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歸來
“顏乎勒,赤兒兀剔等部受人收買,其首領阿里不黑等二百六十七人已經被大王處死,不過因他們的祖先都曾為歷代先王牽過戰馬,執過弓箭,所以他們死時不用流血。
不過,您的叔叔齊格勒以及他的兒子們密謀叛亂,大王下令,要人拿着他們的頭顱遍示諸部,屍體不得歸葬於土……
受牽連的還有四十餘個部落,,大王下令貶其為奴部,部民子女以及牛羊馬匹分散處置,我們出來之前,諸部已經剿殺十五支遊蕩在草原上進行劫掠的馬隊……
大王説,乃蠻部的使者就快要到王帳了,讓我們來請汪古部最尊貴的客人以及額渾您回去,這次來的是塔陽汗的兒子,兀兒古把阿禿兒,其中還有蒙古部扎木合的使者,不過……蒙古部的王罕以及鐵木真也派來了使者,大王已經命令召開盟會,商議汪古部的未來……”
這個傳信的使者雖然只是寥寥數語,但這場波及了整個韃靼草原的大清洗才是方興未艾罷了,汪古部的阿剌兒汗早已有心統合諸部,但韃靼諸部分化日久,又有金國人在其中作梗,諸部各懷心思者所在皆是,就連他的叔叔齊格勒等人也有異心,暗中交通金國,拉攏部落中的貴族,圖謀不軌,一直以來,這樣的形勢讓阿剌兒汗也是覺得有心無力。
但這次金國和秦夏兩國交戰,一直駐守於長城之處,為了牽制震懾韃靼諸部的金國大軍撤了個乾淨,又有馬匪之事作為理由,終於給了他一個整合諸部的機會,素來在草原上有寬容之名的阿剌兒汗終於舉起了血淋淋的屠刀。
毫不猶豫的將齊格勒為首的一些部落貴族處死,趁勢增強親附汪古部地眾多部落的實力。韃靼人數千個部落,這樣的風波只是個開始,可以想見的,之後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這樣的清洗都會繼續下去。
阿剌兒汗更是藉着這個聲勢,以乃蠻部和蒙古諸部的使者到來為名義,順勢召開部落盟會,用漢人的話來説。這是一次標準的鴻門宴也不為過地。
和中原漢人王朝不同的是,這樣的變革一旦興起,便是汪古部這樣在草原上算得上是比較先進開化的部落,也不會有任何一種妥協温和的路可走,失敗的一方往往都是人頭落地,血腥和殘暴將伴隨着變革的每一步,不是敵人的血,就是自己地血將染紅勝利者的袍服。
聽到這個消息。草原少女微微有些黯然,那畢竟是她的叔叔,血脈至親啊,但又有些高興,她年紀雖小。但還是明白,汪古部要想帶領所有韃靼人擺脱女真人的控制,恢復昔日的強大,就需要將所有韃靼人聚合在一起。而她地哥哥,正堅定不移的走在這條路上。
那麼她的哥哥會不會因為部落的關係,為了討好強大地乃蠻部,要將她遠嫁到那風雪肆虐的北方去呢?想到這個,她的眉兒輕輕的皺了起來。
聽見死了很多人,趙石身旁的克勒達兒黑卻是毫不掩飾自己的高興,這個強壯的韃靼漢子沒想那麼多,他只知道阿剌兒汗將齊格勒等人給宰了。他們這些親近之人必將得到輕厚不一的賞賜,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想着回到王帳,去參與分享那誘人地果實了。
而趙石無所謂的聽着,韃靼人強大也好,衰弱也罷,和他沒有一點的直接關係,就像是看戲,只要不入迷。至於旁人幹了些什麼。聽到些什麼,也不過是過耳之風罷了。
跟着這些心情不一的韃靼人急速回到原來的駐地。準備了一天,接着便開拔向北,草原少女這次一路上卻是沉默了許多,也不再跟他喋喋不休的提起草原的好處,有時更會拿奇怪的目光注視他很久,有時對上他地目光之後會臉紅,但有時卻也會無緣無故地怒瞪回來。
他的情商雖然低地很,但也不是一無所覺,但知道前因後果的他,估摸着這位額渾的意思,興許是害怕被嫁到乃蠻部去,想要找個替死鬼的心思多些,有什麼人比他這個漢人更合適的?
既然有了這樣的念頭,這一路上,也就絕不給草原少女單獨接觸的機會,快要到汪古部王帳所在的時候,趙石已經感覺這位額渾心裏的怨念極深的了,估計是從小身份又高,眾人捧着護着,這之前明裏暗裏暗示了多次,已經是大失顏面,見趙石還是沒有挺身而出,心甘情願的效那英雄之舉,去做個冤大頭,委屈到極點之下,索性也不再給趙石好臉色,話也不再説上一句,自己賭起氣來了。
離汪古部還有半天路程,一隊千餘人的韃靼騎士已經迎了上來,為首的正是一個多月不見的韃靼少年不顏惜班。
一聲姑姑叫出口,再跟克勒達兒黑問了一句,才知道這個少年原來是汪古部首領阿剌兒汗的長子,阿剌兒汗三十多歲,不到四十,正當壯年,長子才十三四歲,到是顯得有些小了,草原乃寒苦之地,孩子就難以養育,所以草原人普遍都婚配很早,十四五歲就有孩子的極為普遍,像阿剌兒汗這樣的身份,生育如此之晚就多少有些讓人奇怪了。
此時的不顏惜班和路上總做不發一言的沉默狀多少有些不同,身着甚為華麗,小小的頭顱微微揚着,騎在馬上,很有些威嚴的樣子,也並不急着跟自己的姑姑親熱問好,而是先向趙石道謝,之後又向克勒達兒黑等人問了幾句,撫慰了一番,表現出來的早熟與穩重到是和中原大家族裏出來的子弟頗為相仿,一切佈置妥當,讓兩隊人馬合為一處,這才和琴其海並馬走在一起,竊竊私語了起來。
不多時,韃靼少年提馬靠了過來,將克勒達兒黑支開。少年猶自帶着童音的聲音響起。
“趙將軍,我帶來了父汗的謝意以及口信,父汗説,他感謝天神將像您這樣的將智慧與勇猛融為一身的人帶到草原,他願意傾盡所有,滿足您地要求,不過,他更願意時刻聆聽您的聲音……”
説到這裏。少年的聲音頓了頓,他畢竟還很年輕,有些事情是他不能理解的,不過最後還是將老塔讚的話接着説了出來,“這些話本來應該父汗當面向將軍提起,但趙將軍,您應該知道,部落盟會將要召開。許多部落的首領都已經來到了汪古部,所以在這樣的一個時候,父汗需要順從的聲音,他地威嚴不容冒犯,他更加不願意讓您看到他失禮的地方。
所以。這些話便都先由不顏惜班來説,父汗的意思,他希望您留下來,為他訓練戰士。為他出謀劃策,甚至於為父汗取得敵人的頭顱,如果您答應的話,您將擁有自己的部落和屬民,雖然東西不會很多,但父汗説了,這只是一個好的開始,在不遠的將來。韃靼人真正強大地時候,他向天神發誓,將會賜予給他幫助的人豐厚的回報……
不過,我聽姑姑説,您不願留在草原,您請放心,父汗也知道漢人的一句俗語,強扭的瓜不甜。我們韃靼人不會對自己地朋友。尤其是給過我們幫助的朋友懷有一點惡意,您將是我們汪古部最尊貴的客人。不過父汗還是希望您仔細考慮一下他的請求,就算得到地依然是拒絕,他也希望您能在汪古部多呆上一段時間……”
前面領頭的人既然走的不快,整個馬隊便也慢慢前行,少年説了很多,卻沒能説到點子上,或者是不願意往這個地方説,不過趙石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韃靼人的人才太少了,腦子清楚的更是鳳毛麟角,草原的形勢一下子變得異常複雜而兇險了起來,此時汪古部考慮的已經不只是金國了,北方地乃蠻部,蒙古人都將對草原產生影響。
而韃靼人偏安日久,已經沒有了稱雄草原的霸氣和心志,甚至沒個可以對形勢做出清晰判斷的人出現,而那位很有雄心的汪古部首領,阿剌兒汗,如今的想法也不過是兩不相幫,盡力不參與到這樣的亂局當中去。
在趙石想來,任何事情都需要參與進去,才能使事情發生有利於自己的轉變,這是他前世的經驗,而在大秦呆了這麼久,經歷了朝堂之上地一系列風波,更是知道,兩面討好十分地惹人厭,兩面討好往往結果都是兩面都不得好。
阿剌兒汗作為韃靼人的首領,據説手裏握着百多萬地人口,這樣一支在草原上絕對算得上是實力雄厚的力量,沒有人會忽視這樣一股決定性的力量,如果這個時候他是韃靼人的首領,做出決定不管後果如何,總歸要比沒有決定強的……沒有再深想下去,因為他被這個念頭驚了一下。
之後又回到了原來的思路上,這樣一個非常時刻,韃靼人需要人才,他是從漢地來的漢人,草原人常説漢人心眼兒多,也許那位阿剌兒汗也就是看重了這一點,畢竟韃靼人不缺少英勇的戰士,嗯,也許他們還缺一個好的教官,但這個時候好像他們更需要一個頭腦清楚,能辨別利害的謀士。
存着這樣的念頭,這位韃靼的貴族少年想要從他這裏得到滿意的答覆無疑是徒勞的,尤其是他也不是一個很好的説客,想要動搖像趙石這樣一旦決定了什麼事,就很難再有改變的人,更是難上加難。
最後少年終於有些沮喪的放棄了勸説,他只得到一個不怎麼確定的答覆,眼前這個漢人將在草原上度過整個冬天,明春的行程還要看他的喜歡。
韃靼人的王帳在陰山東部餘脈的腳下,背後靠着莽莽葱葱的山巒,從山上流下的河水在部落不遠處向東蜿蜒流淌,若是盛夏時節,這裏的景色一定也是不錯,但這個時候是冬天,,呼嘯的北風被山巒稍微阻擋,就呼嘯而下,掃過韃靼草原,再吹向遠方,寒冷的罡風帶走了綠色,剩下的只是冰凍的河水和一片的蕭條景色。
和趙石想象的完全不同,汪古部的王帳看上去和一箇中型部落並沒有什麼不同,最多也就是數千人的人數更是和他的期許相差的太多,只是這個時候的汪古部王帳所在看上去熱鬧了一些,人頭湧動,馬蹄陣陣,嗯,好像是在過年一樣。
他們的到來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按照不顏惜班的説法,本來應該是阿剌兒汗親自來迎接的,但在諸多部落貴族聚集的時候,會引起一些心中有怨氣的貴族們的非議……
但在快要進入汪古部的時候,還是有一羣韃靼年輕人加入了隊伍,這些傢伙穿着都很鮮豔,進入隊伍之後,便都圍在了琴其海的身邊,問候的問候,表現的表現,不用不顏惜班和克勒達兒黑解釋什麼,趙石也就知道,這些明顯是韃靼貴族子弟的傢伙們明顯都是衝着那位汪古部的明珠去的。
能這般圍着心中傾慕之人説話談笑,這在大秦是不可想象的,草原人對於男女之情的開放可見一斑。
也不知道這些貴族子弟聽説了什麼,對於有不顏惜班和克勒達兒黑二人陪同的趙石大多都是視而不見,有的還隱隱露出了敵意,幾個看上去身負勇力的傢伙在趙石面前更是將脖子揚的高高的,就差出言挑釁生事了,看着一羣人中,草原少女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不時應付的景象,趙石暗歎了一句,女人,果然只能帶來麻煩啊……這些好像孔雀開屏一樣的傢伙們,肯定恨不能在自己心愛的人兒面前將他狠狠胖揍上一頓了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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