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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天磚秘道

    我見那暗道已經開啓,鬆了一口氣,用手電筒向暗道中照了照,有一條黑石修築的石階,斜斜地通向下面,手電筒的照射範圍有限,再深處便看不到了。

    胖子揮手把在神殿門口等候的五個人招呼了進來,眾人見打開了暗道都對我的分金定穴法讚不絕口。

    這時天已過午,我謙虛了幾句,就讓大夥收拾收拾,儘量輕裝,先到神殿外喝點水吃幾口乾糧,這條暗道還不知要走多遠,準備充分了再進去。

    吃乾糧的時候,薩帝鵬好奇地問我,是怎麼找到暗道的,也太準了。

    我對他説:“一看那十六根大石柱的排列便知,這暗道的佈置是古時傳下來的巨門陣法,為什麼叫巨門呢?就是説這種機關,多半是用在通道門户上的,這些數術都是由洛數① 以及天上的星斗排列演變而來。這裏面的奧秘可深了去了,跟你説你也聽不懂。”

    眾人稍事休息,便由我帶領着下了神殿中的暗道。在入口的下面,發現了一個石頭拉桿,可以用來從下面打開這塊地磚。這些機關設計精巧,隔了將近兩千年,機括依然可以使用,而且構造原理都迥異尋常,雖然用到了不少易數的理念,卻又自成體系,如果這些都是那位精絕女王發明的,那她肯定是一個不世出的天才。

    初時我們擔心暗道裏有機關,下行的時候小心翼翼,各自拉開了距離緩緩而行,待下到石階的盡頭,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了一條寬五米,高三米左右的甬道。

    甬道四周不再是漆黑的石頭,都由西域天磚① 堆砌,頭頂砌成圓拱形,壁上盡是古怪鮮豔的壁畫。

    那畫上出現最多的就是眼睛,大的小的都有,睜着的合着的,有的只畫了眼球,有的還有眼皮和眼睫毛。精絕人視眼睛為圖騰,這條甬道通着神殿,又繪有如此眾多的眼睛,想必只有神職人員和女王那樣的統治者才有資格進入,可能從建成之後也沒用過多少次。

    這條甬道非常封閉,空氣不流通,壁畫的色彩如新,沒有絲毫剝落,使陳教授等人看得激動不已。

    陳教授説遠在十九世紀前期,被外國探險家發現的那些新疆古城遺蹟中,也有大量壁畫,幾乎全部是宗教題材的,可惜那時候政府沒有加以保護,都遭到了徹底的洗劫,流失到了國外。想不到這裏竟然還能看到保存如此完整的,而且又是西域三十六國中最古老最神秘的精絕壁畫,這足以震驚整個世界。

    我聽教授如此説,就想到那女王是妖怪的傳説,這座古城詭異無比,倘若真有妖怪,也許可以從這壁畫中找出一些線索,萬一真碰上了也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於是打着手電一幅幅地觀看那些壁畫。

    然而所有的甬道壁畫中,完全沒有精絕女王的身影,畫中的內容都是一些儀式,有的畫着一隻玉石眼球放出光芒,上空便出現了一個黑洞,洞中落下來一隻巨眼般的肉卵。

    有的畫着無數黑色怪蛇從肉卵中爬出,噬咬着幾個被綁住的奴隸,奴隸們痛苦地掙扎。

    還有的畫着黑色的山峯,山上爬滿了黑蛇,周圍羣獸都跪倒在地,向山上的怪蛇磕頭。

    這些場景中有些我們曾經見到過,在此對照壁畫上描繪的情形,更加證實了陳教授的判斷,這種頭上長個黑色眼球的怪蛇,一直被精絕人視為守護神獸般,他們懂得如何召喚驅使這些蛇獸,還經常用活人向蛇獸獻祭,想不到精絕古國埋在沙海下千年之久,這些怪蛇竟然還存在於世間。

    我們邊走邊看,在最後一幅畫前停住了腳步,這幅壁畫上是一個巨大的洞窟,一道細長的階梯,繞着洞壁盤旋向下。

    Shirley楊對陳教授説:“您看這個洞窟和鬼洞族名稱的由來,會不會有什麼關係?”

    陳教授説:“很有可能,看這洞壁上螺旋一般的樓梯,小得像條細線,和這個大洞完全不成比例,這麼個直上直下的大地洞,絕不是人力能挖掘出來的,難道這便是鬼洞?”

    我記得曾經聽他們講過,傳説鬼洞一族來自地下,當時聽了也沒多想,認為純粹是古代人扯淡,現在看了壁畫,心中起疑,這些壁畫中的事物,我們有些曾經親眼目睹,看來並不是故弄玄虛畫出來唬人的,説不定在精絕古城的深處,就真有這麼個大洞。

    胖子笑道:“世界上要真有這麼個大洞,豈不是通到地球的另一端了?以後要想出國省事了,甭坐飛機,直接從這個大地洞裏跳下去,不一會兒就到美國了。”

    Shirley楊對胖子的胡言亂語聽而不聞,又問陳教授:“鬼洞族的巨瞳石人像,很可能就是他們的本來面目,他們如果真來自地下的黑暗世界,那就可以解釋他們對眼睛的推崇了。”

    陳教授説道:“你説的有一定的道理,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這個巨大的洞窟,就是鬼洞文明中一再出現的異界,也就是你所説的虛數空間,這很可能是一個實體。古時候,鬼洞人發現了這個巨大的洞窟,他們無法解釋世界上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地下洞穴,竭盡所能,又無法下到洞窟的底部一窺究竟。古人崇尚自然界的力量,他們也許就將這個巨大的洞窟當作神蹟,進行膜拜祭奠,他們希望自己的眼睛更加發達,能夠看清洞底的情況。有少數人自稱自己的眼睛能看到洞底的世界,他們就被尊崇,成為了部族的統治者或者神職人員,由於他們的權力來源於眼睛,所以就把眼睛視為力量的來源。”

    胖子聽了教授的話,大為心折,豎起大拇指讚道:“行啊,老爺子,就憑一幅畫您就瞧出這麼多名堂來,還侃得頭頭是道,説得跟真有那麼回事兒似的。您要是去練攤兒,準能侃暈一大片,賣什麼火什麼。”

    陳教授沒心情跟他説笑,隨便應付道:“我也只是主觀上的推測,做不得準的。咱們出了暗道去看看到底有沒有這麼一個大洞穴,還是要眼見為實。”

    不知為什麼,我一聽他們講地下洞穴,就想起在崑崙山地底見到九層妖樓的往事,那次我失去了好幾個戰友,從那以後我對深處地下的洞穴多了幾分畏懼的心理。我很擔心考古隊中的人再出現什麼意外,若不是必須進入地宮尋找水源,我真想就此拉着他們回去,既然這次沙漠考古已經取得了重大成果,也不差那個地洞了。

    我對教授説:“千金之軀,不坐危堂。你們都是在社會上有地位的人,沒必要去冒險,等咱們找到地宮裏的水源,補充之後,就該回去了。既然已經尋到了精絕古城,咱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您寫份評估報告交給上級有關部門,剩下的事以後讓政府來解決就好了。”

    陳教授搖了搖頭,卻沒説話,他畢生都想一探鬼洞文明的奧秘,已經到了這裏,心癢難耐,如何肯答應,況且Shirley楊也一直認為她父親的那支探險隊曾經到過精絕古城,不找到最後她不會甘休,他們是説什麼也不會回去的。

    我無奈之餘,只得跟着他們繼續向前走,心想反正我已做到仁至義盡,該説的都説了,萬一真出了什麼事,我也問心無愧了。

    甬道並不算長,盡頭處也沒有台階,只有一根石柱,沒有任何門户,難道這神殿下的甬道是條死路,只是為了繪上那些祭祀儀式的壁畫而已?

    胖子四下瞧了瞧,轉身對我説道:“老胡,這回你還有招嗎?沒招就上炸藥吧。”

    我説:“你除了暴力手段還有點別的嗎?動動腦子,先看看再説,我估計這暗門多半還要着落在這根單獨的石柱上。”

    這根孤零零立在天磚甬道里的石柱,比起神殿中的那十六根大石柱小了數倍,但是造型完全一樣,柱底也盤着六邊雕像,空着的一邊,正對着盡頭處那堵窄牆。

    這就好辦了,原來這透地十六龍的龍尾在此。我仍然讓胖子幫手,按照《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與“尋龍令”相反的“撼龍訣”,轉動石柱下的六邊形石盤。

    “龍氣入穴,陽只一經方斂,陰非五分不展,”以“撼龍訣”推算,其實只不過是將先前在神殿中,轉動石盤的順序顛倒了做一遍。

    我們把那石盤最後一格轉完,面前的天磚牆應聲而開,胖子抄起突擊步槍,一馬當先出了天磚甬道,其餘的人等魚貫而出。

    眾人來到外邊,用手電筒四下打量,雖然是在地下的建築,四周空間宏大,雕樑畫柱雖已剝落,卻仍可見當年的華美氣象,果真是到了地宮之中了。

    我們身處的似乎是地宮的正殿,出來的那堵磚牆出口,是在一個玉石雕成的王座之後,這道暗牆修得極精巧,在殿中完全看不出玉座後是個暗門。

    終於來到了這曾經只存在於傳説中的精絕王宮,我們為了看得仔細,使用了帶在身上的一切照明設備,只見大殿的王座和地板都是玉石。天花頂上的燈盞鏈子也朽爛斷裂了,掉在地上,各處角落中還有幾隻沙鼠在爬動,看來這裏空氣流通。除了一些玉石製品外,陶器、木器、鐵器、銅器、絲織品等物都被空氣侵蝕損壞得極其嚴重。

    對我們來講,這種情況是喜憂參半,喜的是既然地宮中有流動的空氣,那就説明和地下水脈相通,葉亦心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

    憂的是地宮中的古物毀壞得比較嚴重,有些陶罐已經爛得不成樣子了,一碰之下便成為齏粉,四周散落着無數鏽跡斑駁的盔甲兵刃,諸如觸角式弧形劍、鶴嘴巨斧、弧背凹刃刀,盔甲上有各種富有民族特色的古怪牌飾和帶扣,而這些圓盾彎刀的主人連骨頭都沒了,仔細找也許還可以找到幾個殘缺的骷髏頭。

    不知這裏幾時開始,鑽進來很多沙鼠。沙鼠平時以沙漠植物的根鬚和沙漠地下的昆蟲為食,很喜歡用硬物磨牙,這地宮裏的不少東西,都被它們給啃沒了。

    正殿中保存最好的就屬玉石王座了,玉座最上方刻着一隻紅色玉眼,座身通體鑲金嵌銀,鏤刻着仙山雲霧、花鳥魚獸等物,基座是一大塊如羊奶般潔白的玉石,在以黑色調為主的大殿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胖子見此破敗不堪的情形,大失所望,一屁股坐在玉座之上,拍着扶手説:“也就這個還值點錢了,剩下的直接聯絡收破爛的往廢品回收站送吧。”

    我心想這孫子在哪都改不了這散漫的脾氣,無組織無紀律,我得嚇唬嚇唬他,免得讓Shirley楊他們笑話,便對胖子説道:“我説王凱旋同志,這座可是封建王朝的剝削階級坐的位置,你別忘了你也是革命幹部家庭出身,你坐在那裏,你的原則和立場還要不要了。”

    胖子大笑:“得了吧老胡,還裝政委呢?這都什麼年月了還要立場,你説這玉石寶座能值一百萬美金嗎?……哎,這個頭忒大了點,不拆散了還真不好往回搬。”

    我接着對胖子説:“你先別想它怎麼往回搬了,我告訴你你還別不信,這玉座是精絕女王生前坐的,説不定她的亡靈正遊蕩在這地宮裏,幾千年來,又寂寞又孤獨,正好你在這一坐,説不定就讓那女王瞅見了,她肯定覺得,嘿,這大胖子真不錯啊,渾身上下這麼多胖肉,得了,留下當精絕國倒插門的女婿算了,沒事啃兩口磨磨牙。”

    這番話倒沒把胖子嚇着,葉亦心本來已經勉強能走,Shirley楊一直扶着她,聽我一説精絕女亡的幽靈還在這地宮裏,葉亦心雙眼一翻又被嚇暈了過去。

    Shirley楊急得直跺腳:“你們倆能不能不胡鬧?也不看看是什麼時候,還不快來幫忙。”

    我跟胖子見又惹了禍,也不敢再鬥嘴了,過去把葉亦心抬起來,放在胖子背上,讓他揹着,胖子剛才少説了一句,覺得不太上算,口中還接着嘟囔:“倒插門的女婿?我就沒見過你這麼沒文化的人,你當女王是鄉下的寡婦啊,女王的丈夫,那應該叫……叫什麼來着?好像不應該叫駙馬吧?”

    Shirley楊見胖子還嘮叨,氣得忍不住説:“叫太監。”

    考古隊中死了個郝愛國,氣氛很壓抑,這時候笑實在是不合時宜,我強行忍住,和眾人一起在寬廣的地宮中搜索,尋找有水源的地方。

    精絕古國地下的王宮,沒有我先前想象的那麼大,只有正殿頗具規模,兩側的配殿都比較簡陋,前殿的大門和石階都被沙子封得死死的,靠近前殿大門的地方,一塊黑色的石頂被炸藥破壞,這説明以前也曾經有人進過這地宮之中,看那石門的損壞程度和痕跡,都不是近期所為,少説也有幾十年以上的歷史了,很可能是那張黑白照片的主人所為,現在這個缺口早被黃沙埋沒。

    看過兩側的配殿,又轉到後殿,這裏是王室成員休息起居之所,這裏有幾處玉石圍欄的噴泉,不過早已乾涸了。一行人邊走邊看,Shirley忽道:“你們聽,是不是有流水聲?”

    我支起耳朵傾聽,果然在不遠處水聲潺潺,看那方位是在寢殿後邊,當下眾人加快腳步,循着水聲來到殿後的一個山洞之中。

    山洞地勢極低,向下走了很深,來到一座球場般大小的天然石洞之中,這裏雖是天然,但是顯然是經過人工的修整,地面十分平整,在洞中有一片小小的地下湖,湖中隆起一塊凸地,如同一個湖心小島,只有十平方米大小,平湖如鏡,環繞在四周。

    我們這夥人連續一個星期,都只喝最低標準配給的水量,別説是在沙漠中了,尋常時一天只喝這麼點水也夠受的,這時見到清涼的地下水,都急着把頭扎進去狂飲一通。

    Shirley楊攔住眾人:“這水源已經廢棄多年,也不知是死水活水,何況地下河流不斷改道,現在的地下水,未必就和兩千年前的一樣,西域地下的硝磺最多,水中萬一有毒怎麼辦,先看看再説。”

    我就近處一看,見那湖水中有數尾五彩小魚遊動,便笑道:“多慮了,這湖中有魚,深處肯定有泉眼,是活水,不會有毒的。”

    此言一出,其餘的幾個人再也顧不上什麼,搶至湖邊大口大口地喝水,都把自己的肚子灌了個溜圓,還是覺得沒喝夠,直到一動就從嘴裏往外流水,方才罷休。

    葉亦心有脱水症,不能直接喝大量清水,Shirley楊用食鹽和了一壺水,一點點地給她服用。我們水喝得太多,都動彈不得,只能就地休息。

    我從來沒覺得水有這麼好喝,四仰八叉地挺着肚子躺在地上,閉目養神。這時四周都安靜了下來,我好像聽到遠處還有水流的聲音,看來這地宮中的水脈還不止這一處。我們喝水的這個小小湖泊,非常安靜,在後殿中聽到的水流聲,是來自更遠處的那個水源,那應該是條流量很大的地下河,説不定就是繞過扎格拉瑪山的茲獨暗河。

    正在我胡思亂想之際,忽聽Shirley楊“咦”了一聲,聲音中充滿驚奇,我急忙雙手撐地坐起來,問她怎麼回事,Shirley楊用手指着湖心的凸地,示意讓我看那邊。

    陳教授等人也紛紛從地上坐了起來,眾人順着Shirley楊所指的方向看去,見到了一幅不可思議的情景。

    湖中凸地上,不知何時,已爬滿了密密麻麻的一層青色蜉蝣蟲,足有上萬只之多,它們的身體逐漸變成灰白色,一隻只地從外殼中蠕動着爬出,蜕殼後的蟲體上似乎有很多熒光,閃閃發亮,如同漫天星光一樣燦爛,蟲子們舒展着剛剛得到的翅膀,再過一會兒就可以飛到天上。

    便在此時,無數的大老鼠從四面八方竄進山洞,這些老鼠一點也不懼怕人類,對我們這些人視而不見,毫不猶豫地跳進湖中,鳧水而去,爭相爬上湖心的凸地,貪婪地抓住剛退殼的蟲子,不斷送進口中吃掉,風捲殘雲,片刻就吃了個精光。

    我們見了這許多大老鼠在湖中游泳,看來這些老鼠一定經常在此聚餐,否則怎會如此熟練,想到這裏説不出的噁心,張開嘴哇哇大吐,把那一肚子的湖水,又原封不動地吐了出來。

    羣鼠吃得飽飽的,便紛紛游回岸上,四散去了。

    楚健撿起地上的碎石頭,想拋出去驅趕那些走得慢的大老鼠,我把他攔住,我們家從我祖父那輩傳下來的規矩,老胡家的人不許傷害老鼠,反正這些老鼠也與人無爭,隨它們去也就是了。

    胖子罵道:“老胡你他媽的這就叫姑息養奸,原來這水是老鼠們洗澡吃飯的地方,可他媽噁心死我了,剛才那一通猛喝,也不知道喝下去多少老鼠屎尿老鼠毛。”

    我説:“別提了行不行,越想越他孃的噁心,咱別在這待着了,換個地方。”

    這裏的水我們是沒人想喝了,只好繼續向山洞的深處尋找地下暗河,這裏別無他路,只有一條通道,流水聲就是從通道的另一端傳過來的。

    我們順路前行,越走水汽越大,四壁也越來越潮濕。這條通道的兩邊有不少人工開鑿的石室,都裝着鐵柵欄,上着大鎖,裏面有不少刑具,看樣子是用來關押囚犯的,現在都成了老鼠窩了,地上黑乎乎的盡是老鼠糞。

    往山洞中的通道里邊,行出數百米遠,終於見到一條水流湍急的暗河橫在洞口,這就是在沙海下流淌了幾千年,從來都未乾涸過的茲獨暗河了,河水不僅流量大,而且很深,在它的盡頭會同塔里木河合流。

    不過新疆沙漠中的內陸河都有一個特點,就是不管河水流量多大,都無法衝出沙漠進入大海,這些沙漠的內陸河以及地下暗河,最終都會慢慢地被沙漠吞噬。

    河對岸還有另一個大山洞,中間有一座黑色石橋相連,橋身也同樣是用扎格拉瑪山的黑石頭築成,飛架在茲獨河洶湧的水流之上。

    黑橋另一端的山洞前,有一道千斤閘,用人臂粗細的大鐵鏈子吊起來一半,下面還墊了塊巨大的石頭,從閘下看那洞內,深不可測,不知是個什麼所在。

    陳教授吃了一驚:“先前發現地宮的石門被人炸開,想必是有人曾經進來過。這閘門如此厚重,又在這地宮的第三層最深之處,極有可能這裏面便是精絕女王的長眠之所。”

    古代西域諸國,經常把王室成員的墓葬設在城中,而不是像中原漢人那樣,開山為陵,依嶺修墓,這一點我們先前在西夜古城已經領教過了,那姑墨王子的古墓就建在舊城聖井之中,所以教授認為精絕女王的古墓在地宮之下,這並不奇怪。

    只是眾人覺得有些太過順利,以前也曾有探險隊到過這地宮,這洞窟又不隱蔽,肯定被前人發現過,莫非是進入女王陵寢的人都死在了裏面?那裏面究竟有什麼東西?難道壁畫中的巨型洞窟也在裏面?

    我請示陳教授的意思,進去還是不進去?

    陳教授毫不猶豫地説:“進!我必須要去看一看,精絕女王的古墓有沒有遭到盜竊和破壞,如果不看上一眼,我死不瞑目,這把老骨頭如果被埋在裏邊,也算是死得其所。我這麼大歲數了,什麼都不在乎,但是你們這些孩子還都年輕啊,你們都不要去了,我自己一個人去就行。”

    Shirley楊正在給她的照相機裝新膠捲,頭都沒抬,説道:“我自然也去。”她説得輕描淡寫,似乎她完全沒想過是否要進入精絕女王的古墓,而只是第一個還是第二個進去的問題。

    我一看既然如此,我是不能不進去了,他們兩個若有個閃失,我於心何安,便讓胖子留下來照顧三個學生。

    胖子一聽不願意了:“這託兒所阿姨的活怎麼都歸我了?你們仨進去,我不放心,要去我跟你們一起去,要不咱誰都別進去。你們放心,那裏面有什麼金銀財寶,我一概不拿就是。”

    楚健薩帝鵬等人一聽不帶他們進去,急忙懇求,無論如何也想進去看看,這機會太難得了,千里迢迢穿過黑沙漠,吃了多少苦才來到精絕古城,怎麼能不看看這最重要的女王陵墓呢?而且萬一有什麼事,也可以給大夥幫幫忙。

    這一來人人都要去,那剩下個身體虛弱、一會兒清醒一會兒迷糊的葉亦心怎麼辦?葉亦心補充了一些冷鹽水,此刻已經有了些力氣,對眾人説:“你們千萬別留下我一個人在這裏,我身體沒問題,我和大家一起進去。”

    我一看這可麻煩了,我和胖子本事再大,也照顧不過來五個人啊,何況還盡是些老弱婦孺,也就大個子楚健還能幫我們點忙。

    我對眾人説:“要不這麼着吧,我先一個人進去看看,如果裏面沒什麼危險,咱們再一起進去。要是我進去超過四五個小時還不出來,你們就別等我了,千萬不要再進這古墓,趕快離開這裏。”

    胖子説:“不成,要去咱倆一塊去,也好有個照應。”

    我拍拍胖子的肩膀:“我一個人就行了,我命大沒問題,萬一我有個三長兩短,你還得把大夥安全地帶出去呢。”

    Shirley楊説:“行了,別説得這麼悲壯了,我跟你一起去。”

    我以為我聽錯了:“你和我一起去?別開玩笑了,要是有什麼危險,我自己一個人容易脱身,你跟着去,我怕照顧不了你。”

    Shirley楊説:“還説不準誰照顧誰呢,反正不能讓你自己一個人進女王的古墓冒險。”説着她把楚健手中的運動步槍拿了過來,嘩啦一聲拉開槍栓,看到子彈是裝滿的,就一推槍栓把子彈頂上了膛,她這兩下子看得我暗地裏吐了吐舌頭,敢情也是位使槍的行家,以前還真沒看出來。

    我們倆各自忙着收拾應用的裝備,胖子悄悄對我説:“哎,老胡,我覺得她最近看你的眼神不太對勁兒啊,是不是對你有點意思?這才哪到哪就開始粘上了?”

    我笑罵:“我看你他孃的才是眼神不好,我都沒看出來,你就看出來了?我對她不感興趣,太強勢的女人咱可不敢要。再説了,我們家老爺子要看我領回去一美國妞兒,還不得把我大卸八塊了。”

    胖子説:“你有這覺悟就好,我真怕你找個這樣的媳婦兒,她這種人仗着有倆臭錢就牛皮烘烘地誰也瞧不起,他媽的,以前那句話怎麼説的來着?小皮鞋咯咯響,資產階級臭思想。你可千萬要頂住糖衣炮彈的攻勢啊。”

    我把在山谷中撿盜墓賊洋落撿來的突擊步槍裝滿子彈,把炸藥和工兵鏟都背在身上,又給電筒更換了新的備用電池,把穿山甲爪子做的摸金符放在手中握了一會兒:“懇請祖師爺保佑吧。”

    這時Shirley楊也收拾完了,她問我能否瞧出這墓的內部結構來,我説:“這種城下墓我聞所未聞,如果讓我從外部看一個墓穴裏面的結構,我必須通過尋地脈、察形勢、覓星峯、辨水源、測方位、定穴場、究深淺等等步驟,用這些風水術確定古墓的年代和內部構造,但是這墓在城下,這樣的古墓,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墓門前有橋有水,不合風水理論,墓中有什麼名堂,我還真是看不出來。咱們進去之後一切小心,特別是要小心不要觸發什麼機關,另外最需要提防的是那種頭上長個黑眼的怪蛇,它們動作奇快,難以閃躲。”

    Shirley楊點了點頭,當先走過石橋,我緊緊跟在後邊,在另外五個人的目送下,我們倆一前一後,過了黑色石橋,從千斤閘下鑽了進去。

    ① 即《河圖洛書》中演化而出的五行之數。《河圖洛書》是關於中國古代文明的著名傳説,也是陰陽五行術數之源。

    ① 古西域建城牆用的長方形淡黃色土磚,由夯土、牛糞、涼沙等混合在一起,乾燥堅固,歷久而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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