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兩天前被謀殺的許碧真外,她是田躍進迄今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沒有之一。
只等待了一秒鐘,老田就知道了她的姓氏:“慕容?”
“是,我姓慕容—很多人都以為是筆名,只有在武俠小説裏才能聽到這種姓氏,可惜這的確是我父親的姓。”
她爽快地説出一連串標準的普通話。真是個配合警方調查的好市民,也是個口齒伶俐的好語文教師。完美無瑕的豔麗女子,白皙的皮膚與精緻五官,絕不遜色於那年頭當紅的任何一位港台明星。正是二十多歲最迷人的年紀,一頭時髦的波浪捲髮稍顯成熟了些,只消眨個眼睛就能讓滿屋的男人着迷。出於喪妻的中年男人的本能,四十多歲的警察田躍進咽動喉結,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幾眼。最後,他強迫自己把視線轉到老校長的禿頭上,不敢再看她那張近似妖孽的臉。
一大清早,田躍進就帶領專案組,走訪了南明路附近的居民和工廠,排查死者在本地所有的社會關係—大多數人僅在雜貨店買過東西,或者可能多看過漂亮的女店主幾眼。警方圈定了若干個嫌疑對象—通常線索越少,嫌疑對象的範圍就越大。在老田漫長的辦案生涯中,有的案件排查過上百個嫌疑對象,有的案件則當場鎖定了犯罪嫌疑人。
最後自然是要重點關注南明高中,畢竟高中生才是小店的主要顧客。馬路對面發生駭人聽聞的兇殺案,老校長早已如履薄冰,唯恐與學校有關,連忙打電話召集老師返校,為警方提供線索。不過,暑假中的老師要麼在做家教賺錢,要麼在外地旅行,只來了七八個人,惹得校長火冒三丈。
説到學校對門的小店,沒人不知道那外來的女店主,特別是中年男老師們,都驚詫於這樣的美人怎麼就死了。有個歷史老師不停地嘆息紅顏薄命。但是,除了死者很受師生們歡迎之外,他們都沒提供什麼有用的線索。
“對面的女店主啊,上次看到她是什麼時候?”輪到最漂亮的慕容老師説話,她毫不含蓄地追着老田的眼睛,“對了,是期末考試前的一個星期,我到她的小店裏買冷飲,看到她脖子上繫着一條紫色的絲巾—”
“等一等!你説絲巾?”
這是在調查過程中,第一次聽到有人提起絲巾,老田不免瞪大眼睛。
年輕的女老師並不害怕警察:“是,那天的情景令人印象深刻,那條絲巾實在太漂亮了!紫色豔麗得扎人眼睛。還有那些奇妙的花紋,從未見過那樣美麗的飾物,她繫着就像個明星。我當即問她是在哪買的,她羞答答地低頭微笑,無論怎麼追問都不回答,真是讓人遺憾啊!沒想到她就這麼死了。”
她邊説邊撫摸自己潔白細膩的脖子,不知是為許碧真之死而遺憾,還是因為沒能打聽到絲巾在哪裏買的。
田躍進立刻記下這條重要線索,這説明勒死許碧真的兇器—絲巾,並非案發當晚由兇手帶來的,而是死者原來所有。
她從哪裏得到這條絲巾的?
當老田暫時發愣時,慕容老師又提供了第二條線索:“還有件事,不知你們是否知道?附近的居民小區裏,有個滿臉痘疤的男人,好像是無業遊民。”
“麻皮臉?”
“昨天調查過這個人,張紅民,四十多歲,未婚,經常對良家婦女毛手毛腳,不是個好東西,羣眾反映此人確有嫌疑。”
同事小王補充了一句,也許想引起美女老師的注意,卻被田躍進無情地打斷:“我知道,但我想這個雜種沒有殺人的狗膽—抱歉,在老師們面前説髒話了。”
“沒關係,我不喜歡假正經的男人。”慕容老師毫不介意地微笑,轉頭掃了掃那個中年曆史老師,似有所指,“繼續説正題吧,那個麻皮臉啊,有一次在路上騷擾我的女學生,被我當場扇了一個耳光趕走了。”
老田讚了一句:“看不出,你真有膽量!”
“小意思嘛。不過還有一件事,大概三個月前,有次晚上補課結束後,我路過小店的門口,聽到店裏傳來爭吵聲,麻皮臉被女店主用一把掃帚趕了出來。”
“有這種事!”小王又一次搶着插話,“調查報告裏可沒有。”
慕容老師嚴肅地點頭:“嗯,當時只有我一個人看到,估計是這傢伙色膽包天,調戲女店主未遂吧。”
“非常感謝你提供的線索!”田躍進拖着小王走出了校長辦公室,輕聲道,“立即抓捕麻皮臉張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