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我再次在尖叫中驚醒,渾身是汗。
我想,她們還沒放過我。之所以留着我的命,是因為她們還有一件事情要我來做。
我沒有選擇。
羅敏接起了我的電話:“千秋,有事嗎?”
我拖着疲憊的聲音説:“是的。我想告訴你,我改變主意了,《反光》還有第三部。”
(《吊頸之約》完)
千秋的故事講完後,急性子的北斗忍不住驚呼起來:“天哪,《反光》這本書的背後竟然隱藏着這麼恐怖的事件,實在是太令人震驚了。這些……是真的嗎?”
“我無意探討這個故事的真實性。之前我也説了,這件事情我是有所改編的。”千秋問道,“你看過《反光》這本書?”
北斗撓着頭説:“沒有……但是這本書很出名,我是聽説過的,也知道大致的內容。”
“我看過。很吸引人的一本書。”萊克説,“但是現在看起來,這本書背後的故事更吸引人。”
“的確是很不錯的故事,聽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沉浸其中了。很少有故事能令我如此投入。”紗嘉也給出了高度的評價。千秋淡淡一笑。
“那麼,沒有什麼問題的話,我們就開始打分了吧。”荒木舟説。
短暫地安靜了一陣。大家都明白荒木舟説的“沒有什麼問題”指的是什麼意思——千秋的故事有沒有和之前的故事(或事件)出現什麼雷同。千秋此刻的臉上也顯現出了略微的緊張,但現場的一片沉默似乎表示,沒有人看出這個故事有哪點“犯規”的跡象——起碼目前看來是這樣。
北斗到櫃子裏拿出紙和筆,分發給眾人——這件事似乎已經固定由他來做了。除了千秋之外的12個作家分別在紙上為剛才的故事打出了分數。南天將紙收集起來,然後按照慣例,和龍馬一起,在眾目睽睽之下統計並計算出了平均分。
千秋所講的《吊頸之約》最後得到了一個僅次於龍馬(9.2)的高分——9.1分。
這是一個十分敏感的分數,不僅是因為和目前第一的龍馬只差0.1分,更重要的是——在場的每個人應該都想到了這一點——如果龍馬因犯規而“出局”的話,那千秋的故事就是目前的最高分了!
這個遊戲實在是刺激而奇妙,第一名的寶座隨着各種因素而不斷易主,每一個後來講故事的人,對前面的人來説,都是威脅和挑戰。
千秋顯然是意識到了這一點的,所以她根本沒有為自己獲得瞭如此高的分數而沾沾自喜。在遊戲進行到最後之前,沒有什麼是值得慶幸的,結局充滿了變數。
“我的任務完成了,回房間休息了。”千秋衝眾人淺笑一下。“講了這麼久,真是疲倦了。”
“我們也各自休息了吧。”荒木舟看了下手錶。“快十二點了。”千秋的故事是目前講得最長的一個。
眾人離開座位,各自上樓。大廳內只剩下圍成一圈的14張皮椅留在原地,像偌大的咒符一樣操控着這裏每一個人的命運。
南天走在所有人的最後,他目睹着徐文回到房間,關上門。若有所思。
徐文躺在自己的牀上,前思後量,感到有些後悔。
關於南天的那個提議,他反覆斟酌了許久,覺得其實是可行的。只是,他設想的“合作方式”稍微有所不同……但不管以何種方式合作,重點在於——必須建立在南天是能夠完全信任的基礎上——那麼,南天真是值得信任的嗎?
這個問題困擾了徐文整整一天。最後,他的直覺和判斷一致認為——南天應該不會是主辦者。這個結論是根據各種觀察和推敲,深思熟慮後才得出的。最有力的一點證據就是——南天兩次找自己,都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並不避諱他人。如果他要對自己不利的話,應該不會在這麼多人看到的情況下跟自己接觸,引起懷疑。
所以,徐文決定賭一把——選擇完全相信南天,和他合作。但平日謹小慎微的個性,導致他始終沒能邁出主動去找南天這一步。現在大家都各自回房了,再想設施那個合作計劃也就不可能了——起碼今天晚上不行了。
想到這裏,徐文未免感到遺憾,但現在也只能作罷。他躺在牀上,心悸膽寒地閉上眼睛。今晚,這間鬧鬼的屋裏又會發生什麼怪事?我又會遭受怎樣的恐懼折磨……
快要睡着的時候,徐文聽到門外傳來了輕微的叩門聲。
他從牀上下來,輕手輕腳地靠近門口,問道:“誰?”
“是我,南天。”
徐文心中一陣驚喜——南天!他猜到我會改變主意?這真是太好了!他幾乎都沒有猶豫就打開了房門。
站在門外的南天迅速躋身進來,然後將房門關攏。
“徐文先生,抱歉這麼晚還來打擾你。我是想再次來徵詢你的意見——關於我上午的提議,你可有重新考慮?”南天問道。
果然如此。徐文心中暗暗高興——看來自己和南天還沒有合作,就已經有一種默契了。他招呼南天坐下,然後頷首道:“老實説,我正在想這件事呢。我覺得……也許我們可以試着合作一下。”
“這麼説,你同意和我互換房間了?”
“不,我的想法是這樣的。”徐文措着辭。“嗯……你可以住在我這間屋裏……但是,我不到你那裏去。”
南天轉了下眼睛。“你的意思是,我們倆都睡在這裏?”
“是的。因為……是你想調查我這個房間;而我並不想調查你的房間,所以我沒必要過去。”徐文不好意思説出心裏話。實際上他就是害怕單獨一個人,希望能有個人來陪一下自己,壯壯膽。
南天大概是看出來了。他點了下頭,隨即望着那張窄小的單人牀。“可是,我們兩個大男人……這張小牀擠得下嗎?”
“哦,沒關係。我們不用擠着睡。”徐文雙手拖住牀單,用力一拉,將牀單全部扯下來,然後鋪到地上。“你睡牀吧,我睡地鋪就行了。”
“這……不大好吧。要不我睡地上?”
徐文擺手道:“不,就這樣。你睡在我的牀上試試,看你會不會做噩夢或者是遇到那些詭異的事情。”
“好吧。”南天點頭,然後將牀上的枕頭遞給徐文。“那這個你用吧。”
徐文沒有推脱,接過枕頭。南天將房間內的燈關了。
兩個人一上一下地躺了下來。現在時候不早了,他們也沒什麼好聊的。不一會兒,都進入了夢鄉。
徐文本來是睡不慣這又硬又冷的地鋪,但因為有個人在這裏陪着自己,令他增添了一些膽量和勇氣,睡得也就比以往要安穩了些。他本來是背對着南天而睡的,半夜的時候,翻了個身。黑暗中,徐文瞄了一眼牀上的南天,見他睡得正沉,還發出輕微的鼾聲,自己心裏也就踏實了許多。忽然間,徐文發現,自己對南天的態度,由疑慮轉變為信任,現在竟升級為依賴了——真是荒唐而可笑。但他又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正要再次睡去,徐文無意間瞥了一眼牀下——由於之前都是背過去睡的,所以直到現在,他才猛然看到牀底下有什麼東西。
當他看清楚那是什麼的時候,整個人就像被迅速凍僵了,全身的血液都凝固成了冰。
天哪……這實在是太恐怖了。黑黢黢的牀下,竟然有一雙眼睛在瞪視着自己!
這突如其來的、巨大的恐懼令徐文感到一陣陣眩暈,他幾乎被恐懼感壓得出不了氣,喉嚨也像是被堵住了,發不出任何聲音,身體更是僵硬得無法動彈。糟糕!又發生這種鬼壓牀的怪事了!我……完全無法控制自己!
這種恐怖的煎熬持續了好幾分鐘。在這段時間裏,徐文幾乎眼皮都無法眨一下,直愣愣地和牀底下那雙恐怖的眼睛對視着。這種折磨是以往的好幾倍,簡直是要他的命!此刻,他腦子裏只想着一個問題——為什麼南天住進來後,我還是會遇到這種情況,而且更嚴重了!
就在徐文幾近昏厥的時候,他的身體突然解除了束縛,他深吸一口氣,驚呼一聲,然後迅速坐起來,衝牀上的南天喊道:“南……南天!我的牀下,有……”
話還沒説話,他就呆住了,驚愕的程度比剛才更甚。
牀上空空如也,根本就沒人!
南天呢?他到哪裏去了?
徐文的神經快要崩潰了,此刻他無法再去思考和判斷。他只想立刻找到南天,並且馬上離開這間恐怖的房間!
他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衝到門口,將房門打開,來到走廊上。他瞪大眼睛尋找到南天的房間,然後發瘋似的跑過去。
砰砰砰!——徐文猛烈地捶着南天的房門。幾秒鐘後,屋內的燈亮了,房門也隨之打開。南天站在屋內,驚訝地看着徐文,問道:“出什麼事了?”
“你……你什麼時候回自己房間的?!”
南天一怔:“什麼……回自己房間?我一直都待在這裏呀。”
徐文像看天外來客一樣盯着南天。“你説什麼?你一直在自己房裏,沒到我房裏去過?”
南天完全弄糊塗了。“是啊……不,我上午到你房間去找過你呀。”
“上午……那你後來,也就是今晚講完故事後,你都沒來找過我?”
“是啊。千秋講完故事後,我們大家不是都各自回房休息了嗎?”南天説。
徐文愣愣地站在原地,呆若木雞——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之前發生的那一切,都是我在做夢?或者是,南天沒有説實話?
南天問道:“徐文先生,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徐文盯着南天的眼睛,不由自主就把實情説了出來:“你之前到我房間來找我,問我有沒有改變主意,而我同意了,但是並不是互換房間,而是讓你住在我那裏。你睡牀上,我睡牀下。結果,半夜的時候,我看到牀下有一雙眼睛,在瞪着我……我好不容易爬起來了,卻發現你沒在牀上——如果你沒有騙我的話,那麼這一切……難道都是我的夢境?”
南天看着臉色蒼白、渾身顫抖的徐文,猛然意識到這件事絕不簡單!在徐文的房間裏,一定又發生了什麼極不尋常的事!他將徐文扶進自己房內,讓他坐在牀上,然後説:“徐文先生,你在這裏休息一下,定定神。我現在到你的房間去看看!”
徐文瞪着一雙驚懼的眼睛。“你要小心……牀下,可能真的有人!”
“我會當心的。”南天衝出屋去。
在徐文的房間前,南天深吸了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他猛地將房門推開,然後迅速按下燈的開關。亮光令他增加了幾分底氣。他環視屋內,這狹小的空間一覽無餘,沒有人在這裏。
牀下。徐文説他在牀下看到了一雙眼睛,那等於是説,牀下躲着一個人。
南天小心翼翼地靠近牀,牀單鋪在地上,枕頭擺在上面。徐文之前真的睡在地鋪上?而他説把牀讓給了我睡——真是荒唐。南天嚥了下唾沫,他鼓起勇氣,打算看一眼牀底下。
儘管在心裏認為,徐文多半是出現了幻覺,但南天此刻慢慢俯下身去看牀底,仍然感到緊張不已。畢竟,這裏什麼怪事都有可能發生……
沒有,牀底下沒看到什麼人或者是眼睛。南天鬆了口氣。看來徐文真的是出現幻覺或者做噩夢了。
可是,南天轉念一想——假如徐文沒有説謊的話,那他之前敍述的事情也太蹊蹺了。他居然説我來找了他,還和他一起睡在這間屋裏——而且看起來,他對這點確信不疑,因為他真的睡在地上(所以才會看到牀底下的東西)。
南天眉頭緊蹙——這真是幻覺或噩夢嗎?會逼真到這種程度?恐怕……
在徐文的房間裏思忖了幾分鐘,南天覺得還是應該回自己房裏去,再向徐文問個仔細。他關掉燈,離開這間屋。
徐文的房間和南天的房間都在同一邊,中間隔了四個房間。南天走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推開門,猛然看到徐文倒在地上,雙目圓睜,大張着口,臉上的表情極為扭曲和古怪,很明顯是由於面部肌肉痙攣而致。
南天心中暗叫不妙,他大喊一聲:“徐文!”衝上前去將他扶起來,用力搖晃着他,但徐文全無半點反應。南天顫抖着將食指伸到徐文鼻子前去一試——他的心一下涼了。
徐文已經沒有了呼吸。他死了!
南天的腦子嗡地一下炸了——自己離開這裏只不過五、六分鐘,徐文就遇害了!在這短短的空隙裏,是誰把他殺死的?毫無疑問,這是精心預謀好的殺人計劃!這個主辦者,終於再開殺戒,徐文成為了第二個受害者!
突然,南天心中一驚,他猛然想到——如果讓其他人知道徐文死在了我的房間裏,那我……
事情恰好如南天擔心那樣發生了,也許是之前的一些聲音驚醒了周圍房間的人。此刻,住在南天旁邊的夏侯申出現在了門口,他驚訝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糟糕。南天心中咯噔一響。現在,他沒有選擇,甚至沒有思考的時間,只能實話實説:“徐文……他死了。”
“什麼?!”夏侯申大喝一聲,向後退了一步。“他死了!”
這聲大吼驚醒了更多的人,很快,龍馬、白鯨、紗嘉、北斗、荒木舟和克里斯都一個個地出現在了南天的門口。南天現在只覺得頭昏眼花,口乾舌燥。他站起來,一言不發地注視着徐文的屍體。這種情況下,他索性一句話不説。
“徐文死了?!他怎麼死的?”白鯨驚詫地問。
夏侯申指着南天説:“問他吧,徐文是死在他房間裏的。”
懷疑的目光齊聚南天。南天知道,如果這時他還不説話,那等於承認人就是他殺的。他的目光迎向眾人,儘量使自己顯得底氣十足。“徐文半夜來找我,説他在房間裏看到了可怕的東西。於是,我讓他在我的房間等候,我去他的房裏看看。只不過幾分鐘後,我就回來了,而他就已經死在了我的房裏。”
荒木舟尖鋭地問道:“他看到了可怕的東西,為什麼會想到來找你,而不是我們其他人呢?”
南天沒有説話,他不知道該怎樣解釋這個問題,害怕越描越黑。
“徐文在他的房間裏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龍馬問。
“他説,他看到牀下有一雙眼睛。但我過去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南天説。
“啊……”紗嘉捂住嘴,嚇得縮緊了身體。在場的幾個人都露出驚懼的神色。
“你要我們怎樣才會相信你説的這些話?”荒木舟冷冷地説。
南天同樣冷淡地説:“你不相信的話,那不妨説説,你認為這是怎麼回事?徐文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房間裏?如果我是兇手,難道還會把他大費周章地弄到我的房間來,然後讓你們大家都看到嗎?”
“誰知道你的計劃是什麼?也許是你搞砸了呢?”荒木舟説。
白鯨忽然望向夏侯申,問道:“你是第一個看到這一幕的人吧?你當時為什麼會打開門出來看呢?”
“我先是聽到了敲門的聲音,之後又聽到了一些説話的聲音。我估計隔壁可能出什麼事了,所以過來看看。正好看到南天抱着徐文的屍體。”
“聽起來,你好像在證明你的鄰居所説屬實呀。”荒木舟諷刺地説道。
“事實如此。”夏侯申不軟不硬地回敬道。
這時,克里斯走到徐文的屍體旁,仔細觀察了一陣,説:“別爭論這些了,還是關注眼前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吧,徐文究竟死於什麼?”
這句話提醒了眾人。就連南天也才想起,他之前根本就沒看出來徐文的死因是什麼,只知道他斷了氣。現在,大家都聚攏過來,驚奇地看着徐文的屍體。
“真是怪了,他身上沒有任何傷口,脖子上也沒有勒痕或掐印——他到底是怎麼死的?”北斗説。
“看他那恐怖的表情,就像是死之前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似的。”紗嘉打了個冷噤,不敢正視屍體的臉了。
克里斯笑了一下。“你説的真像是恐怖小説裏的劇情,紗嘉小姐。可惜的是,現實中的謀殺,可不會有什麼‘被嚇死’這樣的死法。”
“那你覺得他是怎麼死的?”龍馬問克里斯。
克里斯捏了捏屍體的手臂和腿部,説:“他的身體僵硬而緊縮,面部扭曲、口目大張——看起來很像是死於心臟麻痹。”
“心臟麻痹……”紗嘉問道,“怎樣才會導致心臟麻痹?”
“中毒。”沒等克里斯開口,荒木舟就説了出來。
“沒錯。”克里斯説,“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説過一種叫做‘箭毒木’的植物。這是一種生長在西雙版納的樹木,被稱為‘林中毒王’。這種樹木的樹汁含有劇毒,一隻熊或者是老虎中毒後,都能夠立即死亡。而人類只要傷口上沾上一點兒這種毒,就能立刻因心臟麻痹而死。”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紗嘉問。
“我認為這是推理小説家應該知道的常識。”克里斯説。
“那你的意思是,徐文就是中了被箭毒木的毒而死的?”白鯨問。
“我只是説有這種可能性,至於他到底是中的什麼毒,我們現在恐怕是檢驗不出來的——但他是死於中毒這一點,應該可以肯定。”
“可是,我們沒有看到他身上哪裏有傷口呀。”北斗説。
“如果是箭毒木的毒液的話,只需要在針尖上沾那麼一點,然後輕輕刺某人一下,就能致人於死地了。如果手法巧妙的話,恐怕被害人還未察覺,或者以為只是被蚊子咬了一下,就已經命喪黃泉了。”荒木舟説,看來他對這種植物也非常瞭解。“所以,最後接近徐文的人,就是兇手。”他補充道,直指南天。
“我同意這種説法。”南天説,“但最後接近他的人不是我。”
“那你認為是誰?”荒木舟問。
“我不知道,但這個人利用我到徐文房間去的空隙,將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死了,是個陰險、狡猾而可怕的殺手。”
聽完南天的話,克里斯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問夏侯申:“你之前有沒有聽到徐文發出驚叫或呼喊的聲音?”
夏侯申皺起眉頭説:“我聽不太清楚,只是聽到了敲門聲和一些説話的聲音……好像,沒有聽到你説的這種呼救的聲音。”
克里斯用手指輕輕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説:“這就怪了,如果有人闖進門去殺徐文的話,他不可能一聲不吭呀……”
“所以我才説,最後接近徐文的人,可能就是南天!”荒木舟凌厲地説道。
南天此時已經恢復了冷靜,他反擊道:“那麼荒木前輩,你説説,我用塗有箭毒木毒液的針紮了徐文之後——就當是這樣吧——為什麼要離開這間屋,跑到徐文的房間去?我為什麼不馬上將自己的房門緊鎖?這樣的話你們就都發現不了了呀。”
“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到徐文的房間去了。也許你還沒來得及關門,就被夏侯申發現了呢。”
就在南天感到無法回答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我能證明南天説的是實話。”
大家回過頭去一看,不知什麼時候,住在對面的千秋已經站在門口了。她走進屋內説:“當時,我也聽到了對面發出的聲響,所以將門打開一條縫往外看。我看到的一切,就跟南天説的一樣。他確實是到徐文的房間裏去待了好幾分鐘後才回到自己房間的。”
南天舒了一口氣,還好——對面有人目睹到了這一過程,能證明自己説的是實話。而且她及時出現幫自己解了圍。南天向千秋投去感激的一瞥。
荒木舟悶哼了一聲,不説話了。
突然,白鯨望向北斗,問道:“對了,我記得你曾經説過——你睡着之後,炸雷都把你吵不醒——今天的動靜還不至於有這麼大吧,為什麼你會醒呢?”
北斗愣了一下,説:“啊……我説的是我睡着之後就不容易被吵醒。但今天我沒睡着呀,所以就被夏侯先生的喊叫聲吸引來了。”
“這都大半夜了,你還沒睡着?”白鯨眯起眼睛問。
北斗答道:“是啊,我失眠了。”
白鯨盯着北斗看了好幾秒,找不到什麼好説的了。
房間裏沉寂了片刻,龍馬説:“徐文的屍體……怎麼處理呢?”
“我們現在能怎麼處理?還不是隻有抬到他自己的房間去放着。”夏侯申説。
“只能先這樣了。”克里斯説,“至於他到底是被誰殺死的,我看我們現在是別想弄清楚了。以後再來破解這個謎吧。”
南天俯下身去,抬起屍體的雙腿,回頭道:“誰來搭把手?”
北斗和夏侯申走上前去,一個架住屍體的肩膀,一個幫忙托住後背,三個人一齊將徐文的屍體抬到他的房間。
夏侯申看到地上鋪着牀單,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驚愕地説:“他好像知道自己會死一樣,把停屍的地方都佈置好了!”
南天心裏清楚——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徐文之前就睡在地上。但他懶得跟他們解釋了,沒有搭腔。三個人把屍體放到牀單上,由於徐文的死狀實在是令人發怵,南天把牀單掀起一些來蓋住屍體的臉。
南天嘆了口氣,説:“我們走吧。”
離開這間屋的時候,北斗將房門帶攏關緊。
走廊上等候着的幾個人見徐文的屍體已經放好了,互相對視了一下,誰都沒有説話,各自默默回到房間。
南天將房門鎖好,躺到牀上,長長吐了口氣。
這個晚上發生的事,令他心中十分壓抑和不安。
他反覆對自己説,徐文的死和自己沒有關係。但最終,他發現自己無法做到自欺欺人。
那主辦者昨天晚上才説了,他現在會暫時留着已經犯規的人的命,為什麼今天,他就把徐文殺了呢?而徐文説他在死之前出現的幻覺(或者夢境)竟然跟自己有關,這又是為什麼?想來想去,只有一種解釋——
這個主辦者知道,我在跟徐文接觸,他知道我打算主動出擊了!所以,這是一個警告。他(她)用徐文的死來告訴我,如果我再敢跟誰進行秘密接觸的話,這就是那個人的下場!
可是——南天轉念一想——為什麼他(她)殺的是徐文呢?在調查和出擊的人是我呀!他(她)怎麼不把我殺了?
忽然,徐文跟自己説過的一句話此刻閃現在南天腦中——“也許是因為你還沒有講故事的緣故。”
是因為這個原因嗎?現在還沒輪到我講故事,所以,那個主辦者會留住我的命?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也許可以利用這一點,繼續進行調查!只是,需要比以前更加小心謹慎才行,而且不能再連累其他人了!
南天在心中暗下決心,跟這個主辦者鬥智鬥勇,不是一兩天的事,也不能輕易放棄!然而,他突然又想到——主辦者殺死徐文,除了給自己一個警告之外,會不會另有原因?
也許,徐文那間屋子,真的隱藏着什麼和其他房間不一樣的秘密?所以,主辦者特別顧忌有人到徐文那間屋去?
密室。這兩個字就像閃電一樣劃過,令南天猛然驚醒了。
難道……徐文的房間裏,隱藏着進入密室的機關?
想到這裏,南天睡意全無,一個大膽而冒險的計劃在他心中悄然升起。
第二天,昨天晚上沒有醒來的歌特、萊克和闇火(都是住在對面房間的),從不同的人口中得知了徐文昨晚(實際上是當天凌晨)被神秘殺死的消息。震驚、猜疑和恐懼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現在是第八天了,這裏終於又死了第二個人,大家的心情因此變得沉悶而壓抑。沒人願意過多談論這件事,甚至沒人願意在大廳內活動,大家都待在各自的房間內——直到晚上,遊戲時間的到來。
白鯨是今晚的主角。他提前坐到了那一圈椅子中自己的位子上。等待着大家陸續坐攏來。看他的樣子,好像有些迫不及待想講這個故事了。
12個人都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了——這一圈椅子現在已經空出了兩把。龍馬仍然保持他的習慣,準備好了紙和筆。他打算將每個人的故事都記錄下來,當做某種資料保存。
白鯨在差三分鐘到七點的時候,開口了:“我接下來要講的這個故事,其實在幾天前就已經構思好了。我個人非常喜歡這個故事,認為這是一個比較‘特別’的懸疑驚悚故事。但是,鑑於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令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蒙上了更深一層陰影,所以,我臨時改變了這個故事的某些情節和結尾,希望能使大家更喜歡這個故事。當然,我這麼做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你們知道的,我就不必説明了。”
萊克歪着嘴笑了一下。“聰明的做法。”
白鯨衝他楊了下眉毛。“跟你學的——好了,我開始講了,故事的名字叫做‘墓穴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