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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翰今晚根本就沒睡,生性暴躁的野利齊雖然在党項貴族中間不是那麼討喜,但對李元翰這個表弟可沒話説,自李元翰十五歲初步得到家族的認同,開始步入西夏官場的時候,這個表兄對他都是言聽計從,兄弟之間的情義不可謂不深,但世事難料,將軍戰死沙場本是最好歸宿,但表兄就死在自己的眼前還是讓李元翰悲痛莫名,怎麼也無法安心入睡,索性抱着漢人的兵書接着微弱的燈光看了起來。
當營地中傳來異常響動的時候,李元翰還以為是士卒鬧事,如今的西夏軍中軍紀已經日漸崩壞,這種事情是常有的,李元翰並未怎麼在意,這也與他第一次統軍有關,也與他自小熟讀漢家文章,要的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談笑間敵手灰飛煙滅的儒將風範有些關係,但隨着聲響漸大,他可就不那麼安穩了,還沒等他起身出去看個清楚,幾個親兵已經一身是血的衝了進來,他只來得及説上一句,“你們幹什麼?”幾個親兵已經架着他就上了準備在外面的馬匹。
他這時還沒明白過是怎麼回事兒來,營地中已經四處有人在喊叫,“我們被秦軍包圍了,大家快逃啊……”
“主將已死,放下兵器者不殺……”
黑乎乎的他也看不清營地中到底來了多少秦軍,心中卻已驚懼萬分,那種未經磨礪,就能指揮若定,挽狂瀾於即倒的人物到底只是在傳説中才能聽到,不管在另一個時空中這位党項貴族有多大的威風,如今的他卻還只十九歲罷了,在部下眼中也無多大的威望,這時心中慌亂之下,根本不能準確判斷形勢,任憑几個親衞擁着,在黑暗之中,將想要奪馬的不管敵我,一一斬殺,終是衝出了營地,沒入了黑暗中。
黑夜濃的象化不開的墨跡,在這樣的黑暗中,恐懼象瘟疫一樣傳播開來,整個營地終於象開水一樣沸騰了起來,到處都是黑影在閃動,到處都有戰士在揮刀狂亂的劈砍,根本分不清敵我,也不是沒有人想點起火把,但立即成為眾矢之的,弩箭,兵器沒頭沒腦的撲上,這些還有些理智的西夏人不是被射成刺蝟,就是被砍作肉泥,西夏人在沒了主將的指揮之後,徹底的陷入了混亂當中,更多的人則象沒頭兒的蒼蠅般四處亂撞,嘴裏發出或是恐懼或是絕望的嚎叫聲,攻擊每一個靠近過來的身影。
伏在營地不遠處,趙石也心有餘悸的看着混亂的營地,就象他先前所説的,在這樣的戰場上,靠的大部分都是運氣,所幸他們的運氣不錯,沒有遇到頑強的抵抗,在驚散了馬匹之後,只跟守衞馬匹的一個西夏人的小隊接觸了一下,這些西夏人建制還算完整,不過已經沒有什麼鬥志,被他們一衝就衝散了開來,隨後他們也搞不清楚什麼方向,更不知殺了多少人,反正一路向前,衝出了營地之外,其他的幾隊根本看不見影子了,也沒處去找。
到了營地之外僻靜處,所有人都像散了架一樣躺倒在地,再一清點人數,也還少了十一個,而且人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了些傷,也虧趙石一年來沒有停止過鍛鍊,要不然失蹤的人裏面沒準兒就有他一個,看了看周圍橫七豎八躺倒了一地的人們,就連李金花這時也毫無形象的躺在那裏,估計現在就算有個小兒手持利刃,也能將自己這些人殺個精光了吧?趙石心裏也是苦笑,再衝回去?若是如今西夏人聚攏了起來,今晚可真就是功虧一簣了。
天光漸漸放亮,小雨已經停了,地面上漫布了一層白霜,西夏人的營地中除了傷者的呼號聲,再也聽不見廝殺的聲音,景物也隨着光亮的出現而像揭開了面紗一樣變得清晰了起來。
經過了一夜的折騰,這些本來龍精虎猛的秦軍漢子一個個都臉色清白,眼角眉梢都掛着霜花兒,渾身哆嗦的像是急病,跟剛從棺木中爬出來的鬼怪差不了多少,但人人眼中卻滿是興奮之色,從昨夜的戰況看來,西夏人完了,他們創造了奇蹟,一百壯士夜襲敵營,擊潰了數倍於己的西夏騎兵,他們已經可以想象自己的名字被坊間百姓爭相傳頌,接下來就是收穫戰果的時候了,怎麼也得砍下幾顆西賊的人頭,那些可都是軍功啊。
收攏了幾匹未曾跑遠的戰馬,慢慢靠近西夏人的營地,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其他的幾個小隊也都聚攏了過來,馬蹄聲響,留在小丘上的騎兵也適時趕了過來。
西夏人的營地中到處都是屍體,鮮血被雨水衝開,接着又被凍住,一片一片的,就像是一位拙劣的畫師的畫作,營地中基本已經沒有活着的人在了,受了傷,在夜裏躺上片刻就能要了性命,就算有受傷輕的,也都只剩下了一口活氣兒。
“追……他們跑不……遠……要……幾個活的,去一個人通知小丘……上的人來收拾戰場……”李金花説話斷斷續續的,渾身止不住的像篩糠一樣哆嗦,臉上也透着一股灰青,但那些站在她面前的士卒都是凜然遵命,立即上馬絕塵而去,勝利,永遠都是樹立權威的最好辦法……
帳篷中生起了一堆篝火,驅散了冰涼的寒意,趙石的臉色迅速恢復了正常,他現在穩穩當當坐在篝火的旁邊,不遠處幾個軍曹正在向披着一件厚厚的棉衣的李金花彙報着戰果,眼神卻不停的向他這邊瞟來。
“此戰斬殺西賊三百八十六人,加上昨天白天的戰果,共五百七十之數,按照大人的吩咐……受傷的也都割下了人頭充作軍功……”説到這裏,那位看上去已經有四十多歲的老軍曹眼神微斜,掃了趙石一眼,殺俘不詳,軍中雖無明確規定不準殺俘,但將領也是不會殺死俘虜的,這個建議卻是趙石當着眾人的面提出來的,理由更是簡單,他們沒有能力讓這些俘虜活下去,也顧不上照顧這些俘虜,而李金花毫不猶豫的採納了他的建議,對於下面這些人,看向趙石的眼光也就變得有些不那麼單純了。
“虜獲戰馬十二匹,盔甲十六副,糧草輜重若干……”
“還有……經俘虜辨認,那具包裹好了的屍體確屬西賊悍將野利齊,賊酋李元翰逃去無蹤,追擊的騎兵尚未回來,戰果還未確定……”
大家的目光再次轉了過來,這次卻多是豔羨的居多,那可是西夏軍中的上將,一顆人頭頂一百個普通的軍卒,這個小隊正的運氣真是好的有些驚人,第一次上戰場就碰上這等潑天大的功勞,真真是運氣來了神仙也擋不住。
“我軍夜襲傷亡四十八人,屍身都已找回,運送弓弩的車輛被夏軍毀壞一輛,弓弩損失一百六十具,弩箭遺失一千餘支,糧草無恙……加上昨日戰死的士卒,這一戰我軍戰死士卒九百八十五人,傷八百七十二人……旅帥常新戰死,旅帥王起戰死……虞侯陳前重傷……”聽到傷亡,所有人興奮的心情也低落了下來,李金花更是緊緊咬住自己的嘴唇,半天沒有説話,至於弓弩的事情卻是她授意的了,將趙石私自卸下來的弓弩都算入了戰損當中,相信有了這次大勝,沒有人再會計較運糧隊損失了多少東西。
半天過後,三十餘個騎兵意氣風發的回來了,手裏一人拎着幾顆血淋淋的人頭,馬後還用繩子拖着幾個活的,追擊數十里,斬獲一百八十四人,活捉了十八個,但李元翰逃的快些,沒有遇到,騎兵無一傷亡,營地中這時歡欣鼓舞,再無復昨日般愁雲慘淡的情形,他們本就是運送糧草的隊伍,糧食充足,大勝之餘,雖然自身傷亡也是慘重,但還是在這小丘之上生起了十餘堆篝火,大塊兒的肉食被放入鍋裏,香氣飄散,所有人臉上都帶上了喜氣兒……
“這可是西夏的鐵鷂子,他奶奶的,一千鐵鷂子被咱們殺了大半兒,哈哈,連野利齊都被咱們留下來了,大功,這絕對是天大的功勞……”李勳一興奮的措着自己的手掌,他的臉上在黑暗中被兵器劃了一下,剛上好傷藥,只是臉上不好保扎,胡亂的纏了幾道白布,只露出了鼻子和嘴巴,還有一隻眼睛,説話便也悶聲悶氣的,看上去有些怪異。
旁邊的人也是眉開眼笑,當從俘虜口中得知自己等人面對的是西夏的鐵鷂子的時候,所有人後背都出了一層的冷汗,鐵鷂子意味着什麼?那是西夏軍中精鋭中的精鋭,就是當年的好水川之戰,西秦慘勝,當時斬殺的鐵鷂子也不過數百罷了,整個西夏軍中的鐵鷂子也不過三萬之數,這次已不到三千護糧軍擊破一千鐵鷂子,這不是大功是什麼?至於傷亡?以護糧軍的實力遇到西夏精鋭騎兵,這點傷亡跟取得的戰果相比實在是微不足道的很了。
“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隨時有可能全軍覆沒,你們在高興什麼?”冷漠的聲音插了進來,兜頭給眾人潑了一盆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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