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週六。春雨早上起來以後發現,宿舍樓裏安靜了許多。就算是那些外地同學,也都各自有出去玩的地方,只剩下她一個人形影相弔。其實,她一直都對孤獨很恐懼。最恐懼的時候並不在荒村,而是被單獨一人關在病房裏的那幾天。
現在許文雅就是被孤獨地關着吧?
春雨無法想像她如何會挺過來,就算是一個原本正常的人,被關到那種地方去,遲早也會變成瘋子的。於是,她決定去醫院探望許文雅。
她知道那個地方在哪裏———因為,那也是她這一生最不想再去的地方。但為了許文雅,為了那個也許只有死人才知道的秘密,她必須要忍受內心的煎熬,去那裏噩夢重温。
上午十點,春雨抵達了位於城鄉結合部的那家醫院,與半年前她離開的時候相比,這裏似乎還是老樣子。大門隱藏在靜謐的樹叢後,走進去很長一段路,才能看出這是家醫院。
在見到許文雅之前,她先見到了文醫生。文醫生鏡片後的眼神顯然很吃驚,因為半年前就是他把春雨送出醫院的。而春雨奇蹟般地迅速康復,也給文醫生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文醫生和她聊了一會兒,實際上是通過對話,暗中試探春雨的精神狀態,但春雨表現得非常穩定,讓文醫生不再有任何地懷疑了。
然後,她終於見到了許文雅。
這是一間被冬日陽光覆蓋的房間,許文雅小小的身體蜷縮在牀上,看上去真像是一隻猿猴。春雨輕聲地叫着她的名字,但她的反應很遲鈍,許久才抬起頭來,兩眼茫然地看着春雨,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似的。“你不認識我了嗎?”春雨盯着她的眼睛問,而心裏則不停地告誡着自己,千萬不要聯想到自己的過去。
許文雅的頭髮梳得很好,臉上也很乾淨,只是搖了搖頭:“你是誰?”她居然全忘了———春雨的嘴唇一陣發抖,已經哽咽得説不出話來了。忽然,許文雅回頭看了看牆壁,春雨這才發現在雪白的牆壁上,密密麻麻地寫了許多字。她趕緊繞到了牆邊,看到牆上寫着幾十行相同的英文單詞———春雨實在看不出這個單詞的意思,這些單詞幾乎佈滿了整堵牆,全是用藍色的圓珠筆寫的。她急忙向許文雅問道:“牆上的字是你寫的嗎?”許文雅點了點頭。“那這個英文代表什麼意思?”“是他———”許文雅説這句話的口氣有些神秘兮兮的。
但春雨還是不明白,她繼續追問着:“是什麼?”
突然,許文雅從牀上站了起來,嘴裏大聲地説:“你知道地獄的第19層是什麼?”
這個致命的問題,立刻讓春雨後退了一大步,她努力平靜着自己的心跳,輕聲地問:“你知道嗎?”
但許文雅沒有回答,而是又把剛才的問題複述了一遍。春雨想到了那天晚上的清幽,還有昨天凌晨的南小琴,看來她們都是一樣的。
春雨最後看了牆上的英文一眼,將“”牢記在了心裏,便退出了這間病房。她沒有再和文醫生説話,而是低着頭走出了醫院。
當她走到醫院大門口時,忽然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春雨緊張地抬起頭來,看到身前站着個挺拔的男子。那雙鋭利的眼睛正盯着她。“葉蕭警官?”她根本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葉蕭,一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我也很吃驚,居然又看到你了。”葉蕭擰起了眉毛,看了看前面的醫院大樓説,“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想來這裏了。”“是的,我是永遠都不想來了。不過,現在我有一個同學在這裏治療,我今天是來探望她的。”“嗯,是你的室友嗎?”
春雨緊張地點了點頭。
葉蕭冷冷地説:“你的氣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她低着頭説:“沒什麼,只是身體有些不舒服。”“那就快點回去休息吧。再見。”
春雨點了點頭,立刻快步走出了大門。
葉蕭用手撐着下巴,看着春雨的背影遠去,心裏已經有些數了。
他已經和學校聯繫過了,知道就在素蘭隔壁寢室裏,有一個女生在之前自殺了,還有個女生在之後精神分裂了,而這兩個女生都是春雨的室友。現在,他要來看看這個瘋了的女生許文雅。
葉蕭同樣也認識文醫生,事實上從去年開始,他們就已經非常熟悉了。而半年前春雨的事情,也讓他們兩個人難以理解。
文醫生很客氣地招待了葉蕭,然後帶着他去看了看許文雅。當然從她嘴裏問不出什麼問題,除了那句話———“你知道地獄的第19層是什麼?”葉蕭開始還是被嚇了一跳,但文醫生告訴他,許文雅每天都要説上十幾遍這樣的話,大家都已經習慣了。然後,葉蕭看到了牆壁上的那些文字,文醫生説誰也搞不清楚那些字的意思。
離開病房以後,葉蕭搖了搖頭説:“文醫生,你認為她為什麼會瘋?
我從她們學校瞭解到,她一直是個很健康活潑的女孩,過去也沒有心理方面的疾病。“”不能説是簡單的‘瘋’,而是精神分裂。這種病多發於青年期,至於病因很難説清楚,通常認為內因是主要的,遺傳有重大作用。“”可我已經調查過了,許文雅的父母都很健康,並沒有家族病史。“”當然,許文雅這個病例比較特殊,只能肯定不是遺傳的。許多病人在發病前具有孤僻、內向、古怪、膽怯、怕羞等性格特徵,但據我瞭解許文雅正好完全相反,她的性格非常開朗活潑。“”也就是説,許文雅是個非常特別的病例?“”是的。據我觀察,她的病情非常特殊,很像半年前的春雨。“
葉蕭立刻愣了一下:“春雨?剛才我進門時遇見她了。”“我也遇到她了,我沒想到許文雅居然是她的同學,我還沒見過世界上有這麼巧合的事。”文醫生似乎還在回想着春雨,他躊躇了幾下説,“春雨是個奇蹟,就像現在的許文雅一樣,或許很難解釋。”“難道真的是因為地獄?”“你説什麼?”
葉蕭意識到自己説錯話了,趕緊搖了搖頭:“沒什麼。”“精神分裂的主要症狀是思維障礙、情感障礙、意志障礙、緊張症狀等,但最常見的是妄想———而許文雅的妄想症狀是非常嚴重的,她總是説有一隻猴子,顯然在她的腦子裏,存在着對於猴子的妄想和恐懼。”“那你説她為什麼會妄想?”“這個我會研究的,現在我對這個病例也很有興趣。我會再查一些國外的醫學資料,或許國外有這方面的病例記錄。”
文醫生曾經在美國留學了好幾年,這一點葉蕭是非常信任他的。
走出這家醫院時,葉蕭想到了許文雅説出的那個問題,現在他可以確信了,從清幽到素蘭再到許文雅,她們都是因為地獄而出事的。
那麼地獄究竟在哪裏呢?
下午,女生寢室。
春雨在桌子上鋪了張白紙,上面寫着一行英文字母:。
這是許文雅寫在病房牆上的字。當時看着牆上那密密麻麻的字,春雨只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女生特有的直覺告訴她,這段英文一定隱含着某種特殊的意義。
她已經查了好幾本辭典,在英文中沒有與“”相近的詞。也許根本就不是英語,而是其他歐洲國家的語言?可許文雅沒學過其他語言啊,怎麼會寫出這個詞的呢?難道是某個人名或地名?
對,這個可能性倒挺大的。春雨按照英語發音規則讀了一遍—,應該還是可以讀通的。如果按照元音分成音節來讀的話,那就是:“———”。
緩緩念出這四個音節,春雨立刻想到了一個人的名字———馬佐里尼。“———”的讀音不就等於“馬佐里尼”嗎?
這不可能是巧合的,“”應該就是“馬佐里尼”的英文或意大利文拼寫。
春雨像是腦子開了竅似地跳起來,至於馬佐里尼的究竟是不是“”,也許只有高玄能夠回答。
對,現在就去找他,問清楚這個問題。春雨立刻換了件衣服,飛快地跑出了寢室。
半小時後,春雨來到了美術系。
憑着上一次的記憶,她找到了樓上高玄的畫室,但裏面卻沒有人。
她只能向別人打聽,才知道高玄正在三樓上課,可今天不是星期六嗎?
春雨帶着疑問跑上了三樓。
三樓是一個大教室,春雨悄悄推開門進去,才發現裏面坐滿了學生,這讓她顯得特別尷尬。幾十雙陌生的目光轉向了她,不知道她是從哪裏來的。高玄正站在講台上,他也看到了春雨,立刻向她微微笑了一下。春雨趕緊挑了最後一排的位子坐下,周圍全是以崇拜的目光盯着高玄的女生們,她只能也裝模作樣地聽起了課。高玄穿着一件黑色風衣,站在講台上的樣子確實玉樹臨風。這時教室裏的光線暗了下來,後面放出了一張巨大的幻燈片。高玄退到旁邊,對着幻燈片上的畫面説:“這就是蒙克的《吶喊》。”
在陰暗寬敞的大教室內,所有學生都屏住了呼吸,靜靜地看着幻燈片上的那幅油畫———畫面前端有個人站在橋頭,看上去瘦骨嶙峋的,那形象簡直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兩隻手抱着腦袋,張大了驚恐的雙眼,嘴巴張開到誇張的程度,似乎在發出某種絕望的嘶喊。在畫面背景的湖面上有兩隻小船,還有兩個鬼魅般長長的人影,從橋的另一端向他走來。這幅畫給人以強烈的淒涼與恐怖感,河流與天空都用奇怪的線條勾畫着,不知是人間還是地獄。春雨呆呆地看着畫裏那個痛苦尖叫的“人”,似乎耳邊真的聽到了某聲吶喊。
高玄説話了:“同學們,蒙克生於1863年的挪威奧斯陸,曾在法國學習繪畫,從這幅畫就可以看出,他的風格深受梵高和高更的影響。他擅長運用激烈的色彩和扭曲的線條,以愛情和死亡作為主題,表達人類焦慮、恐懼以及對生活的絕望。這幅《吶喊》創作於1895年,是世界公認的表現主義藝術精品。同學們,現在請不要考慮技巧的問題,用你們自己的心靈去體會這幅畫,你不覺得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被震動了嗎?至少我早就被它震動了,我認為這幅畫來自蒙克自己心靈的地獄,表達了人類心靈深處無可救贖的絕望與不安。但最讓我感到了不起的是,這幅畫準確地預言了一百多年以後———也就是當今社會的人類精神狀況。所以我一直都在説,凡是偉大的藝術家,同時也是個偉大的預言家。”
他的講課非常投入,似乎整個精神都沉浸在這幅畫裏了。尤其是説最後幾句話的時候,那雙眼神深沉地望着前方,正好是春雨坐的最後一排。大教室裏的燈又亮了起來,高玄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結束了這堂精彩的課。無論男女同學都給了他很長時間的掌聲。雖然已經下課了,但高玄還是走不掉,好幾個女生圍着他説話,他花了很長時間才突出重圍來。春雨在教室外邊等着他,高玄好不容易才跑出來,立刻帶着她跑到了二樓的畫室。關上畫室的門以後,春雨立刻説出了心中的疑問:“今天是星期六啊,你怎麼還在上課?”
高玄擦了擦額頭的汗珠説:“本來是昨天的課,但我有些事情不能來,所以只能拖到今天了。不過學生們都很喜歡聽我的課,即便是星期六也不會受影響。”
“我能看得出來,他們似乎很崇拜你。你每次講課都這麼投入嗎?”“當然。”高玄又打開窗户透了透氣,“其實,我不是正式的大學老師。半年前我從歐洲回國以後,學校聘請我每週來講三次課,主要是古典油畫和歐洲藝術史,此外還給了我這間工作室。”
原來他是學校外聘的老師啊?不過春雨倒是一直覺得,外聘的老師要比本校教授講課還要好。她點了點頭問:“那你的正式身份是什麼?”“我沒什麼正式身份,在蘇州河邊開了幾家畫廊,可以算是個自由的畫家吧。不過,既然這裏有我的工作室,而且還要在這裏上課,通常白天我都會呆在學校裏。可能還是懷念過去在這裏讀書的日子吧。”
高玄的話讓春雨鬆了一口氣,至少她不再像與老師説話那樣緊張了。她放鬆了一下説:“今天我來找你,是想問你一件事情。”
然後她從包裏取出紙筆,在紙上寫下了一行英文字母:“—”。高玄立刻就認出來了:“這不是畫家馬佐里尼名字的意大利文拼寫嗎?”“這就是馬佐里尼的名字是嗎?”“不可能記錯的,幾乎所有歐洲畫家的英文名我都能背得出來。”
他如此肯定的回答,也確定了春雨的設想。然後,她把上午去醫院看許文雅,並發現牆上許多“”名字的事,全部都告訴了高玄。高玄的表情也凝重了起來,沉思了片刻後問:“你認為馬佐里尼真的和地獄遊戲有關?”“至少與許文雅的發瘋有關。”“可馬佐里尼早就死了一百年了。”“在地獄聊天室裏,不也有個暱稱叫‘馬佐里尼’的嗎?你説那個馬佐里尼非常危險,讓我千萬不要和對方説話。”“是的———”高玄説不出話來了,他在狹窄的畫室裏踱了幾步説,“你現在準備怎麼做?”“能不能查到馬佐里尼的資料?我想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高玄點了點頭,他關掉了那扇小窗,然後打開一台筆記本電腦,再插上電話線上網。他很快就上了一個國外的英文網站,首頁有許多油畫的圖片,看來應該是與美術有關的網站。高玄一邊點着鼠標一邊説:“這個網站是與大英圖書館聯網的,我在國外的時候,經常上這個網站,能查到許多藝術史的資料。”
很快就進入了馬佐里尼的頁面,網頁上出現了他的黑白照片———那是個非常漂亮的歐洲人,嘴巴上留着兩撮小鬍子,目光深邃地盯着遠方。春雨下意識地看了看高玄,忽然覺得他的眼睛跟馬佐里尼的很像。
高玄看着底下一大段英文,在心裏翻成中文後唸了出來:“馬佐里尼,生於1870年,死於1905年,意大利佛羅倫薩人,二十歲起客居法國巴黎,後又移居英國倫敦。他堅持傳統的古典主義油畫路線,但作品大多以罪惡與死亡為題材,風格詭異,色調陰暗。1898年6月,馬佐里尼第一次在倫敦舉辦個人畫展,畫展的名稱是‘地獄’。”“地獄?就是上次我看到的那幅畫?”“也算是吧,事實上他總共在歐洲畫過十八幅那樣的畫,分別命名為《地獄的第1層》、《地獄的第2層》等,依此類推一直到《地獄的第18層》。上次你看到的那幅畫,是《地獄的第3層》。”
春雨又想了起來:“你説是在歐洲一家美術館裏臨摹的?”“對,我臨摹的那幅就是馬佐里尼的原作。當時那幅畫給了我很大的視覺衝擊。”“那你還臨摹過他的其他畫嗎?”“在資料裏還看到過幾幅,但真正臨摹的只有那一幅。”高玄輕輕地嘆了一聲,“馬佐里尼那十八幅關於地獄的畫,當時一度震動歐洲畫壇,引起了一股迴歸古典主義風格的浪潮。可惜他的大部分畫都被人高價收購了,到今天很少有流傳下來的。好像在美術館裏保存的,只有我在歐洲臨摹那一幅。”“那為什麼會這樣少呢?”
高玄又點擊了一下電腦,很快出現了一個新的網頁,他看了看説:“傳説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德國納粹首腦之一的戈林,曾大肆掠奪歐洲的藝術品據為己有,其中就有很多馬佐里尼的作品。戈林把這部分畫藏在德國一個古城堡裏,正好這個城堡周圍駐紮着大量的黨衞隊,1945年1月遭到了盟軍的猛烈轟炸,結果整座古堡都化為廢墟,被戈林藏在其中的名畫也都變成了灰燼。”“這真是上天註定啊,十八幅關於地獄的油畫,最終在烈火中回到了地獄。”
高玄繼續看那個網頁,輕聲地念了出來:“雖然馬佐里尼在歐洲已有成就,但批評界對於他的畫頗有微詞。據説曾有人購買了他的畫後不久,便突然神秘地自殺身亡。更有人在參觀完他的畫展後,就直接跳入了倫敦泰晤士河溺死。於是,他的畫展無法再舉行,作品也受到了排斥,馬佐里尼決定離開歐洲。1900年,他遠渡重洋到了中國的上海,在中國隱居了大約三年,於1903年回到歐洲。”
“他居然到過中國?”
“這個我也沒有想到,也許我還要去查一查馬佐里尼在中國的經歷。”高玄始終保持着凝重的神情,他合上筆記本電腦説,“這件事情我一定會去查的,在美術系的藝術檔案資料室裏,或許可以查到當年的記載。”窗外的天色已經有些暗了,春雨又恢復了靦腆:“對不起,今天打擾你了。”
“不,你告訴我這些消息,對我來説也非常重要,至少使我多了一條線索。”高玄終於微微笑了起來,“你是不是要走了?有什麼事可以隨時來找我,我會給予你任何幫助的。”
不過,春雨謝絕了高玄送她的請求,自己一個人走出美術系大樓,趕在天黑之前跑回了寢室。
半夜了,春雨靜靜地躺在上鋪,雙眼無神地望着天花板。寂靜的寢室讓她感到窒息,宛如是推理小説裏常見的“密室謀殺”。
其實,清幽和素蘭的死,何嘗不像是“密室謀殺”呢?都是死在沒有旁人的房間裏,也找不出任何他殺的痕跡,而結局就像撲朔迷離的《本陣謀殺案》。究竟是自殺還是空氣中的幽靈?如果真的是幽靈的話,那他(她)一定還飄浮在這個房間的某處。
突然,幽靈真的來叫她了———短信鈴聲響了起來,春雨顫抖着看了看屏幕,果然是那個來自地獄的號碼———“你已進入地獄的第9層,離開幽靈客棧,你將選擇1:蘭若寺;2:德古拉城堡;3:地獄咖啡館。”
又是子夜十二點。忽然,春雨想起了上午見到的許文雅,這就是後的結果,那麼下一個又會是誰呢?
想到這裏拇指愈發顫抖了,在鍵上停留了半天,該不該回復它呢?
可是,春雨感到拇指已經不聽自己控制了,竟自動地按了一下“2”。她已經無法控制了,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回覆了出去。
第二條短信很快就回來了———“你已來到羅馬尼亞的特蘭西瓦尼亞,在荒涼的原野中看到一座古老的城堡,這就是德古拉伯爵的墳墓,你將選擇1:進入城堡;2:回到十五世紀;3:回到十九世紀。”
春雨選擇了“1:進入城堡”。
幾秒鐘後,她進入了一個從未想像到的地方,在那座陰暗古老的城堡深處,隱藏着成千上萬只蝙蝠,它們倒吊在山洞般的地下室,每到太陽落山便飛出來,佈滿於整個夜空。然而,最最讓人恐懼的還是城堡的主人———德古拉伯爵。
在一片幽暗的燭火中,德古拉伯爵露出了一張年輕而英俊的臉龐,他曾經是羅馬尼亞最顯赫的貴族,無數少女心目中的夢中情人。年輕的伯爵凝視着春雨,他的眼睛如寶石般明亮,直射入她內心的最深處。春雨的心被他的眼睛融化了,緩緩地倒在了他的懷中。伯爵的嘴唇紅得異常鮮豔,輕輕地吻了她一下。
突然,伯爵嘴裏露出一雙鋒利的牙齒,瞬間她感到脖子上一片冰涼,然後是熱辣辣的温度———伯爵正在吸着她的鮮血。
春雨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似乎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出咽喉,吸進了伯爵鮮紅的口中。在最後一滴血被吸乾的剎那,伯爵輕輕地問她:“你知道地獄的第19層是什麼?”“不!我不知道!”
她幾乎從牀上跳了起來,發瘋似地向天花板吶喊着。然後,她才渾身冷汗地坐下來,感到脖子上火辣辣地疼,她拿起鏡子照了照,竟發現咽喉處有一道明顯的紅痕,好像剛被人用力掐過似的。
這回春雨真的害怕了,寢室裏明明只有她一個人,究竟是誰掐了她的脖子?難道真的有幽靈飄蕩在這裏?
她緩緩舉起了自己的右手,看着自己紅通通的手掌———她忽然想到了清幽和素蘭。
直到這時,她才明白了德古拉究竟是誰。她想起了一部看過的美國電影《吸血驚情四百年》,在這部最有名的吸血鬼電影裏,講述了歐洲最古老的吸血鬼———德古拉伯爵,如何到倫敦尋找自己心愛女子的故事。忽然,又一條短信打破了她的沉思———“你已經通過了地獄的上9層,從現在起進入地獄的下9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