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力受的傷不是很重,上午服了一顆傷藥,再在傷處塗了些藥泥之後。等到下午二人回到嶽張氏開的那家順福藥鋪時,傷已經好得差不多。
當嶽羽替冉力拆開臨時用於包紮的麻布時,不由得一陣嘖嘖驚歎。一方面是驚訝於眼前這個怪物恢復力驚人,另一方面則是感概這個世紀的傷藥,都快趕上他那個時代的軍用輕傷噴霧劑了。而且更難能可貴的是,這藥物的副作用,小得簡直可以將之忽略,這卻是他前世那個世界所遠遠無法比擬的。
由於要出城採購藥物的原因,嶽張氏並沒有守在店裏。大堂中只有一名掌櫃和幾名夥計,此外還有個編外人員嶽冰倩,才十二歲的小人兒,正兒八經的坐在櫃枱後面,一臉的嚴肅。看得嶽羽肚子裏佩服之餘,又一陣暗笑、
嶽冰倩卻沒有理他,看見二人進來,就把視線偏開,摸樣嬌俏無比。嶽羽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帶着冉力直奔後堂。也不是不想和這個小妹親近,可看到對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摸樣,他也不想湊過去自討沒趣。
而就在掀開後堂門簾之時,嶽羽的眼角的餘光,卻又看見嶽冰倩一臉氣鼓鼓的霍然站起,臉朝着這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嶽羽心內的笑意更盛,卻毫不停留的步如了簾內。
他們家的順福藥鋪,也開在距離南城門不遠。由於地皮的昂貴,無論是店面和後堂,都要遠比宗族的那個岳家藥鋪要小得多。不過可能是因為生意的規模較小的緣故,加上嶽張氏在管理上的天賦,看起來反倒是較之宗族藥鋪那邊亂糟糟的情形,要有序許多。
第一進是藥庫,沒有嶽羽半年前呆過的那個大藥庫上千藥櫃,數萬抽屜那麼誇張,但是總和起來,也有五六千之數。嶽羽每個月總會抽出幾天時間,到這裏來辨識藥物。不過今日卻沒有停留,而是直奔後門,抵達到後院的一個天井。在這裏,三個大型的藥爐正矗立於此。
而一見到二人到來,在這裏忙碌的幾十名學徒,都停下了手裏的事情,向這邊俯身行禮。
“羽少爺,我們這邊已經差不多準備好,就等您來了以後開爐!”
説話的是一個年約七十,白髮白鬚,正是嶽張氏上次請回來的那位老藥師。名叫莊松,年雖古稀,然而聲音卻有如洪鐘,步履間更矯健無比,猶如壯年。
嶽羽點了點頭,示意其餘的學徒繼續工作。然後皺眉轉過身,看向了天井的另一側。他早在進入藥鋪時,就已經隱約聽到,那邊不斷傳來敲擊聲響。而此時更見其上空處,有大量的灰塵瀰漫。
莊松察言觀色,就已知嶽羽之意,當下又笑着在旁邊解釋:“好叫羽少爺知道,主母前些天的時候,已經買下了後面那幾個鄰近小院,總計三十二間瓦房,都準備拿來充作製藥之所。説實在的,我們這塊地方確實少了些。”
嶽羽雙眉頓時微挑,看來嶽張氏前些天正在般的那件事,恐怕是已經成了。半年前那天他就在奇怪,嶽允傑為何會突然改變態度。直到當夜迴歸之後特意請教,這才明白了過來。自己那位母親的雄心之大實在驚人,嶽羽只想着在岳家城內買藥,嶽張氏卻打算在整個北馬原構建銷售網絡。而且當時就已通過在母族的關係,將產出的部分傷藥,運至黎城讓那邊的張氏藥鋪代銷。而周邊一些小城,也在洽談之中。
其實扣除掉人工、成本和運費,盈利其實也不多。可一旦這個網絡完成,卻意義非常。據嶽羽自己估計,在那位族長大人看來,恐怕更看重的,不是他們家僱傭的那些低級武師,而是嶽張氏將銷售網絡鋪就好之後,對整個區域藥物行業的影響才對。
嶽羽這次來藥鋪,其實是準備將已經完成好補氣丸藥方,傳授給這裏的藥師和學徒。不過即便是再加上補氣丸的製造,也用不着擴張。唯一的解釋,就是嶽張氏已經和周邊城市的那些藥商達成了協議。
“可那些灰怎麼辦?”冉力望了望天空那瀰漫的煙塵。他跟這嶽羽差不多一年,對於製藥的過程,也算是瞭如指掌。知道熬藥時最忌就是混如灰塵和其他的雜物。
莊松聞言又是一禮:“二位請放心就是,今天開工前,主母就已請人看了天氣,今天是北風,那邊的灰吹不到這邊來。”
嶽羽聞言這才釋然,雖説看着有些揪心。不過他也知道,這莊羽在藥物上雖是沒有太多的天賦,但為人卻是再耿直嚴苛不過,若真有問題。第一個會跳出阻止嶽張氏動工的,反倒是這位老莊。
當下嶽羽也不再理會,徑自走入到一側空無一人的側房內。這裏有着數十桶被早早熬好的濃稠藥汁,而嶽羽要做的,就是把它們按照比例,添加到中央的幾個大藥桶之內。然後剩下的,就倒入到下水溝內,甚至有部分是整桶整桶的倒掉。
這個時代沒什麼專利意識,一些秘方要想不被仿製,也就只有用這種蠢方法。本來這是他母親的工作,不過這些天嶽張氏實在太忙,加上還沒學好補氣丸的調製,故此嶽羽也就只好暫時親自上陣。
等到這一切做好之後,就有人分門別類地將木桶抬出去,然而分散開來作為‘母藥’,保存在冰窖之內。論份量,它們只佔藥物的很小一部分,但卻是成藥的關鍵。一次配好,可以用上大約五天左右。
而當嶽羽再次走出這間側房之時,那些學徒們,已經將一部分母藥,倒入一個已經盛滿了各色藥汁的大藥爐之內,然後開始使力攪拌。嶽羽走過去用手貼着藥爐,查探了一下這些藥汁內的成分,然後暗暗點頭,這莊松不愧是嶽張氏親自請來的人,果然是盡職盡責。這藥物比例説不是絲毫不差,卻也超越了他心裏的最低標準一大截。
接下來是成藥之前的最後的三道工序,不過當藥爐的蓋子剛剛合上,嶽羽的雙耳突然微動,聽見前面傳來了一陣爭吵聲。他又看向冉力,只見後者同樣也是一臉的愕然。兩人瞬間就反應過來,雙雙疾步往店面方向趕去,而剛剛走到半途,就見那位掌櫃神色焦急的喚着他們兩人的名字,向後院跑來。
嶽羽見狀先是暗自搖頭,這位掌櫃能力是不錯,卻沒有那種處驚不變的大氣。不過在這個小城之內,似乎已經算是很不錯了,要求太高的恐怕也找不來。而接下來,嶽羽更是一聲失笑。
“你説有人在我們鋪子裏鬧事?呵呵,這還真是稀奇——”
嶽羽確實感到驚異,怎麼説他也是岳家的長房嫡脈。整個城內,除了族內那些手掌重權之人外,就只有他以勢壓人的份。甚至哪怕是那些武師,只要不是岳氏一員,都得在這城內夾着尾巴做人,又有哪個敢來找他的麻煩?
更何況嶽張氏自從生意做大之後,藥鋪裏坐鎮的武師級強者,就已增至八位。尋常人物想要撒野,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羽少爺,這次真得有些扎手!”
見嶽羽仍舊是一派輕鬆自如,那掌櫃卻是更顯急慮。“這次鬧事的人至少有三位武師,另外還有淡雲城少城主——”
聽到前一句時,嶽羽仍舊未曾動容。然而聽到淡雲城二字時,嶽羽的臉上,終於漸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