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一個陰雨迷離的午後,我揹着行囊來到了這個山中的小鎮 飛簾鎮。初入小鎮,我便嗅到空氣中飄浮着一股似有似無的腐臭氣味,那是一種動物屍臭與某種油脂變質後產生的腥味混合在一起的氣味。作為一個不愛打掃衞生的資深宅男,我立即就分辨出,這是蟑螂屍體腐爛分解時所散發出的惡臭。 我在城市一角獨居,在屋裏寫網絡小説的時候,所住的出租屋內就經常有蟑螂出沒。每天晚上走進廚房喝開水,一打開日光燈,就會看到地上一大羣蟑螂四散而爬。如果我的速度夠快,人字拖踩下去,多半能踩死七八隻蟑螂。如果我沒有當即打掃地上的蟑螂肉醬並扔進門外垃圾桶,第二天早晨屋裏就會飄浮着這種淡淡的奇怪腥臭味。 據説蟑螂是這個星球上最古老的生物之一,曾與恐龍在同時代生存,生命力極強。曾有生物學家下過定論:如果有一天地球上發生全球核子大戰,影響區內所有生物,包括人類和魚類都會消失殆盡,只有蟑螂會繼續它們的生活。 暫時不提蟑螂這噁心的昆蟲了,言歸正傳,我這次到飛簾鎮來,是為了見一個女孩。 那女孩名叫費雪,我與她並非單純的網戀關係。事實上,我們見過面。 三個月前,大概因為趕稿,我待在電腦前吃了太多富含防腐劑的泡麪和火腿腸,有時甚至還幾天幾夜不吃飯,我不幸得了嚴重的胃潰瘍和胃出血,不得不住進醫院。當時負責我的護士就是費雪,我們在醫院裏一見鍾情,出院後我就加上了她的QQ,但之後我們卻沒再見面,原因是她突然因為私事回到了遠在千里之外的家鄉飛簾鎮。 雖然她一直説很快就會回到城市,但我實在難解相思之苦,於是問清了乘車路線後,坐了兩天車,終於來到了這個偏僻的小鎮。 再回到飛簾鎮,我越朝鎮裏走,就越覺得蟑螂屍體腐臭的腥味愈加熾盛。我不禁胡思亂想,難道這裏的蟑螂多得驚人?費雪是護士,據説護士多半都有潔癖,她怎麼能夠忍受這樣的氣味呢? 走入鎮口,我終於看到了朝思暮想的費雪。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連衣裙,站在一棵巨大的榕樹下等候已久,正雙目含笑地望着我。 我扔下行李,邁開大步向她衝過去,想要給她一個熱烈的擁抱。可就在我張開雙臂的時候,忽然一陣微風襲來,旋即我嗅到一股刺鼻的惡臭。我的胃裏頓時翻江倒海,我不得不佝僂下腰身,使勁揉着小腹,想遠離這幾欲嘔吐的感覺。 “怎麼了,許波?你的胃潰瘍又發了?我不在的時候,你是不是沒按時服藥,還在吃那些沒營養的垃圾食品?”費雪關切地詢問。 我搖了搖頭,然後抬起手,指向了惡臭的來源。 榕樹下,有一個深約半米的土坑,坑裏全是密密麻麻的蟑螂屍體。而這些屍體都不是全屍,均被攔腰剪斷,扔在了坑裏。雖然蟑螂被攔腰剪斷,但卻依然可以看到這些蟑螂碎屍的觸角和肢腿還在掙扎,真是頑強的生物。 見我不適的模樣,費雪卻笑了笑,説:“許波,原來你是因為這股氣味而反胃啊?呵呵,沒事的,慢慢習慣了就好了。” “習慣了就好了?在你們飛簾鎮裏,一直都瀰漫着這樣的氣味嗎?” 她點了點頭,答道:“是的,我們這個小鎮之所以叫飛簾鎮,就是取了蜚蠊的諧音 蜚蠊,是蟑螂的正式學名。” 【2】 費雪告訴我,或許因為飛簾鎮靠近河川,土壤潮濕,極其適合蟑螂生存,所以這裏有着數不清的蟑螂,幾乎涵蓋了各個品種。 “真噁心,為什麼你們不請個滅蟑專家撲滅這些蟑螂呢?”我記得曾經在書上看到過,蟑螂體內能夠攜帶超過40種能夠引起脊椎病變的病菌,費雪身為護士,怎麼能夠忍受呢? 費雪卻笑着説:“你們外人或許把蟑螂看做是噁心的生物,但在飛簾鎮,人們卻愛死了這種小昆蟲,它們白天又從不出現在人們眼前,只有光線消失後才悄悄出來,替人類消滅食物殘渣。而且 洗淨後的蟑螂再油炸,是極富營養的高蛋白食物。” “可為什麼榕樹下的土坑裏,卻有那麼多蟑螂屍體呢?還被攔腰剪斷,這説明也不是每個鎮民都喜歡蟑螂啊。” “呵呵,”她又笑了起來,“蟑螂的壽命不長,也就短短一年。飛簾鎮的蟑螂很奇怪,當它們自覺快要死的時候,都會聚集在鎮外的榕樹下。等它們死後,鎮里人就會用剪刀把它們剪成兩截,然後扔進土坑裏。” “為什麼要剪?”我詫異地問。 “因為 蟑螂喜歡吃油脂類的食物,體內也富含油脂。它們是無私的生物,當它們死後,屍體又會成為蟑螂幼蟲的食物。冬天的時候,那些小蟑螂就靠吞食大蟑螂的屍體而成活。剪斷後,小蟑螂就能更容易汲取到大蟑螂體內的營養。” 真是太噁心了,我忍不住乾嘔了一聲。 而這時我們也已經走進了飛簾鎮裏,費雪住在一間兩層高的舊樓裏,舊樓外有個小院子,院子裏栽了幾棵桂花樹,院子邊緣則種了一圈夜來香。 進了她的舊樓,我才知道她是獨居。我不禁好奇地問:“你不是因為私事才回到飛簾鎮來的嗎?而且一回來就是三個月,你究竟回來幹什麼呀?” “呃,老家有位老鄰居病重,他又沒有親人了,需要一個護士照料,併為他送終。我爸媽死得早,以前受過他很多照顧,所以這些事只有我來做了。”她一邊説,一邊領我來到二樓。她為我準備的房間,不大也不小,屋內洋溢着一股清香,我留意到,在牀頭櫃上擺着一盒香薰蠟燭。我猜,她也知道我聞不來鎮內充斥的蟑螂氣味,所以為我準備了這些香薰蠟燭吧。 費雪推開窗,淡淡的惡臭味又從窗外襲了進來。我看到窗户對面有一幢黑色的小樓,樓外有一個大院,修着高高的圍牆,僅有一扇鐵門以供出入,圍牆上還插着碎玻璃。 “這就是我那病重鄰居住的地方。”她淡淡地説道,然後關上了窗,又拉上了黑色的窗簾,點燃了一根香薰蠟燭。 她這充滿了暗示的動作,令我不由得亢奮了起來。我摟住她,準備做一些久別重逢的情侶都應該做的事。而這時,我忽然聽到窗户外傳來了汽車馬達由遠及近而來的聲音。激情的時刻,我當然懶得理會窗外的聲音,可費雪卻推開我,幽幽地説:“你這麼遠過來,渾身汗臭,還是先洗個澡吧。” 我嬉皮笑臉地回答:“你連蟑螂屍體的氣味都能忍受,還不能忍受一點點汗臭?” 她哼了一聲,嬌嗔地説:“蟑螂的氣味我已經習慣了,但你的汗臭我還沒習慣呢。” 我只好進浴室,洗淨了身上的汗味。我回到卧室後,又輪到費雪去洗澡,她離開房間的時候,又為我點了一根別種香味的香薰蠟燭。 浴室裏傳來淅淅瀝瀝的聲音,我在卧室裏,撩開了窗簾。 我看到一輛麪包車停在了黑色小樓的大院外,鐵門開着,小樓一樓的防盜門也開着。 真奇怪,不是説小樓的主人是位病重的孤獨老人嗎,怎麼現在又有人來看望他了? 我疑惑之時頓覺頭暈腦脹,四肢完全提不起力來。然後,我只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暈倒在地上。 【3】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雪白的牀上。費雪坐在我面前,滿臉關心地望着我。 “許波,你怎麼了?你怎麼突然暈倒了?” 我無奈地表示,自己也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想起身下牀,卻發現四肢彷彿不是我的了,全然不受控制。 是突發重病了嗎?可我以前除了胃潰瘍和胃出血之外,再也沒有生過其他病,壯得跟牛一樣。 而我又發現,現在我所躺着的牀,應該是一張醫院裏才有的病牀。而在這張牀邊,還有另一張空着的病牀。於是我問:“費雪,你把我送到了醫院?醫生怎麼説?” 她搖了搖頭,答道:“飛簾鎮裏沒醫院,只有一個衞生院,唯一的醫生卻去附近山區出診了,起碼兩天後才能回來。” “那這是在哪裏呢?” “在我鄰居家,就是那幢黑色的小樓。鄰居生病的時間很長了,屋裏有一些必要的藥。我是護士,多少也懂一些醫學藥學知識,所以先讓你在這裏觀察觀察。” 我不禁問:“是你把我背過來的嗎?你這麼柔弱,我的體重也不輕 ” 她微微一笑,答道:“我才沒那麼大的氣力呢。我請鎮裏其他鄰居把你抬過來的。” 説到這裏,我忽然想到之前在窗後看到黑色小樓外停着的麪包車,不由得問:“黑色小樓來了客人?” “你看到那輛麪包車了?”費雪美貌挑了挑,問道。 我點了點頭。 “那是鎮裏幹部來看望病重的老人 本來我想請他們開車把你送到城裏醫院去,但卻不知道你究竟生了什麼病,怕你經不起路途顛簸。” 哦,原來是這樣。 “許波,你餓了吧?”費雪問道。 我也確實覺得有點餓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暈倒了多久,而在來飛簾鎮之前,我也只是在長途車站隨便吃了點東西。費雪轉身出了房間,過了一會兒,她端了一碗香噴噴的粥回到了病房中,是小米粥。她拿着一個小勺子,一口一口喂進了我的嘴裏。 吃完後,我覺得有點累了,想要休息一會兒。費雪也不再打擾我,叮囑我好好休息之後,她離開了病房。她走後,我忽然想到她似乎忘了替我擦擦嘴,可我也實在提不起氣力再喊她,只好閉上眼,靜靜等待睡意的到來。 可當我迷迷糊糊剛要睡着的時候,忽然覺得嘴邊傳來一股惡臭,似乎還有什麼東西爬上了我的面頰,正準備鑽入我的嘴巴。我睜開眼,立刻見到一條長長的觸鬚在我眼角晃動着。 是蟑螂! 是蟑螂嗅到了小米粥的香味,爬上面頰,還企圖鑽進我的嘴巴,吃掉那些香噴噴的美味。 雖然我全身沒有一點氣力,但我卻下意識地嘔吐了起來。胃部不斷痙攣,口腔噴濺出剛吃下的小米粥。小米粥像噴泉一樣,落在我的面頰上,又惹來了更多的蟑螂,數不清的蟑螂沿着病牀牀腳,爬上我的身體,在我的面頰上聚集。我想要高聲呼喊,卻又擔心張開嘴後,它們真會鑽進口腔,於是只好緊閉嘴唇,咬緊牙關,用盡全身氣力搖頭。 蟑螂的生命力真是頑強,任我百般掙扎,依然有蟑螂鑽進了我的嘴唇。我不能讓他們沿着咽喉鑽進腹腔,所以只好用牙齒咬死它們。當咬爛蟑螂的時候,我的舌頭不僅品嚐到了令人嘔吐的腥臭味道,還能感覺到它們即使被咬斷,觸角和肢腿卻依然在掙扎,摩挲着我的口腔內壁。這令我的胃部繼續痙攣,繼續嘔吐出小米粥。 這一次,胃部痙攣的力量比之前更厲害,不由自主嘔吐出的小米粥也噴濺得更遠,甚至落到了病牀下。 大概是落在面部的小米粥已所剩無幾,當地面出現新的嘔吐物後,蟑螂們紛紛爬下了我的身體,向地面新的目標進發。 我總算暫時擺脱了蟑螂的襲擊,吐出嘴裏的蟑螂殘肢後,大口大口喘着氣。而這時,我發現自己呼吸的力度似乎比喝粥前好了許多。再試着移動了一下手臂,竟發現四肢竟然可以輕微地移動了。 我大聲呼喊費雪的名字,可病房外卻沒有任何聲響。我意識到,這病房大概經過了隔音處理。沒辦法,我只好靜靜等待體力恢復。不管怎麼説,身體狀況好轉是一件大好事,我想費雪也會為我開心的。 【4】 大約一個小時後,我總算能夠有力氣下牀了。但因為太久時間沒行走了,雙腳一踏地,就立刻仰倒在病牀前。也正因為是仰躺在地面,我由下至上,看到緊貼病牀下方的牀板下,似乎有個什麼古怪的東西。 那是一塊黑黢黢的鐵片,還閃着寒光。我摸了摸,指間頓時傳來一陣尖鋭的疼痛,還流出了鮮血。這是一把單面開刃的長刀,一端連在病牀一側,另一端則可以活動。 我試着移動這柄長刀,一端被我拆了下來,而連在病牀一側的則被固定死了。經過180度的迴轉之後,長刀轉到了病牀之上,刃口正好朝下。 看着這柄長刀,我不禁心驚膽戰,從這個角度來看,這不正是一把鍘刀嗎?如果病牀上躺着一個人,鍘刀則正好位於病人的腰部之上。如果鍘刀落下,躺在牀上的人無疑會被腰斬致死。 天哪,這間病房究竟是用來做什麼的? 我的腦海裏,也不禁湧現出在鎮口榕樹下看到的蟑螂被腰斬的屍體。 我感覺到恐怖。如果我還繼續四肢無力地昏睡在病牀上,萬一有人翻轉這把鍘刀,然後重重落下,我就會變作兩截腰部分離的殘屍。 是費雪把我送到這張病牀上的,她想幹什麼?想腰斬我嗎?我又想到了黑色小樓外停着的那輛麪包車,車上會是費雪的同夥嗎?我不敢再想了,我得儘快離開這裏。 還好病牀的門沒有從外面鎖上,門是朝外開的,我輕輕推開門,躡手躡腳走到了病房外的走廊上。 走廊兩側全是緊閉着的房門,大概有十多間,樓梯就在走廊盡頭。 我無聲無息地慢慢向樓梯走去,剛走了幾步,就聽到一間屋裏傳出了有人説話的聲音。我朝那間屋望去,發現門是虛掩着的,難怪會從隔音這麼好的房間裏傳出聲音。 我靜靜聆聽,屋裏傳來的是兩個人的聲音,一男一女,女的正是費雪。 男的問:“為什麼還要騙那傢伙他只是生病了?依我看,直接告訴他真相,然後捆綁在病牀上,等到另一個試驗品來了後,就開始動手。” 費雪答道:“這樣不好,如果他因為得知真相而恐懼,心跳、血液、脈搏的數值都會發生變化,不利於實驗數據的收集。” 男的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費博士真是考慮得周全。不過,為什麼要通過食物令試驗品攝入安眠藥呢?為什麼不直接注射安眠藥?” 費雪回答:“注射安眠藥,藥效會過於強烈,另一個試驗品很快就會送到,我怕實驗開始的時候許波無法醒來。而這個實驗,必須是在試驗品清醒的時候開始進行。別忘了,我們模擬的實驗環境是戰爭時期的緊急危重創傷處理,軍人不會在服用安眠藥後才受重傷的。” 男的發出附和聲,而我則跌入雲裏霧裏。 實驗?試驗品?清醒狀態?戰爭時期?這説的都是什麼呀?怎麼越聽越恐怖? 不過,我也從他們的對話中,明白了自己的暈倒絕非偶然,一定是那兩根香薰蠟燭搞的鬼。隨後在病房裏喝下的小米粥,也被摻入了安眠藥。如果不是因為蟑螂鑽入口腔而嘔吐,排出了安眠藥成分,現在只怕我還依然躺在病牀上,成為費雪他們的試驗品。 而這時,我聽到腳步聲,那男人要開門出來了。幸好門是朝外開的,我趕緊躲到門板後。那男人出屋後,徑直朝樓梯走去,並沒發現身後的我。 雖然我是資深宅男,又剛恢復體力,但從這個男人的背影看,他比我矮一個頭,又瘦得跟皮包骨頭一般,於是我鼓起勇氣,衝到他身後,揚起手肘,重重地擊向了他的後腦。 “砰”的一聲,他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大概費雪在屋裏聽到了走廊上的動靜,伸出了半個腦袋朝外探視。當她看到我後,立刻發出一聲尖叫。而我聽到她的尖叫聲後,便轉過身朝她走去,然後一拳擊在了她的太陽穴上。當她倒在地上的時候,我才發現她穿了一件白大褂。我記得,只有醫生才會穿白大褂,而護士是不會穿白大褂的。 幸好每間屋的隔音效果都不錯,即使我擊倒兩個人發出那麼大的聲音,其他屋裏還是沒人出來查看。我把那男人拖進剛才他倆説話的那間屋,在屋裏找到繩索,把他和費雪分別捆綁了起來。 我猜,屋裏準備的繩索,應該是這個男人為我準備的 他説過,原本他提議把我捆在病牀上的。 男人醒來的時候,我又給了他狠狠一拳,讓他繼續昏睡過去,還在他嘴裏塞了一塊破布。而當費雪醒來時,我則惡狠狠地問她:“你究竟想幹什麼?” 她也發現局勢對她不利,只好抬起手臂,朝屋裏的一個寫字枱指去。 我走到寫字枱邊,看到桌面上擺着一個透明的玻璃盒子。盒子裏,有個古怪的東西正在緩慢地爬行着。 那是一隻蟑螂。 之所以説它古怪,是因為它的上半身和下半身顏色明顯不一致。蟑螂的腰間,似乎有一道裂紋,裂紋外還塗抹着一些白色的藥膏。 【5】 “蜚蠊,也就是俗稱的蟑螂,是一種生命力頑強的生物。如果將一隻蜚蠊攔腰剪斷,它也要20小時後才會死亡,而且死亡原因是 餓死。”費雪喃喃説道。 “那又怎麼樣?”我面無表情地反問。 “如果將兩隻不同的蜚蠊同時攔腰剪斷,只要在10小時內,將蜚蠊甲的上半身與蜚蠊乙的下半身疊合在一起,這隻新拼接成的蜚蠊就能重新存活,起碼72小時。”費雪繼續説道。 我吃了一驚,原來玻璃盒子裏的蜚蠊,就是由兩隻攔腰剪斷的蜚蠊組合而成的。 費雪苦笑一聲後,説:“蜚蠊體內存在着利於肢體斷肢再植的某種物質,這幾年我一直都在研究這種物質,經過一番鑽研後,我終於從蜚蠊體內提煉出一種名為 XTX2010 的物質。這種物質在臨牀中具有重大意義,在異體移植手術中,能極大程度上避免異體排斥反應。而按照原來的安排,本來我們將在今天進行第一次人體實驗。” 我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 原來她安排的試驗品,就是我和另一個不知名的倒黴蛋。 我也想起了在飛簾鎮鎮口榕樹下看到的蟑螂屍體,我這才明白,原來那些被攔腰剪斷的蟑螂屍體,都是費雪他們搞的鬼。只是蟑螂生命力實在太過於頑強,所以拼命在臨死前爬到了榕樹下的土坑裏。 我必須得感謝這些生命力頑強的蟑螂,雖然這幢黑樓對於它們來説,是殘殺蟑螂的煉獄,但樓裏卻遍佈數不清的蟑螂。正是他們為了覓食,而爬上了我的面頰,企圖鑽進我的嘴裏,才讓我不停嘔吐,排出了費雪混在小米粥裏的安眠藥,沒讓我變成被腰斬的試驗品。 我又繼續問她:“另一個試驗品什麼時候送到?” 費雪答道:“試驗品已經在這裏了,不必再等人送來。”她努努嘴,朝地上躺着的那個男人指了指,説,“他是海外一個財團派來參與這個項目的小嘍囉,他知道的東西太多了,而且恰好他的血型和你一致,很適合進行這次試驗。” “財團?你這個變態項目的贊助商?我聽你們説過什麼戰爭時期,嚴重創傷處理,這是怎麼回事?” 費雪沉吟片刻,説道:“這個世界並不太平,還有很多地方正在激戰不休。一些弱勢的戰鬥團體會面臨戰鬥損員而兵源不足的情況。如果在戰場上,有士兵因為頭部重傷而不治,便可以利用XTX2010,將這個人的下半身與另一個重傷員的上半身相拼接,塗上XTX2010藥膏,就能夠成為一個新戰士。另外,XTX2010還有另一個效用,拼接出來的新戰士對於疼痛感覺會相當麻木,他能夠成為一個不懼子彈的超級戰士!” 她似乎沉浸在科研成果的巨大滿足感中,竟然越説越興奮。 而我則不敢再想象下去了,兩個半死不活的人拼接在一起形成的新戰士,究竟是士兵甲,還是士兵乙呢?結束戰爭後,他又應該回到誰的家裏呢?這簡直是一件違揹人性的事,傷天害理。 這時,我想到了流傳於加勒比海某個島國的巫毒術,傳説那裏的人死後,會有巫師掘開墳墓,在屍體身上塗抹藥膏,令其起死回生。但復甦的屍體不會擁有自己的思維,完全聽憑巫師的差遣,成為所謂的“活死人”。而費雪現在做的,和加勒比島國的巫師又有什麼區別呢? 而這時,那個躺在地上的財團小嘍囉竟突然一躍而起,吐出塞在嘴裏的破布,大聲叫罵道:“你們居然把我當做另一個試驗品?渾蛋!原來你們也想把我腰斬在手術枱上!” 費雪嚇了一跳,臉色變得一片蒼白,就和她身上的白大褂一個顏色。她吃驚地問:“你怎麼醒了?” 我呵呵一笑,代替小嘍囉答道:“剛才當你努嘴指向他的時候,我就悄悄踢了他一腳,讓他醒了過來。” 我一邊説,一邊解開了這個小嘍囉身上的繩索。他不停地咒罵,當他的雙手重獲自由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給了費雪一耳光。在他的腰帶上,彆着一把手槍,現在他已經成為了我的幫手,決意與那變態的科學瘋子犯罪集團決裂。小嘍囉在費雪的抽屜裏,找到了另一把手槍,遞給了我。 雖然我是資深宅男,但也偶爾玩過war game的彩彈遊戲。另外,我特別喜歡在網絡上玩CS槍戰遊戲。 我先用費雪的手機報了警,並對警方人員説這裏涉嫌恐怖分子犯罪行為,嚴重危及國家安全 事實上,我並無誇大其詞,後來證明贊助費雪實驗的財團,確實是一個臭名昭著的海外恐怖犯罪集團。 隨後,我和那個小嘍囉在這間屋裏以費雪為人質,與黑色小樓的保鏢對峙之時,警方與國家安全部門的直升機降落在了黑色小樓的大院內。面對特警與特種部隊的槍口,那幫海外財團派來的保鏢未戰先降。 當費雪被帶走的時候,她很後悔地對我説:“我當初還是應該請個滅蟑專家,除了實驗用的蟑螂之外,殺死黑色小樓裏的其他所有蟑螂。這樣的話,你就不會因為蟑螂鑽進嘴裏而嘔吐,排出安眠藥後醒過來了 ” 我點點頭,心想,她説得非常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