公室等待公安局的支援人員。

    半個小時後,周平等一行人到達了目的地。這片山坳大概有二十畝地大小,散住着四户人家,周秀英的屋子位於山坳北角,最近的一户鄰居與其相隔大約有三十米遠。

    “就是這裏。”周秀英轉到屋後十多米處,指着腳下的地面説。

    周平觀察了一下屋後的地勢。周秀英所指的地點已經非常接近山林,而且背離其他的住户,在此處挖掘捕獵用的地阱是合適的。一般人是不會往那裏走的。

    可是吳健飛為什麼選擇了這個方向呢?周平思索着,也許解釋為吳健飛想不被發現悄悄地離開比較合理。

    “開始挖吧。”周平一聲令下,小夥子們衝着被凍得的地面揮起了鐵鎬。

    雖然剛下過雪,但土壤上凍的情況還不算嚴重。刨開十公分深度的表層土壤後,下面的土了很多,幾個小夥子也很賣力,推進的速度不算太慢。

    一番動靜引來了其他住在山坳中的幾個村民,他們好奇地踱過來張望了兩眼,然後又圍着周秀英小聲詢問着。周秀英兩眼緊盯着面前越來越大的土坑,臉色蒼白,緘口不言。

    土坑的深度刨到大約一米的時候,周平突然示意小夥子們停下,自己則輕輕地躍入了坑裏。村民們立刻圍攏了上來,瞪大眼睛看着。

    土坑中央出現了一個灰白色的堅硬突起,周平用手把突起物周圍的泥土又撥開了些,那個東西尖利圓滑,原來是一截竹梭頭。

    圍觀的村民不免有些失望,周秀英的嘴唇卻微微顫抖起來,在她的記憶中,吳健飛正是被這節竹梭穿胸而死。

    周平站起身,提醒小夥子們把動作放輕,繼續挖掘。浮出土壤的竹梭長度不斷增加,達到二十公分左右的時候,在離梭杆不遠處的泥土中又出現了一節灰白色硬物。撥去周圍的浮土,硬物現出了它的全貌,這正是一根完整的人體肋骨。

    村民們看出了端倪,起來,他們竊竊耳語着,同時不忘用猜疑的眼神上下打量恐懼不安的周秀英。

    眼前的屍骨證實了周秀英的所言。周平有些茫然地抽了下鼻子,他遇見了一個死了兩次的人。

    這時,坑邊的村民再次出現了,他們把目光紛紛投向了山坳的路口。

    周平爬上地面,看見劉村長帶着增援的公安正向這邊走來。緊跟着村長的那人神采奕奕,居然是徐麗婕。

    周平迎上去,面帶一些詫異:“你怎麼也來了?”

    “我怎麼不能來?”徐麗婕白了他一眼,“我可是局裏最早介入這個案子的人。有關吳健飛的檔案記錄,你們誰比我清楚?”

    她這番話説得有理有據,周平“呵呵”一笑,把目光轉向徐麗婕身後,岔開話題説:“這幾位同志都怎麼稱呼?你也不給我介紹介紹。”

    和徐麗婕同來的共有三個男警,當中的那個高個子搶上一步,對周平伸出右手,自我介紹説:“你是周科長吧?我們是市局刑偵隊的,我叫張雨,這兩個弟兄,你叫他們小陳、小彭就可以了。”

    周平和三人依次握手寒暄兩句,又轉到徐麗婕面前:“怎麼樣,小徐同志,咱們也握一個?”

    “得了。”徐麗婕把周平伸過來的手打開,“趕緊帶我們看看現場。”

    一行人來到了挖開的坑邊,坑裏的小夥子們看到一下子來了這麼多穿警服的人,都茫然地停下了動作,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坑裏。在他們腳下的土壤中,又有幾根慘白的肋骨浮現了出來,一具完整的人體骨骼已出現雛形。

    張雨觀察了一會兒坑中的情形,開口説道:“你們幾個都上來吧,接下來的工作我們直接來做。”

    “上來吧,上來吧,都先喝口水去,村委會給你們記上一功。”在劉村長咋乎乎的吆喝下,幾個小夥子依次從坑中爬了出來。

    小陳和小彭手中都提着一個箱子。張雨三人從其中一隻箱子裏各自取出一套白色的工作服套在了身上,然後帶着另一隻箱子下到了坑裏。

    第二隻箱子也打開了,裏面是一些精緻的挖掘和採樣工具。張雨對着坑中骨骼的位置比畫了一陣,同時向小陳和小彭説着些什麼。隨即,在張雨的指揮下,三人貼着已露出的骨骼邊緣開始了細緻的挖掘。

    周平看着他們這番專業的架勢,一時覺得自己竟無法插手了。他撓了撓後腦勺,衝着身邊的徐麗婕自嘲地苦笑了一下。

    “你好好學着吧。”徐麗婕貼着周平的耳朵,頗有幾分得意地小聲説道,“人家可是科班出身的專家。”

    “那就交給專家吧。我啊,正好一旁歇着去。”周平假意板起面孔,離開了坑邊。

    周秀英家的房屋門口有一排石階,周平走過去坐了下來,徐麗婕緊跟着也坐在了他的旁邊。

    “你不是生氣了吧?”看到周平愁眉不展的樣子,徐麗婕倒有些慌了,“我剛才是和你開玩笑的。”

    “我才沒你那麼小氣。”周平託着下巴,眼望着遠處的山峯,“我在想事呢。”

    徐麗婕“哧”地笑了起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哦?”周平轉過臉龐,“那你説説看,我在想什麼?”

    “你肯定在想,吳健飛不是死在枯木寺了嗎?怎麼這裏又出現了他的屍體?”

    周平略帶誇張地“嗯”了一聲,以示讚許。

    “其實啊,這個問題太簡單了,我就可以回答你。”徐麗婕又得意了起來。

    “那你説,我聽着。”

    “很顯然嘛,山上的那個吳健飛和坑裏的那個吳健飛,必然有一個是假的!”

    “那哪一個是假的?”周平饒有興趣地追問。

    “我怎麼會知道?”徐麗婕看着周平,一副天真無辜的表情。

    周平拿出自己全部的耐心,微笑着説:“那我可不可以認為你説的都是廢話呢?”

    徐麗婕豎起杏眉,“哼”了一聲,起身離去。周平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自顧自又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徐麗婕的脾氣,這個時候你越哄她,她就越來勁,你不理她,過一會兒她自然又會來找你。

    徐麗婕又來到坑邊,下面張雨等人的工作似乎吸引了她,她安安靜靜地在一旁觀看着。大約一小時後,她似乎完全忘記了先前的不快,回頭衝周平招招手:“快過來,屍骨快全部出來了!”

    周平走上前,果然,坑中的屍骨已經完全脱離了泥土的掩蓋,但又保持着被埋葬時的姿勢,空洞的雙目看向天空,似乎在控訴着什麼。

    張雨等人靠着手中小小的工具,卻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又快又好地完成了工作,周平也不禁從心底感到有些佩服。

    張雨也看到了周平,他友好地招呼着:“你也下來看看吧。”

    周平點點頭,小心翼翼地躍入坑中,此時張雨正打開一個採樣的小塑料袋,把一小截植物根鬚狀的東西放入其中。

    “這是幹什麼用的?”周平好奇地問。

    “這截樹根長入了屍骨中,分析它的年代,可以從一個角度來印證屍骨被埋存的時間。”

    這聽起來有點意思,不過周平最關心的還是下面的問題:“怎麼才能確定這具屍骨是不是吳健飛的呢?”

    “這個要麻煩一些。”張雨耐心地解釋着,“可以把這個頭骨拍成照片,然後掃描進入計算機,和吳健飛生前的頭部照片進行比對,不過這種技術只有省裏的刑偵分析中心才具備。”

    “哦,那得要多長時間?”

    “這個……不太好説,樂觀估計也得半個月吧,如果趕上案子特別多,還得排隊什麼的……”

    半個月?周平顯然有些失望,這麼長的時間怎麼也能上山了,到時候把空忘的屍體和照片作個比對,孰真孰假立刻就出來了,還需要那麼麻煩?

    在張雨身邊的提箱裏,放着一些已經採好的其他樣本,其中有一個較大的塑料袋引起了周平的注意。那裏面的東西很雜,似乎有紙片、鑰匙,還有一個破舊不堪的綿套狀的物品。

    張雨注意到了周平的目光,説:“這是死者屍體旁的遺物。”

    “我可以看看那個綿套嗎?”周平的目光顯示他似乎有了什麼發現。

    “可以,不過最好不要拿出來,隔着這個袋子看。”張雨把塑料袋遞了過來。

    周平仔細端詳着那個綿套。這是個扁筒狀的東西,長大約二十公分,寬大約十公分,雖然已經*得厲害,但看得出來,它原本應該是具有一定的彈性的。

    周平臉上出現迷惑的神色,他把目光投向腳下的那具骸骨。

    骸骨靜靜地躺着,但有的時候不需要出聲,它也能告訴你一些東西。

    那骸骨和綿套相互印證着,堅定了周平心中的猜測,他突然釋然地一笑,對張雨説:“關於怎樣確定屍骨的身份,也許我可以給你另外一個建議。”

    “什麼?”張雨停下手中的工作,看着周平。

    “你可以查查山區裏林東村和谷陽村的户籍記錄,看這兩個村子裏在一九七二年有沒有成年男子失蹤,如果有,直接拿這個男子的照片與屍骸進行比對,也許可以少走一些彎路。”

    “可是,為什麼呢?”張雨顯得有些茫然。

    “別問那麼多了,事實會證明我是對的。”周平站起來,臉上又露出思索的表情,“現在這具屍骨對我調查的案子幫助已經不大了,我得立刻去見幾個人,也許能解開這裏面的謎團。”

    張雨看看周平,又看看那具骸骨,越發有些糊塗了。

    周平不再多説,拍拍張雨的肩膀:“再見,結案的時候咱們再聚了喝一杯。”然後他友好地笑了笑,翻身上了地面。

    徐麗婕走過來,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剛才説的什麼意思啊?”

    “你想知道就跟我來吧,這個案子的重點已經不在這邊了。”周平一邊説,一邊走上了出山的路。

    徐麗婕急急忙忙地和張雨等人打了招呼,然後追上來,不滿地追問:“你快説吧,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你看到我剛才拿在手裏的那個綿套沒有?”

    “看到了,但沒有看清,怎麼了?”

    “你可能沒見過那個東西。但我從小在山裏長大,對它太熟悉了。”周平露出些許得意的表情,“那是挑夫套在扁擔中部的綿套,這樣扁擔擱在肩上,不至於把皮膚磨破。”

    “那你的意思是……”

    “那個死在坑裏的人是個挑夫。我仔細看了骸骨,右肩明顯比左肩低,這種後天的骨骼畸形正是挑夫的特徵。”

    “不對啊,挑夫也是兩個肩換着工作的呀?”徐麗婕提出了一些異議。

    “但兩肩的力量還是有區別的,一般來説,右肩承重的時間肯定會比左肩長,你如果像我一樣長期接觸過這些人,就不會有這種疑問了。我説的那兩個村子,都是以前出名的挑夫專業村,那裏的成年男子基本上都從事這一行——當時可沒有這麼好的山路,山裏山外的物質聯繫都靠挑夫來完成。”

    聽周平説了這麼多,徐麗婕有些明白了:“那麼這個人不是吳健飛,而是山裏的一個挑夫?”

    周平點點頭。

    “可是怎麼會呢?周秀英夫婦是親眼看見他掉進坑裏,然後又親手把他埋了的呀?”

    “這你還想不明白?”周平撇了撇嘴,“胡俊凱當年送到周秀英家裏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吳健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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