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夜色,馬達又一次悄悄地來到了半島花園,他無法禁止自己再度見到她的慾望。每一次與她相遇,都會發生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使他一步一步地陷入深淵。
“既然已經陷進去了,不如就陷到底吧。”馬達對自己説,他走下了車子,按響了容顏的門鈴。
很快,他看到了容顏的臉。
但出乎意料的是,當她一見到馬達的臉,就立刻又把門給關上了。馬達一陣緊張,他敲着門説:“容顏,快開門。”
“不,你走吧。”容顏隔着門對他説。
馬達又慌張地望了望四周,夜色迷離,見不到其他人,他繼續敲着門説:“難道你不想見到我了嗎?”
“對不起,我們今後不要再見面了。”她的語氣裏透着一股傷感。
她怎麼了?馬達的心裏忐忑不安,但他不會就這麼走的,心底的那點火花既然已點燃,那麼誰都無法使它熄滅。他把臉湊到門縫前,痴痴地説:“容顏,我已經無法再離開你了。”
門裏再也沒有聲音了,但他依然等在她的門前。一分鐘以後,房門終於打開了,容顏拉着他的胳膊,迅速地把他拉進了房裏。
一進門,馬達就拉住她的手説:“為什麼不讓我進來?”
“把手放開。”容顏輕聲地説。
馬達卻不聽她的話,抓得更加緊了。
“你以為你是誰?”
馬達終於放開了抓住她的手,他輕聲地説:“對不起,但我放心不下,我必須要來看看你。”
她在他耳邊説:“把燈關了。”
“關燈幹什麼?”
“幫我把燈關了,開關就在你後面。”
馬達轉身關掉了開關,立刻,整棟房子都陷入了黑暗之中,窗簾都放下了,馬達只能在極其微暗的光線下看到她迷人的輪廓。
“為什麼關燈?”
“我不想別人看到我們在一起。”她轉身離開馬達,走到客廳中央。
馬達立刻跟在她後面,在黑暗中一路摸索着過去説:“別人?你説的別人又是誰?”
“有人在看着我們。”容顏又走到了窗邊,小心地拉下百葉窗的一片葉子,透過縫隙向外面的夜色望去,只見一大片黑黝黝的樹叢,在晚風中搖擺,什麼都看不清。
“也有人盯上我了。”馬達輕聲地説,然後,他把有人在鈔票上寫字威脅他,還有他家被人闖入過的事情全都告訴了容顏。等到他説完的時候,卻聞到了一股咖啡味,原來容顏已經為他衝了一杯咖啡端到了他面前。
“喝完這杯咖啡,你就走吧。”
馬達接過咖啡喝了一口,卻只感到一股苦澀,他一直都不喜歡這種飲料,他輕聲地問:“你能在黑暗中衝咖啡?”
“也許,我必須要適應在黑暗的環境中生活。”容顏靠近了他説:“你也應該逐漸地適應。”
“因為我也被盯上了?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究竟拿走了什麼東西?”
她冷冷地説:“而且,這樣東西對那個人來説非常重要。”
“天知道他們要的是什麼?”
“也許——”她在馬達的耳邊説,“他們還會要你的生命,你必須要小心。”
馬達不再説話了,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才能忘掉所有的恐懼和危險,他的眼睛也漸漸適應了黑暗的環境,看清楚了容顏在黑暗中的目光。容顏接着對他説:“馬達,今天警察來過這裏了。”
“來幹什麼?”馬達又緊張了起來。
“他們來告訴我一個消息——羅新城死了。”
“他死了?”馬達幾乎把咖啡都打翻了,他的腦子裏又浮現起了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是他親手把羅新城打昏的,但結果怎麼會這樣的呢?
“今天上午,警方發現了羅新城的屍體,就在他的家裏,看起來象是割腕自殺的樣子。”容顏停頓了片刻後説,“他們也發現羅新城頭上有被打昏過的痕跡。”
馬達喃喃自語地説:“是我打昏了他,是我開車把他送回到他家裏,是我最後一個接觸他的。也就是説,我會成為最大的殺人嫌疑對象。”
“還有我。”容顏冷靜地説。
“可是,可是我沒有殺人,我只是把他打昏了過去,而且是在他發瘋了似的要傷害你的時候才打昏他的。”
容顏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説:“馬達,這不是你的過錯。”
“可是,可是他最後卻死了,他真的是自殺的嗎?”馬達猛的搖了搖頭,“這不可能,他不可能是自殺的。”
“警方可能已經懷疑到我了。不過,暫時他們還不會找到你。”
馬達幾乎於絕望地説:“我們是無辜的。可是,誰會相信我們呢?在羅新城的家裏和他的身上,到處都留下了我和你的指紋,不,我們説不清楚了,我們無法證明自己是無罪的。”
“別説了,你必須要保持冷靜。”容顏站了起來,又到窗前向外窺測了一下,然後説:“馬達,你快些趁着夜色走吧,當心被別人盯上。”
“你説的"別人‘究竟是誰?”
黑暗裏,馬達只看到容顏的眼中閃現出一些幽幽的淚光。
“也許是——幽靈。”
説完,她來到了房門前,把門拉開了一道縫隙。馬達不再説話了,他走到了門口,在她的耳邊説:“我會保護你的。”
然後,馬達離開了這棟房子,頭也不回地鑽進了自己的車子,向茫茫無邊的夜色中開去。
當他開出了半島花園的大門以後,就警覺地注視着四周,每當前面有紅燈停下來,他就向後面的車輛張望。終於,他發現有一輛車子緊緊地跟他後面,那輛車幾乎不怎麼開車燈,在夜色的籠罩下,馬達實在看不清那輛車具體的樣子,只能看到一個大致的輪廓,連顏色和車型都看不出。馬達又故意轉了幾個彎,那輛車始終跟在後面,而且保持一定距離。
這時候,路邊有人在揚招,馬達立刻停了下來,兩個乘客要去機場,這可是很難得的好生意,更重要的是如此遙遠的距離足以拖死那跟蹤者。他掉轉了方向,直往機場大道開去,半個小時以後,他開出了市區,就再也見不到後面那輛幽靈般尾隨的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