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到底響了沒有?
除夕夜下雪,東京城裏頓時就多了三分雅趣,紛紛揚揚的雪花從紅燈籠邊上落下,在朦朧的光照下,瞬間就變成了粉色煞是好看。
王柔花喜孜孜的將一件暗紅色的褂子鋪在牀上對母親道:“您是最怕冷的,總覺得您過冬天就像受罪一樣,所以啊,女兒就幫您做了這件棉褂子,外面是貢緞,裏面塞了新棉花,棉布做的裏子,最要緊的是這件褂子上全是絆扣,能緊緊地裹在身上,這可比那些寬鬆的皮氅子暖和太多了,您現在就試試。”
王母不好意思的瞅瞅桌案上吃了一半的肥雞,有些不好意思,囁喏着不知道説什麼好,畢竟剛才貼身丫鬟回報大官人的話了,自己這時候應該躺在牀上裝死才對。
王柔花見母親尷尬就笑道:“您吃雞的樣子可比躺牀上生病的樣子好多了,趕緊的快些試試衣衫,家裏只有心源那個皮猴子一個人,女兒不放心。”
王母拉住王柔花的手道:“檀檀兒,這麼多年就回家一次,為何不帶我外孫一起來?娘聽説那孩子天資聰穎,已經是官家金口玉言封赦的神童了,為何不一起帶來讓娘看看?
娘知道,你在這個家裏住着不舒服,皇城根的小院子住着雖然貧寒些,耳根子卻清靜,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娘才攔着你爹爹不讓他去打攪你。
可你這個沒良心的這麼些年都不回來一次,害的我坐在馬車裏看你在湯餅店忙碌看一次哭一次。”
王柔花咬着嘴唇硬是忍着沒落淚,小聲的對母親道:“心源是鐵家子,除夕只應該在自家待着。”
王母聽出女兒話語裏的疏離感,長嘆一聲道:“當年誰對誰錯,現在都不論了,如果論起來就是一筆爛賬。
你該受得罪已經受了,該吃的苦頭。也吃了,往事就不要再想了,可憐你好好的一個貴女竟然嫁給了一個村夫鐵匠。”
王柔花正色道:“娘,我夫君是什麼人您和爹爹還是不要操心了,女兒這一生最快活的時候就是嫁給七哥的那兩年,鐵匠也罷,村夫也好都無所謂。
七哥是鐵匠我就是鐵匠娘子,幫他打鐵做飯,洗衣,七哥是村夫。女兒就是村婦,給他生兒育女侍弄莊稼,這一點上沒什麼好説的。
女兒慶幸此生能夠遇到七哥,他才是我真正的良人。”
王母怒道:“沒羞沒臊的,這些閨房話也能在你娘跟前説?知道你脾氣硬,從小的時候啊,娘就拿你沒法子。
那一年小鈺拿走了你的頭花弄壞了,你硬是追着她要了足足半年,也足足毆打了她半年。你爹爹拿板子教訓過你之後,你轉眼就帶着傷繼續去揍小鈺,害的小鈺只要見到你就哭。”
王柔花笑道:“在您面前有什麼話是不能説的?
至於小鈺的事情那可是有隱情的,我並不喜歡那個頭花。如果她拿走戴着也就是了,我一定不會問她要的。
她偏偏剛剛拿走,就當着我的面就把頭花踩髒了,上面的杏花污爛的不成樣子了。還假惺惺的告訴我説她是不小心,我不揍她揍誰?”
王母心裏咯噔一下似乎想起什麼事情來了,遂小聲問道:“檀檀。你老實告訴娘,懷恩,懷禮,玉玉的事情是不是弄出來的?”
王柔花納悶的搖搖頭道:“他們怎麼了?”
王母見王柔花的神色不似作偽,鬆了一口氣拍着胸脯道:“嚇死娘了,如果這事是你乾的,你大伯和三叔那裏就很為難了,懷恩被人算計弄的在鬧市裏脱掉衣衫狂奔,如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娘覺得這樣還好。”
母女二人正在屋子裏試穿新衣的時候,王衝從外面走了進來,陰沉着臉對我王柔花道:“過了年,把源兒的那個土夫子辭掉,讓源兒去家學進學,就算是你願意源兒認祖歸宗,也要為那個聰慧的孩子考慮,土夫子是沒有能力讓源兒走上仕途的。”
老爹在外面是冬烘先生,在家裏總喜歡陰沉着臉這一點王柔花是知道的,從包裹裏取出三套裏衣捧給王衝道:“女兒在外面總是牽掛着爹爹,每年都給您做一套裏衣,以前的都放舊了,就拿了這兩年新做的,至於鞋子,您是知道的,女兒不會做。”
王衝紅着眼睛取過王柔花捧過來的裏衣,抖開一件仔細看了之後就披在身上點點頭道:“女紅很有長進……
算了,源兒是你傍身的兒子,隨你的意思好了,做不做官的其實也不打緊,這年頭做官真是毫無趣味啊。”
王柔花笑道:“即便是不做官,學問可不能沒有,年前的時候郭先生已經給我説過了,他不能再繼續教源兒了,擔心毀掉一個好好的讀書種子,要我另請高明呢。”
王衝悶哼一聲道:“還算是有自知之明,明日我給他寫一副中堂,算是犒勞他這一年的辛苦。”
王柔花立刻眉花眼笑的道:“爹爹的字外面千金難求,郭先生這一次算是撿到寶貝了。”
王衝見女兒在後面給自己捶肩膀,就像以前還是小女女的時候一樣,長嘆一聲將閨女的手按在自己的肩頭道:“當年是爹爹糊塗了……”
鐵心源和小巧兒將最後一桶汽油丟進熱泉,眼看着木桶隨着水流慢慢地漂進了水渠,顧不上喘口氣,立刻將麻條石從架子上鬆開重新扣在熱泉上。
小巧兒拿走架子,鐵心源抱着早就堆積好的樹葉灑在狼藉一片的空地上,小巧兒阻止了鐵心源,自己非常有技巧的往那片空地上拋灑枯樹葉,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少,即便這一切都是在黑暗裏完成的,鐵心源相信小巧兒絕對能把痕跡掩蓋好的。
雪花兒落進脖子裏冰涼的厲害,探出手去,兩人才發現天上正在下雪。這就要快速離開了,如果不能在雪覆蓋地面之前離開。就會留下腳印給開封府的捕快。
黑暗中兩人跌跌撞撞的踩着高蹺離開了杏樹園子。
快走到馬行街的時候,鐵心源卸掉腳上的高蹺遞給了小巧兒小聲道:“回去就燒掉吧。”
小巧兒點點頭,指指遠處蜷縮在別人屋檐下的包子道:“我告訴過包子,我們要去看藥發傀儡戲,讓他晚上送你回家,記得給包子十個銅錢。別捨不得,丐幫最喜歡在年節人多的時候拖小孩進他們的福壽洞。”
鐵心源來不及説話,就被眼尖的包子看到了,轟隆隆的跑過來不由分説就把鐵心源拋到自己的脖子上,嘴裏還絮絮叨叨的道:“也就是你了。換了別人我大過年的才不出來幹活呢。”
鐵心源想要交代小巧兒兩句,卻發現那傢伙已經不見蹤影了,而包子則二話不説的就向皇城街狂奔。
包子習慣性地將鐵心源放在銅子家門口,鐵心源可不希望這個憨貨一不小心因為不知道規矩被城頭的侍衞給射死。
不過他顯然是多慮了,大過年的城頭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在城牆拐角處的一個小箭樓裏還有一絲絲燈光。
拿了錢的包子很滿意,就是不滿意鐵心源爬牆的動作,實在是太蠢了,想過去幫忙。卻又被拒絕了,好不容易等鐵心源爬進了院子,這才一溜煙的跑回自家去了。
仔細的用撣子將身上的塵土雪沫子撣乾淨,鐵心源就鑽進了冰涼的被窩。母親的屋子裏只有狐狸撓門的聲音,看樣子她還沒有回來。
鐵心源進了被子之後,本來想堅持到爆炸聲傳來之後再睡覺的,可惜今天的體力透支的厲害。腦袋才碰到枕頭就睡得什麼都不知道了。
一覺睡到大天亮之後眼睛一睜開,耳朵就已經豎起來了,昨夜那麼大的動靜。這時候的東京城一定鬧翻天了吧?
外面確實很熱鬧,爆竹噼裏啪啦的響着,還不時地有小孩子的笑鬧聲,鐵心源甚至能夠聽到銅子那個大嗓門在欺負別人家的小孩子。
母親心情似乎很好,正在廚房裏做飯,還唱着歌,狐狸陰鬱的抬頭瞅着城頭,小公主今天被她母妃帶着去了相國寺上香,它沒飯吃了,那羣小狗盡情的在滿是積雪的地上撒歡打滾。一點都不發愁。
鐵心源安靜的穿好母親放在牀頭的新衣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從廚房要了熱水,一面用柳樹枝子刷牙,一面偷偷的打量母親。
母親昨晚應該回來的很晚才是,應該看到汝南王府爆炸的那一幕了,為何她沒有一點八卦的表現?
“呀,兒子,你醒過來了?小小年紀就睡得跟死豬似得,娘回來的時候推都推不醒你。”
王柔花轉個身,讓自己掛在胳膊上的半臂飄帶飄起來,風姿綽約的瞅着兒子又道:“禹王廟今天不去了,我們改去新建的文廟。”
鐵心源吐掉嘴裏的青鹽水道:“那裏有什麼特別的?”
王柔花笑道:“你外公説,不拜文廟,你就不能進三槐堂家學。”
鐵心源笑道:“娘打算回王家了?我沒有問題,您去那裏我就去那裏。”
王柔花大笑道:“你外公倒是這麼想,可是啊,你娘我是鐵家的媳婦,怎麼可能住到孃家去,鐵家又不是沒有產業養活我們母子,這種丟你爹爹臉的事情娘才不做呢。
倒是三槐堂家學你是一定要去的,那可是整個東京城裏面,最好的家學,皇家學堂都不一定能夠趕上。”
鐵心源點點頭,想想後世那些父母為孩子找好學校的慘狀,他就什麼都理解了,也只有為了自己的前途,母親才會放下尊嚴重新去王家。
不過,這件事是小事,鐵心源現在就想知道昨天晚上汝南王府着火了沒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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孑與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