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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桑容!”

    桑容捧着一疊週記到教務處,蔣子謙的導師忽然走過來喊住她。

    “吳老師。”桑容看見他,禮貌的行了個禮。

    “蔣子謙又沒來上課,是生病了嗎?”

    “他沒來上課?”早上桑容還看見他,他甚至比她更早出門。

    “他又蹺課了是不是?看來我得找個時間去做家庭訪問了。”

    説起蔣子謙這個學生,實在令人頭痛,抽煙、喝酒、打架、鬧事樣樣都來,要不是他的功課好,父親又是名企業的負責人,學校早把他踢出去了。

    “請老師先不要去好不好?我會好好和他談一談的,拜託您!”如果老師一去,子謙哥哥又要捱罵了。

    “那你要好好勸勸他,叫他不要蹺課,少惹事生非,明年就要聯考了,叫他快點回學校上課,否則功課會跟不上。”“我會的,謝謝老師。”吳老師走後,桑容憂心忡忡地走回教室。

    子謙哥哥原本是個乖巧和善的孩子,後來突然心性大變,像只渾身長滿利刺的刺蝟,誰惹到他,他就用刺去扎人。

    上了高中之後,他更像只脱繮的野馬,整天在外遊蕩、四處惹事生非,誰也管不動他。

    到底該怎麼勸他,他才肯聽呢?她煩惱不已。

    “桑容同學,這是我寫給你的情書,請你收下!”一個男同學跑過來,將一個粉紅色的信封塞給她,又紅着臉跑開。

    又來了!每次只要一出教室,回去時,手上總會捧着一大疊情書。她已經不止一次告訴他們,她目前只對課業有興趣,不想談戀愛,但他們還是把情書大把大把的往她手上送。

    唉!她將那封情書放進書包,和其他的情書放在一起,準備明天再還給他們。

    ???

    “喂!子謙,你‘妹妹’來了喔。”蔣子謙在機車店學藝的朋友——小伊,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兩隻色眯眯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美人瞧。

    “桑容真是愈來愈漂亮了!”

    瞧她那對杏眼水汪汪的,皮膚簡直嫩得掐得出水來,以往乾瘦的身材,在青春期之後迅速改變,玲瓏有致的體型,連小伊這個十七歲的少年都不禁怦然心動。

    “我媽只生了我一個孩子,我哪來的妹妹?不知是哪隻厚顏無恥的杜鵑鳥,不要臉的霸佔別人的巢穴,還亂認別人的爸媽,死賴着不走!”蔣子謙當然看見逐漸走近的桑容,所以故意説得很大聲,存心讓她難看。

    可惜這些話,桑容已經聽了八年,説真的,她早已免疫,也不再有感覺了。

    “子謙哥哥。”

    “你來做什麼?”就是有這種連被罵也沒反應的人。哼!

    “吳老師發現你又蹺課了,他説明天再見不到你,就要去家裏拜訪爸媽。”

    “去就去!誰怕誰?”他從口袋掏出一根煙,抓起桌上的打火機點上。

    “子謙哥哥,你不要抽煙,要是被老師看見會記過的!”他已經因為打架被記兩個大過,要是再來一個大過,就要被退學了。

    “我不在乎!”

    “難道你連媽媽也不在乎嗎?她常常為了你的事,擔心得吃不下飯、睡不着覺,你忍心再讓她難過嗎?”

    施瑜的確是蔣子謙最在乎的人。他桀傲不馴,連父親、師長都不放在眼裏,惟獨對母親非常孝順,甚少頂嘴忤逆。

    “少拿我媽來壓我!”話雖如此,他還是把香煙捻熄了。“好了,吳老頭的話傳到了,你可以滾了!”她在這裏,他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和她同在一個空間裏,他就會有這種心跳加速的怪異感覺,臉上又紅又熱,渾身都不對勁。

    “那你明天會去上學嗎?”

    “會啦!唆!”他低哼。

    “這是我向你們班長借來的筆記,你回去複習一下,明天要考數學喔!”桑容打開書包,將借來的筆記本拿出來。

    “那是什麼?”書包開啓的剎那,蔣子謙看見裏頭有一大疊花花綠綠的信封,他跳上前搶過她的書包,伸手抓出那疊情書,一封封檢視着。

    好樣的!全是一些成績優秀的好學生,這些寡廉鮮恥的混蛋!

    “你別這樣!還給我——”桑容又羞又窘,想搶回被他高舉在頭上的信件。

    “哼!爸媽和老師不是都説你是品學兼優的模範生,要我向你看齊嗎?那這些是怎麼回事?這個我也該向你看齊嗎?”他輕蔑地甩動手上的信件。

    “那是別人自己寫給我的,我早就拒絕過他們了!”

    “哼!他們還會寫,就表示你拒絕得不夠徹底,由此可見,你根本不是真心拒絕他們。”説不出什麼原因,但蔣子謙就是好生氣,氣得恨不得跑去痛揍這些寫信的人,心裏才會覺得痛快。

    他愈想愈不高興,在桑容還來不及阻止前,便涮地一聲,將手上的情書撕毀。

    “啊——不可以!你怎麼可以這樣——”那些情書是她要退回去的,要是被他撕壞了,她就不能退還了!“不要撕!拜託你,還給我——”

    桑容焦急的模樣,令他更加不悦。“你心疼、捨不得了對不對?你就和你媽媽一樣,不知羞恥,整天只會裝出無辜可憐的模樣,招蜂引蝶!”

    他難忍胸口的怒氣,她愈是哀求,他撕得愈是痛快,沒幾分鐘,一疊情書就成了一堆迎風飛揚的碎紙。

    “你——你實在太過分了!”她捂着臉,傷心地掉頭跑開。

    他不但不尊重她,還罵她招蜂引蝶,向來容忍他的桑容,這次終於被氣哭了。

    蔣子謙目送她的背影遠去,心裏煩躁不堪,低頭看見地上礙眼的紙屑,憤然舉腳踢開。

    “混帳!”他走到一旁,點起一根煙猛吸。

    小伊望着他嫉妒、困擾的表情,驀然明白了某些事。

    原來子謙這小子,他對桑容……

    ???

    那天晚上,蔣子謙照例在七點過後才回家。

    走進家門,母親施瑜笑着迎上前。“回來啦?還沒吃飯吧?快過來吃飯。”

    “唔。”他跟着母親走進餐廳,桑容正在替大家添飯,蔣慕衡則在看報。

    蔣子謙像沒看見父親似的,視若無睹的走向自己的座位。

    “子謙——”施瑜拉住兒子,比了比丈夫,暗示要他喊人。

    這幾年來,他們父子的關係愈來愈糟,她真的不知道,兒子為什麼突然那麼排斥他父親,他們是至親的父子呀!

    母親哀求的眼神令蔣子謙不忍,他扭了扭唇,不情願的喊道:“爸!”

    “嗯。又去社團打球了?”蔣慕衡收起報紙,淡淡地問道。

    “去社團練球”一開始是桑容替他的遲歸編織的藉口,沒想到這個藉口用久了,竟也像免死金牌一樣管用,有時連他都幾乎以為,自己真的是去社團練球了。

    “唉!”

    “打籃球我不反對,但你已經高三,明年就要參加聯考了,一切還是應該以課業為重,籃球只能當做興趣,不能沉溺,知道嗎?”

    “唔。”

    “好了,吃飯吧!”

    蔣子謙拉開椅子坐下,桑容將一碗滿滿的白飯遞給他,他瞄了她一眼,發現她的眼眶裏有紅紅的血絲,隱約看得出哭過的痕跡。

    桑容感覺到他在看她,抬起頭,他已飛快的別開頭去,假裝他根本不曾注意她,不過他的脖子卻漸漸的漲紅。

    吃過飯,蔣子謙放下碗筷,準備回房去。

    “子謙,等一等!”蔣慕衡喊住正欲離開的他。“每次都是容容洗碗,你偶爾也該幫忙收拾桌子,這樣才公平。”

    “收拾碗筷是女人的工作。”他不屑的撇嘴。

    要他幫桑容那丫頭收拾餐桌?門兒都沒有!

    “是誰灌輸你這種錯誤的觀念?現在社會女男平等,君子遠庖廚的觀念已經不流行了,你從小看着你爸爸幫我做家事,怎麼你一點都沒學到這項美德?”施瑜複議。

    “不好意思,我只學到他始亂終棄的本事,其他的我什麼都沒學到!”

    “你説什麼?”施瑜不解地皺起眉頭。“就算是幫媽的忙吧!收拾一下餐桌,別每次都讓桑容一個人做。”

    “反正她喜歡做,就讓她做嘛!不然先放着,明天一早明珠嬸來了,自會收拾乾淨。”

    “你這孩子——”兒子似是而非的歪理,快將蔣慕衡氣炸了,這個孩子真是愈來愈不像話!

    “爸爸,我來收拾就好,你不要生子謙哥哥的氣。”桑容怕他們又吵起來,連忙説道。

    其實她根本不敢奢望蔣子謙會幫她,只要他少來找她的麻煩,她就很高興了。

    “子謙,你看容容多乖,你要多學學她,她真的是個好聽話的孩子。”比起乖巧懂事的桑容,兒子簡直像匹不聽話的野馬。

    蔣子謙撇過頭,憤恨地瞪着桑容。“哼,你倒很會做人嘛!我爸、我媽全被你拉攏了,接下來你想做什麼?把我趕出去?”

    “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你不要誤會!”她慌亂地辯白。

    “哼!”蔣子謙冷笑一聲,踢開椅子,掉頭離開餐廳。

    “等等——”蔣慕衡又喊住他。“子謙,爸爸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又有什麼事?”他翻着白眼,一臉不耐煩。

    “下個月聖誕節假期,我和你媽打算飛到瑞士渡假,順便三度蜜月,大概會有一個禮拜的時間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顧桑容。”

    三度蜜月?蔣子謙又是一聲冷笑。

    他永遠不會忘記,當年爸爸是怎麼背叛他和媽媽,如今又在他面前裝出一副鶼鰈情深的樣子,只讓他覺得想吐。

    “三餐我請明珠嬸準備,你們只要記得按時吃飯就好了。”施瑜也跟着交代。

    拜託,他都幾歲了!蔣子謙不耐地抖着右腳。

    桑容知道他等得很不耐煩,連忙替他回答:“媽,我們知道了,我們會按時吃飯。”

    “我可以回房了?”沒等父母回答,蔣子謙徑自轉身上樓。

    ???

    今年的聖誕節天氣非常不好,桑容和兩位同學離開辦聚會的同學家時,天空還下着豆大的雨點。

    “討厭!好好的聖誕節,下什麼雨?”同學小冰抱怨道。

    “唉,就是説嘛!原本和阿文約好要上陽明山夜遊的,這下全泡湯了。”另一位同學玫玲也跟着唉聲嘆氣。

    “對了!桑容,晚上你有什麼計劃?”小冰轉頭問她。

    “我的計劃呀?嗯……吃一頓豐盛的晚餐,把還沒看完的小王子看完,就是最好的計劃了。”

    “什麼啊!”小冰和玫玲齊聲驚叫。這真是……精采絕倫的聖誕夜呀!

    “桑容,你的日子過得太無趣了啦!像我們這種花樣年華,就應該交個男朋友,好好揮霍一下青春,虧你還是我們學校的校花,過着這種尼姑似的生活,太浪費了!”

    桑容只是淺淺一笑,沒有回答。

    “不然——你看蔣子謙怎麼樣?”玫玲突然問,她知道桑容與蔣子謙其實是毫無血緣關係的。

    “什麼怎麼樣?”一提起他,桑容就開始緊張。

    “你們兩個呀!男的俊挺、女的漂亮,又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好奇怪,居然不來電!你老實招認,你們真的不曾為對方心動過嗎?”小冰賊賊的問。

    “這怎麼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多討厭我!”桑容飛快地搖頭,極力撇清她和蔣子謙成為戀人的可能。

    “説得也是!奇怪,你又沒做錯什麼,他為什麼那麼討厭你?”玫玲替她抱不平。

    桑容沒有回答,只是苦笑以對。

    他討厭她的原因,以前她的確不知道,還一直試着挽回他的友誼。直到有一次他被她惹煩了、忍無可忍,才把他親眼看到她母親勾引他父親的事説出來,她這才知道他憎恨她的原因。

    此後,雖然不能説高興,但至少讓她明白,他為什麼那麼討厭她,而不是被他深深憎惡,卻連原因都不知道。

    不過,這些事她不能告訴別人——即使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也不行!

    冒雨回到家,管家明珠嬸還在廚房張羅她的聖誕晚餐。

    蔣氏夫婦早已飛到瑞士渡假,蔣子謙喜歡往外跑,平常要看到他就已經不容易了,像聖誕夜這樣的大日子,他更不可能乖乖在家,所以今晚的聖誕大餐,毫無疑問是她一個人享用。

    “小姐,晚飯我全做好了,火雞在烤箱裏熱着,如果你餓了,把錫箔紙剝開就可以吃。啊,還有——我的小女兒生病了,所以今天我可能要提早一個鐘頭下班,好帶我女兒去看病。”

    “圓圓感冒了?要不要緊?”

    桑容見過明珠嬸的小女兒圓圓,她還在唸國小,胖胖的十分可愛。

    “情況還算好,不過最近流行性感冒猖獗,這兩天又下着雨,我怕病情加重。”

    “那你趕快回去吧,剩下的交給我就行了。”

    “謝謝小姐,那我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喔!”

    明珠嬸急急忙忙的走了,為了女兒的病,焦急的她連一秒鐘也不願耽擱。

    世上所有的母親都是這樣的吧?只有她的母親桑萍和別人不同。

    當年她拿了一千兩百萬,和男友跑到國外逍遙,八年來,不曾捎來一聲訊息或問候,或許她早就忘記,自己還有桑容這個女兒。

    桑容諷刺地笑了笑,心中五味雜陳。

    説真的,八年沒看到母親,她一點也不想念她,十歲以前對她的記憶,又全是痛苦與恐懼,叫她思念那個自私無情的母親,實在有點困難。

    在她心中,真正能算她母親的人,只有施瑜而已。

    ???

    吃過豐盛的火雞大餐、和一客黑森林蛋糕當甜點,桑容才心滿意足的離開餐桌。

    雖然偌大的屋子裏只有她一個人,不過她一點也不寂寞,她哼着“聖誕鈴聲”,輕快的走回自己的房間。

    經過蔣子謙的卧房時,不經意聽到裏面傳來物品碰撞的聲音,接着是一句低啞的詛咒。

    他的房間裏有人?桑容有些害怕。

    會不會是小偷?

    她將手按在胸口上,慢慢靠近門邊,將門推開一條縫,悄悄探頭往裏頭瞧。

    房間裏一片陰暗,只有牀頭點着一盞昏黃的燈光,一個瘦削的身影坐在牀邊,捂着嘴猛咳。

    “咳咳咳……”

    “子謙哥哥?”原來他一直在家,根本沒出去。

    蔣子謙聽到她的聲音,抬頭往她的方向望來,兩道原本亮如火炬的目光,如今黯淡得毫無光彩,像一隻病厭厭的病貓。

    “怎麼了?你不舒服嗎?”她立即拍亮大燈,焦急地走到他身邊。

    “我咳個不停,頭痛、喉嚨痛,渾身冷得要命,你説我舒不舒服?”他以一貫的諷刺和不耐煩回答她。

    “你一定是生病了,我馬上去打電話請邱叔叔過來!”

    邱醫師是他們的家庭醫生,只要一通電話,他便會到府看診。

    “不要!今天是聖誕夜,他又是虔誠的基督徒,我不想為了這點小毛病把他找來。”

    “那……你先躺下來,我去拿體温計來幫你量體温。”她先扶着他躺下,然後匆匆離開房間。

    過了一會兒,她又拿着體温計、感冒藥和一杯熱開水回來。

    “把手舉起來。”她拿着體温計命令道。

    蔣子謙不滿的咕噥幾聲,還是乖乖把手舉起來。

    她把體温計放在他的腋下,看見他腋下的黑色毛髮,雙頰不由得一紅。

    他已經是個成熟的大男孩了!

    “你也生病了嗎?臉這麼紅!”他似乎不知她臉紅的原因。

    “沒什麼!只是……現在天氣這麼冷,你不應該穿得這麼少,至少穿件長袖的衣服。”

    “我討厭穿太多衣服睡覺!”他孩子氣的回答。

    “那你比較喜歡感冒?”

    “我的身體壯得像頭牛,可以説從不感冒。”

    “那麼請問你現在是怎麼回事?”

    “誰曉得?也許是昨天和那女生在草叢裏打滾,一不小心滾出病來了!”他譏諷地撇了撇唇。

    “你——”想到那幕曖昧的景象,她的心中不禁冒着酸氣。可再一想,這幾天一直下着大雨,他怎麼可能和女生在草叢裏打滾?這才知道他是故意説來氣她的。

    電子體温計發出嗶嗶的聲響,她抽出來一看——天哪!三十八點七度。

    “你真的發燒了,我先幫你冰敷退燒。”她從廚房拿來一堆冰塊,用濕毛巾包起來,敷在他的額頭上。

    “別弄這種東西,那讓我看起來像個可笑的病人!”他大聲抗議。

    “你本來就是病人呀!”她仍然堅持將毛巾敷上。“餓不餓?樓下有羊排、烤火雞、奶油玉米、薑汁餅乾和蛋糕……啊!不過我想,你還是吃白稀飯比較好。”病人不適合吃太甜、太油膩的東西。

    他狠狠賞她一個白眼,她是故意説那些食物來誘惑他的嗎?

    “你先睡一會兒,我去熬稀飯,等我煮好了再端上來給你。”

    “我要吃廣東粥,沒有味道的稀飯我不吃!”即使生病了,他的口味依然挑剔。

    “好,就煮廣東粥!你先休息一會兒,粥很快就好。”她輕輕替他帶上房門,隨即到樓下,以最快的速度煮了一鍋廣東粥,然後將熱粥端上樓。

    等他吃完後,她再將綜合感冒錠倒在他的手心上,並送上一杯温開水。“先吃藥,説明書上説能退燒。”

    “一定得吃嗎?”他厭惡地瞪着那顆白色的藥丸,他生平最恨吃藥了!

    “如果你不吃,我馬上打電話請邱叔叔過來。”她也懂得威脅。

    他惡狠狠地瞪她一眼,才張嘴吞下藥丸。

    不知是藥效的關係,還是病體太虛弱,吃過藥不到五分鐘,蔣子謙就沉沉地睡着了。

    桑容替他蓋上厚厚的棉被,回房洗了個澡,再回到他房間,坐在牀邊,小心的守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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